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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當我媽(BABY牽紅線主題書1)》第7章
第七章

  她哭了。

  淚光閃閃,浸潤她的眼,她哭的時候很狠狽,卻也意外地很惹人憐,她哭著對他說那些倔強的話。

  有一天,她會變美、變得有名,受所有人追捧。

  她做到了。

  她不許他去找她裝熟攀關係,結果卻是自己找上門來,動搖他心中一池原本即將枯乾的死水。

  至今他仍不明白,她究竟為何前來找他?

  是報復嗎?或炫耀?或者有更深層更複雜的理由?

  他想不透,只覺得她有如一陣旋風,強勢地攪亂了他的心,他是個離了婚、事業失敗又帶著個小孩的無聊男子,實在不值得她在他身上浪費一點點心思。

  我演得好嗎?像不像那個使盡渾身解數勾引男主人的保母?

  昨晚,她又再度對他說出那彷彿具有魔幻力量的四個字,卻說自己只是在練習演戲。

  若她果真是在演戲,那麼她演得太成功了,這樣的演技足以迷惑他這個見過世面的男人,他願意頒座奧斯卡獎給她。

  想看,杜信安澀澀地歪了歪嘴角,右手拿著鍋鏟,恍惚地翻動平底鍋裡的小熱狗,他正試著為兒子準備禮拜五的便當。

  「要燒焦了啦!」一道又脆又細的重音響起。

  他震了震,這才回神,趕忙關上瓦斯爐。

  杜詩凱不知何時來到廚房,揚起清秀的小臉,好奇地望他。「怎麼會是你在準備早餐?雪雁姊姊呢?」

  「她還在睡吧!」杜信安聳聳肩,笨拙地拿起一個塑膠便當盒,將小熱狗鏟進盒子裡。

  杜詩凱瞪大眼。「這是我的便當?」

  「對啊,今天禮拜五你忘了嗎?」杜信安稍稍傾斜便當盒,讓兒子看盒內餐點。「我準備了雞塊、水煮青菜,還有這個熱狗,雞塊是剛剛用微波爐解凍的,青菜是我剛剛煮的,抱歉我煎不出小章魚形狀的熱狗,你老爸我的手太笨了。」

  「看起來……不怎麼好吃。」杜詩凱小小聲地下結論。

  「那也沒辦法,我盡力了,這種事急不來,想想看你老爸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變大廚?」杜信安自嘲。

  杜詩凱默然不語,他看看爸爸,又看看內容物塞得亂七八糟的便當盒,小小的胸口忽然湧起一股熱潮。

  為什麼呢?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走出廚房,坐上餐桌旁,今天的早餐是鮮奶加榖片,還有淋上優格的草莓和奇異果。

  「你的雪雁姐姐說我得給你吃點營養的東西。」杜信安將便當盒放在餐桌上,為自己倒了杯咖啡,在兒子對面坐下。「這樣夠營養了吧?有鮮奶榖片跟水果優格。」

  杜詩凱不答腔,手握起湯匙,一口口舀榖片吃。比起以前只能吃果醬土司或麵包,這樣的早餐的確用心多了,至少老爸還花時間把奇異果切成一片一片,草莓蒂也細心地撥掉了。

  為什麼他今天忽然要做這些呢?是雪雁姊姊教他的嗎?

  杜詩凱想了想,抬起頭,望向父親。「爸爸,你喜歡雪雁姊姊嗎?」

  「什麼?!」杜信安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你怎會這樣想?」

  對啊,他怎會這樣想?杜詩凱茫然。「你們兩個還在冷戰嗎?」

  杜信安愣了愣,苦笑。「你也發現我們在冷戰?」

  「我不是笨蛋好嗎?」杜詩凱撇撇嘴。這兩個大人成天躲著對方,他看不出來他們關係很僵才有鬼。「可是我以為你們昨天晚上和好了。」

  「昨天?」杜信安眨眨眼忽地憶起小七那陣殺風景的吠聲,莫非……「你被我們吵醒了?」

  「也不是吵醒,我起來上廁所。」

  「所以你都看見了?」這可不妙啊!這小鬼到底看到多少?該不會正好撞見他們在親吻?

