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苗疆風雲之失血
「藍教主,我能不能問個問題?你和我商太師叔是怎麼結仇的?」
「怎麼突然提起那女人?」
藍奉蝶扭過頭狐疑地注視趙霽,沒看破小流氓的演技。
趙霽套話前整理過思路,有自信不讓他覺出破綻,以恰到好處的「膽怯」語氣說:「那年我在襄陽,龍興寺的主持方丈廣濟大師送給我和商榮一對寶劍,他說十幾年前你和商太師叔也曾到過龍興寺,那對寶劍原是贈給你們的,還說你倆當時是金蘭兄妹。」
往事再現,藍奉蝶眉宇掠過一絲糾結的暗色,點頭承認:「是有這麼一回事。」
「既然結義,說明彼此感情很好,後來又為什麼成了仇人呢?」
藍奉蝶自嘲一笑,反問:「商怡敏的事你聽過多少?」
對話即將進入關鍵點,趙霽撓著後腦勺分散緊張,努力裝出憨厚樣。
「商太師叔是當年有名的女俠,事蹟流傳很多,我聽師叔伯和江湖前輩們說過一些。」
「那你知道她和我們諸天教的冤仇嗎?」
「……知道一點,她去貴教總壇盜竊你剛剛說的那隻千機蠱母,放出蠱母害了很多人。」
「哼,那次我的師父,親朋好友,街坊鄉鄰合起來共死了一千七百三十五口,還有數千人重傷殘疾,此等血海深仇,我難道不該恨她?」
藍奉蝶的聲音有如出鞘的刀劍寒氣森森,卻難以劈開凝聚在眼中的恨意。
趙霽的膽子被挑破一條口子,連忙點頭哈腰道:「應該的,應該的。」,暗中又不死心,轉話道:「可事出總有因,商太師叔在外面名聲不佳,和同門的感情卻不錯,我想她若真的本性歹毒,太師父那樣的正派人是不會跟她要好的。她去諸天教盜蠱必定有個緣故,總不會圖新鮮好玩故意去闖禍吧。」
陳摶和商怡敏自幼共處,情如兄妹,這些藍奉蝶是知道的,心想這些年那道士一定沒少在弟子們跟前感懷故人,受他影響,玄真派的人多半也對商怡敏抱有好感。他痛恨這女人,立誓親手殺之,可聽趙霽說她並非「本性歹毒」,內心也驀然徬徨。
他和商怡敏相處時日不長,認真回想,那段短暫時光裡都是毋庸置疑的快樂,那時他以為她就是個倔強任性的調皮丫頭,愛憎分明敢作敢當,因而真心欣賞喜歡她,處處坦誠相待,不避嫌地告知她一些教內的秘密,甚至違禁給她閱覽鎮教秘籍《萬毒經》……
只怪他太輕率輕信,沒看出這女人內心深處住著魔鬼,一翻臉便六親不認,狠辣無情,用成百上千條無辜的性命來澆滅她那蠻橫無理的怒火。
歹毒這一印象,就是從那一夜裡誕生的,剛聽到禍亂的消息藍奉蝶壓根沒想到凶手是商怡敏,還在擔心她的安危,等到倖存者站出來指認,他依然懷疑對方弄錯了,極力為她辯護,直到垂危的柳笑梅親口道出她的名字。
當這三個字混合血腥從師父口中滾落時,他聽到滿天星子一齊墜落的轟響,天幕徑直砸在他頭頂,將他埋到地府裡去。一顆心同時感受到了酷寒和火熱,信任、眷念凍裂成粉,憎恨、懊悔熊熊燃燒,那之後他不停自我責問:「為什麼要和這個女人結交。」
人性有善有惡,猶如月亮的明暗,八卦的黑白,也許交往期間那個瑕不掩瑜的商怡敏才是她的常態,可鎖在她本性裡的暴虐足夠毀天滅地,他正好做了那把開鎖的鑰匙,一場孽緣,相逢即是錯,他們成了困在彼此方寸裡的死敵,仇恨是唯一選擇。
