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同床
老四老五一行離開, 老大和菡姐也決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出發去海口,這天晚上他們剩下的幾個人做最後的小聚。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菡姐問齊鴆。
齊鴆看了眼鄭祁, 鄭祁立刻舉手回答:「小鴆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走, 我全聽他的。」
「嘖嘖嘖……」老大和菡姐笑起來。
尚烜和江別雪這一下午已經被秀到麻木了,默默吃菜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齊鴆想了想,說:「明天吧, 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鄭祁這邊還有直播要做,不好停太久。」
他原本計劃是打算後天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大家都走了, 他和鄭祁該說的也都說開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再留下來的必要。
「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回去。」尚烜嚼著飯菜含混道, 他本來就是跟著齊鴆一起來湊熱鬧的, 齊鴆要走,他肯定得跟著一起。
「那我也明天走吧。」江別雪笑道,「你們都走了,就我一個留下來有什麼意思。」
老大道:「不是還有老六在嗎, 你要不等等跟他一起走?」
江別雪立刻搖頭:「還是算了,老六要跟他女朋友拍婚攝照, 我跟著湊什麼熱鬧。」看看老大和菡姐, 又看看齊鴆和鄭祁,一臉無奈,「我這幾天已經吃了成噸的狗糧了, 不想再吃了,再吃要撐死了。」
尚烜跟著連連點頭,一副深有感觸的樣子。
齊鴆幾個哈哈笑起來。
定下了回程的時間,大家各自用手機訂票,齊鴆和鄭祁尚烜商量了一下,機票訂在了下午三點的一班,正好吃完午飯過去,上午還能睡個懶覺。
最後一夜相聚,再見可能就是明年,他們剩下的幾個人就著昨晚餘下的酒水又喝了一場,不過這一次大家都沒有醉,趁著月光坐在露台上說說笑笑一直到了十二點。
若是以往齊鴆絕對不會熬夜,老大他們不知道他失眠的事,但卻知道他的作息習慣,從前他以這個為借口他們也不會多說什麼,現在有了鄭祁這顆安眠藥,他也就放開來了。
而且自從有了鄭祁,他幾乎夜夜好眠,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失眠折磨的他太痛苦,不管怎麼說,在這一點上他真的非常感激鄭祁。
不過這件事他暫時不打算跟鄭祁說,總覺得說了這貨肯定會得意的尾巴翹到天上去。
或許在鄭祁看來他先動心,所以處處以他為先,但其實單憑他幫他解決失眠的煩惱這點,齊鴆無形中對他的容忍度就增添了很多,不自覺有一種不管他做什麼都願意寬容看待的態度,於是兩兩相抵正好互補。
人與人相處雖說性格是主導,但有些時候一些外在的東西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齊鴆長得很醜,或者其實是個中年摳腳大漢,鄭祁真的會不管不顧拎著箱子就上門來?
而如果鄭祁長得也丑到不忍直視,還沒有安眠藥的效果,齊鴆恐怕也不會同意跟他交往。
不能說完全看臉,但外在也是加分的一點,在性格的基礎上錦上添花又有誰會拒絕?
誰不希望自己的伴侶優秀,同等的條件下,有其它附加條件的當然更讓人心動。
回房間洗澡洗漱完,齊鴆換上睡衣從浴室出來,一邊擦頭髮一邊朝尚烜說:「我洗完了,你去吧。」
尚烜正趴在床上玩遊戲,聞言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對了,剛剛鄭祁找你,說有話要跟你說讓你過去一下。」
有話要說?
齊鴆走到電視櫃前拿起手機,沒發現有鄭祁的信息。
難道還有什麼非得要跟他當面說才行的?
