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此時,宋瑞一行已至臨山東側某處依水的空地安營而定。
“騎尉,之前你說要去拜見永康王,為何又改變主意了?”吳暉看著在營帳瑞安靜地擦拭著佩劍的宋瑞,很是不解。
宋瑞把劍翻來覆去查看了一遍,這才入鞘放置一旁:“計畫趕不上變化快嘛!”
“唔……變化?我們一路行軍,有什麼變化嗎?”
看著吳暉更加不明狀況的眼神,宋瑞表情凝重:“若你都能輕易看出,我這位置,就人人都可以坐了。”
吳暉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也就不再多嘴,端起一側的空盆:“那我出去給騎尉打點熱水來泡泡腳。”
“這好!那就麻煩小暉子了!”
吳暉出帳的身形一頓,很是無力地耷下了雙肩:“騎尉!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叫我小暉子,感覺像喊小太監似的,叫我小吳、小暉都可以!”
宋瑞呵呵笑了兩聲:“那什麼,這不最近腦子裡要琢磨的事多,又忘了你這茬了。”
吳暉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聽到宋瑞這樣的回答了,連反駁都懶得反了,直接端著盆迅速出了營帳。
宋瑞暫態斂了面上的笑意:“下來吧,再在頂上扒著,你得僵掉不可!”
伴隨著宋瑞話落,一道身影從帳頂躍至地面,落地無聲。
宋瑞看著來人,滿臉的無奈:“好歹一個藩王,你至於這身裝扮嗎?就不怕被軍營的其他士兵看到,把你當做敵軍派來的奸細給砍了?你就算光明正大地來審閱軍營也無可厚非啊!幹嘛搞得這麼偷偷摸摸的?”
沈風燁先是搶過宋瑞手裡的水杯一口喝盡:“我要是光明正大地來,就沒機會跟你聊閒話了!到時候一堆蒼蠅在身邊嗡嗡嗡的,沒勁!”
“可你既然答應了會支持此次剿匪行動,就必然要帶著你的軍隊跟糧食來軍營一遭,左右逃不過去。”
“那個不怕,場面上走個過場就是了。”說著,沈風燁湊到宋瑞身旁,眼神曖昧,“話說,我皇兄怎麼肯放你出來的?”
宋瑞先是一敲沈風燁的腦袋:“你給我長點記性,要叫皇上!別還總是皇兄皇兄的叫!”隨後臉都不紅道,“什麼叫放我出來?我是自己請命的!男兒自當建功立業……”
沈風燁揚起一隻胳膊摟著宋瑞的肩膀:“我說宋瑞,你跟別人裝得人五人六的,在我面前還來這套?不怕閃著你舌頭?”
宋瑞毫不客氣地撇開沈風燁的胳膊:“別沒大沒小的!你以為你是有自己封地的藩王了,就能翻臉不認人了?”
沈風燁半抬眉毛:“看樣子,不出絕招,你是要跟我裝到底了!”說著伸出“爪子”就開始撓宋瑞的咯吱窩,“還裝不裝了?裝不裝了?”
宋瑞一邊笑著一邊躲著:“死小子!幾個月不見,又皮癢了!”
兩人鬧騰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沈風燁一屁股坐在地上:“說實話,雖說離了京城,少了很多紛擾,可是沒了皇兄跟你,我總是覺得很寂寞!”
宋瑞也在沈風燁身側坐下,拍了拍他的肩:“皇上他,更寂寞!”
沈風燁沉默了片刻:“不說這些了,你出發前,皇兄還給我來過一封信,大意是指他讓你到了封地之後先行找我商量,再來臨山,為何,你沒有依計畫行事?”
宋瑞側耳聽了聽帳外的動靜,隨後壓低聲音道:“臨時有變,我懷疑,隨我而來的這些御林軍裡,有其他軍營的探子。”
沈風燁瞪直了眼睛:“不能吧,御林軍是皇兄手裡的人,暗衛更是外人無權干涉……”
“其實,我也只是懷疑,並不確定,但是,既然有了懷疑,我就不能冒險。”隨後宋瑞將路上跟吳暉認識以及之後的對話告訴了沈風燁。
“確實不得不讓人懷疑,主要是時機太巧合,而且,就算是常規調兵充實,做將軍的哪有捨得一下子放走二十多個前鋒精銳的?確實還是慎重點好!”
宋瑞點頭表示贊同,隨即突然到到路上遇到的那位方寒意:“對了,你可曾聽說過方寒意這個名字?”
“方寒意?我記得臨山匪首貌似就叫這名,怎麼了?你這是開始知己知彼嗎?”
沈風燁的答案大大出乎宋瑞的意料:“匪首?長那樣的匪首?”
