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太上（四）

　　誰能知道以後的事呢。

　　他壓著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臉上忽然放鬆的表情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溫柔。

　　不由得好奇起，他說出來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很適合做朋友，會讓你覺得他非常可靠是很有力的後盾，雖然有時候會有些幼稚——」

　　——幼稚？？

　　——哈哈哈哈哈哈哈excuse me

　　——（狗頭）

　　——嗯，齊先生很幼稚（狗頭）

　　——吃糖吃糖吃糖吃糖

　　——官方發糖，無形致命

　　——（狗頭）現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齊先生幼稚了

　　「有時候還會冷幽默，蹦出點流行詞語，缺點是喜歡製造驚喜。但總體上來說，還算是個好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是還算是個好人

　　——總感覺元宵一直在黑齊先生

　　——#別人所不知道的齊先生#

　　——齊先生的形象好生動2333333

　　——你確定你們倆不是兩口子嗎？？？

　　——（狗頭）doge表情包送給你們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看提問頁面

　　——問關於齊先生問題的人簡直是罪惡之源

　　只見提問頁面上，開始刷起關於齊先生的問題，顯然是一波白起粉開始撕開自己的偽裝，害得皇甫藝一直回頭朝著工作人員暗暗皺眉頭示意。下一個問題被抽中，皇甫藝沒法，微笑著把頭轉回來。

　　「元宵！！和齊先生在哪裡認識的呢！！」

　　白青沅依舊很平和，皇甫藝讀出這條時他想了想，非常認真努力地回想，「大概是一個私底下的聚會吧。我的一個朋友和齊先生認識。」

　　——聽少主介紹齊先生時（捂臉）不知道為什麼都好像是在介紹自家先生的口氣

　　——從元宵嘴裡說出的齊先生三個字就是不一樣（捂臉）聽起來好害羞

　　白青沅像想到什麼，忽然皺了眉頭。

　　「可能是因為氣場不和吧，每次遇到齊先生，他說都會發生些不幸運的事。」

　　「可是我每次都不會，有時候還挺走運的。」

　　白青沅微笑：「所以我覺得真正的原因可能是，齊先生人品不太行吧。」

　　——人品不行，齊先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不想做女友粉了，你們倆怎麼這麼萌

　　——人品遭受到了質疑

　　皇甫藝噗嗤一笑，「你倆還挺有趣的。」她放下心來，「這樣說起來齊先生還是有很多你想吐槽的地方？不過今天的主角是你，刷齊先生問題的小夥伴們，我們就抽取一個，接下來就要清屏了。」

　　她看向投影出來的問題，抽中的下一個問題，正停在屏幕的正中間。

　　「元宵你的戒指是齊先生送的嗎？」

　　「…………」

　　全場沉默。

　　——課代表你回來你怎麼可以這麼秀！！

　　——這麼想想是真有這個可能的

　　——我已經準備好截圖了

　　——好緊張！！！！

　　白青沅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嗯……

　　嗯？？？？？

　　彈幕炸窩了。

　　……

　　…………

　　黑金色的陰暗大殿，兩邊的畫屏雕花鏤空，花鳥蟲魚，黑檀色的沉著優雅。對稱的紅木外柱上的墨紅色鳳王的鳳尾足足繞了柱子三圈。

　　鋪著黑狐皮的臥榻前，一個輕紗女子低斂著溫婉的眉眼，跪在毛毯上，人如江南春柳般的柔軟，柔荑下的豎琴，清清，淒淒。

　　男人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已經很久了，右手抵著額角，左手有一拍沒有一拍的撫著愛寵的毛髮。

　　他的雙眼已經靜靜歇合在一起，斜倚在臥榻上既慵懶又隨意。

　　琴音一抖。

　　男人手下的動物的耳朵也跟著抖了抖。

　　出乎意料……不是一隻跟主人相襯的優雅黑貓，而是一隻又肥又白的貓。

　　用著琥珀色的貓眼瞅了下因為彈錯音而發抖的女子，白貓伸出肉乎乎的前掌拍拍男人身體。

　　「嗯？」男人停住了撫摸白貓的動作，低頭與它對視上。

　　白貓無辜的歪頭，「喵嗚~」

　　男人淡淡地開口，一眼也未給那個女子。

　　「下去吧。」

　　女子瑟瑟發抖著，卑微地低著頭，然後如煙般消散在原地。

　　「百絳——」

　　突入的聲音，從殿外響起。那急迫的語氣，似是熟人。男人拍拍白貓的頭，這只懶洋洋的胖貓兩隻爪子向前，伸了個誇張的懶腰後，向前一躍，快跑幾步，忽然消失在壁畫裡。

　　站在外面的人，束髮輕鎧，正是多日未見的轉元真君。

　　見到他出來，目光觸及他黑色的服飾，轉元瞳孔一瞬間擴大，向前一步：「你動了殺念？」

　　百絳卻是淡淡地一揮袖，身上又變回了那一身桃花仙似的白衣，只不過面容卻不再如以往那般溫柔，他像是失去了很多東西。

　　「只不過是喜歡黑衣罷了。」

　　轉元鬆了一口氣，「百絳，外面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去管，你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努力去窺仙門。」

