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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詩》第13章
武道狂之詩第二章心法

以樹枝草草削成的木劍,挾著破風聲高速刺出。

荊裂卻像有預知能力一樣,輕鬆地一側首,就閃過了燕橫這招滿有信心的“星追月“。荊裂手上木刀順著這側閃之勢斜斜撩出,無聲無息就停在燕橫的右肩前。

燕橫僵直,沮喪地緩緩收劍。

“再來。“荊裂收刀後說。他只垂下木刀,沒有擺任何防範的架式。

燕橫咬咬牙。他凝神對著荊裂,突然身子晃了一晃,作個假動作,然後腳步瞬發,斜向三角踏出,木劍從下往上反撩,低空削往荊裂的右小腿。這式斜步偏身反削,是青城劍招“破澤“,長距離以奇異角度取勝,甚難提防。

怎知荊裂還是察覺了,右腿適時往上提膝屈縮,燕橫的木劍只在他的草鞋底下掠過。同時荊裂藉著單足站立的姿勢,身體向前傾跌,順勢單手一刀斜砍出去。燕橫的“破澤“去勢甚盡,無法再回身閃躲,荊裂的木刀又停在他腦門頂上兩寸處。

燕橫氣極把木劍拋去。

“這東西不順手!“他羞怒地說。“要是用真劍,我必定更快!“

“那麼你把『龍棘』拔出來,再攻我。“荊裂淡淡說。“我保證,照樣躲得過。“

燕橫瞧著荊裂,好像想再說些什麼。最後嘆了一口氣,俯身把木劍拾起來。

“你說的對。“燕橫沒精打埰地承認——一個好的練武者,首要是對自己坦白。他用木劍支撐,就在這片大空地上坐下來,左手不禁撫摸右肋。

才只過了幾天,那被武當拳士錫昭屏打傷的肋骨,當然不可能完全痊癒。但武者的身體機能格外活躍,加上荊裂隨身所帶的傷藥,腫脹已消退大半,痛楚也減緩了許多。燕橫平日與青城同門用木劍作“亂對劍“互搏,打撲受傷是家常便飯,加上各種嚴格的鍛煉,一年裡大半的日子都負著大大小小的勞損創傷,當然不可能因此就休息不練習,負傷修練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因此燕橫一感到好起來,就開始跟荊裂練習了。

因為練武花耗了時間和精力,這幾天的腳程都慢了下來。不過大概明天就會到達省府成都。

荊裂提著木刀,俯視坐在地上的燕橫。他赤著碩厚的上身,呈現背上那神猴刺青,皮膚在冬日空氣下冒著絲絲白煙。

“你知道為什麼沒有一招打得中我嗎?“

燕橫嘆息著回答:“我當然知道啦。因為你比我強太多了。“

荊烈搖搖頭。“我們之間真正的差距,並不如你想的那麼大。“他揮揮木刀,在頭頂上旋了幾圈。“以肢體筋骨來說,對,我比你快,也比你壯。但純粹說動手的速度,我沒有快出你那麼多。“

荊裂用木刀輕輕拍向自己心胸。“你欠了的,是心法。“

燕橫好奇地站了起來。

“心法?“

“我能夠輕鬆地躲過你的劍,是因為你的攻擊太單純了。“

燕橫抗議:“可是剛才我明明用了虛晃的身法來掩飾…“

“那畢竟還是招式。我說的是心。“

荊裂舉刀到腦後,擺出欲橫砍的姿勢。

“你的心思,太早就專注在你想擊中的目標上。雖然你的眼睛沒有去看目標,但只要是好手,還是能夠感應察覺得出,你想打哪個方位。現在你猜猜我,要砍你哪兒?“

燕橫凝視荊裂這個舉刀的姿勢。木刀很自然是正手,從燕橫的左側襲來。是要砍頭頸嗎?可是燕橫又覺得,荊裂的真正目標好像是腰;下一刻,他又察覺荊裂腿膝似乎有要蹲下之勢。是要突然低身砍向膝頭嗎?…

荊裂的木刀只用半速輕輕斬出。到了半途,燕橫才確定是砍向肩頭。他急舉木劍撩架。

雖然只是輕緩的一刀,燕橫卻感受到稍許招架不及的壓力。只要這一刀再快一些…

“你看見了嗎?感覺得到嗎?“荊裂收刀,又把木刀輕輕點向燕橫左側的頭部、腰部、膝部。“我的架式,令你無法確定,我到底是要砍你的頭還是腰?腰還是腿?不到最後出擊發勁的時刻,我的意念都盡量不貫注下去,令你越遲察覺我要砍哪兒就越好。頭、腰、肩、腿…讓你要猜的部位,也是越多越好。“

燕橫聽得入神,默默揣摸著荊裂的教導。

他畢竟也是潛心學劍已經六、七年的行家,自然一點就明白:

