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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詩》第170章
卷十六 光與影 第九章 甦醒

直至離了南昌城六、七里後,第一線晨光自東方泛起。

站在野地上的霍瑤花,手裡仍然提著那柄劈得扭曲的單刀,遠眺著初現的陽光,有一股要流淚的衝動。

但她還是忍住了,繼續跟隨著獞族狼兵,拖著已經像石頭的雙腿前行。

走在最前的越郎指一指前頭一座山崗。

「我們上去就可以休息了。」

「破門六劍」的四人也跟隨著狼兵默默而行,途中很少交談。荊裂和虎玲蘭經過一夜的潛入、激戰與逃亡,再要徒步快走這麼遠的路,自然是疲倦得很;練飛虹為了完成調虎離山的任務,先前就在九江城連續出動了好幾夜,再要趕路到來南昌會合眾人,昨夜又率領狼兵大戰了一場,以他這年紀亦幾乎到了極限。

圓性走著時背後綁著一人,正是被蒙眼封口的李君元。即使如此,他的步伐相比許多身材輕巧的狼兵也毫不落後。

儂昆留在大隊的最末殿後。在他跟前十幾人,或扶或抬著幾個受了傷的同伴而行。還有一個狼兵不幸陣亡,此刻用布包裹著屍體,由兩個同族扛著。

他們都是在竹棚那短促交戰中的死傷者。儂昆看著他們,不禁心情沉重,但同時亦慶幸,族人深入虎穴而還,折損只是這麼少。

終於他們都爬上了山崗,這才一一坐下休息。圓性也將李君元卸下了。越郎吩咐幾個眼力最好的部下,分別跑往山崗各處,俯視是否有寧王府的追兵暗地違反了他們的命令跟蹤著來。

最初他們都有些擔心,挾持著李君元這名王府智囊,會否不夠份量迫退寧王府一人?尚幸其父親李士實是寧王朱宸濠首席謀士,在府中地位崇高,王府護衛都不得不聽他的話退避,免傷及他這寶貝兒子。

荊裂上前.,輕輕將綁在李君元眼睛和嘴巴的布條解開來。

「我們終於又見面了。」荊裂說。

李君元眨了幾眨被蒙在黑暗中許久的眼,待視力漸漸恢復後,才透過熹微的晨光,辨出荊裂的樣子,不禁混身一震。

「先前其實還沒有進王府前,我就站在你不足一丈處。只是那時候不方便跟你打招呼。」荊裂說時,將那織著咒文的蒙面巾拋在李君元腳邊。

李君元此刻自然知道,什麼「紅羅洞人」的蒙面習俗,都是胡謅,目的就是把「破門六劍」混入其中。

但李君元怎麼也無法想透,「破門六劍」如何會跟遠在西南的獞人狼兵混在一起?這正是他昨夜失敗的原因。

李君元左右看看山崗上眾人。每一個都能夠隨隨便便就動手斃了他。此刻他們更已成功逃離了南昌城,李君元想不到他們有什麼不動手的理由。他感覺自己就如一頭跛了腳的羔羊,置身在狼群中央。

荊裂知道他在想什麼。

「本來為了削弱寧王這種壞傢伙,我們應該一刀結果了你。」荊裂盯著他說:「不過既然對你爹有言在先,就先給你多活一段日子。只要確定沒有追兵,待會就放你。」

李君元不可置信地瞪著荊裂。但他回想當日在西安,親眼見過荊裂與眾多武人的行事作風,又不免相信這說話。

——這些人,對於信諾有一種奇怪的執著。

李君元向荊裂點點頭,身體的顫抖也減少了。平日口若懸河雄辯滔滔的他,此刻對著荊裂竟沒能說半句話。

霍瑤花此刻坐在石頭上喘息著。有人把一個裝著清水的竹筒遞過來,她抬頭看看,是狼兵的年輕統領儂昆。

「謝謝。」霍瑤花接過來喝了幾口。儂昆瞧著她的樣貌身段,心裡大是訝異。想不「六匹虎」要救的,是這麼一個美豔的女子,而她手邊地上卻放著一柄扭曲的刀——從那狀況可知她的臂力十分驚人。