　　百絳聽了這話皺眉頭，「發生了什麼事？」

　　轉元知道他是瞞不住的，「青瀾遇劫，狐墨想來求你。」

　　他這仙，心中也有不平。

　　這青瀾星君本就性子高傲，下了界後也沒有改這脾氣，東壤百絳為自己的心意去尋她時多番受挫，心傷之下險入魔道，心魔重傷下是他偶然遇見，去救了人。

　　「青瀾就算有劫數，她也有命中注定的路。百絳，你根本無需去幫她。」

　　「生死何干。」

　　百絳低下了頭，轉元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啊，生死何干。」

　　轉元眉頭緊鎖，厲聲道：「那狐族狐墨也是煞費苦心，攔了一身的劫。那狐墨不出三年，定有千年大劫。此時不去尋靈地靈物護法，竟還有閒心去保護青瀾星君……百絳，若你學他，我可當真是不想與你為伍。」

　　想到總是與自己處處過不去的那隻狐狸，百絳沉默不語。

　　或許是可愛的形態更容易讓青瀾接近，青瀾的確把這隻狐狸看得比自己重要太多。

　　真累。

　　百絳歎了一口氣。

　　此時，一道金光忽然刺入轉元掌中。他並未閃躲，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開了手掌。

　　「麻煩。」轉元皺眉，「天帝讓我處理這隻狐狸。」他又是掐指算起來，「千年大劫……若算上我……千年大劫提前了麼。」

　　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百絳，你繼續留在此地。」

　　他沒有看到，百絳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

　　「青瀾你莫要惹怒於我。即使你魂靈完整，你也無法與我一戰。這狐墨一次次違背天數，我順應天意，千年大劫提前，青瀾，你攔不住的。」

　　青瀾睚眥欲裂，「你要做什麼！」

　　狐墨咬咬牙，挺身衝了出去。

　　千年修行，毀於此。

　　已經為青瀾除去劫數而力竭的狐狸，能做到什麼呢？

　　「妖，終究是妖。」

　　轉元搖了搖頭，他身後的那柄巨劍猛地化作尖銳的弧形，直直衝著已經是原型的狐墨而去。

　　青瀾想也未想，以身護住。

　　巨劍在她眉心處堪堪停住——

　　「青瀾，你要想好自己在做什麼。你不知道你的過去我能理解，但是無論是哪個你，是你做的事，你就要負相應地責任。」

　　青瀾的眉心滲出了血珠。

　　「我知道。」

　　「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為我那麼多次，我……定要護他一回。」

　　轉元呵地冷笑了一聲，「不，你沒有心。」

　　仙，都是沒有心的。

　　隨想所欲，不管傷到了誰，圖個自己開心。

　　轉元忽然像感應到了什麼，他抬起頭：「你看，天意來了——」

　　猙獰的雷霆穿過了雲層，鋪天蓋地般落下！

　　青瀾閉目，展開了自己的雙手攔在狐墨的身前，她這如霧蓋的半生，就好像一個錯誤的決定，也該有一個結局了。

　　「百絳！」

　　「百絳……？」

　　他用那雙痛苦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你欠他？」

　　「你就不欠我？」

　　他的淚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滑過臉龐，停在蒼白的嘴唇邊上。

　　「是了。青瀾星君。欠不欠都是你說了算。」他睜著這雙清若秋水的眸子，即使全是痛苦，即使身上全是痛楚，他仍是直直地看著她。

　　「我想要的，你從來都不肯許我。我起初以為是你差了那根情絲……後來，我以為是我們之間差了一個因果……現在……」

　　「你還記得一百三十年的東壤太微嗎？」

　　「那百里桃林的一棵桃樹下，你喜歡那時的落花光景，在那裡淺眠了一會。我瞧著這人在我身前睡得香甜，看著看著……就入了魔障。」

　　「你是青瀾星君，我只是一棵存了八百七十年的桃樹。」

　　「這是因，卻唯我一人動了心。」

　　「情這種東西，果然……」

　　「無求方……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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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絳！！！」

　　轉元抓住了他的手，要他看著自己，「百絳，你不能給心魔機會！！」

　　心魔？百絳低頭，卻看見紅色的血絲遍佈了自己的手臂，他心中淒涼，忽的一笑。

　　「情有何用呢？」

　　「不過如此。」

　　倏地從這血絲中，騰升起了心火。

　　「心魔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