趙霽看他神情有一忽兒的茫然,似一縷縹緲的雲飛過,遮迷了情緒。心想:「他可能想起當初欺騙商太師叔感情的事,有些心虛了吧,說來這禍事都是他起的頭,誰讓他玩弄商太師叔,還背地裡向郭太師叔示愛來羞辱她,他若真心為師父親友們報仇,怎不先討伐自己?」
越想越憤懣,試探道:「商太師叔當時或許有什麼苦衷吧,比如受人逼迫,一時衝動……」
藍奉蝶突然抬起眼簾,目光如刀片飛來,割得他臉皮疼心發緊,餘下的話也遭腰斬。
「她有苦衷又怎樣?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縱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能免罪。」
趙霽再要辯解就會惹他生疑了,不服氣地抿著嘴,估計這二人最後會死磕到底。他自然不願商怡敏有失,可藍奉蝶若有個三長兩短,太師父又會肝腸寸斷,兩種後果都很悲慘。他覺得未來是個懸崖,左跳右跳都完蛋,頓時沒勇氣去面對了。
像有意驚嚇他,藍奉蝶冷不丁發問:「你那個師父商榮,為人如何?」
趙霽明白他已看破商榮的身世,這會兒是在調查仇人的兒子,便說:「我師父人很好,待我也很好,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我很喜歡他。」
他想借誇獎商榮維護商怡敏,故意把真心闡述得濃墨重彩。
藍奉蝶微微冷笑:「我看那小子脾氣暴躁,也是個惹是生非的主,他……有沒有跟你說起過自己的身世?」
趙霽裝模作樣白他一眼:「我師父是棄嬰,生下來就被丟在峨眉山,被太師父撿回撫養,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怎麼在意這事,一直把太師父當成親爹孝敬。」
「哼,你太師父的嘴真的很嚴,他不說實話我來說,回去告訴你師父,他的親娘就是商怡敏。」
趙霽被他猝不及防的揭底震懵,殊不知藍奉蝶看出商榮性格酷似其母,得知真相必要尋找生母,他是商怡敏的親骨肉,那女人再壞也不至於母性全無,商榮若有行動,說不定能逼她現身。
看趙霽面呆口僵,又笑:「你不信回去問陳摶,商榮的面相和商怡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晚在李家我一眼就認出來,所以氣得想當場殺死你們。」
趙霽疑心他在試探自己,急忙打起精神裝傻做戲,大聲嚷:「我不信,如果這是真的,太師父怎麼從來不提?還騙商榮說他是撿來的孩子。」
藍奉蝶說:「這你也得問陳摶,當初他和商怡敏定了什麼協議只有他自個兒清楚,不過你最好先告訴商榮真相再讓他自己去問陳摶,若你先找上陳摶,他非但不會說真話,還會威逼你一起保密。這樣你的師父就永遠見不到母親了。」
趙霽不信他會好心幫助商榮母子團聚,立馬意識到這人在下套,怒道:「你這個大惡人,老為難我師父和太師父,我才不要聽你的話!」
藍奉蝶輕描淡寫一聲:「掌嘴」,趙霽的右臉和右掌便來了次響亮火辣的接觸,這人不知什麼時候又對他下了傀儡蠱。
「你、你就會以大欺小,心眼壞透了!」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辱罵救命恩人還不該罰?」
