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漸行卻漸遠(2)
簽約的新聞發佈會,定在了三月中旬。
這是她到公司後,最大的一次發佈會,因為T移動實在來頭太大,媒體自然很關注。
蕭余進他辦公室時,正好許南征的私人理財顧問在,她聽了幾句就進了休息室。
直到顧問走之後,許南征才走進來:“讓我看看你寫的稿子。”蕭余把紙遞給他:“這是新聞發佈會的,之後還有兩家媒體專訪,你自由發揮吧。”
她又草草囑咐了兩句,許南征邊聽著,邊把領帶扯到了胸口,斜靠在落地窗邊站著。
“簽證好了,”她忽然轉了話題,“限期一個月的簽證,你想呆多久?”
他笑:“一個月。”
她怔了下。
直到新聞發佈會前,她還在想著他的話。
自從那次爭吵後,整整兩三個月,他真的做到了但有所求,盡力如願。無論在做什麼,飯局還是加班,都儘量壓縮掉時間,陪著自己。
看起來很好,可卻不像他。
這麼多年,她一個人的小心翼翼,如今卻變成了兩個人的如履薄冰。
太努力維持,本該感覺到的幸福,反倒被稀釋了。
現場的播放設備出了問題,只好臨時用電腦代替,她不放心,全程盯在一側。
“這種事,放手給下邊人就好了,”韓寧走到她身後,“什麼都身體力行,誰都吃不消。”
蕭余笑了笑:“我就站在這裡看著,怕有什麼人走過碰掉了線,放在你口裡,反倒是天大的活了。”
她看著台上的許南征,坐著接受採訪,一時有些出神。
“你們要結婚了?”韓寧忽然問她。
她嚇了一跳,回頭看他:“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項目基地在德國,早就安排好的三個月的考察,許南征忽然說要無限期休假,”韓寧笑得輕鬆,“若非為美人故,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項目具體內容都是技術部負責,她並不知道細則,韓寧這麼說倒讓她更意外了。想要伸手拿礦泉水瓶時,卻摸錯了位置,打翻了整瓶水。
台上正播著宣傳片,一瞬間所有聲音畫面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蕭余眼看著電腦藍屏時,韓寧已經立刻拔下了電源。
台上主持人有些緩不過神,許南征已經接過話筒:“我的公關經理會前只給了我一張紙,笑著對我說全靠你臨場發揮了。我當時就想,一張紙也夠了,今天又不是我的個人秀,總不會需要我臨時救場,”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看來墨菲定律說得沒錯,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他的聲音總是很沉,用公司小姑娘的話說,就是男人最性感的聲音。
尤其在這種尷尬時刻,最能吸引注意。
這條宣傳片是介紹公司和整個合作項目的,他竟就現場演說起來,遇到記不起的,只好無辜笑了笑:“原諒我忘了,可不可以繼續說下去?”
送給他的,自然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台前的危機成功化解,可是台後已經亂成了一團。
蕭余讓人拿來新電腦時,拚命在包裡找備份的移動硬盤,又四處張望著找技術部,韓寧卻很鎮定地接過電腦,手指迅速敲打著鍵盤。
他們站的角度,就在大屏幕的斜側方,蕭余急的出汗時,看了眼台上,許南征恰好將話筒還給了主持人,很快看了眼他們這裡……
到結束後的晚宴,方言聽說現場出現問題時,竟然技術不在,立刻臉紅了,站起身,不停對韓寧敬酒:“韓部,多虧你,這種小事情還要你出馬,我真是無言見江東父老了。”
韓寧推脫不掉,索性一杯乾盡,卻引來了一群追殺。
“是我的錯,”蕭余輕聲說,“不小心打翻了礦泉水瓶子,害你臨場救急。”
“新聞發佈會,沒有不出問題的,”許南徵用手半攏住火點煙,墨色的眼眸中,倒影著黃色的火光,“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覺,就都忘了。”
他說完,T移動的人忽然來敬酒,半杯白酒,幾乎不眨眼就都喝了下去。
