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山中歲月之追蹤
穆天池使的是一把背厚刃薄的斬、馬刀,招式大開大合,攫戾執猛,挖心賊的兵器也從兩年前的錫杖換成寬刃重劍,劈砍挑刺時劍氣奔湧,發出龍吟虎嘯之音。
雙方身法都迅愈猿猱,乍看像兩團聚散不定的黑雲,刀光劍影猶如閃電穿梭其間,週遭氣流恰似颶風鋪陳,數丈內的雜草都被劍氣內力形成的風柱連根拔起,樹葉草屑狂舞亂旋,商榮稍微靠近,左邊臉頰微微刺痛,已被葉片割傷,急忙揮劍格擋,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中,來襲的草木都被切成碎末,強大的風陣也被他洞穿一個窟窿。
發覺他想插手,穆天池低嘯:「退後!」
聲如山寺洪鐘,漫蕩林海蒼穹,回音連綿經久不絕。
商榮充耳不聞,執意加入戰團,目標是挖心賊斗篷下隆起的異物,那是兩年前和他激戰的禿怪緊那奴,這次他定要殺之而後快。
趙霽也已趕到近處,見一條恍若白龍的身影闖入烏雲,而後黑白交纏,旋影迷離,儼然一副變幻的八卦,兵器鏗鏘撕咬,金紅的火花如星雨迸發。
他又驚又喜,方知小師父已領悟了本門劍術絕學「流電飛星」,三個月前陳摶傳授這套深奧繁複的劍術時曾說自己當初苦練五年才大致掌握要領,商榮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已能遊刃恢恢,看來再過不久便可躋身一流高手行列。
莫名的自豪令趙霽熱血鼓蕩,圍著戰場吶喊助威,一團黑影冷不防衝出殺陣迎面撲來,他倉促舉劍防禦,來人避其鋒芒,借他的頭頂中轉,鷹揚鶻飆地撲向崖邊。
原來挖心賊腹背受敵,自知難以抵擋,奮力在刀光劍網間劈出一條縫隙,倉惶逃命。
「站住!」
商榮和穆天池同時喝喊,他仗著「八卦游龍踅」的優勢,行動更比後者快捷,幾乎踩著挖心賊的影子追上來,趙霽的腦袋又做了一回墊腳石,而此刻他已轉身面朝挖心賊的逃向,跟隨商榮一道追趕,
賊人慌不擇路,直接跳下百丈絕壁,商榮距離他不足一丈,誓要當場斬殺,也毫不遲疑地躍出懸崖。
趙霽以為他頭腦發熱不顧死活,只見商榮在空中扭身燕旋,向他拋出一條繩索,卻是他腰間的絛帶。
他為保管銀元寶,特意弄了條七尺長的腰帶,以便捆牢錢包,此時正好用來當救命繩。
趙霽明白他的意圖,抓牢腰帶一端的同時,腳尖勾住崖邊一條粗藤,上身前撲倒掛於懸頂,商榮一手握繩一手持劍,抓住白駒過隙的一霎,猛刺挖心賊背心。
兩年前他曾用同樣招式刺殺此賊,被禿怪緊那奴以鐵鉤擋架,如今他功力大增,這一刺使上十成內力,足以穿透鐵板,量那惡賊再難活命。
劍尖夾帶刮耳的嘶鳴刺入黑斗篷,暗啞的撞擊中,一件堅硬的物品被洞穿了,賊人急速下墜,商榮受繩索牽引頓在空中,劍尖脫離目標,拔起一股白色的煙塵,如薄紗曼舞,輕飄飄覆面而過,轉瞬融化在亂流疾風中。
好不容易現身的挖心賊就這樣逃脫了。
「你們兩個,自己上得來嗎?」
