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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山森運動廣場後,我到冬子的公司把她找了出來。
「我有事情要拜託你。」我看著她的臉說道。
「怎麼這麼突然啊?在運動中心毫無所獲嗎?」冬子苦笑道。
我拿出剛才從志津子小姐那裡得到的名單給冬子看。「我是想請你幫我調查一下,在意外中罹難的竹本幸裕這個人的身家資料。」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她的表情馬上變得很嚴肅。「這個人的死跟整件事情有什麼關係是嗎?」
「我還不知道,但是總覺得有點可疑。他既不是工作人員也不是會員,卻參加了這個旅行;還有在船難的時候,其他人全都獲救了,卻只有他一個人罹難。這些都很奇怪。」
「那就是要我去這個人的老家打探情報囉?」
「沒錯。」
「我知道了。」冬子拿出記事本,抄下了竹本幸裕的住址。不過就算找到這個地方,搞不好現在是別人住了吧!
「我再看著辦吧!沒問題,我想應該不會太費工夫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真的覺得自己對冬子很不好意思。
「那你可以聽聽我的要求嗎?就當作交換條件。」
「要求?」
「生意啦!」冬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等到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我希望你能寫一本跟這次事件有關的寫實小說。」
我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很不擅長這類型的書吧?」
「我知道呀。但這是一個機會哦!」
「……我考慮一下。」
「嗯,麻煩好好考慮看看。對了,那接下來,你今天要幹什麼呢?」
「其實我還打算再去找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
「一個叫作古澤靖子的。」我指著冬子還拿在手上的名單,「這邊這個。這個人也跟那個名叫竹本的一樣,既不是工作人員、也不是會員哦!說起來算是和山森集團無關的人。」
冬子像是在反覆思量我的想法一般,眼睛盯著名單點了兩、三次頭。「那看看你什麼時候回到公寓,再打電話給我吧!」
「拜託你囉!」我說完便和冬子分開了。
在查看了地圖之後,我得知西武線上的中村橋是距離古澤靖子家最近的車站。我在那裡叫了輛計程車,將名單上寫的住址告訴司機。
「那個住址大概是在這附近哦!」車子走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司機一邊減緩車速,一邊告訴我。我看向窗外,發現計程車正行駛在兩旁都是矮小房子的住宅街道上。
「在這邊停就可以了。」我說完之後下了車,不過現在才是真正問題的開始。照理說,若是名單上的住址正確的話,我現在站著的國道旁邊應該會有一棟公寓,然而我卻完全沒有看到類似的建築物。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裝潢華麗的免下車漢堡店。
我抱著懷疑的情緒,在漢堡店點了吉士漢堡和冰咖啡,順便向她打聽去年這個時侯,這家漢堡店是否已經存在了。女店員先是一臉茫然,然後再度露出笑容回答我。「啊!這裡是三個月前開幕的。」
我把漢堡吞到肚子裡去,問了派出所的位置之後,就離開了那家店。
在派出所裡的,是一個白色五分頭、長相十分嚴肅的巡邏警察。巡邏警察記得,漢堡店的前身的確是一間公寓。
「那棟公寓雖然已經很老舊了,還是有很多人住在裡面呢!你去松本不動產那裡打聽的話,那邊的人應該會知道吧。」
「松本不動產?」
「就在這條路直走的右邊。」
我道了謝之後離開派出所。
在巡邏警察說的地方,確實矗立著一棟只有三層樓的矮小建築物——松本不動產。一樓的正門旁邊密密麻麻地貼著空屋廣告。
「我們這裡也不會知道那棟公寓的居民都去哪裡了呀!」出來招呼我的年輕業務員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連聯絡方式什麼的都沒有留下來嗎?」
「沒有呀!」看來他連找都懶得找。
「那請問一下,你記得一位名叫古澤靖子的女性嗎?」
「古澤靖子?」年輕業務員嘴裡又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然後發出「啊」的一聲,點了點頭。「有。我是只看過一、兩次而已,所以不太記得啦!但是她好像還長得挺漂亮的。」
「請問一下,你知道這個人搬到那裡去了嗎?」
「我剛才就說我不知道了啊!」年輕業務員臉上的表情顯得不太高興,但是他的眼珠子又轉了一下。「咦?等一下哦——」
「怎麼了嗎?」
「我記得她好像有說自己要出國之類的。只不過不是她本人親自跟我說,是別的同事告訴我的。」
「出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古澤靖子這條線索好像還是放棄比較好。
「她好像還滿常出國的。」年輕業務員接著說:「去年也是,從春天開始到夏天結束的這段時間好像也全待在澳洲呢!結果那個公寓反而像是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了。」
從春天到夏天結束?
