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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詩》第224章
第十章 歸還
  
  燕橫回到了青城山的三年後,「玄門捨」又再重新興建起來。那殿堂的規模,雖然還遠不如當年的青城總本山,但總算擁有合乎門派地位的門戶了。
  
  內裡依據從前的傳統,設了「歸元堂」,擺著歷代掌門先祖的牌位。牆壁也有懸掛青城派「道傳弟子」名牌的地方,不過暫時那裡連一個名字也還沒有。
  
  而「歸元堂」內的正面橫樑之上,掛了一面巨大的木牌匾。
  
  「巴蜀無雙」。
  
  這牌匾不論是木材和刻字的手工,都跟之前那些「雌雄龍虎劍譜」木簡十分相似。燕橫自然知道匿名送這牌匾上山來的人是誰。
  
  而修建「玄門捨」所用的銀兩,有大半都是連同這副牌匾一起送來的。燕橫不知道侯英志在哪裡,正在做著什麼。但對於他這麼富有卻並不感到意外。
  
  ——小英他這麼有決心的人,不管做什麼都會成功。
  
  ◇◇◇◇
  
  之後又再過了兩年。
  
  這一天,燕橫再次站到青城派的墓地上。
  
  ——為了能夠原貌興建「玄門捨」,燕橫雇了山下的仵工,將葬在原來教習場所在的何自聖及眾同門墳塚掘開,取出骨殖,移葬到後山開闢的一片幽靜墓地下。
  
  燕橫此刻穿著青城派傳統的白色掌門道服,站在這片山坡墓地,伸手摸著其中一塊碑石。
  
  這墓碑色澤頗新,看來立了不太久,位於五師兄宋德海的墳墓旁。
  
  燕橫溫柔地撫著那墓碑,閉著眼默然不語。山風吹動他那身白袍,如雲飄揚。良久之後,他才睜開眼睛,把手掌放開。
  
  「明天我再來看你。」
  
  他慢慢步下山坡,臉上透著一股從不在弟子面前顯露的落寞?三十年的歲月在燕橫臉上留下痕跡,令他變得更穩重了。可是直至現在每次被人呼喚「掌門」,他心裡都在拿自己跟已逝多年的師父比較。
  
  ——還沒有……還沒有追上。
  
  當他回到「玄門捨」外,走到院落後面弟子洗衣服的地方時,一個身影向他急奔而來。那矮小的身材,燕橫一眼就看出是馬捷。
  
  「師父!師父!」馬捷氣沖沖地跑到燕橫跟前,那身手極為輕快。現在的馬捷相當於燕橫初上青城山的年紀,卻已經具有五年的劍術基礎。至於他有沒有「先天真力」的天賦,目前要斷定還是太早。不過燕橫認為很有希望。
  
  「什麼事?」燕橫皺著眉問。同時他左右看看,「玄門捨」外不見一個徒弟。
  
  「有人上山來挑戰!」馬捷焦急地高呼:「師父你快去教習場看看!」說完他就拉著燕橫的手,回頭往「玄門捨」前面的教習場跑去。
  
  燕橫急步跟著他,心裡卻是血脈湧動。
  
  ——上青城山來挑戰。
  
  那些驚心動魄的記憶,驀然再次在心頭一一浮現。
  
  ——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才重建不久,有誰要來挑戰?是什麼人要幹這無益之事?
  
  ——難道說,峨嵋派看不過我們那塊「巴蜀無雙」的招牌,所以過來?……
  
  快要到達教習場時,燕橫卻聽見一種奇異的聲音。
  
  他的眼睛瞬間發亮。燕橫甩開馬捷的手,展步奔跑,以最快的速度走上教習場。
  
  一個青城弟子湊巧就在這一刻倒下來,屁股重重坐在地上,原本握著的鈍鐵劍脫手飛到一旁。
  
  燕橫其餘十七個弟子,成半圈包圍著一個人。十七人裡就只有沈小五沒有拿起鐵劍。
  
  ——或者應該說,他知道拿了也沒用。
  
  看見燕橫到來,沈小五馬上高呼:「師父,是她!」
  
  不用他說,燕橫早已經知道了。
  
  當聽見那種特殊的顫震鳴音時。
  
  一個穿著紅衣的婀娜身影,背向著燕橫站著,腰帶右側的皮鞘插著一柄合起來的鐵扇,後面帶著三柄飛劍;白晰而巧細的右手,斜斜挽著尖端格外幼細的「迅蜂劍」。
  
  教習場邊伏著一條老狗,正是以前那頭獵犬阿來。
  
  「你的徒弟真差勁。」
  
  童靜說著就轉過來,與久違的燕橫對視。
  
  她的臉比從前瘦削成熟了,卻也令五官更突出,透著過去沒有的美態和強悍。膚色也變深,不知道這幾年去了哪裡磨練。
  
  燕橫雖因「迅蜂劍」的鳴音而心裡有了準備,但此刻乍見童靜,仍是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別浪費時間了。」童靜向燕橫勾一勾手指:「你來吧。」
  