穆天池在崖上低聲詢問,似有施救之意。
商榮不假思索回說:「能。」
還劍入鞘,順著腰帶攀援,抓住趙霽的手借力一蕩便跳回崖頂,趙霽也跟著爬上來,抬頭正對上穆天池殘毀的臉,背心又掠過一陣涼意,擔心這人會為難他們。
穆天池不像烏比古粗暴蠻橫,掌管刑法的人通常冷靜講理,否則搞出一堆冤假錯案,如何服眾?先問他們為何來此。
商榮已猜出他是特來抓捕叛徒的,拱手道:「在下方才復仇心切,誤了穆掌堂的公幹,還請海涵。」
穆天池堆滿傷疤的嘴角抽動一下,似乎代表微笑。
「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諸天教的刑堂如無要事,絕不輕離苗疆總壇,不遠千里來到襄陽,自然是奉了藍教主的旨令。那修煉血煞經的挖心賊兄弟是貴教通緝多年的叛徒,我想閣下定是來捉拿他的。」
昨日雙方在深巷衝突,穆天池便很欣賞商榮的英勇機敏,此時再會,可謂有緣,他將斬、馬刀插入背後的革囊,叫上兩個少年邊走邊談。
「上月我們得到情報,確定這對叛徒在襄陽落腳,我帶著烏比古趕來追捕。日間與你們碰面後,我二人又發現新敵情,烏比古前往荊州追蹤,我獨自搜捕挖心賊,尋蹤覓跡找到這座山崖,正遇到他們被你們逼出山谷。這兄弟倆身手不凡,哥哥緊那奴又特別狡猾,我初來此地不熟悉地形,你就是不插手他們多半也會逃掉。」
商榮見穆天池通情達理,越發過意不去,向他保證:「穆掌堂,這對兄弟作惡多端,兩年前我就想殺了他們,這次既遇上了,就沒有再放過的理,不抓住惡賊,我們絕不離開襄陽。」
「你們除暴安良,志氣可嘉,但看那谷中的屍體數量,這對兄弟的血煞功少說已練到了第六重,只怕難對付呀。」
「方才與他交手,沒見他武功有多大長進啊。」
「那是因為他尚未催動功力,這血煞經威力無比,哪怕只出一根手指,按在人身上,周圍的大小血脈都會焦枯斷裂,傷在四肢能活半日,傷在軀幹頭顱則當場斃命,功力再強的人也抵擋不住。所以,你們還是小心為妙。」
穆天池聲音嘶啞,語氣卻愈見和藹,商榮仔細觀察,發現他的雙目格外清澈有神,彷彿鑲嵌在粗糙砂岩上的青色琉璃,看不出一點雜質。
這人毀容前或許是個美男子,而今也不因外貌自卑,從容方正的氣度明顯有別於蠻夷,倒像深受律法熏陶的名門子弟。
三人在崖底作別,其時離天亮不遠,淡月生暈,林煙層層,崖畔的江水如玉帶蜿蜒,江面水氣上蒸,迷茫的薄霧裡漸漸湧現孤帆檣影。
夜間行船風險大,走夜路的多是黑道船隻,或販私鹽,或運贓物,這些船多與官府暗通款曲,來往自如,民間也不以為異。
少年們沿河行走,商榮埋頭琢磨如何抓壞人,趙霽兩次搭話碰壁,識趣地觀山望水解悶。越近黎明,江上霧氣越濃,接天連水的煙氳遮蔽了遠近一切事物,忽然,離岸五六十丈的水面出現一艘大船的輪廓,七座尖尖的巨帆彷彿七把鋒利的尖刀割破霧靄,又像一座城池氣勢磅礴地順流飄移。
趙霽從沒見過這樣巨大的船隻,比嘉州所見的大船還要壯觀,頓時被牢牢吸引住,睜大眼睛,在迷霧中細分船的構造。