趙霽無言反駁,也怕再受摧殘,示弱轉話道:「好吧,算我錯了,不罵你了。先前在船上你是怎麼認出那夥人的?中途好多乘客肚子疼,就是中了你的蠱,對吧?」
藍奉蝶說:「那些賊人一上船就坐在我四周,形成包圍之勢,神色外鬆內緊,你去搭腔他們也不敢接,那推車的老頭更是如此,還借哼歌謠向同伴傳遞信號,警惕心稍強的人都會有所覺察。我不想牽連無辜,放出蠱蟲讓其餘乘客生病,好促使他們下船,他們中的蠱並無大害,喝些熱水即可痊癒。賊黨精通蠱術,那種程度的蠱傷不了他們,所以我誤以為沒中蠱的船家和水手也是他們的同夥,誰知這些人竟先遭毒手。想來賊人們先摸清了我的行蹤,提前給船員吃了避蠱的藥,以便在水上動手,他們一朝冤死實在可憐得很。」
趙霽又問起他最先打死的那條大肉蟲是什麼,得知那蟲子名叫「兒蠱」,體、液奇毒無比。藍奉蝶事先並不清楚那竹箱裡裝的是什麼,憑直覺判斷是賊黨此行的殺手鐧,是以先下手為強一拳擊殺。「兒蠱」是養蠱人用親生孩子的血肉喂養的,吃一斤肉長一寸,那兒蠱已有五尺長,起碼吃了老漢兩三個兒女,一下子被人打殺了,無怪乎他會跪地痛哭。
至於瘦漢子的「葵花蛇」,胖女人的毒瘤,也是黑風谷逆黨們的常用把式,這些壞蛋對人對己都喪心病狂,就是披著人皮的毒蟲。
黑風谷的餘孽不知還剩下多少,藍奉蝶已近十年沒見他們出沒,這次突襲兆頭不好,他預感敵人還有更大的陰謀,時當六月中旬,再過半個多月那「老山神」就該醒了,逆賊若藉機生事,後果嚴重,得盡快趕回苗疆,調派教眾佈防警戒。
此時水位退去四五丈,小島漸漸重出水面,他們立足的地方是島上一座石山,峭壁上鑲著鐵鉤鐵釘,平日想必有船隻在此歇靠。
月光也已恢復皎潔,江天一色纖塵不染,遠處山影輪廓清晰,南岸距此大約兩三百丈,要如何越過這浩蕩煙波登上陸地?
藍奉蝶內力未復,考慮接下來還可能遭遇敵情,必須節省力氣,又防趙霽逃跑,不同意他游泳渡河。
趙霽牢騷道:「不能用輕功又不准鳧水,難道要在這裡乾等人來救我們?」
藍奉蝶笑了笑,取出玉笛吹奏,水脈脈,雲悠悠,一曲橫吹十里波,不過片刻,那滄浪綠濤裡躍出許許多多大魚,踴躍地游向石島,而後挨挨擠擠貼水浮游,搭起一座一尺寬的魚橋,蜿蜒伸向南岸。
這無疑是《朝元寶典》的神力,趙霽抓耳撓腮地驚嘆,心裡說不出的羨慕。見藍奉蝶一邊吹笛一邊徐徐步上魚橋輕捷前行,連忙跟上去,運起輕功踩上魚背,竟真的能穩當行走。
這些魚兒品種不一,小的四五尺,大的七八尺,當他們走過,身後的魚群便散開,游到前方接續搭橋,這樣旋走旋接,只一頓飯功夫就順利登陸。
趙霽見識了《朝元寶典》的妙處,又想:「這神功是我商太師叔冒著生命危險盜來的,藍奉蝶得了這樣的寶貝也不曉得念她一點好,真真氣人。」
故意問:「藍教主,你在笛音裡施了什麼法術?居然能調動魚群?前天在清音閣你曾說宇文淵教過你音律,難道學的就是《朝元寶典》?」
見他點頭,又問:「那寶典是宇文淵的獨門神功,多少人求之不得,他怎捨得教給你?」
當年商怡敏上天游峰盜寶,適逢五大明王混戰,險被金剛夜叉明王裴勝所害,雖僥倖脫險,打鬥中身上衣服被他的炎氣點著,到手的《朝元寶典》燒殘了五分之一。藍奉蝶拿到這部殘卷,自學時有很多地方琢磨不透,過了一年多,宇文淵找上門來,主動表示願意指點他修練寶典,將前五卷的奧義盡數剖析,藍奉蝶也不知他此舉有何居心,急於利用寶典解除當地活人祭祀的陋習,放下猜忌跟隨他潛心修習。