心裡疑惑著,他放下毛巾應了一聲:「行,我過去看看。」
「去吧,回見。」尚烜笑瞇瞇跟在他身後,一副往浴室走的樣子,然而卻一直跟著齊鴆到了門口,在他出門後果斷關上了門,然後伸手卡嚓一聲。
反鎖。
聽到聲音回頭只看到門板的齊鴆:「……」
「啊呀不好意思失手了。」尚烜浮誇的聲音從門背後傳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手不聽自己的使喚了,糟了糟了,我這是怎麼了?」
「天哪,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滅失。」
「那什麼,反鎖要怎麼開來著……」
門把上傳來卡卡光當晃動的聲音,但只是晃根本沒有要開的意思。
「哎呀怎麼辦好像打不開了,完了完了,我被鎖在裡面了……」尚烜繼續他的表演,扒著門板掙扎,「怎麼辦,救命,快放我出來——」
喊了兩聲意思意思,不等齊鴆回話,立刻輕咳一聲:「唉,算了,看來我今晚命中注定要獨守空房了,傷心。老爺對不起,只能勞煩您今晚去鄭姨太那湊合一晚上了,明兒個俺再服侍您,您看怎麼樣?」
齊鴆無語:「不怎麼樣,開門。」
尚烜:「不是我不開,是開不了,真的,你信我。」
齊鴆:「你就說鄭祁給了你多少好處?」
尚烜沉默兩秒,果斷掐著嗓子假哭:「老爺您怎麼能這樣誤會我,人家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太傷人家的心了,人家是真的開不了門了,您是老爺也不能隨意誣蔑人家的清譽,嚶嚶嚶……」
齊鴆:「……」
這時鄭祁聽到動靜打開門,看到齊鴆疑惑的走出來:「怎麼回事?門鎖住了?」他看了眼門鎖,「應該有備用鑰匙能打開的吧,咦,不對啊……」聽到房間裡的動靜一臉茫然,「反鎖的話人在裡面不是能打開的嗎?」
尚烜無語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我說兄弟你是不是傻,我費心思給你製造機會你出來就給我拆台。」
鄭祁看看門又看看齊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眼睛一亮,立刻按住門把手,聲音比尚烜還要浮誇:「啊哈哈,哈哈,那什麼,原來是門鎖壞了啊,那沒辦法,這麼晚開鎖公司應該早下班了,只能等明天了……」
轉頭一臉期待的看向齊鴆:「要不你今晚就跟我湊合一下?」
齊鴆判斷不出來兩人是串通好演戲的,還是尚烜自作主張,不過這也不重要,他瞧著鄭祁眼巴巴的模樣,點點頭:「好。」
他不覺得鄭祁有膽子做什麼,不過倒是很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或者說又會做出什麼讓他好笑的舉動。
好吧,他承認他有點惡趣味,看鄭祁吃癟出糗讓他心情愉快。
當然,只限在他面前。
鄭祁見他點頭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雖然他們之前已經有過同床共枕的經歷,但那純屬偶然,而且那時候他們的關係跟現在不一樣,那時候他們是剛認識不久的朋友,現在是情侶,情侶之間能做的就比朋友要多多了。
同床共枕,嘿嘿嘿。
鄭祁心裡暗戳戳搓手,同時給尚烜點了個大大的贊,面上十分紳士地打開門示意齊鴆進去,然而等人走進去,想起什麼臉色一變:「等一下!」
齊鴆一愣。
鄭祁慌手慌腳跑進門:「等等,等等,我收拾一下。」
他差點忘了,他剛剛整理行李箱,東西散了一床,連忙七手八腳將床上的東西撈起來塞進衣櫃裡。
齊鴆在後面看的直笑,果然他就知道鄭祁能給他帶來歡樂。
「有乾毛巾嗎,我擦個頭。」他朝洗手間方向看了一眼,他剛剛在擦頭髮就被尚烜套路出門了,頭髮還濕著。
鄭祁立刻眼睛一亮:「有,我來!」
火速去洗手間拿了乾毛巾過來,興沖沖到齊鴆面前:「你坐下,我給你擦。」
給洗完頭的戀人擦頭髮什麼的,也是他幻想想要實現的情節之一。
「好啊。」沒人不樂意有人伺候自己,齊鴆在床邊側坐下來。
鄭祁喜滋滋拿著毛巾繞到他背後,為方便擦,右腿直接單膝跪在了床上。
齊鴆原本以為鄭祁是興致上來,就像之前非要給他系安全帶一樣,沒想到鄭祁擦頭髮的手法還挺熟練。
「我小時候給我媽擦頭髮,擦一回能賺五塊錢。」鄭祁雖然站在他背後,但一直留意著他的表情,見狀解釋。
「我小時候我媽看電視國外教育小孩勞動賺零花錢,她就學著讓我和鄭熙也這樣來,掃地擦桌子五塊錢,擦鞋洗衣服十塊錢。」
所以他才不是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他會做很多家務事的。
鄭祁暗戳戳變相展示自己的優點。
齊鴆本來還想打趣幾句,聽他提起家人,猶豫了下,開口:「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很早就跟家裡出櫃了……」
說完忽然有點後悔,他跟鄭祁現在不過剛開始談戀愛,能不能走得長遠還是未知數,可能半年可能一年就會分開了,倒不是說他消極,像他們這樣要想找一個真心的對象安安分分談戀愛本來就不容易,他雖然沒有進圈,但一些事情還是明白的。
鄭祁有多喜歡他他清楚,他也喜歡他,喜歡他的熱情開朗,他的積極主動,但也正因為他太過熱情太過主動,讓他心底深處有種隱憂,越熱情也意味著消耗的越快,如果有一天這種熱情耗光了呢?如果有一天不再主動了呢?
