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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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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丸金屋超市正門前有個小公園,小小的空間無法玩球,只有鞦韆、滑梯和沙坑,正好方便媽媽購物時留下年幼的孩子在此玩耍。這座公園也是主婦們閒話家常、交換信息的場所,有時她們會把孩子托給認識的人,自己去買東西。到丸金屋購物的主婦有不少都貪圖這個好處。

 桐原洋介遇害當天下午六點半左右,住在附近的木下弓枝在超市遇到西本文代。文代似乎已經買好東西,正要去結賬。木下弓枝則剛進超市,籃子還是空的。她們交談了兩三句便道別了。

 木下弓枝買完東西離開超市時已過了七點。她準備騎停在公園旁的自行車回家,當她跨上車時,卻看到文代坐在鞦韆上。文代似乎在想些什麼,正呆呆地蕩著鞦韆。

 當警察要她確認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西本文代時,木下弓枝篤定地保證絕對沒錯。

 彷彿要再度證明這段證詞一般,警方又找到其他看到文代坐在鞦韆上的人—一超市門口烤章魚丸攤的老闆。將近八點,超市快打烊時,他看到有一個女人在附近蕩鞦韆,深感驚訝。他記憶中的主婦模樣,應該就是文代。

 同時,警方也獲得了桐原洋介行蹤的新消息。藥店老闆在星期五傍晚六點多時,看到桐原獨自走在路上。藥店老闆說,他本想叫住桐原,但看桐原行色匆匆,便作罷了。他看見桐原的地點,正好在西本文代居住的吉田公寓和陳屍現場之間。

 桐原的推定死亡時間為五點到八點,要是文代蕩完鞦韆立刻趕到現場行兇,並非不可能。但是,調查人員大多認為這樣的可能性極低。原本將推定死亡時間延到八點就有些牽強。以未消化食物判斷的死亡時間本來就極為準確,有時甚至可以精確至幾點幾分。事實上,死亡時間以六點到七點之間的可能性最高。

 此外,還有一項依據可以推斷行兇時間最晚不會超過七點半,那便是現場的狀況。陳屍的房間並無照明設備,白天還好,但一到晚上,裡面便漆黑一片。對面建築物的燈光只會為室內帶來微弱的光線,亮度大約是眼睛適應後能辨識對方長相的程度,而且建築物七點半熄燈。若文代事先準備好手電筒,也有可能行兇。只是考慮到桐原的心理,在那種情況下,很難想像他會毫無戒心。

 雖然文代形跡可疑,但警方不得不承認,她下手的可能性極低。

 當西本文代的嫌疑逐漸減輕的同時,其他調查人員得到了關於桐原當鋪的新線索。依名冊對最近上門的顧客進行調查,發現桐原洋介遇害當天傍晚,有人來到桐原當鋪。

 那是一名婦人,她住在巽——大江南邊數公里的一個地方。這個獨居的中年婦人自前年丈夫病故後便經常光顧桐原當鋪。她之所以選擇離家有段距離的店舖,據說是不希望進出當鋪時被熟人撞見。她在命案發生的星期五當天,帶著以前與丈夫一起購買的對表,於下午五點半左右來到桐原當鋪。

 這婦人說,當鋪雖在營業中,門卻上了鎖。她按了呼叫鈴,卻無人回應。她無可奈何地離開當鋪,到附近市場購買晚餐的食材,此後在回家路上,再度前往桐原當鋪。當時約為六點半,但那時門依舊上鎖。她沒再按鈴,死心回家。三天後,對表在別家當鋪變現。她沒有訂報,直到接受調查人員訪查,才知道桐原洋介遇害一事。

 這些信息自然使專案組轉而懷疑桐原彌生子與松浦勇,他們曾供稱當天營業至晚上七點。

 於是,屜垣、古賀和另外兩名刑警再度前往桐原當鋪。

 看店的松浦雙眼圓睜:「請問究竟有什麼事?」

 「請問老闆娘在嗎?」屜垣問。

 「在。」

 「可以麻煩你叫她一下嗎?」

 松浦露出驚訝的表情,將身後的格子門拉開一點:「警察來了。」

 裡面傳出聲響,格子門開得更大了,身穿白色針織上衣與牛仔褲的彌生子走出來。她皺著眉望向刑警們。「有什麼事?」

 「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有事想請教一下。」屜垣說。

 「可以是可以……什麼事呢?」

 「想請你跟我們一道出去一下。」一名刑警說,「到那邊的咖啡館,不會花太多時間。」

 彌生子的表情略顯不悅,但仍回答「好」,隨後穿上涼鞋,怯怯地瞄了松浦一眼。屜垣將這些都看在眼裡。

 那兩名警察帶著彌生子離去。他們一出門,屜垣便靠近櫃檯:「我也有事想請教松浦先生。」

 「什麼事?」松浦臉上雖然帶著友善的笑容,卻顯得有所防備。

 「命案那天的事。我們調查之後發現,有些事與你的話互相矛盾。」屜垣故意說得很慢。

 「矛盾?」松浦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僵了。

 屜垣說出住在巽的女顧客的證詞,松浦聽著聽著,臉上的微笑完全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貴店一直營業到七點,可是有人說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店門上了鎖。這怎麼說都很奇怪,不是嗎?」屜垣直視著松浦的眼睛。