毫無防備的,船上倏地閃出兩道球形綠光,兩球並列,中間隔著三四丈距離,每個都大如斗門,很像某個龐然怪獸的眼珠,狠戾飢猛,在霧色中暈染出無盡殺氣。
趙霽被那綠光照得遍體生寒,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那邊有妖怪!」
商榮聞聲看去,綠光已經熄滅了,那艘大船也像不可追尋的噩夢轉眼隱入霧障。
他以為趙霽看花眼,弔詭的景象隨之出現,江面上嘩嘩亂響,成千上萬魚類翻江倒波地躍出水面,在這茫茫霧氣中,漢水儼然一口沸騰的巨釜,生炊活煮江中的水族。
「這些魚怎麼了?」
商榮跳至江邊,許多魚已騰躍上岸,落在灘石上拚命甩尾掙扎,幾百丈長的江岸頓時成了天然的曬漁場,然而尋死的魚兒仍在前赴後繼,被那成千上萬隻圓睜的沒有焦點的魚眼注視,商榮些許瞭然。
「它們好像在逃避什麼。」
魚群寧願自投死路也不敢呆在水裡,說明水中存在令它們懼怕的事物。
「一定是剛才那頭怪物!」
趙霽確切無疑地趕來:「我看得清清楚楚,船上那怪物的眼睛比咱們家的門窗還大,說不定是頭巨龍!」
他像腳下的魚一樣,雙眼睜到極限,連比帶畫,語無倫次,隨時會魂魄出竅。
商榮駐足眺望片刻,突然沿江狂奔而去,趙霽本能地追隨他,二人輕功有成,快如離弦鳴鏑,曲折的水岸線似飛練掠過足下,驚醒無數鷗鷺的酣夢。
趙霽撥開漫天掩地的鳥羽,見商榮頂著一隻小木筏衝向江邊,那是他在臨江一戶漁舍旁找到的,取走時不忘朝那家人的窗戶裡擲入一小塊碎銀。他將竹筏用力拋向江面,再輕捷地跳上去。
「你要做什麼!」
「追上那艘船,看看上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商榮低頭解下綁在木筏上的撐竿,隨後起身回望,原想問趙霽願不願同去,見木筏離岸已有一二十丈,懶得再調頭接應,回頭揮動撐竿,全力追逐霧中的大船。
「等等我!等等我」
身後喊聲大作,竟貼著水面一聲聲靠近。
銀濤碧浪間,一個人影如同捕獵的鸕鶿接連掠過波面,商榮不相信趙霽能突然練出凌波飛渡的功夫,仔細一看,他手裡抱著一捆柴禾,隨著跳躍的節奏不停拋出,在水上搭起一座稀疏錯落的浮橋,踩著漂浮的柴禾追趕木筏。
這舉動已將他現有的功力發揮到極致,每一步都險象環生,商榮也不由得替他捏把汗。
離會合越來越近,木筏飄入迷霧深處,霧氣宛如大團肥厚的棉絮,將木筏包裹得嚴嚴實實。趙霽在最後一躍時找不準方位,腳下又收不住勢,只好一面禱告一面盡力跳出。
霧絮在他眼前碎裂,他看見了商榮,而木筏距離降落點尚有三丈遠,等待他的是滾滾浪濤。
運氣不幫他,人卻靠得住,商榮適時伸長撐竿,攔腰接住他,仰身一拉,撐竿像旗杆筆直豎起,趙霽順桿滑下,腳底總算落在了實處。
「你幹嘛這麼急,也不等等我。」
「你反應這麼慢,等你連船影子都攆不上了。」
「你以為憑這小木筏就能追上人家?」
「不試試怎麼知道?」
商榮嘴硬,心明白,蝌蚪游不過鯉魚,麻雀飛不過大雁,單靠這樹葉似的木筏,即便順風順水也不可能趕得上。