性格使然他注定不是會熱情會主動的人,但偏偏他很喜歡別人對他的熱情和主動,就像當初的王衍,若非他主動,他恐怕大學四年都不會考慮談戀愛。
齊鴆承認,他其實是感情上的弱者,面對感情他的性格缺點暴露無遺,優柔寡斷患得患失,全然沒有面對客戶的果斷,明明他也是在父母恩愛的幸福家庭長大的。
大概是所謂的悲觀主義,總是習慣先估量結局,一旦認為這個結局對自己不利會造成傷害,就會選擇提前逃避。
如果不是鄭祁的熱情和主動,他大概也不會這麼快就邁出這一步,恐怕也得先認識來往個一年半載再說。
總之,大概是這種自我防備心理,他內心深處並沒有抱著會跟鄭祁走多長遠的念頭,就像尚烜說的,戀愛而已,合得來就處合不來就分。
不抱太深的期待,日後也就不會太受傷。
哪怕知道這對鄭祁來說並不公平,但這是他心裡下意識的真實想法,他也沒有辦法遏制,只能交給時間來判定。
所以他有點後悔貿然提了家人這個話題,以他們現在的關係說這個好像有點過早了。
鄭祁根本不知道齊鴆心裡這些彎彎道道,以為齊鴆是想要多瞭解他,立刻興沖沖將自己當初被出櫃的事說給他聽。
「……哈哈哈是不是有點蠢,其實一開始我爸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的……」鄭祁說到這表情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笑說,「但誰讓我家我媽最大呢,我媽同意的他從來都不會反對。」
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其實他都懂,就算當時不懂,長大後也想明白了。
一開始他出櫃的時候如果不是母親全力支持,說不定家裡就會爆發出一場大戰,父親深愛母親,所以他當時回家聽到始末只盤恆了幾秒,選擇了妥協,而一開始妥協,之後就更不好再說反對了。
但他知道在父親內心深處其實還是不能完全釋懷的,加上他長大後又對做生意不感興趣,更叫父親無奈,幸好還有鄭熙,她從小就聰明,也對做生意有興趣,以後公司交到她手裡比給他強。
齊鴆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關於他性向這件事他們都不能理解,包括母親,只是因為她愛他,所以願意暫時幫他安撫住父親,但並不代表她理解,不過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畢竟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鄭祁留意著他的表情,見狀連忙換話題:「要不要我幫你按一下,我專門學過的!」
「好啊。」齊鴆也不想再談這個,順勢欣然答應。
鄭祁按住他的肩膀:「你靠著我,頭放鬆直接靠在我胸口,這樣方便一點。」
見齊鴆回頭看他,一本正經說:「真的,你沒去做過按摩嗎,都是這樣的。」
齊鴆挑眉:「你去過?」
「沒去過!」鄭祁立刻回話,「我看電視上都是這麼說的,我都是跟教養生按摩的節目學的。」
「真的。」他大著膽子將齊鴆摟到懷裡,「快,我給你按按,保證讓你很舒服。」
孤男寡男,又是剛剛確認關係的情侶,頭上天花板身下是床,舒服兩個字一開口,總覺得變了點味道。
鄭祁還孜孜不倦:
「重不重?」
「疼不疼?要不要我輕一點?」
「這樣呢,這樣好一點沒有?」
「是不是很舒服?」
……
齊鴆:「……」
想說閉嘴結果張嘴發出了一聲被按摩舒爽的呻吟,立刻感覺背後的鄭祁身體一僵。
算了還是他閉嘴吧。