 「呃,那時候,」松浦雙手抱胸,咕噥一聲,啪的一下雙手互擊,「對了!是那時候!我想起來了。我進了保險庫。」

 「保險庫?」

 「在裡面的保險庫。我想我曾說過,客人寄放的物品,特別貴重的我們都放在那裡。等一下你們看過之後就知道,那就像座有鎖的堅固倉庫。我想確認一些事情,就到裡面去了。在那裡面有時會聽不見呼叫鈴。」

 「像這種時候,都沒有人看店嗎?」

 「平常有老闆在,但那時只有我一個人,就把門鎖了。」

 「老闆娘和她兒子呢?」

 「他們都在客廳。」

 「既然這樣,他們倆一定都聽到呼叫鈴了吧?」

 「哦,這個……」松浦半張著嘴,沉默了幾秒才說,「他們是在裡面的房間看電視,可能沒聽到。」

 屜垣望著松浦顴骨凸出的臉,回頭吩咐古賀:「你去按一下鈴。」

 「好。」古賀走到門外。蜂鳴聲旋即在頭頂響起,聲音可以用略顯刺耳來形容。

 「聲音很大嘛。」屜垣說,「我想,就算看電視再專注,也不可能聽不到。」

 松浦的表情變了,卻扭曲著臉露出了苦笑。「老闆娘向來不碰生意。即使有客人來,她也很少招呼,小亮也從來不看店。他們也許聽到了蜂鳴聲,但置之不理。」

 「哦,置之不理。」

 不管是那個叫彌生子的女人,還是那個叫亮司的男孩,的確都不像會幫忙照料店裡生意的樣子。

 「請問警察先生,你們在懷疑我嗎?你們好像在說是我殺了老闆……」

 「沒事沒事,」屜垣揮揮手,「一旦發現有矛盾,不管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調查清楚,這是我們辦案的基本要求。如果你們能明白這一點,我們就好辦事了。」

 「是嗎?不過,不管警方怎麼懷疑,我都無所謂。」松浦露出泛黃的牙齒,挖苦地說。

 「也說不上懷疑,不過最好還是有明確的證據可以證明。那麼,那天六點到七點之間,有沒有什麼可以證實你的確在店裡?」

 「六點到七點……老闆娘和小亮可以當證人,這樣不行嗎?」

 「所謂的證人,最好是完全無關的人。」

 「這種說法,簡直是把我們當共犯!」松浦怒目圓睜。

 「刑警必須考慮所有的可能性。」屜垣淡淡地回應。

 「真可笑!殺了老闆對我又沒有什麼好處。老闆雖然在外面揮霍無度,可是根本沒有什麼財產。」

 屜垣沒有作答,只是微笑以對,心想讓松浦一氣之下多漏點口風也不錯,但松浦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六點到七點?如果是通電話算不算?」

 「電話?和誰?」

 「公會的人,討論下個月聚會的事。」

 「電話是松浦先生打過去的?」

 「嗯,不是,是他們打過來的。」

 「幾點?」

 「第一個是六點,差不多過了三十分鐘又打了一次。」

 「打了兩次?」

 「是的。」

 屜垣在腦海裡整理時間軸。若松浦所言屬實,那麼六點到六點半左右他便有不在場證明。他以此為前提,思考松浦行兇的可能性。

 很難,他得出這個結論。

 屜垣問了公會來電者的姓名和聯繫方式,松浦拿出名片夾尋找。就在這時,樓梯的門開了。稍微打開的門縫中露出了男孩的臉。

 發現屜垣的視線,亮司立刻把門關上,隨後傳來快步上樓的腳步聲。

 「桐原小弟弟在啊。」

 「咦?哦,剛剛放學回來了。」

 「我可以上去一下嗎?」屜垣指著樓梯。

 「去二樓?」

 「嗯。」

 「這個……我想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屜垣吩咐古賀:「抄完公會聯繫方式,請松浦先生帶你看看保險庫。」然後開始脫鞋。打開門,抬頭看向樓梯,昏昏暗暗的,充滿像是塗牆灰泥的氣味,木製樓梯的表面多年來被襪子磨得又黑又亮。屜垣扶著牆,小心翼翼地上樓。