  杜信安霎時感到困窘。

  幸而杜詩凱搖搖頭。「我沒看見什麼,院子很暗,我又想睡覺。」

  還好他沒看見。杜信安鬆口氣。

  「我以為你們在院子裡聊天,難道還是在吵架?」杜詩凱滿臉失望。

  杜信安沒回答,只是笑笑。

  杜詩凱怔怔地看他,良久,突如其來地進出一句。「媽咪說,你不會喜歡任何女人。」

  「嘎?」杜信安錯愕。

  「她跟我說,你雖然跟她結婚,可是從來沒真正愛過她,你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她說你這人不懂得愛。」杜詩凱一面吃東西,一面說出這段富有哲理的話。

  杜信安悵然,半晌,嘴角擠出一抹苦笑。「你媽媽一定很恨我,否則她不會跟小孩子說這些。」

  「她還說,當你的女人,不如當你的藝人。」杜詩凱繼續補充。「你對藝人比對自己的女人好很多,也用心很多。」

  杜信安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以開玩笑的方式掩飾困窘。「我現在可以確定,她很討厭我。」

  「沒有呢!」杜詩凱否認他的推論。「媽咪一點都不討厭你,她只說你們不適合,如果當初不是她不小心懷孕了,你們根本不應該結婚。」

  杜信安啞然,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搖頭歎息。「她連這個都跟你說?」杜詩凱低頭不語,默默地開始吃水果優格,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揚起眸。「你是不是很氣我?」

  「嘎?」杜信安怔住,不懂兒子這話的用意。「我幹麼要氣你?」

  因為如果不是他,爸爸跟媽咪就不用勉強在一起。

  這話,杜詩凱只敢藏在心裡,他很想如此埋怨,但說不出口,不想聽見爸爸的答案,如果爸爸真的這麼想呢?那他該怎麼辦才好?

  他吐口氣,忽然覺得沒胃口了,放下湯匙。「爸爸,雪雁姊姊是個很棒的人,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這問題,問得直率乾脆,杜信安聽了,卻不曉得該給兒子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明明是很單純的問題,但……

  「就像你媽咪說的,她是我的藝人,不是我的女人。」他試著對兒子解釋,也順便解開心中糾成一團的毛線。「我會盡力照顧她,但不會喜歡她。」

  「為什麼?」

  「因為這兩個是不一樣的,也不可以一樣。」

  「為什麼不可以?」杜詩凱執拗地追問。

  杜信安用手指搔搔耳鬢,不自覺地歎氣,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方雪雁輕盈地走進餐廳。

  父子倆見到她,同時一震,都擔心她聽見兩人方纔的對話。

  她笑笑,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有咖啡嗎?我覺得頭有點重,好像還沒完全睡醒。」

  「有啊。」杜信安連忙起身,倒了一杯咖啡給她。

  她接過咖啡,安靜地啜飲,從她恬淡的笑顏,杜信安看不出她對昨夜兩人那場爭吵與之後激情的親吻作何感想。

  她只是喝看咖啡,眸光慵懶地巡視週遭,跟看落定於餐桌上的便當盒,秀眉訝異一揚。

  凱凱察覺到她的視線,主動報告。「這個便當是爸爸做的,今天是禮拜五便當日。」

  「是他做的,真的假的?」方雪雁表示不相信,湊過去瞥了眼便當內容。「一定又是拿冷凍食品進微波爐解凍充數吧?」

  「才不是呢!這青菜還有小熱狗,都是爸爸親手做的。」

  「呵呵,你不用幫你老爸掩飾了,他連泡個麵都懶,怎麼可能幫你做便當?」

  「是真的!我沒說謊,真的是他親手做的,這些早餐也是他弄給我吃的,他很努力!」杜詩凱激動地為父辯解,小臉微微漲紅,像是要哭了。

  兩個大人都震驚了,呆了幾秒,方雪雁放下咖啡杯,溫柔地摸摸凱凱的頭。「我知道了,你爸爸很努力做這個便當,我不應該笑他的。」

  凱凱沒說話,驀地起身,像是對自己方纔的反應感到很羞愧,邁開兩條小短腿,飛也似地逃離。

  方雪雁目送他背影,跟著,轉向與她同樣悵惘的杜信安。「你兒子很愛你,你知道嗎?」她頓了頓,在他還來不及回話前,端著咖啡起身。「對他好一點吧!愛他多一點——這是你欠他的。」

  她悠然感歎,語落,盈盈離去,留下他獨自沉思。

  ☆   ☆   ☆

  吃過早餐後,方雪雁要求杜信安開車送她去電視台開會,兩人先把凱凱送進幼稚園,途中經過一家美容院,她要求下車,命他在附近等待。

  他以為她大概是去洗個頭、吹整髮型,沒想到一小時後,坐回車裡的卻是一個煥然一新的女人。

  她將頭髮剪短了!