霍瑤花喝水時,看著正在另一頭休息的傷者,還有放在地上那具屍體。她目中不禁露出歉疚之情。

「你不用為他們難過。」儂昆察覺她的眼神,於是說。「我們自願來幫助,是為了報荊兄他們的恩情,早就知道要冒險。他們為此而死傷,也只會感到自豪。」

霍瑤花聽著時仍看著那屍體,不住在搖頭。

「不是的。」她喃喃說:「不是這樣的……死了的,就是死了。永遠回不來……」

◇◇◇◇

確定了並無寧王府追兵後,荊裂依言將李君元放走。一待他走遠,眾人馬上又再出發,轉而向南避過道路而行,穿越了密林及荒地,終於到了一座山洞,已是午後時分。

他們還沒走到山洞前,已然聽到迎接的吠聲。這兩天負責守護山洞的就是獵犬阿來。

「破門六劍」的衣服兵刃,還有獞人的各樣旅途器物都收藏在這隱密的山洞中。他們這時才真正放鬆下來,用附近的河水梳洗。「破門六劍」也都更換回自己的衣飾。虎玲蘭也準備了多一襲衣服給霍瑤花替換。

眾人飽餐之後即分批輪班進睡,好好休息。霍瑤花始終不知該如何與「破門六劍」共處,遠離眾人,帶著幾件獞人的厚袍,在一株大樹底下安眠。

沒有了寧王府的高床軟枕,霍瑤花卻許久沒有睡得如此香甜,醒來時只感到全身都是力量。

當她在河邊梳洗頭髮時,虎玲蘭走了過來。她已背著自己的得意兵器野太刀,但手裡仍拿著那柄仿倭軍刀,只見刀子用兩片長木條夾著,多處以藤纏繞,權充作刀鞘,是虎玲蘭昨夜親手造的。

「你的兵器都留了在寧王府吧?」虎玲蘭說:「這刀給你傍身。」

霍瑤花默默接過,只向虎玲蘭點了點頭致謝。她們從死敵到今天變成了奇怪的朋友,微妙的關係,大概也只有兩人自己才能理解。

眾人又再圍聚飽餐一頓後,終於要分別了。荊裂與越郎及儂昆各擁抱了一下,彼此皆有不捨之情。

「你們回去時最好還是分散幾隊人行走,以免引人注目。」練飛虹囑咐。「路上小心保重。」

儂昆向虎玲蘭拱拳行了個禮,又與圓性握了握手,朝他們說:「『六匹虎』的故事,對我們獞人的恩德,我會告訴我將來的兒子,而且會一代一代傳下去。」

眾狼兵又再次向「破門六劍」行了個禮,也就先行離去,剩下山洞前五人一犬。

他們早就有盤算,要先再南下去贛州,跟燕橫及童靜會合,並看看能否跟王守仁敘舊。

「你……有什麼打算嗎?不如……」虎玲蘭問霍瑤花,心裡正想要怎樣邀請她同行。?

「我還有事情,要自己一個人走。」霍瑤花將那軍刀背上。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圓性說:「你已悔悟過去的不是,沒必要……」

「不是這樣的。」霍瑤花微笑。她看著四人時,神清氣爽,眼目明亮,確已沒有了過去的陰影。「不錯,我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霍瑤花了。但是並不因為我後悔了,覺悟了,過去所幹的事情就能一筆勾銷。沒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遠眺著山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說:「我要回去吉安廬陵,看看能夠為那裡的人幹些什麼。我要償還欠他們的。」

她降下視線來,瞧著荊裂。

「被困在王府裡,看見你的紙條時,我已經決定了:只要有天重獲自由,就要這麼做!」

荊裂也瞧著她。二人四目交投了一會。荊裂理解地點點頭。

霍瑤花向四人揮了手,也不再多言,轉身就往南步去。

四人看著她的背影,那爽朗踏著大步的勇敢姿態,只覺先前一切的艱苦和冒險都很值得。

◇◇◇◇

他驀然回憶起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就像此刻一樣,太陽暖暖從上投下來,沐浴他騎在馬鞍上的身軀。他忘記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半年前?一年前?又好像沒有那麼久……