宋瑞抑鬱了,他果然是看戲看多了,以為一切土匪都是膀大腰圓的糙漢子,從來沒想過,會是個妖媚男!
忍不住默罵了一句髒話:“早知道直接抓了就省事了!竟然讓他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怎麼?你見過方寒意了?據說臨山的一眾匪徒紀律嚴明,行事作風不亞於正規軍隊,而他們的首領方寒意更是神秘,從來不下山參與打劫,見過他長相的更是寥寥。”
“可以啊!看樣子,你知道我要來,提前功課做得不錯啊!”
“那是,還當我是當年那個抱著你們大腿不撒手的鼻涕蟲呢?”
一看見沈風燁那副鼻子都會翹上天的得意樣,宋瑞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打擊他。
“鼻涕蟲早就不是了!倒是多了個丟三落四的毛病!”
“什麼?丟散落四?你別信口胡謅啊!”
宋瑞挑了挑一側眉毛:“那你把你那枚皇子的身份玉佩拿出來我檢查檢查?”
上一刻還得意非凡的沈風燁立時萎了,滿臉控訴地看著宋瑞:“你一定在京城見過於之泓那王八蛋了對不對?”
宋瑞的表情立刻變得玩味起來:“王八蛋?我可不相信這是朋友間的親昵稱呼!怎麼?你們兩有仇?”
沈風燁舉起捏得緊緊的拳頭豎在宋瑞眼前:“豈止是有仇!根本就是不共戴天!”
“呦呵!還不共戴天?他是殺你全家了還是姦淫你妻女了?”宋瑞不止表情不正經,連音調都帶著拐彎的調侃。
沈風燁氣差點氣得說不出話來:“好你個宋瑞!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宋瑞聳聳肩以示無辜:“我怎麼說話了?本來就是嘛!你要是真跟他不共戴天,還會把你的玉佩送給他?”
“什麼?送?”沈風燁的聲音陡然高了一截,嚇得宋瑞連忙捂住他的嘴,再次小心地聽了聽帳外的動靜,這才收回手。
“你給我淡定點!真想被人發現啊?”
“我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玉佩送給他?那明明是他耍詐被他訛過去的!”
這一次,宋瑞連鄙視的眼神都懶得遞給他了:“你真當我是白癡呢?你知道他的姓名,若你的玉佩真是被他訛過去的,你完全可以上書給皇帝治于之泓的罪,何以,這麼久,從來沒見你在書信或者奏摺裡提到過呀?”
沈風燁眼神閃了閃:“因為,因為我想先找到玉佩,再罰那王八蛋!”
宋瑞了然地搓了搓下巴,這兩個人果然有貓膩!只是,宋瑞現在自己的麻煩事就夠他頭大的了,自然不可能再有閒工夫來管旁人的閒事。
“你們兩什麼恩怨我不管,但是我要告訴你,於之泓現在頂替了我原來的位置,一邊保護著皇上一邊替皇上出謀劃策,所以,你要是真想跟他過不去,也得過了這陣子!”宋瑞說完,假裝瀟灑地端起水杯喝水,結果發現杯子是空的,這才想起剛剛被沈風燁一下來就搶過去喝光了,於是伸手拿壺,卻發現壺裡也是空的,當即憤恨地甩了沈風燁兩個大白眼。
“什麼?你是說於之泓進了宮?還有官職?”
“怎麼了?他好歹也是於環朗的孫子,雖然是個庶出,但是當個七品的小侍衛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啊?”
“哼!那王八蛋明明就說了自己對當官沒興趣!之前連我請他做幕僚他都不幹!現在竟然願意去頂你的位置?這是什麼道理!”
宋瑞無視跳腳的沈風燁,悠哉悠哉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反正他現在也離你十萬八千里的,你想這些又有什麼用?眼下正事要緊,之前讓你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吧?”
“你跟皇兄吩咐了的事,我可能懈怠嗎?只是,我不明白,為何,就這麼兩句話的事,你都要接著姨母來尋我母妃時,口頭帶來?”
“任何字面的東西,都難免不會落在有心人手中,自然小心為上。”
“難道,皇兄在京城,已經舉步維艱到如斯地步了?”
“這倒不至於,至少目前一切和諧平靜,連後宮裡那個老巫婆都安靜地很,依我看,要麼是還沈浸在自己調教的外孫敗給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子手裡的無法接受裡,要麼就是在憋著什麼壞呢!”
“什麼?連老巫婆都安靜著?娘誒,別是暴雨欲來風滿樓吧?”
“閉起你那張沒文化的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沈風燁搖頭晃腦:“京城無山,況且,這幫子人真心想興風作浪,那勢必是暴雨啊,我這麼說也不算錯嘛!”
宋瑞不得不承認,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比他臉皮厚,沈風燁絕對當仁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