  那一頭美麗飄逸的長髮,多少男人神魂顛倒、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烏絲,她竟能狠心剪斷。

  「好看嗎?」她轉向他,嫣然一笑。

  他愣了好片刻,終於揚起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你不管剪成什麼樣的髮型,都好看的。」

  這似乎並不是她想聽的答案,容光一黯,笑意斂逸。

  「開車吧!」她別過臉,望向窗外。

  他偷覷她的側顏,剪了頭髮,她的輪廓顯得更立體了,貝殼狀的耳朵露出來,增添某種不可思議的靈氣。

  她似乎更美了。

  老實說他很意外,他一向喜歡女人留長頭髮,也一直認為她豐盈軟綿的烏絲很迷人,但剪短頭髮的她一樣很有魅力,其至更有魅力。

  可為什麼她會忽然想剪頭髮呢?為何斷去長髮後,臉上會是這種近乎惆悵寂寥的神情呢?

  杜信安斂眉,心弦不由自主地揪緊,他命令自己專心開車,但胸臆依然橫梗一股複雜的情感。

  到了電視台,導演看見方雪雁的新髮型,整個人駭然呆住。

  「你怎麼了?雪雁!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你的招牌長髮呢?那頭漂亮柔順得可以去拍洗髮精廣告的長髮呢?」

  「我剪掉了啊!」她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剪掉?你把它剪掉?怎麼能剪掉?怎麼捨得啊!」導演崩潰似地抱頭嘶喊。「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最迷戀的就是你的長頭髮嗎?」

  「我知道啊,但那髮型不適合這個角色。」相對導演戲劇化的反應,方雪雁顯得很冷靜,幾近淡漠。

  「什麼意思?」導演收拾激動的情緒,不解地問。

  她不解釋,比了個手勢,直接試演一段給大家看。

  她表演的情節是一段保母的獨腳戲,在庭院裡一面剪花、一面哼歌,然後,在剪下一朵花時,她驀地想起什麼,止住拌聲,容顏浮上淡淡的哀愁。

  她搖晃著俏麗的短髮,全身洋溢著活潑靈動的韻律感,看來很年輕、可愛,對生命充滿熱情,表情變化多端,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心情起伏。

  就這樣,她只用一個嶄新的髮型、一雙靈妙的眼眸,就詮釋出一個討人喜愛的形象。

  導演看過這段獨腳戲,發呆片刻,才吶吶地下結論。「這樣不像壞女人啊!」

  方雪雁噗嗤一笑,淘氣地眨眨眼。「導演以為一定要陰沉憂鬱才能使壞嗎?一個外表顯得光明燦爛,轉過頭去眼神裡卻浮現陰影,這樣的女人使起壞來,不是更令觀眾著迷嗎?我要在笑的時候使壞,笑得愈甜,肚子裡壞水愈多,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語落,她回復到之前憂鬱的表情,垂斂眸,盯看花朵,她拿一支原子筆代替花莖,表演手指因過度握緊而被刺傷,流出幾滴鮮血。

  她將受傷的手指送進唇畔,輕輕地吮看,然後,唇角忽地漾開笑意,一抹青春甜美,又帶看幾分邪氣的笑,很奇異卻也很嫵媚的笑。

  那樣的笑,足以魅惑任何男人。

  她探出粉紅色的舌尖,舔著血……

  導演倒抽口氣,忽地用力拍手。「對,就是這樣!告訴編劇修改角色、調整劇本,我們就用這種感覺來拍,一定能成的,我有預感,這角色會中!」

  他急促地對助理下指示,又轉過頭來,對方雪雁討好地笑。「你真是太厲害了,雪雁,我們找你來拍這部戲真是找對了!除了你,大概沒人能演得來這個又甜又壞的角色。」他不絕口地稱讚。「喔,對了,有件事還沒跟你說,演大老婆的演員換人了。」

  「換人了?」聽聞這件事,杜信安比方雪雁還敏感,飾演大老婆將會是在戲裡和雪雁互飆演技的竟爭對手,是誰來演很重要。「怎麼會忽然換人?那誰要接?」

  「說是檔期軋不來,我看是沒信心跟雪雁比演技吧!」導演呵呵笑。「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換的這個演員也是上得了台面的,最近剛演過一部電影,評價還不錯。」