宇文淵教到第五卷便不肯再教,說後面三卷內容太過玄奧,若窺探天機恐損壽元,勸他勿再深入。藍奉蝶覺得自己掌握的功法已足夠使用,也不強求,之後宇文淵未再出現,直到兩個月前才發來密信,請他去清音閣赴會,不想這一去竟直接為他送了終。想他年歲剛過半百就匆匆上了黃泉路,說不定正是洩露天機以致壽夭。
他以為趙霽對寶典動了念頭,警告:「這功夫不吉利,你莫要覬覦,回頭見到苗素,也勸她別亂練,否則恐會步清音閣那幫人的後塵。」
趙霽的目的是套問他幫他盜寶典的人,被他這麼一說,話路阻塞,鬱悶地閉了嘴。
二人向西走了十里地,左近村莊一串雞啼,東方吐出大片明霞,旭日冉起,彩雲騰挪,千萬道炫目的光線越過黢黑的群山飛射而來,譜出一首生機盎然的晨曲。
趙霽走得口渴,見前方不遠處有座孤零零的農家小院,門口拴著一頭老耕牛,旁邊支著釘耙犁耙等農具,看樣子是當地農戶,就想進去討碗水喝。走近看到一個穿花布衫的少女正在打掃院落,便站在籬笆外喊:「這位姐姐,我們是路過的,給兩碗水喝可好?」
那少女望了二人兩眼,丟下掃帚轉身跑回屋,片刻後出來,右手提茶壺,左手端著兩隻粗陶碗,腳步利索地走到趙霽跟前。
藍奉蝶站在後面兩丈遠的地方冷眼一瞅,見那少女年約二八,姿色尚可,烏鴉似的雲鬢上插著兩朵小白花。
漢人忌諱多,白色為孝,若非喪事,女子都不會戴白花,可這少女身上穿得花花綠綠,哪像居喪的人?
他察覺異常,正要叫趙霽回來,那少女趁趙霽接過陶碗,驟然摘下一朵小白花手如箭射地將花莖插入他的右手背。
趙霽感覺被冰錐扎中,慘叫著跳開數丈,那白花已在手背生了根,花瓣迅速轉紅,花莖也飛快變粗變大,竟以他的血肉為土壤茁壯成長起來。
那少女得手後摘下另一朵白花射向藍奉蝶,藍奉蝶以「水中探月」手法捏住花莖,運起毒功,白花頓時枯敗灰飛。少女轉身欲逃,被他一爪抓破背心,慘叫數聲七竅流血死去。
藍奉蝶擊斃歹人,回頭見趙霽正捏著右腕哀嚎,只一霎功夫那毒花已長到兩尺高,莖上抽出數個分支,開了十幾朵殷紅妖豔的花朵。
此花名為「敲骨吸髓花」,見肉生根,瘋狂吸取寄主精血,至多一刻鐘就能取人性命。
趙霽已被毒花吸了不少血,頭暈眼花,胸悶氣短,情急下抓住花莖想要連根拔除,被藍奉蝶阻止。
「這花的根須已深入你的心脈,強行拔出會當場斃命。」
「那怎麼辦?我只能活活等死嗎?」
「敲骨吸髓花」是黑風谷的稀有毒物,藍奉蝶幼時曾見過逆黨用此花殺人,有的村寨一夜間酴開遍,無一人生還,那屍山為壤的妖嬈花海真叫人不寒而慄,過目不忘。
按說被這勾魂使一樣的毒花纏上,唯有死路,即便神醫來了也會束手無策。藍奉蝶扶住趙霽,看他的右臂已承受不住那瘋長的花株,重重垂落,再過不久要喪命,忽地急中生智取出一隻小瓶,命他張嘴,將裡面的藥丸倒豆子似的傾進去。
趙霽起初以為是解藥,拚命嚼吃,味道腥澀酸苦,還有一股刺鼻的辛辣,喘著氣問:「這是什麼藥啊?」
「本教最毒的閻羅丹,常人一吃即死。」
「啊!你這惡人好狠的心,就算我沒救了,你也不能這麼幹脆地毒死我啊!」
趙霽哭喪著想嘔出毒藥,被藍奉蝶攔住。