  她的言談舉止增添了一股豪邁,從前少女的羞澀已盡消失。
  
  「靜……」
  
  「我不是開玩笑的。」童靜以銳利的眼神盯著燕橫:「我來是一心要打倒你,青城劍派的燕掌門。」
  
  她把劍輕輕揮轉了一圈,又說:「你可不要輕率啊。我比從前強了很多。」
  
  聽了這句話,燕橫回想起那些年的童靜。他終於笑了。
  
  燕橫伸手,從一個弟子手裡取來對練用的鈍鐵劍,也像童靜一樣輕揮了一下,然後問:「如果今天你打不贏我,那怎麼辦?」
  
  「那就明天再打。」
  
  「假如也打不贏呢?」燕橫的笑容更燦爛了,好像變回年輕的自己。
  
  「那後天再打。」
  
  童靜執拗地回答。
  
  「後天打不贏,大後天也打。一直跟你打下去。」
  
  她的眼睛裡,顯出狡黠的笑意。
  
  「每一天。」
  
  ◇◇◇◇
  
  相隔了許多年後,鍚曉巖回到了武當山。
  
  但他並不是上去重修完好的「遇真宮」或是山上其他道觀,而是前往山腳西北的一條小村莊。
  
  那村落看來只建了幾年,房屋都很新。田舍間的道路平整而乾淨,看來花了很大的努力開闢。
  
  ——而鍚曉巖知道,建村的都是女人和孩子,只得幾個剛成年的男人。披散著頭髮的錫曉巖走在田間,遠眺著雄偉的武當山群。他明明從來沒有住過這種鄉村地方,卻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他沒有走入村莊中央,只在外圍徘徊。這時他遠遠看見有一群少年在草堆之間玩耍,也就走了過去。
  
  那些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三、四歲,原來並不是在玩,而是在練著拳術,是大開大合的長拳。錫嘵巖坐在其中一堆草上,注視著他們。
  
  少年們繼續在打拳,又把招式折出來對練,有時變成了打鬧。不久他們發現了這個只得一隻左手、右邊衣袖手肘以下空蕩蕩的奇怪大叔,也就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比較健壯的少年走上前。
  
  「叔叔,你懂不懂規矩啊?不可以偷看別人練武的呀。」
  
  「我沒有偷看。」錫曉巖笑了笑說。「我在看。」
  
  那健壯少年翻了翻白眼,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你們練的是什麼門派的拳法?」錫曉巖問。
  
  少年們互相看了一眼。他們記得那位出錢幫助他們建村的凌雨川叔叔說過:我教你們的拳法,不許告訴別人屬於什麼門派。於是他們都閉上了嘴巴。
  
  那名健壯少年的年紀比較大,看了錫曉巖的樣子一會,感到好像有些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是誰。
  
  錫嘵巖這時從草堆站起來,走到這少年跟前。
  
  「打我一拳。」
  
  少年瞪著眼,看看身後的同伴。眾人也都呼叫著鼓勵他。
  
  他合掌磨擦了幾下,吐一吐氣息,說:「是你叫我打的呀。」然後就朝錫曉巖擺起了拳架。
  
  錫曉巖在他面前只有數尺處,垂著左手一動不動。
  
  少年呼喝了一聲,也就跨前,但他頗是機靈,第一拳只是虛招,打到一半就收回,然後才真正結結實實地往錫曉巖胸口揮出拳頭。
  
  ——把你打得滿地爬!
  