  「到底是誰?」

  「說來你應該也跟她很熟,以前她被你帶過。」

  「被我帶過?」杜信安有不祥預感。

  「就是溫曉霧啊!」

  待大夥兒差不多開完會時,溫曉霧才姍姍來遲,她借口說路上塞車,但杜信安很明白,這是她的老把戲,她喜歡營造第一次出場的戲劇感,認為唯有適時地表現出自己的大牌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尤其是在競爭對手面前,她更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暗示自己的優越。

  從前,他曾勸她好幾次改掉這老毛病,但她就是改不了,其實這也是她建立自信心的一種方式,她擔心自己氣勢壓不過人,所以才耍任性。

  沒有人責怪她,因為她笑得太美、太嬌媚,導演跟製作人這些大男人都吃她那套,方雪雁也不吭聲,默默看她有意無意地施展魅力。

  開完會,方雪雁比個手勢,要溫曉霧私下跟她談,兩人來到電視台二樓的餐廳,坐上角落的沙發,杜信安自然也跟過來。

  「我要喝咖啡,你去幫我買。」方雪雁想支開他。

  他點點頭,正要去餐廳拒台點咖啡時,她搖搖手指。「不是這邊的咖啡,我要Starbucks的熱Latte。」

  「Starbucks?」杜信安庵眉。「明明這邊就有賣咖啡。」

  「可我只想喝Starbucks!」方雪雁似笑非笑。「我只想喝他們的Latte。」

  又一個耍任性的女人。

  杜信安冷嗤,半無奈半嘲諷地掃她一眼。「知道了,我這就去買。」語落,他轉身就走。

  溫曉霧瞪視他背影,他居然問都不問她想喝什麼,就這麼閃人?

  她暗暗惱怒,深深呼吸,轉向方雪雁。「他連咖啡都幫你買?」

  「很奇怪嗎?」方雪雁淡淡地反問。「學姊以前就跟過他,應該知道他對自己的藝人一向很好。」

  是很好,但不會連買咖啡跑腿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為。溫曉霧悄悄掐握掌心。她記得自己以前有次心清不好,曾對他撒嬌,指名想吃某個夜市攤販賣的肉圓,他只是淡淡地表明那不是經紀人該做的事,後來被她纏得沒轍,才派助理出去買。

  她不想比較這種事,反正現在他都不是她的經紀人了,她還在乎什麼呢?但不知為何,胸口有某個地方,隱隱窒悶。

  她咬咬唇,刻意綻開聚然如花的笑容。「前陣子我聽朋友說你和杜信安簽經紀約,我還不信呢!沒想到是真的,嘖嘖,憑你的條件,要什麼樣的經紀人沒有,為何偏偏跟他簽約?」

  「學姊反對我跟他簽約嗎?」

  「哈!我哪有資格贊成或反對?又不干我的事!」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問呢?」

  溫曉霧一窒。

  方雪雁望她,見她表情甚不自然,禁不住笑了,笑聲清脆,猶如夏季午後的風鈴。

  「說到底,學姊還是很在意他的,對吧?你後悔跟他解除合約?」

  「我幹麼後悔?」溫曉霧不悅地反駁,語音尖銳。「他根本捧紅不了我!像他那種做事方式,只會扯我後腿!」

  「是這樣嗎?」方雪雁神情甜蜜。

  這樣的姿態更加激怒了溫曉霧,明知這個學妹是有意嘲弄自己,她仍是被影響了,不該這麼容易受影響的,她知道,但內心深處的積怨令她控制不了自己。

  從得知方雪雁跟杜信安簽約那天起,這份積怨便威脅著要破繭而出,她透過經紀人主動爭取這次演出的機會,也是為了跟方雪雁互別苗頭。

  這個曾經很不起眼、又胖又醜的丫頭,如今竟然被粉絲封為時尚女神,多可笑!