那天,他罕有地放下了一切,帶著小妍外出。沒有拿劍。沒有理會房間裡的姚蓮舟。就只他與她,另一邊牽著他花了不少錢買來的棕色快馬。他們出了城後,他把小妍扶上了馬鞍,再跨到她的背後,向城外郊野策馬而行。

小妍穿著薄薄衣衫的身軀,緊貼著他的胸膛。他一手輕輕攬著她幼小的腰肢,另一手挽著馬韁,在風和日麗的野外漫無目的地走。她亂飛的發絲搔著他的臉,很癢,卻也很香。

那策騎的時刻,坐在後頭的他看不見小妍的表情,但聽得見她發自內心的歡笑。

他很喜歡騎馬。跟小六不一樣,他自小就從走鏢的老爹侯玉田處學會了。是他那沒用的父親僅有教會他的兩樣有用東西——另一樣當然就是怎樣拿劍。

每當策馬的時候,他就感覺身體變輕了。四周的一切都沒有那麼沉重。他一直都在拚命追逐的東西:人生的尊嚴、他人的仰慕、不屈服於任何人的力量……都可以暫時放下。他享受那風掠過鬢髮的感受。因此在臨江城安頓下來後,他不惜重金也要買下這一匹名種健馬。

但是那一天,他沒有策馬快跑,而是讓它輕柔地踱步。因為他知道小妍喜歡這樣。他犧牲了自己的快感,去交換她的歡笑。

小妍最初還緊張地抓著馬鞍,漸漸她完全信任他的臂彎,把雙手張開來,迎著前頭一望無際的景象。

「就像天地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小妍這句話,深深打動他的心坎。

「其實……我們還需要什麼東西呢?……」

她接著說這句,卻令他的笑容不見了,默然無語。

他又再想起自己追求的一切。想起青城與武當的覆滅。想起他當殺手以來用劍刺殺過的每一個人。想起姚蓮舟……

他不甘心。

感覺他身體的僵硬,知道自己的話觸及了他心裡不可侵犯的禁區。她的笑聲也消失了。那個下午,兩人沒有再交談一句。

他有些後悔。為什麼不能讓她的快樂延續多一點點?為什麼不可以多些響應她的心聲?

他曾經在那個下午,有過這樣的疑惑。可是之後又漸漸淡忘了。直至此刻他才再次想起來。.

他想著時,身體開始搖晃。好像漸漸要從鞍上倒下……

一條長臂從旁伸來拉一拉侯英志,令他頓時清醒。是阿木,正騎著另一匹馬,看見侯英志好像快要從鞍上累倒,靠近過來伸手拉住。

侯英志從那既甜蜜也苦澀的回憶中醒覺過來,在鞍上提起精神。但過不久他又再度想起小妍。

趕回臨江城這段旅程裡,侯英志的腦海完全被小妍的樣子充塞。他甚至沒有再想起自己剛敗給燕小六的事實。

這年多以來與小妍共處的記憶,就是這樣不斷在侯英志心頭閃現。有的情景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訝,完全不知道自己竟把那種瑣碎的事情牢記了在腦海的某角落。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殷小妍已然佔據著他的生命如此之多。

——而我給了她些什麼?……

一想及此,侯英志又再催馬加速。他要更快回去。要把她摟在懷裡,確認她每寸的存在……

八條蹄腿飛奔,踢起激烈的灰塵。

◇◇◇◇

當侯英志從後巷的一頭,遠遠看見自家那道破損洞開的後門時,他的心裡好像有什麼破裂了。

——不要…….

本來還戒備著小心接近的他,再也顧不得許多,提著斷了一截的長短雙劍,朝著那道門飛奔。阿木在後面緊隨著。

候英志一進門口,已然發現後院土地上那些紛亂的腳步。他惶然向大宅裡走,心裡祈求著,但眼中所見越來越與他的希望相反:破裂的窗戶;不知是誰丟棄在地上的刀;乾涸的血跡……