己方保持變化越多,對手就越要花時間去猜測,反應的餘裕就越少。就像剛才荊裂那記慢刀,自己卻因為心思被分散,擋架時竟有點匆促的感覺。

——對手的反應變遲,相對而言,就等於自己的攻擊變快了。

燕橫一向以為,所謂“快“,就只是個人肢體動作的速度。但是經荊裂這一提點,他開始瞭解:在戰鬥裡,兩方互為作用,快慢勝敗往往是相對的,更有心思意念這個因素存在。

燕橫瞥見了武道上一片從前未知的領域。

“高手臨陣對敵,他的心就像海浪裡的浮舟一樣,令對手難以捉摸猜度。“

荊裂把木刀垂下。他遠眺這空地對面的一片樹林。林木枯葉落盡,只有光禿禿的枝杈,在陽光下一片寧靜死寂。

“可是要在生死間發的對決裡,保持那種心,必得經過『意』的修練。“

“我要怎麼做才練得成呢?“燕橫上前問他。

荊裂取下白頭巾,散開一頭辮子長發。

“沒有秘訣。就是不斷嘗試去做,直至變成了習慣。“他說。“這原本就不是什麼獨門奧秘,青城派必然也有一套。你進了『歸元堂』後,本來應該就是開始學這個層次的功夫…“

燕橫心頭一陣哀傷。

荊裂微笑拍拍他的肩頭:“不打緊,從今天開始,我會逐步幫助你修練這個心法,接著還有其他的法門。只要練通了其中最基本的幾種,你的武功必有大進。“

“荊大哥…“燕橫搔搔頭髮。“你會雙刀或者雙劍嗎?可以也教給我嗎?“

荊裂黝黑的臉沉了下來。他當然知道燕橫在想什麼。

“你是想盡快學會使那對『雌雄龍虎劍』嗎?“荊裂搖搖頭。“暫時別想那個了。“

“可是…“

“你可別弄混了。“荊裂的神情嚴厲起來。“現在你首要做的,是在最短日子內盡量提升自己的戰力,發揮你已經學過並且最擅長的技藝,至少面對武當派一個中級弟子時能夠自保。我早說過:先得活下去,其他的什麼也不用說。“

他把木刀指向南方:“我們明天就進成都了。武當的人八成也會在那兒出現。我不是每次也能夠及時出現救你的。“

燕橫感到慚愧,垂首不語。

荊裂走到放著行囊兵器的樹底下,取衣服穿上。

“他們…會在成都嗎?“

“我就是怕他們已經上了峨嵋山挑戰。我可不想錯過看戲。“荊裂嘆息。“我們出發已經比他們遲了。還多虧你,把我的銀兩都拿光了,要弄匹馬來騎也沒錢啦。“

他從行囊裡拿出一個紙包,拈起一個乾硬的米餅,大大咬了一口。“如果有錢,更加不用吃這麼糟糕的東西。“

“對不起。“燕橫走過來,也把“龍虎劍“和包袱背上。“我沒想過…“

——回想起來,燕橫這些年住在青城山,是飯來張口,衣食不缺,竟沒有考慮過走江湖時,銀兩有多重要。

“荊大哥…我們的銅錢也花得差不多了…眼下還要進城子裡,吃的花的更貴啦…怎麼辦?“

荊裂想了想,然後朝他狡黠地一笑。

“只要在城裡,就有辦法。“

他背上斬殺過錫昭屏的那柄長倭刀①,提起行囊和船槳,遠遠望向成都的方向。“剛才說起武當…我忘了一件事情,得明說在先。“

『注①:荊裂所用的倭刀,實是中國沿海工匠所仿鑄。明朝因長期與倭寇交戰,明軍見識日本刀及刀法之威力,日本刀的製式遂大量流入中國,包括進口及仿造。』

“是什麼?“

“假如哪一天,我遇上了凶險,你不要來救我。“荊裂很認真地說。“要是我應付不了,你來參一腳也只會送命。“

“怎麼可以…“

“我們不是要報仇的嗎?“荊裂雙眼直視燕橫:“命都丟了,還報個屁?忘了我剛剛才說過一次的話嗎?首先得活下去。不管失去了哪一個。我也是一樣,要是你遇險了,而我又毫無把握,我是絕對不會拼命救你的。你懂嗎?“

他伸出手掌。

“你要是不答應,我們就在這兒分手。“

燕橫咬著嘴唇,皺眉深思了好一會兒。

最後也伸出手,跟荊裂擊掌一記。

轟然雷鳴。

掩蓋了兩柄木刀交鋒的爆音。

一記相交,兩刀又再迅速分開,各自擺出架式,在晦暗不明的天空底下,相隔四步,互相遙指。

眼前這場激烈的比試,讓虎玲蘭完全入迷了。她渾忘一身衣衫被雨水淋濕,只是注視著兩柄沉厚木刀的動向。

她目睹了:自己的弟弟又五郎,五次都只能招架。

她的弟弟。那個號稱“鹿兒島第一男兒“,繼承了祖先高壯身材的島津又五郎。只有舉刀招架的份兒。

在那個異國來的男人面前。

虎玲蘭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她看見:弟弟欲把那柄相當於野太刀②長度的木刀高舉過頂,擺出最擅長的大上段架式。但對方似已知曉,先一步舉刀向上,以更高昂的刀勢壓制著又五郎的架式。