他不搭腔,鄭祁也漸漸消了聲,但氣氛卻越來越曖昧,眼前的空氣彷彿都成了一片粉紅。
齊鴆臉有點熱,他的頭枕在鄭祁胸前,後背跟他的上半身緊貼,他們都只穿著薄薄的短袖短褲,相當於赤身相貼,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鄭祁的胸肌,鄭祁修長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頭皮被按摩的酥麻讓他身體幾乎要忍不住顫慄。
「可以了。」他在失控之前按住了鄭祁的手,「頭髮已經干了。」
一邊坐起來一邊轉移話題:「差點忘了問你,你給了尚烜發了多少紅包他這麼幫你?」
鄭祁也不好受,剛剛小鴆那一聲他差點就要硬了,想放開卻又貪心想要多抱一會兒,畢竟氣氛這麼好,但齊鴆讓他鬆手,他不能不聽,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手,開口嗓音有點啞:「沒多少,每個人都是一千。」
紅包這種東西就是一個心意,尚烜江別雪他們都不是缺錢的人,不在乎這點紅包,不過圖個樂罷了。
「只有這個?」齊鴆不信,尚烜那廝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千塊錢紅包就賣了自己,肯定是鄭祁還許諾了他什麼。
鄭祁遲疑了下:「尚烜說讓我下次直播的時候帶他一起玩。」
「你答應了?」
鄭祁用表情做了回答,尚烜是小鴆的死黨鐵哥們,他能不答應嗎,這不,事實證明這筆買賣做的相當划算,他簡直想給尚烜這波操作高喊666,要是以後都是這種助攻要他天天帶他直播都可以,別說帶他,他要是想做主播,他主動無償幫忙給他拉人氣。
齊鴆心裡暗暗給尚烜記了一筆,忽然非常期待尚烜談戀愛的那一天,天道好輪迴,不信等著看。
時間不早,兩人也都洗漱過,擦完頭髮就打算睡了。
「你想睡哪邊?」鄭祁問。
齊鴆隨手選了靠衣櫃的一邊,掀開被子躺了上去:「這邊吧。」
這有什麼好挑的,哪邊都一樣。
鄭祁看著床上躺好的人忽然緊張,說話都磕巴起來:「那,那我關大燈了。」
打開檯燈,然後去門口去關大燈。
齊鴆看著他僵硬到同手同腳走回來的樣子心裡就是一樂,支起頭掀開旁邊的被子,拍拍空位:「快點過來睡。」
戀人在床上笑著等他,這一幕衝擊太大,鄭祁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完了完了,腦子裡那些圈圈叉叉又要壓不住了。
果斷掏出手機冷靜了一下,立起枕頭靠坐下來,一本正經:「來,我念故事給你聽。」
齊鴆:「……」
居然套路失敗了。
鄭祁點開早早下好的軟件:「這是專門講睡前故事的APP,之前你不是讓我念故事給你聽嗎,我找了一下還真有這種APP,裡面各種睡前故事都有,你想聽哪一種?童話?百科知識?少年文學?或者國學啟蒙?」
齊鴆:「……容我問一下,這個APP的名字是……」
鄭祁:「寶寶睡前童話故事大全。」
齊鴆:「……」
好吧,不管怎麼說,鄭祁能有這份心還是讓他挺高興的,拿過手機看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國學啟蒙成語故事。
鄭祁隨手點開一個清清嗓子念了起來:「瓜田李下,從前有個書生出門……」
念了三個,忽然眼珠一轉悄咪咪打開了百度:「兩情相悅,從前有一個書生,他和另外一個書生十分談得來,總是喜歡跟這個書生一起說話一起玩,他們互相欣賞對方,情不自禁就走到了一起,叫做兩情相悅。」
齊鴆:「……」
你確定這不是你瞎編的?兒童睡前讀物會有這種愛情故事?