但卻不見任何人——不管是生是死。

他走進了大廳,那裡桌椅都翻倒四散,牆上的字畫歪斜,打破的花盆撒得一地黑色泥土。

他再奔向自己與小研的臥房。看著地上時,他赫然發現,一列血紅色的赤足腳印,跟他走的方向相同。

衝進臥房內,四處同樣一片破敗凌亂,血跡處處。有一把椅子放在房間中央,一個人正坐在那椅上。

侯英志多看了兩眼才認出來,那張被打得鼻青目腫、一隻眼睛睜不開來的臉是屬於蔡慶的。蔡慶雙手放在膝上,其中七根指頭都夾著木條。

侯英志怒吼,上前伸手抓著蔡慶的衣襟,將他整個提起,暴瞪的雙眼狠狠盯著他,夾在右手的雙劍好像隨時就要刺過去。

——對方找得到他的家,自然是透過蔡慶。

蔡慶被侯英志緊緊抓著胸襟,樣子卻異常地平靜,伸出自己的雙掌說:「是的。是我出賣了你。你要殺我,我也沒有可抱怨的。」

侯英志看著房間內四處狼藉的血跡;地上一個個血腳印;牆壁和窗戶的破洞……

他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殺氣大盛。

趕進來的阿木驚得呆住了。看見蔡慶的險況他雖然急切,但同時又不敢接近盛怒中的「妖鋒」。

蔡慶的生命,就像懸在一根幼絲上。

但在最後,侯英志的殺意還是退下來了。他輕輕放開了蔡慶。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己決定要出賣自己的劍的。是我找上他的。

阿木這才敢上前來,察看蔡慶臉上和雙手的傷勢。但蔡慶卻將他推開了。

「那人跟我說,要是你沒殺我的話,我就要帶你過去。」蔡慶向侯英志說著,又苦笑:「真是廢話……假如我給你殺了,還怎麼帶你去?……」

在蔡慶帶領下;侯英志與他及阿木,穿過了彎彎曲曲的巷道,走到距離幾條街外的一座小屋。那是蔡慶在臨江城內暗中購置的三個避難所之一。

蔡慶沿途一句話也沒有跟侯英志說,不肯告訴他「那人」是誰,也沒說到底大宅裡發生了什麼事。「是那人吩咐的。我不能告訴你。」蔡慶這樣解釋。

進到那屋子的廳堂裡,只見空蕩蕩無甚器物,也沒有半個人,只有中央橫放一件東西。

但任何進來的人,也無法忽視。

一具看來很嬌小的身體,躺在一塊木板床上,全身覆著白布,布上染著幾朵血花。木板床左右點燃著白色的蠟燭。

侯英志看見那屍體的瞬間,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雙劍從他手裡滑落,在地上發出啷噹的響聲。

——他平生最重視、最不願放手的劍,此刻對他彷彿已毫不重要。

侯英志跪在那屍體前,顫抖的手想伸出去揭開那白布,卻多次退縮。

他的短短人生裡,已經失去過很多東西。每一次他都沒有絕望,都覺得可以把失去的拿回來。青城派沒有了,他再往武當派尋求劍道;武當派沒有了,他從姚蓮舟身上繼續找尋。他確信自己的命運已經寫定,他將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而這一次,他失去的,不會再尋回。

侯英志以為,被燕橫擊敗後的空虛感,已經是他人生的最低潮。但這瞬間與之相比,那敗戰是多麼渺小而遙遠。

因為這巨大的震撼,即使有人從屋子的內室走了出來,侯英志亦一無所覺。直至那二人已經隔著屍體站在他跟前,他才抬頭看見。

神情冰冷的姚蓮舟,眼睛恢復了從前的精魂,俯視著下跪的侯英志。

在姚蓮舟身邊,牽著一個人。

一個侯英志以為已經永遠失去的人。

殷小妍的頸項傷口上還纏著布條,一隻手挽著姚蓮舟,美麗的大眼睛凝視著侯英一志的臉,雙瞳裡透出欣慰。

自英志張著口無法言語,良久之後才垂頭伸手輕輕揭開那白布,看見已經失去生命臉孔破裂的孫慈。

他激動地站起來,越過屍體走到兩人跟前。他好想馬上就把殷小妍摟在懷中。但姚蓮舟就如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一座大山。侯英志在武當掌門的逼人氣勢下,無法接近過去。