  一念及此,溫曉霧不禁冷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放看那麼多的大經紀公司不簽,偏偏去找那個窮途潦倒的男人,是因為你有私心!」

  方雪雁聞言,秀眉一挑。「我有什麼私心?」

  「因為你喜歡他啊!」溫曉霧不懷好意的冷笑。「你從六年前,就開始暗戀他了對吧?明知道他結婚了,還像個小女生似地迷戀著他。」

  「我那時候,的確還是個小女生啊!」對學姊的冷嘲熱諷,方雪雁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顧左右而言他。

  但溫曉霧可沒那麼輕易放過她。「我可是親耳聽見你對他表白了喔!」

  方雪雁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你聽見了?」

  「那天我剛好在他辦公室門外。」溫曉霧惡意地強調。「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喔!你是怎麼傻乎乎地對他告白,他又是怎麼殘忍地拒絕你,呵。」

  最後一聲諷笑刺痛了方雪雁的心,但她選擇封閉情緒,唇畔甚至漾開微笑。「學姊不也一樣嗎?」

  「什麼?!」溫曉霧怔住。

  「學姊那時候,不也是暗戀著他嗎?就因為喜歡他,他卻從來沒把你當女人看,甚至還娶了別的女人,所以你才那麼生氣不是嗎?」

  言語如刃,精準地刺入溫曉霧心口最脆弱的那一處,她埋藏多年的秘密,竟然就這麼當場被揭穿了!

  她又慌又惱,臉色刷白。

  方雪雁見學姊神色動搖,知道自己在這場口舌之爭贏了,她淡淡一笑,拿起手機撥給杜信安。

  「喂,你在那兒……還在排隊買咖啡?真慢……你不用上來了,等下直接開車在電視台門口等我吧,我馬上要離開了。」

  吩咐完畢,她悠哉地掛電話。

  溫曉霧討厭她那氣定神閒的姿態,討厭她理所當然地對杜信安下令,而他也毫不違抗地聽從。

  「不要以為你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雪中送炭、簽他當經紀人,他就會愛上你。」溫曉霧譏諷地撂話,明眸噴火,瞪視方雪雁。「那個人在某方面是很冷血的,他的藝人,永遠成不了他的女人!你懂嗎?你得不到他的,永遠都得不到!」

  她像遭恨意吞噬的女巫,一字一句地撕咬著詛咒。

  「走著瞧吧!這齣戲我一定要壓倒你,想進演藝圈?先過我這關吧!」

  撂下狠話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方雪雁依然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良久,一動也不動,唯有一雙微斂的水眸,瀲灩著神秘浪光。

  買好咖啡,杜信安將車開到電視台門口等,在大門口打電話給方雪雁,十分鐘後,她才翩然穿過玻璃大門,朝他走來。

  透過車窗,他看看她。

  即使只是這麼短短的幾十公尺距離,即使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盈盈地走向他,他都覺得一顆心像被什麼線扯住了,宿命性地受到吸引。

  她真的,很美。

  就算剪去了那幾乎讓所有男子迷戀的長髮,就算她今日並未刻意打扮,只上了淡淡的妝,隨興地穿看牛仔短褲,那輕盈窈窕的身姿,依然有種決定性的美。

  她拉開車門,以一種優雅的姿勢坐上車,清亮的眸斜睨他一眼。

  「怎麼了?」他看出那樣的目光裡含著嗔意。

  「你應該下車替我開門的。」她似真似假地責備。「這是一個紳士該做的,不是嗎?」

  所以她這是為他服侍不周在埋怨嗎?

  杜信安自刺地勾勾唇。光是看著她行走的倩影,他魂魄就不知飛哪兒去了,哪還記得替她開車門表現什麼君子風度?

  「這是你的咖啡。」他努力表現出一個專業經紀人該有的冷靜。「Latte不加糖,我替你撒了些肉桂粉。」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加肉佳粉?」她接過咖啡,有些訝異地揚眉。

  「忘了嗎?這不是我第一次買咖啡給你喝。」

  他說得自然,她聽了,卻是一陣怔愣。

  沒錯,這不是他第一次為她買咖啡,很多年以前,當她遭到學姊冷嘲熱諷,獨自在夜市像個瘋子似地大吃大喝時,他撿到淚流不止的她,而她對他碎碎唸不停,吵著要喝Starbucks的熱Latte而且要撒上很多很多香香的肉桂粉。

  她記得他那時候確實幫她買了,排了十幾分鐘的隊,她等到頭暈胸悶,將之前硬吃下去的食物吐了好多出來,然後他回來,很無奈似地拿手帕看她擦乾淨嘴邊的殘漬,餵她喝了那杯熱熱的咖啡。

  那個夜晚,那段難堪且羞恥的記憶,她很想忘卻忘不掉,沒想到他居然也記得。

  方雪雁默默地喝咖啡,心動搖看,有時候她真的無法理解坐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對他而言,她究竟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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