「蠢貨,叫你吃毒藥就是在救你的命,你是避毒體質吃了沒事,這毒花本無解救之法,只盼它吸了你的毒血能自己死掉。」
趙霽覺得有理,勉力吞下整瓶藥丸,藍奉蝶又運功助他催發藥性。也是他吉星高照,居然真把個死馬醫活了,服藥不久,那「敲骨吸髓花」花瓣由紅轉黑,花莖迅速枯敗,轉瞬斷根腐朽,掉落地上化成一灘黑血。
趙霽雖保住性命,也叫這毒花禍害得半死不活,失血過多的他頭重腳輕栽倒,一個手指頭都不能動了。
藍奉蝶撕破長袍替他包紮傷口,又拿出一粒藥喂給他。
趙霽哀聲弱氣道:「怎麼,還要吃毒、藥麼?」
「這是補氣血的傷藥。」
藍奉蝶毛躁地將藥丸塞進他口中,趙霽想喝水,他說:「失血多的人不能喝水,否則死得更快,這附近肯定還有黑風谷的人,必須馬上走。」
趙霽苦道:「我這會兒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走路了,你別管我,自己先走吧。」
他原想甩開藍奉蝶,等體力稍稍恢復再逃脫,那死掉的少女肚子忽然炸裂,鑽出個血淋淋的耗子樣的紅毛怪物。落地後見風長到山貓大小,呲呲尖叫著撲向二人。
這是黑苗巫術中極凶惡的小鬼降,修煉者必須是處女,先將年輕壯丁練成蠱人,取其精、液植入自身體內受孕,鬼胎會終生寄生在女子體內。「鬼母」一旦身亡,立即破體而出,見生必殺,殘烈無比。
藍奉蝶提起趙霽躲避,小鬼撲了個空,在地上一滾又長大數倍,四肢伸展外表非人非猴,血盆大口探出兩根獠牙,縱身長嘶,猛地咬住一旁的耕牛,在牛腹上撕出一個大洞,鑽進去大嚼特嚼。老牛慘嚎倒地,眨眼臟腑肚腸被啃個精光,小鬼爬出乾癟的牛屍,嘴裡叼著一截肥白的腸子,兩隻血光熒熒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
趙霽本就頭暈,睹此惡景直接嚇暈過去。
藍奉蝶明白此物凶險,不就地剷除必將淪為當地大害,脫下黑袍主動出擊。那小鬼見狀也暴起進攻,雙爪怒張,尖嘴大開,望著藍奉蝶頸項撕咬。
藍奉蝶腳畫半弧,旋身踅轉,用黑袍罩住小鬼,收住衣擺形成一個大口袋,小鬼在裡面抓踢亂打,利爪已透出布料。藍奉蝶毫不停頓地往地上狠狠一貫,按住小鬼輪拳狂砸,拳如鐵錘,連環促發,驅雷掣電的攻勢快猛狠烈,空氣中接連炸響刺耳的噼啪聲。
幾百拳下去,小鬼被生生打成肉醬,藍奉蝶防它復生,將屍體丟到鬼母身旁,去農舍裡尋找點火之物,進門發現床榻上堆著四五具死屍,想是這裡的原主人,其中一個孩子年且五六歲,也被殺死,頭頂破了個洞,腦子都被蛀空了。
練小鬼降的人最喜吃小兒腦漿,那鬼母年紀少小就如此凶殘,可想而知,黑風谷是怎樣慘絕人寰的魔窟。
藍奉蝶不忍讓這家人暴屍在外,點火焚燒屍體,回到室外將院子裡所有木籬笆拆下來當做柴火堆在鬼母小鬼屍體上,親眼看著燒成灰燼才放心。
趙霽也已醒來,他失血後身體缺水,不然早嚇得淚尿齊飆了,知道此地凶險,改口求藍奉蝶別丟下自己,求完又慌忙補充:「你可別再用繩子綁著我放風箏了,我現在只剩半條命,經不起折騰。
人是藍奉蝶自己抓來的,中途撂挑子不符合他的習慣,無奈之下忍住髒污背起這臭小子,向西南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