鄭祁才不管這些,沉浸在自己編造的故事裡,喜滋滋看向齊鴆,自認深情款款:「就像你和我。」
齊鴆微微一怔,他平躺著鄭祁坐著,檯燈也在他那邊,暈黃的燈光在鄭祁身上照出一圈光暈,從他的角度正好對上他灼灼明亮的雙眼,透著毫不掩飾的情意,讓他心中一動。
心頭忽然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意,好像他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樣,有一個人能陪著他,一起聊天一起吃飯,和他一起度過讓他痛苦的失眠。
他沉默兩秒,閉上眼轉了個身,面向鄭祁,然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繼續念。」
鄭祁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小鴆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示弱的姿態,大約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臉埋進了枕頭裡,只露出一隻通紅的耳朵,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不過卻在快碰到的時候轉了個方向,落到被子上,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果然像一隻貓。
鄭祁心裡有個地方變得異常柔軟,同時心裡湧起巨大的欣喜,他明白小鴆願意在他面前表露出這樣的姿態,才是真正相信他接受了他。
他側身伸手搭上齊鴆的肩,將他攬進懷裡,繼續念了起來。
屋裡一片溫馨流淌。
然而這種溫馨沒有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齊鴆醒來感覺胳膊腿都隱隱酸疼,睜開眼看到了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的鄭祁。
……
難怪他做夢扛了一晚上的麻袋,這可比麻袋重多了。
剛想伸手將人推開,鄭祁也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鄭祁眨巴眨巴眼,眼裡透著疑惑,似乎沒想到為什麼會看到齊鴆,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恍然的表情,長臂一伸就將齊鴆拉進懷裡閉上了眼,一副以為在做夢要繼續睡的樣子。
快無法呼吸的齊鴆:……
果斷一巴掌拍到背上將人拍醒:「起來。」
鄭祁一個激靈睜開眼:「小、小鴆?!」
「是我,可以放開了嗎?」齊鴆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退。
「啊,哦。」鄭祁慢半拍反應過來什麼情況,有點不捨得放開,大著膽子想要抱住來一個早安吻,結果抱到的瞬間僵住。
僵住的不止是他,還有齊鴆,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早起不可避免的尷尬,只是沒想到好巧不巧碰到了一起。
大眼瞪小眼。
鄭祁默默從被子裡舉起了右手:「要不要我幫你?」
齊鴆:「……不用了謝謝。」頓了頓,看看自己的右手,「我也有。」
鄭祁一臉認真的建議:「其實可以互相試試沒關係的,說不定就會有全新體驗。」
齊鴆瞇眼:「你試過?」
「沒有沒有。」鄭祁立刻連連搖頭,表明自己的清白,開玩笑這種事可不是小事,誤會必須消除。
「除了我自己的左右手,誰都沒碰過,小時候洗澡我媽都是讓我自己洗它的,啊,對了,被我爸彈過算嗎?我保證除此之外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碰過,它是你一個人的,我保證這輩子就只給你碰!」
齊鴆:「……」
這貨到底是怎麼帶著義正言辭彷彿上法庭一樣的表情說出這種羞恥話的?