另外三人也從後面現身,正是久違的葉辰淵和錫曉岩,後面還跟著凌雨川。看見已然恢復心智的姚蓮舟,還有失去了一條手臂的葉辰淵,侯英志都毫無感覺;被武當三大高手圍繞,犯了背叛之罪的他,此刻亦完全沒有思考自己將有何後果。

他的眼中,他的心裡,只有殷小妍。

他只想回到過去那一年多的生活。

侯英志此刻的模樣,完全看在外表冷漠的姚蓮舟眼裡。

「我的人生裡,不管想得到什麼,就全力去取。」姚蓮舟開口。「這是第一次,我覺得不可以這樣。」

他轉頭瞧著殷小妍,把她牽向自己與侯英志之間。然後放開了手。

「當天在西安,我沒有真的給你選。現在,你可以再選一次。」

殷小妍瞪著驚異的眼睛,淚水流下。她瞧著姚蓮舟歉疚地說:「我不值得你這樣……」

「跟什麼值不值得沒有關係.。」姚蓮舟向殷小妍展露微笑。那笑容很小,卻有如雪山融化了一樣。「重要的,只有你希望怎樣。」

殷小妍凝視著姚蓮舟良久。還是那麼完美的男人。她又再回想當年在「盈花館」第一次看見他的感覺。

然後她把臉轉過另一邊。與侯英志相對。

侯英志不知道這時刻自己該說什麼。他明白過去這些日子,自己是個多麼自私的男人,並沒有什麼資格再想要怎樣打動她。

殷小妍看了侯英志的臉一會,發現地上反射著光的東西,側首看過去。

是侯英志拋下的那柄斷劍。

——他放開了自己人生裡最重要的東西。

候英志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他鼓起勇氣,只說了四個字。

「我需要你。」

顧小妍激動地回頭來凝視侯英志。

——那正是她最想聽見的四個字。

她撲進了侯英志的懷抱裡。

侯英志抱著殷小妍,那感覺就如抱著整個世界。

姚蓮舟冷冷看著這一切,沒有表露一絲情感的波紋。

這結果,其實正是他希望的。從剛才的一切他已看出來:侯英志為了殷小妍不會再握劍;他將選擇去活另一種人生。

同時姚蓮舟心裡卻又多麼渴望,自己可以跟侯英志交換。

可是不可能。因為他是姚蓮舟。

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姚蓮舟。

侯英志抱著殷小妍良久後,才把她輕輕放開,再次看著姚蓮舟。這兩個男人的心靈,前所未有地互相瞭解。

瞄一瞄地上的斷劍後,侯英志向他說:「你真的這般相信我嗎?也許有一天,我又會像從前那樣。」

「那至少她還有希望。」

姚蓮舟說著,看一看殷小妍。她看著他,想說些什麼,但姚蓮舟把食指輕輕按在唇上,也就轉身往屋子的大門走去。葉辰淵、錫曉岩和凌雨川木無表情地跟隨。

——這三人當中只有錫曉岩一個,那副平靜的面容是假裝的。只因他在看著侯英志和殷小妍擁抱時,心裡無法不暗地想起霍瑤花……

當姚蓮舟背對殷小妍走出了大門,陽光灑落他身上時,他原有那微微的最後一點笑容,就此消失。

拋棄了本就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姚蓮舟再次作出下地獄的準備。

葉辰淵離去之前,侯英志卻從後叫住了他。

「我見過燕橫。」侯英志說時,端詳著葉辰淵那像鬼般的獨臂身影。「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的青城派同門。我還跟他交過手。」

「那又怎樣?」葉辰淵冷冷看著侯英志,半點沒有要與他敘舊的意思。已經放棄了劍的侯英志,在葉辰淵眼中已是個不相干的凡人。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侯英志說時回想與燕橫過去的相交,還有數天前那次重遇。他在想:也許自己這些年的一切努力,其實是注定為了成就燕橫的劍道。

「真正的『雌雄龍虎劍』,已然重現人間。」

葉辰淵聽罷,沒有作什麼反應,也就回身再次跟隨姚蓮舟的背影去了。

但他那雙彷彿無生命的眼睛,在聽聞這句話後,在深處點燃了微明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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