  錫曉巖的左掌巧妙搭上少年伸直的肘彎。
  
  突然之間,少年感受到腳下的土地好像在搖晃,他急忙移步去保持平衡,卻發現這只是錯覺,跨出的一步反而令自己倒下。
  
  錫曉巖抓住少年的手臂,將他扶穩了。
  
  少年從來沒有遇過這樣奇妙的體驗,呆住了好一輪才問:「叔叔……你這是武功還是法術?」
  
  「當然是武功。」錫曉巖說。「貨真價實的武功。」
  
  「你……可以教我嗎?」那健壯少年試探著問。
  
  錫曉巖看看這些不認得他的同門遺孤。
  
  他知道前頭有一條很長的路。但他不會逃避。
  
  「我教。」他說:「只要你們願意學,我就教。」眾少年興奮地歡呼。
  
  其中一人又好奇地問錫曉巖:「叔叔,你這武功是什麼門派的?」錫曉巖微微一笑,蹲了下來,伸出食指。
  
  在泥土上寫下兩個字。
  
  後記
  
  二零一五年四月一日,我在泰國從華欣坐車回曼谷的旅程中途,想到了《武道狂之詩》的結局應該怎麼寫。
  
  內子和朋友都常常取笑,不曉得我這副腦袋到底是什麼構造,總是記住一堆奇奇怪怪的瑣碎事情。想起來,或許這就是能夠說長篇故事的一種特質吧。
  
  好像這件事,還有當時的心情,我就記得非常清楚。那是剛剛結束假期要回香港的一天,根本完全沒在創作狀態裡;車程上也沒有遇見什麼特別能觸發靈感的東西。總之那個神秘的念頭,就在那陽光燦爛的炎熱中午、那輛普通車子的後座裡,毫無預警地在我腦袋裡出現。彷彿老天在某個時間表上寫定了,這一定要在那個時刻發生。
  
  我當時的樣子應該像個傻瓜吧:興奮得握住旁邊內子的手,自己一個人在笑;然後除了說我想到結局怎麼寫,就無法再告訴她些什麼。我習慣任何重要的劇情都不會預先告訴別人,連身邊的伴侶都沒有特權。而我也沒有為未來情節的走向做什麼詳細筆記。也就是說,假如在《武道狂之詩》完結之前我不幸死掉了,就沒有人能按照我的意思把它續完。現在大概可以鬆一口氣了(笑)。
  
  所以清楚記得那一天,是因為當時那股滿溢的幸福感實在太強烈了。不過想到怎麼寫是一回事,切實寫出來又是另一回事,結果我仍然要花兩年多的時間跟好幾卷書的文字,才鋪排到達這個終點。這就是寫長篇小說其中一個痛苦之處。那股心情要形容的話,就像你已經預知很久以後某一期的彩票將要開什麼頭獎號碼,卻要很小心活到能夠買彩票那一天,避免中間出什麼意外,還要確保到時口袋裡有足夠的錢,告訴自己不要忘記了日子,不要太緊張填錯號碼……就是這樣一種漫長的焦慮和掛心。還有,誰也不能跟你分擔。
  
  唯一的分別是,我不會因為寫出了結局,就能像中彩票頭獎般退休(笑)。反正我也從沒想過所謂「退休」這回事。寫到不能寫為止,是我的心願。
  
  上一次完成長篇《殺襌》,不經不覺已經是十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想起來這樣的大型長篇,每一個都佔據了自己人生不小的部分,能夠再寫多少部也實在說不定。這麼想,就算作品寫出來不是真的那麼偉大,「寫完了它」這件事對作者個人而言卻絕對是偉大的。
  
  我不太喜歡說自己的所謂「辛酸史」。世上付出努力和抵受辛酸的人比比皆是,而很多也沒有得到相符的結果。每次這麼想就覺得沒有自吹自擂的理由。不過還是不得不說,在寫這部書之前我確實是處在寫作生涯的迷惘低潮,在決定寫武俠時是有點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情,而結果《武道狂之詩》確實扭轉了我的人生。這部書對我具有作品以外的特殊意義。這是我最初構思時完全沒想過的。
  
  同樣沒想過是會寫這麼長。最初的故事策劃非常鬆散,在連載過程中各種意念卻自然而然地出現和歸附——就像開首說怎樣想到結局時那樣——而完成的結果在我心目中很圓滿,沒有什麼要表達而遺漏了的東西。對長篇作者來說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一般長篇作品,到了最後總要有個長長的感謝名單。《殺禪》也有。但今次我不打算逐一致謝了。之前各卷的後記其實已經感謝了不少人;沒有特別提到的朋友,相信也會知曉我心裡的謝意。
  
  我只想提三個人。
  
  第一個是我的一位長年讀者Joe。在我先前提過的最低潮裡,我收過他的一封電郵,裡面他對我說了一句:「你天生是寫小說的人。」人要度過低谷,有時其實不需要什麼幫助,只需要有瞭解和相信你的人,對你說一句話。你會想證明,他們的眼光是對的。
  
  第二個是我師兄陳浩揚。沒有這個武癡在身邊常常推一把,我的武術路可能走到某一點就無疾而終了。缺了那些年對武術尤其兵器加深瞭解,《武道狂之詩》就算照樣寫出來,也會跟現在很不一樣。
  
  第三個是內子欣欣。跟自己最接近的人,反倒不懂得怎麼去描述謝意,因為不知從何說起。總之,感謝一切。
  
  那天在原稿紙上寫下「全書完」三字,我沒有太強烈的感觸。我以為是因為當時太累的關係。但是再經過幾天的消化,我還是發現:寫完這部書得到的最大禮物,就是又可以專心挑戰新的東西。
  
  喬靖夫
  
  二零一八年一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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