「真的!」鄭祁見他沉默急急道,「我真的沒讓別人摸過。」舉起手想要以證清白,看到手頓了下,補充,「我的手也是清白的,只給我自己擼過。」
羞澀臉:「它們的第一次都是你。」
齊鴆沉默,他還能說什麼。
垂眸看了一眼:「先存著,等我需要的時候再用。」
這一打岔,他已經不需要了。
鄭祁也感覺到了,頓時露出失望臉,戀戀不捨的放開他:「好吧。」頓了下,一臉認真補充,「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跟我說,我保證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待命!」
齊鴆:「……」
還真是謝謝了啊。
洗漱收拾完,大家各自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當然中間少不了被尚烜他們取笑,老大菡姐先走,吃完早飯就離開了,然後是江別雪,最後等吃完中午飯,齊鴆他們才出發去機場。
三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回到了C市,結束了這一場三亞之旅。
假期結束之後迎來了忙碌期,齊鴆和鄭祁都不是什麼都不幹的閒人,齊鴆趁著元宵節的尾音開始一一拜訪老客戶。
鄭祁要更忙一點,年後他的工作室正式啟動,宣傳、招聘、面試……包括採購等大小事務都得他親自來,畢竟這是他接下來的主要事業,創業期不能什麼都不管撂開手交給別人。
除了這些他還得抽空直播遊戲,雖然他已經打算慢慢減少直播,但在工作室戰隊還沒打出名氣之前,他還得在台前撐著。
於是兩人雖說正式在一起了,反而沒了太多相聚的時間,每天相處最多的是去跳廣場舞的時候,如果能提早見面還能一起先去吃個晚飯,齊鴆帶著鄭祁將附近他覺得味道不錯的小吃店挨個吃了一遍,然後一起留下照片,放進相冊裡。
轉眼到了三月底,最忙碌的一個月過去,鄭祁的工作室總算有了雛形,相關證件辦理齊全,工作室該招的職員也都招到了,不得不說鄭祁主播的身份還是很有用的,有不少人是衝著他的名頭過來的。
只不過來應聘的大都是行政或者管理相關的,來報名的選手反而不多,畢竟鄭祁不算是技術型主播。
一般來說電競選手的最佳年齡是十八到二十二歲,但前期肯定要培養,所以跟足球籃球一樣會有青訓,很多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甚至更年輕,這些少年正是崇拜強者的年紀,如果想要走這一行,肯定會優先選擇已經有名的,或者技術型主播組建的戰隊。
天賦極好的更是早早就被挑走,所以儘管鄭祁也算很有名的主播,但想招來真正有天賦的選手卻不容易,好在他擅長交際,各個方面的主播都認識一些,他缺技術卻不缺錢,只要利益足夠,很多事情都很好辦。
原本鄭祁還想帶齊鴆一起直播,但為了給戰隊打名氣,他讓隊員們也開了直播,前期肯定得帶一帶,打出名氣了再讓他們自己來,還有跟直播網站交涉等等,一系列事情忙得他壓根顧不上其它。
等一切走上正軌,鄭祁累的夠嗆。
「感覺我都有直播恐懼症了。」終於空閒下來,他立刻就跑來古玩街找齊鴆,雖然沒有同居,但齊鴆家的大門密碼他已經知道了。
齊鴆倒了茶給他:「所以你在微博請假休息一周?」
「你看到了?」鄭祁點頭,「我讓小劉幫我掛上去的,一口氣直播了一個月,怎麼也得讓我歇一歇,天天從早到晚玩遊戲,我再喜歡也扛不住。」
而且直播玩遊戲不是私下自己玩,自己玩怎麼開心都好,直播面對觀眾面對粉絲總會有壓力有包袱,沒有自己玩來的自在開心。
「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他衝著齊鴆搖尾巴似的一笑,「我想多抽點時間跟你在一起。」
總不能好不容易表白成功,結果兩人之間的進展反而倒退了,明明在一個城市,卻搞得像異地戀一樣。
雖然別的情侶也都是下班後才見面,但他就是想要每天時時刻刻跟小鴆在一起。
齊鴆眼裡露出笑意,其實他也很想多跟鄭祁待著,之前鄭祁幾乎天天圍在他身邊轉,就算人不在,語音消息也沒少過,驟然少下來反而讓他有點不適應,如果不是鄭祁看到他熱情依舊,他悲觀主義的心態又要冒出來了。
想了想,他提議:「要不一起出去走走,就當春遊?」
鄭祁眼睛一亮:「去哪兒?」
「附近郊縣有個櫻花園,我們去看櫻花怎麼樣?」
雖然似乎晚了點,但正好能趕上櫻花落的時間,也別有一番風景。
「好啊好啊。」鄭祁立刻點頭,頓了頓,蹭啊蹭到齊鴆身邊,「只要跟你一起,去哪都行!」
齊鴆已經對他這種直白的情話有點免疫了,他現在算是弄懂鄭祁的腦回路了,這貨壓根沒有戀愛經驗,就靠兩樣,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搜來的戀愛大全,一個是偶像劇。