蕭余看著他放下酒杯,只覺得被灌下酒的是自己,難受的忽冷忽熱。
最後竟是她喝的更多,到家時正好母親在,許南征就當著蕭余媽媽的面,把她先抱上樓,關上門之後,是很漫長的安靜。
她迷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許南征就站在床邊,注意到她睜開眼時,已經遞上來了一杯清水。水很涼,稍微緩解了些干渴。
“我媽和你說什麼了?”她問他。
“沒什麼,她很心疼你。”
他把杯子放到桌上,很慢地蹲下來,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個很精巧的盒子。
打開侯,暗紅的絲絨上,竟不止一枚戒指。
“你小時候看港劇,很羨慕劉青雲求婚的浪漫,”他自嘲笑了笑,“我想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已經買了很多戒指,竟和他做了一樣的事,”他拿起一枚粉鑽戒指,“這是在吉隆坡,我用去洗手間的藉口,瞞著你買的,”他拿起了另一枚,兩根手指小心翼翼捏著戒圈,“後來我想,你或許不喜歡粉色,就在那晚求婚後,又買了個新的。”
最後一枚戒指,他拿起來:“後來到香港,無意中看到這款,導購說是限量款的,就想你應該會更喜歡一些,”他眼中有太多的情緒,最後只半蹲下來,遞到她面前,“我覺得,再不娶你,就來不及了。”
他說的聲音並不大,可卻直落入心。
她看著他,頭一陣陣發昏著。這樣的突如其來,根本不給任何餘地。
“喜歡哪個?”他的聲音很有蠱惑力,就在耳邊。
她看著他的眼睛,食指從三個戒指上滑過,他買這些的心情表情是什麼樣的?會緊張不安嗎?終於,還是停在了最初的那枚。
吉隆坡是最開始,也是最幸福最滿足的時候。
他接過來,握住她的右手,戒圈已經套在了無名指尖。她卻忽然頓住了手,他沒料到她會這麼做,只是沉默著,看著她。
“那天晚上,我的確做了錯事,”她徹底收回手,“我去了韓寧那裡。”
如果要開始一段婚姻,起碼他要有知道的權利。
她不想去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有意或是無心,她只是告訴他,自己做錯了這件事。他的手,長久地停頓在那裡,近在咫尺的戒指卻像永遠也不會戴上。
只是這幾秒的停頓,兩個人都有了些尷尬和難堪。
她微笑著抽回手:“好困,睡吧。”
第二天睡醒時,許南征很早就起了床 。蕭餘隻裝作睡得很沉,軟著聲問他怎麼這麼早?他低聲說要收拾行李,臨時要去德國出差。她想起了韓寧的話,這個項目的考察早就定下來了,他卻說是‘臨時’。
“要我幫你收拾嗎?”她靜了會兒,還是沒有點破,“大概要多久?”
兩個人都在假裝,粉飾太平。
“還沒定,”他在黑暗中,吻了吻她的臉,“醉酒後很容易口渴,我給你倒杯水放在旁邊,再多睡會兒。”她嗯了聲,翻身抱著被子,聽著他關上了臥室門。
她獨自在家呆了一整天。
到助理小鐘打來電話,請示許總的專訪安排在什麼時候,她才終於開口說了他走後第一句話:“取消吧,許總要三個月才回來。”
接下來的三天,兩個人都沒有打過電話,只偶爾發條短信。
她用三天的時間整理了他的衣服,給他重新送回了家,掛滿了整個空置的衣帽間。把鑰匙交給母親時,只說自己想放一個長假,出去走走。
母親沒有問一句那晚的事,只問了她要去的地方,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去機場前,她一直坐在電腦前打辭職信,反反覆覆刪了很多行,又寫了很多行。
正找不出冠冕堂皇理由時,忽然進來了一個電話,接起來竟然是許久沒消息的喬喬:“我請你吃飯吧?剛拍完馬場的戲,別告訴許南征,我偷偷請你和韓大帥哥。”
“我幾小時後的飛機,去柬埔寨,等回來再找你。”
“那韓寧呢?”喬喬沒聽出她的語氣,依舊追問,“我總要謝謝他。”
“他在德國,我把手機發給你,你自己聯繫吧。”
很快掛了電話,她終於敲下了最無厘頭的辭職理由:環遊世界。
郵件發給人事經理,抄送給了許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