可是強烈的疑問像魚鉤拉扯他,他的腦筋正緊鑼密鼓思索,那艘船是朝荊州方向去的,而剛才穆天池說他們在荊州發現了新敵情,在巧合和聯繫之間他選擇後者,運載巨怪夜間行船,怎麼看都不是善茬,非得追上去一探究竟。
這時左右水域波紋出現異常,相繼露出十幾隻碩大的白色魚鰭,狀似三角形的刀刃裁水飆行,速度快得驚人。
二人尚在觀察,一道巨型白影自後方躍起,一條長愈一丈的大魚雲朵般越過他們的頭頂,通體雪白,光滑如玉,商榮驚問:「那是鯊魚嗎?!」
他在書上看過鯊魚畫像,書中記載此物體型龐大,擅潛擅游,兇猛、嗜血,時常攻擊海上漁民。
看到連片游過的魚鰭,他感覺情況不妙。
卻聽趙霽歡喜叫喊:「江裡哪兒來的鯊魚,那是江馬!」
他在益州時曾見過有人販賣這種魚,聽說只生活在長江流域,又名白鰭豚,喜歡成群出沒,以魚蝦和水藻為食。
「這魚性情溫順,不會傷人的。」
魚群不斷從木筏旁穿過,少說有百來頭,大約遇上發情期,正趕著去下游交、配。
看著這些體型健壯,游速迅猛的魚,商榮計上心頭。
此物名叫江馬,何不就地取材弄一頭來驅使。
他將捆撐竿的繩索牢牢系在木筏前端,再把撐竿交給趙霽,命他緊緊握牢。
「你抓好木筏,我去逮一條魚給咱們拉船。」
趙霽嗔他異想天開:「這魚機靈得很,你又不會游泳,如何抓得住它?」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商榮並非盲目自信,昨日他跳江時積累了鳧水經驗,一回生二回熟,內力又足夠支持長時間閉氣潛水,總有七八分把握。
他將繩索空著的那一端咬在嘴裡,盯住水面緊密觀察,瞅準一頭肥長的江馬,縱身飛撲上去,一把抱個滿懷。
江馬受驚,緊急下潛,連人帶木筏拖入水下。
趙霽像風乾田鼠四肢大張的爬在木筏上,身體壓住撐竿,雙手雙腳箍牢木筏邊緣,屏息閉眼抵禦水流衝撞,暗中大罵商榮胡鬧。
跟著這亂來的傢伙,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也難長壽。
商榮處境比他還艱難,江馬在水底翻滾掙扎,魚身又滑不留手,差一點就被甩開。他軟功硬功都練得紮實,雙腿夾緊魚背固定住身體,彎腰後仰,上身曲成一個流暢的弧形,伸手將繩索準確快速地系在魚尾,打了個牢固的死結。
鏟形的魚擺恰好能約束繩結,這頭江馬就像套了索的野馬,再也跑不掉了。
這種魚無法長時間在水下生活,和人一樣隔不了多久必須出水換氣。
掙扎未果,江馬驚惶地衝向水面,高高地騰空躍起,木筏也被拉了起來。商榮在空中脫離魚身,穩穩落在木筏上,起初沒見著趙霽,還以為他落水了,仔細看才發現幾個死死摳住木筏邊緣的手指。
原來木筏反面出水,趙霽還帖在另一面,商榮忍不住大笑,將他和撐竿一道拽上來。
被縛的江馬瘋狂游竄,好比千里良駒拖著竹竿分波,由於受驚,速度比其他同伴更快,二人矮身抓緊木筏,騰雲駕霧般飛快滑翔,水花劈頭蓋臉拍打著,內心卻無比興奮。
似這般乘風破浪,快意江湖,少活幾年又如何?