是的,偶像劇。
他萬萬沒想到鄭祁居然還是個資深偶像劇中毒者。
之前的安全帶擦頭髮就不說了,這貨簡直恨不能將所有他看到的偶像劇套路跟他來一遍,也是夠了。
可怕的是一個月過去,齊鴆竟然也被帶著看起了偶像劇。
……
春遊的時間定在了明天,他們打算當天去當天回來,今天去有點來不及了。
兩人難得一起休息下來,吃完晚飯沒有去陪小姨跳廣場舞,而是決定去看電影,交往了一個月,因為各自忙碌,談戀愛的基本約會套路他們竟然還沒走過。
電影院就在齊鴆家隔街的商場裡,兩人就當飯後散步慢慢走著過去了,票沒有提前定,打算去了能趕上哪個就看哪個,畢竟重點不在看電影而是這個過程。
電影院在三樓,兩人進了商場直接去坐直梯。
「看!」等電梯的時候,鄭祁撞撞齊鴆的胳膊,示意他看電梯旁的牆壁。
牆壁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黝黑反光,像是大理石,又像是鏡子,能照出人影,「黑鏡子」裡清晰的映照出兩人的身影,仔細看連面容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什麼?」齊鴆以為他是發現了電梯或者牆壁有什麼問題。
哪知鄭祁美滋滋湊過來:「看我們連影子都這麼配。」
齊鴆:「……」
正想開口,忽然蹙了下眉。
只見牆壁上兩人的身影旁邊,又出現了兩道影子,其中一道似乎愣了下,然後來到了齊鴆身邊。
「好久不見,齊鴆。」
齊鴆的視線從牆壁上影子挪到了眼前的真人身上,平靜說:「確實很久沒見了,王衍。」
鄭祁倏地轉頭,心裡警鈴大作。
王衍是誰,是小鴆差點就在一起的初戀,是欺騙了小鴆感情的渣男!
他跟尚烜打聽過王衍這個人,知道他是小鴆的學長,還是曾經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也知道了小鴆跟他之間的糾葛,想到小鴆被他們誣蔑欺負,他就恨不能擼起袖子揍他一頓。
再次後悔當初沒有考去B市,不然就能早早跟小鴆認識了。
沒想到這個渣男居然還敢回來!
鄭祁迅速打量一眼,個子沒他高臉沒他帥,髮際線還比他高,肯定中年禿頭,黑眼圈一看就是縱慾過度,還戴金絲邊眼鏡,斯文禽獸,呵呵。
鄭祁「有色眼睛」看人,事實上讓外人看來王衍還是很不錯的,個子雖然沒有鄭祁高,但也有一米八出頭,面容清俊,戴著眼鏡顯得溫文儒雅,並不比鄭祁和齊鴆遜色多少。
他面帶微笑,像是看到了一個好久不見的老同學,沒有半絲尷尬,矜持又透著一絲熟稔:「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自從上次見面好像有四年了吧。」
齊鴆神色淡淡:「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還有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鄭祁心裡補充,默默往齊鴆身邊蹭了蹭,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王衍視線從齊鴆落到了他的身上:「這位是……」
齊鴆:「我男朋友。」
鄭祁立刻取下口罩,驕傲地挺起了胸膛,假笑說:「小鴆,這是你同學?」
齊鴆點點頭:「以前大學時候的學長。」
王衍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悵然,但又很快收斂起來,朝鄭祁微笑伸出手:「是,我是齊鴆的學長,我叫王衍,你好。」
鄭祁心裡呵呵噠,以為他傻啊,這種表情這種語氣想膈應誰呢,要是他不知道王衍是誰說不定還會介意一下,但現在——
他笑容熱情的握上去:「你好你好,原來你就是王衍啊。」
王衍面露錯愕,似乎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表現:「你知道我?」
「是啊是啊。」鄭祁笑容更熱情了,「學長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貫耳,聽說學長出國了,怎麼林哲沒跟學長一起?」
林哲就是當初那個誣蔑齊鴆,最後被老大和江別雪收拾一頓,被父母送出國的學弟,據說對王衍愛的死去活來,也是他主動幫忙將王衍帶去國外的,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們就不知道了。