『注②:野太刀,或稱“大太刀“,一般刃長達五尺(150公分)以上,已及當時日本人的平均身高,其實非常難於運用。鎌倉時代(十二至十四世紀)的武人流行佩帶野太刀,以誇示力量與剛氣。後漸被戰場淘汰,演變成為神社供奉之器物。』

——又來了。

果不然,對方的木刀在下一瞬間,再次垂直劈下。

又五郎只能再次舉刀橫向,成“一文字受“,迎接那猛烈的劈擊。

交擊之下,附在木刀上的水珠,如箭四射飛濺。

對方的劈擊實在太沉重。又五郎沒能從擋架轉換成反擊,第二刀劈擊又至。第三刀。

虎玲蘭焦急地回頭,瞧向坐在帳幕裡的父親。

父親站在帳幕陰影之下。明亮的眼睛凝視兩個劍士,完全無意中止比試。

虎玲蘭心裡默禱。

然而要發生的始終發生。

就在第七刀。又五郎手中刀,終於抵受不住同一部位被連續重擊而折裂。

木刀繼續降下。

虎玲蘭不忍,閉目。

因此沒有看見:木刀並沒有劈在弟弟又五郎的頭頂,而是偏斜落在左肩。

饒是如此,骨頭碎裂之痛,還是令又五郎的身體崩倒了。

虎玲蘭睜開眼睛後,錯以為弟弟已然頭顱中刀氣絕。

眼淚流下,與臉上早被雨水融化的胭脂混和。

模糊的眼睛,瞧著那個仍然站立的身影。

電閃的瞬間。她很清楚看見那個赤著上半身的壯碩背影。電光閃照下,那身體肌肉紋理的陰影,有如老虎的斑紋。

濕滑的右肩上,那個太陽圖案的刺青,隨著呼吸喘息而起伏。

那一刻的畫面,永遠刻印在她的記憶之中。

——太美了…

虎玲蘭驚醒。

沒有雨水。沒有電閃雷鳴。午後的冬陽曬在甲板上。溯江而上的渡船行得甚緩慢,很少顛簸搖晃。

她擦擦眼睛,放開一直在睡夢中抱著的野太刀,用刀鞘作支撐坐起了身子。

江風徐徐送來,吹亂了她的髮髻。她索性把金釵拔下,散落一頭如雲烏髮。甲板上其他乘客,看見這異國女子如此豪放的舉止,皆瞧得呆住了。

虎玲蘭掛起野太刀,走到船欄前,遠眺岷江岸旁的山林風景。極目往上游望去,成都還未在望。

她垂頭,看著帆船破浪的水色。浪花讓她回想幾個月前,那漫長的渡海旅程。

——一切,只為了再見他。

江水的倒影中,她彷彿再次看見那個背影。

虎玲蘭心中一陣激動,反握著金釵猛地插在欄杆的木頭上。

金釵彈動。釵上的彩色串珠亂顫。

虎玲蘭的眼睛裡,有一種複雜而激烈的感情。

大道陣劍堂講義·其之八

前文說過武道境界有“氣“、“意“、“神“三大階段,而同時武者鍛煉的方向和範圍亦有三種,是為“形“、“功“、“法“。

“形“就是“外形“,也即是一切動作招式。武者欲打出高水準的招式,別無捷徑,就只有長年不斷重複練習和修正動作,直至能夠做到不用思考,隨時準確完美的出招,所謂“拳打千遍,身法自然“。

“功“就是“功力“,包括了身體的基礎力量(爆發力和耐力)、速度、協調性、平衡能力等;還有腦袋神經的功力,包括神經反應的速度、空間感、時機感等。另外亦有一些輔助的功法,例如眼目的視力鍛煉(尤其是動態視力和距離判斷),聽風辨位的能力,皮膚觸覺等。

“法“為“心法“,包含上述兩者以外,一切心理、思想與精神層面的鍛煉。

心法分為兩類,第一類即是戰術策略,比如虛招佯攻,走位遊鬥,故意露出空隙誘敵,又或直接連環進擊正面硬碰;在應付不同身材、兵器、習性的敵人時,選擇以長擊短,或是以短入長;還有捉摸對手心理,虛實互變,從而迷惑甚至控制對方,種種策略,不一而足。正如精通兵法的將領能夠以少勝多,武者即使招式和體力速度不如對手,如果擅用戰術心法,以己之強,攻彼之弱,往往也能掌握克敵制勝的機會。

第二類心法,是鍛煉臨敵時的心理精神狀態。正如現代運動競技,甚為重視和講究“運動心理學“,乃因運動員心態,能夠大幅影響出場的水準表現。武者冒著傷殘甚至死亡的危險與人決鬥,心理壓力更百倍於運動員,如何頂著這種壓力,保持冷靜自如,是武道上必要的修練。是故武林有諺:“一膽二力三功夫“,正是此理。

日本武士道經典讀本《葉隱》,開宗明義就說:“武士道者,死之謂也。“武道一如兵法,乃是死生之道,視死如歸,死中求生,非尋常人所能,卻是武者必要越過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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