船難意外是發生在八月一日,說起來算是盛夏時分。
「請問一下這是真的嗎?」
「什麼?」
「她從春天到夏天結束都待在澳洲這件事,」
「真的啊!她把這段時間的房租全都一起付清了。哎呀,不過我也沒親眼看到,所以搞不好她說自己要去澳洲什麼的,其實只是跑到千葉那一帶游泳也說不定。」年輕業務員臉上浮起一抹帶著惡意的微笑。
當天晚上八點左右,冬子打了電話來。於是,我便在電話中向她報告我沒有找到古澤靖子的公寓,以及意外發生的時候她去了澳洲的事。
「問題是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在我說了一長串話之後,冬子接著說:「說不定就像那個房屋中介公司的人說的一樣,她說要去澳洲什麼的,根本是撒謊。不過至於為什麼她要這麼做,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她真的去了澳洲的話,」我說:「那碰到船難意外的那個古澤靖子,又是誰呀?」
「……」
看來電話的另一頭的人有點吃驚,我也跟在沉默了。
「總之,」最後冬子打破沉默,「目前她行蹤不明就是了。」
「沒錯。對了,你那邊呢?」我問完之後,得到了以下的回答:「總算是找到了竹本幸裕的老家。我本來還很煩惱,若是他家在東北的深山裡的話,我該怎麼辦。不過沒想到比想像中的近,在厚木那附近哦!我現在告訴你,你記一下吧!」
我把她說的住址和電話號碼抄了下來。「OK,謝謝。我待會兒馬上碰碰運氣。」
「要是我也可以去的話就好了,不過最近有點忙啊!」冬子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一個人也沒問題啦!」
「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要先做的?」
我想了一下,然後麻煩她先幫我安排一下和那個名叫阪上豐的男人見面。阪上豐也是參加旅行的其中一人,在名單上應該有註明他是「演員」。
「我知道了,真是個輕鬆的任務。」
「不好意思。」我向冬子道了謝之後掛上電話,之後馬上又拿起話筒。接著,我按下剛才從冬子那裡得到的竹本幸裕老家的電話號碼。
「竹本家,您好。」從話筒另一端傳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低沉聲音。我先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告訴他,我想請教一下關於幸裕先生的事。
「就是你嗎?」男子的聲音突然帶著憤怒,「最近老是在我們家外面鬼鬼祟祟的人。」
「啊?……」
「你在我們家這裡晃過好幾次了吧?偷偷摸摸的!」
「請問你在說什麼?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家的住址和電話的。」
男子吞了吞口水。「是我搞錯了嗎?……那真是對不起。」
「最近你家附近發生過這種事嗎?」
「不,這跟你沒有關係。是我有點太過神經質了……請問你跟我哥哥是什麼關係?」
看來他應該是幸裕先生的弟弟。「我和幸裕先生沒有任何關係。」我說我只是個推理小說家,因為想要寫一本關於船難事故的小說,所以正在到處取材訪問。
「哇,寫小說呀。還真是厲害呢!」
我不太瞭解他覺得哪裡很厲害。
「其實我是想請問一下去年那件意外事故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出來談談。」
「那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我要上班,所以非得等到七點以後才可以哦!」
「其他的家人也可以。」
「沒有其他的家人了,只有我一個。」
「嗯……」
「什麼時候好呢?」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越早越好。」
「那就明天吧!明天晚上七點半在本厚木車站附近怎麼樣?」
「嗯,好的。」
我問了車站前面的咖啡廳的店名之後,放下話筒。這時,他剛才說過的話突然在我腦海中再次浮現。
老是在我們家外面鬼鬼祟祟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究竟是誰?又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而去調查竹本幸裕的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