王衍面上劃過一絲慌亂,他壓根沒想到會有鄭祁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其實也沒想要對齊鴆怎麼樣,只是看到人來打個招呼,先探探他的態度,他自認瞭解齊鴆,他不是會在公共場合跟他撕破臉的性格,萬萬沒想到會冒出來一個鄭祁,完全打亂了他的節奏。
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面帶歉疚,十分真誠:「我跟林哲早就已經分道揚鑣,當初的事我很抱歉,我這次回來本來打算找你道歉的,沒想到提前在這裡遇到了,不過更沒想到……」
他話說一半卻沒有說完,眼裡露出一絲黯然:「看你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然後朝鄭祁微微一笑,一副不計較他剛剛冒犯的大度模樣:「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兩位,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深深看了齊鴆一眼,彷彿暗含千言萬語,轉頭回去了同伴身邊,很快一起離開了。
鄭祁目瞪口呆:「這傢伙怎麼比尚烜戲還多?你確定他不是戲劇學院畢業的?」
他還是頭一次見一個大男人這麼心機戲多的,不去演戲簡直可惜了。
他本來以為王衍是什麼心機深沉的厲害人物,做了各種準備打算迎戰,沒想到居然是個戲精。
小鴆居然會被這樣的人騙到,真是……
果然還是小鴆太單純了。
心裡再一次後悔沒有早早認識小鴆。
齊鴆歎氣:「他當初不是這樣的……」
王衍當初在學校裡還是很亮眼的,在學校和老師中的評價都很高,還沒完全畢業就拿到了投資自主創業開辦工作室,性格又溫和,誰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好吧,他承認是他眼瞎,只能說那個時候的他太年輕,沒出社會經歷太少,而現在,王衍這種拙劣的手段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鄭祁酸酸道:「看來當初的王衍在你心裡評價還挺高。」
他知道他不是齊鴆喜歡的類型,他原來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現在看到王衍他明白了,小鴆喜歡的就是這種外表溫文儒雅的。
齊鴆覺得他態度表達的很明確,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可吃醋的,隨口哄道:「沒有,我早就忘了。」
出乎意料,竟然沒哄成功。
鄭祁板著臉不說話。
齊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生氣的樣子,有點新奇,不笑的鄭祁其實有點可怕,他的眉眼天然帶著一種凌厲,一旦板起臉,跟笑起來大相逕庭,尤其他把口罩戴回去,只留下眉眼,這種凌厲更突出。
至少電梯上進來的人都默默離他遠了一點。
齊鴆有點無措,他還真沒想過鄭祁真的生氣要怎麼辦,回想了半天,實在沒想明白他到底在生什麼氣,不說他跟王衍已經是過去的事,就王衍當初做的,可以說有仇都不為過。
電梯裡有別人在,他也不好說什麼,打算等進了電影院再說。
正好有馬上開播的電影,已經在檢票進場,他們買了最後一排,大概這部電影不是很好看,又正好是晚飯時間,後面三排都沒有人。
「紅茶還是綠茶?」齊鴆試探問。
鄭祁捧著爆米花下意識回道:「綠茶。」
說完反應過來自己搭了腔,一陣懊惱。
「兩瓶綠茶。」齊鴆朝店員道,垂眸眼裡露出笑意,果然是大狗,帥不過三秒,生氣也不過三秒。
鄭祁默默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齊鴆笑容蔓到了臉上:「不生氣了?」
鄭祁沒吭聲,堅持自己最後的倔強,他才不是這麼容易就被哄回去的人,他也是有脾氣的。
齊鴆無奈,只能先去檢票。
他們進去的時候電影馬上就要開始,座位上的人比剛剛訂票機上的實際人數還要少,只有寥寥幾個,不知道是訂了票沒有來看,還是其它什麼原因。
因為訂的是最後一排,兩人從斜坡往上走,誰知道走到一半電影就正式開始,四周刷得一下變成了一片黑暗。
驟然失去光亮,齊鴆腳下一頓,沒等他反應過來,忽然手被握住,是鄭祁,緊緊扣著他的手徑直走向最後一排,一聲不吭找到位子坐下,還不忘放下手裡的爆米花和綠茶,然後攬過齊鴆的肩就親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齊鴆:就不能安安穩穩在家裡親一回嗎?
鄭祁:戀愛大全親吻篇,接吻一定要在刺激的場合,這樣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