只消一炷香、功夫,那幽靈般的大船再次出現在霧海中,湊近觀看,它的龐大簡直叫人呼吸困難,十丈高的船身不壓城牆,五層船樓煙籠霧約,看不清究竟幾重,那些若隱若現的鋼硬棱角顯得猙獰陰沉,江風撞擊巨帆,發出淒厲的哀嚎,彷彿一座羈押無數亡靈的牢城。
船行處好似帶著一把大剪刀將整條江剖成兩半,駭浪分卷,有如山移,隨時會吞沒他們的小木筏。
商榮用撐竿驅趕拉船的江馬,繞過船尾靠近大船,而後割斷繩索,放其逃生。
此刻他們距離大船不過數丈,只見親水的船身佈滿水藻和各種螺貝,晃眼看如同礁石,商榮用撐竿刮出一片乾淨的位置,打算由此處登船。
船身太高又找不到能借力的地方,比懸崖峭壁還難攀爬,他接連嘗試兩次都中途摔下,虧得趙霽用撐竿接應才沒落水。
「該死,怎麼才能上去呢?」
他用撐竿抵住船身,以防被大船甩開,不肯放棄這次來之不易的探查。
趙霽搓揉水淋淋的胳膊,哆嗦著問:「商榮,你有沒有感覺這裡特別冷」
時值夏季,他又有內功護體,此前在江裡泡了半晌也不覺寒冷,靠近這艘船以後卻渾身起栗,頭皮發麻,與其說冷,更像被一股懾人的陰氣壓迫。
商榮也察覺到了,他料定是船上的東西搗鬼,一心弄個明白,決定用劍鑿一個洞,從底部鑽進去。
「把劍給我。」
他向後伸手,趙霽卻遲遲未有回應,轉過頭,那小子面朝木筏尾端悚然僵立,目光所指處,赫然立著一團紅影。
商榮不及細看,立刻抽出他手裡的長劍,劍身在空中灑下一串星芒,超塵逐電地斬向那人,順利將其攔腰截斷。
當劍身劈進對方的身體,他的瞳孔由於驚奇陡然縮小,手掌沒有感覺到任何阻力,恍若砍入虛空,果然,下一刻那分裂的身影化作磷磷紅粉,倏忽融化在濃霧間。
他擊中的只是一抹殘像。
耳邊響起清脆的破裂聲,連接木筏和大船的撐竿折斷了,巨艦乘風前行,瞬間將他們拋到後頭,木筏在巨浪中猛烈顛簸,眼看就要傾翻。
一股強勁的氣壓忽從天降,木筏周圍的波浪受這球形勁氣壓迫,愴慌退散數丈,圍繞氣浪飛速旋轉,水花激盪,狂飛亂舞,猶如一群暴躁的蝴蝶,卻沒有一隻能靠近木筏。
商榮和趙霽也受到氣勁威懾,紮下馬步奮力抵禦,濕透的衣衫轉眼吹得半乾。
那紅衣人緩緩飄降,足尖落定,又一道氣浪平行掃蕩,聲勢浩大的水蝶剎那間灰飛煙滅,江面一平如鏡,波瀾不興,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也被掏出一塊完整的正圓,從上空俯瞰,宛若一隻幽藍的鬼眼。
身處鬼眼正中的少年們懷著見鬼的心情打量那深不可測的紅衣人,假如他真是鬼,模樣也漂亮得過了頭,面如玉,眼若星,神凝秋水,貌瑩寒冰,衣衫也分外華麗。一領紅紗道袍織滿團花暗紋,衣袂張揚,儼然騰雲之態。腰繫錦絨鸞絛,足蹬皂色絹履,烏髮如雲,自在飛散,好似冷月下怒發的妖桃。
二人見過不少姿容出眾的人物,唯此人可與諸天教教主藍奉蝶比肩,但藍奉蝶雅正端麗,形貌氣質無妖異之像,眼前這個卻是邪詭鷙曼,含笑時眼神藏毒,凝眸處煞氣凌人,最奇怪的是無法通過外表判斷他的年紀,青年人很難練就那種唯我獨尊的霸氣,年長者又難以保持這樣的荳蔻風華,矛盾重重,疑點層層,多看一眼就教人多增一分懼意。
「來者何人!?」
商榮仗劍斷喝,不管問不問得出眉目,先得穩住氣勢。
紅衣人眼波平靜,這少年在他看來形同白紙,一覽無遺。
「你是玄真派的?」
厚薄均停,清濁適中的嗓音透著漫不經心的威嚴與優雅。
商榮知道方才那一劍暴露了自己,再次高聲質問以挽回劣勢。
「你是從那艘船上下來的麼?你們究竟是做什麼的?船上裝的又是什麼東西?」
「呵呵,冒險跟蹤可不是小孩子該干的事。」
紅衣人尖銳的嘴角挑出美妙的弧度,商榮看出這是個危險信號,然而來不及調度身體便喉頭一窒,雙腳離地,被紅衣人單手捏住脖子高高舉起。
「你家長輩可能沒告誡過你,人心有三樣東西容易致命,第一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