 來到樓梯盡頭,兩間房間隔著狹窄的走廊相對,一邊是和式拉門,一邊是格子門。走廊盡頭也有道門,但多半不是儲藏室就是衛生間。

 「亮司弟弟,我是警察,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屜垣站在走廊上問道。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屜垣吸了一口氣,準備再次詢問,忽聽卡嗒一聲從拉門那邊傳來。

 屜垣打開拉門。亮司坐在書桌前,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可以打擾一下嗎?」屜垣走進房間。那是間六疊大小的和室,房間應是面向西南,充足的日光從窗戶灑進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亮司背對著他說。

 「沒關係,不知道的事說不知道就是,我只是作為參考。我可以坐這裡嗎?」屜垣指著榻榻米上的坐墊。

 亮司回頭看了一眼,回答說:「請坐。」

 屜垣盤腿坐下,抬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你爸爸……真遺憾。」

 亮司沒有回應,還是背對著屜垣。

 屜垣觀察了一下室內,房間整理得算是相當乾淨。就小學生的房間而言,甚至給人有點冷清的感覺。房內沒有貼山口百惠或櫻田淳子的海報,也沒有裝飾超級跑車圖片。書架上沒有漫畫,只有百科全書、《汽車的構造》、《電視的構造》等兒童科普書籍。

 引起屜垣注意的是掛在牆上的畫框,裡面是剪成帆船形狀的白紙,連細繩都一根根精巧細緻地表現出來。屜垣想起在遊園會上見過的剪紙工藝表演,但這個作品精緻得多。「這個真棒!是你做的嗎?」

 亮司瞄了畫框一眼,微微點頭。

 「哦!」屜垣發自心底地驚歎一聲,「你的手真巧,這都可以拿去展售了。」

 「請問你要問我什麼問題?」亮司似乎沒有心情與陌生中年男子閒聊。

 「說到這個,」屜垣調整了坐姿,「那天你一直在家嗎?」

 「哪天?」

 「你爸爸去世那天。」

 「哦……是,我在家。」

 「六點到七點你在做什麼?」

 「六點到七點?」

 「嗯,不記得了?」

 男孩歪了歪頭,然後回答:「我在樓下看電視。」

 「你自己一個人?」

 「跟媽媽一起。」男孩的聲音始終沒有一絲畏懼。

 「哦。」屜垣點點頭,「不好意思,你可以看著我這邊講話嗎?」

 亮司呼了口氣,慢慢把椅子轉過來。屜垣想,他的眼神一定充滿叛逆。然而,男孩低頭看警察的目光中卻沒有那種味道。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用空無一物來形容,也像是正在進行觀察的科學家。他是在觀察我嗎?屜垣有這種感覺。

 「是什麼電視節目?」屜垣刻意以輕鬆的口吻詢問。

 亮司說了節目的名稱,那是一出針對男孩觀眾的連續劇。屜垣問了當時播映的內容,亮司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他的說明非常有條理,簡潔易懂。即使沒看過那個節目,也能理解大致的內容。

 「你看到幾點?」

 「大概七點半。」

 「然後呢?」

 「跟媽媽一起吃晚飯。」

 「這樣啊。你爸爸沒回來,你們一定很擔心吧。」

 「嗯……」亮司小聲地回答,然後歎了一口氣,看著窗戶。受他的影響,屜垣也看向窗外,黃昏的天空一片紅色。

 「打擾你了,好好用功吧。」屜垣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屜垣與古賀回到專案組,和詢問彌生子的警察兩相對照,並沒有在彌生子與松浦的陳述中發現重大矛盾。如同松浦所說,彌生子也聲稱女客人來的時候,自己在裡面和亮司一起看電視。她的說法是也許曾聽到呼叫鈴,但她沒有印象,接待客人不是她的工作,便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還說,她不知道自己看電視的時候松浦在做些什麼。另外,彌生子描述的電視節目內容也和亮司所說大致相同。

 如果只有彌生子和松浦兩個,要事先串供並不難。但是當死者之子亮司也在內,就另當別論了。或許他們說的是實話——這種氣氛在專案組內越來越濃。

 這件事很快便得到證明。松浦所說的電話經過確認,的確是當天六點、六點半左右打到桐原當鋪的。打電話的當鋪同業公會幹事證實,與他通話的人確實是松浦。

 調查再度回到原點,以桐原當鋪的常客為主,繼續進行基本排查工作。時間無情地流逝。職棒方面,讀賣巨人隊達成中央聯盟九連霸。江崎玲於奈因發現了半導體的穿隧效應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同時,受中東戰爭影響,日本原油價格逐漸高漲……全日本籠罩著風雨欲來的態勢。

 當專案組開始感到焦躁的時候,獲得了一條新線索,是由調查西本文代的刑警找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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