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誓

　　“god！自由滑最後一位上場？”

　　“我的兄弟， 不得不說，你這次的運氣確實， 嗯……不怎麼樣。”

　　尼斯當地時間， 2００1年3月3０號晚上十九點半，花樣滑冰世界錦標賽賽組委，安排給參賽運動員下榻休息的酒店房間內。

　　中午參加完明天自由滑抽籤儀式，被安澤賢領著遊玩了半天，剛剛回來還沒到半個小時的安易， 坐在臥室遙望海岸街景的落地窗邊， 正通過筆記本電腦跟身處比尼斯慢六個小時，加拿大蒙特利爾流星冰場，進行恢復訓練的好朋友強尼•沃森伯格進行視頻通話。

　　具體對話內容嘛， 自然離不開後外結環四周跳， 世界各地對花滑世錦賽的關注， 體育新聞中對安易的報導，以及今天的抽籤， 明天的決賽， 成年組的比賽跟青年組的比賽到底有哪些不同。

　　事無巨細、不厭其煩，好像絲毫沒有被壞運氣影響到的安易， 朋友問什麼答什麼，一路從初到尼斯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說到公開訓練、短節目比賽、自由滑抽籤時，被各地媒體關注的不適。

　　聽得視頻通話另一頭的強尼，直接忘記自己計畫‘安慰’摯友的本意， 沉溺于安易的大人世界世錦賽科普中，足足過去了半個小時，在尼斯晚上將近八點的時候才反應驚覺過來——不對啊！我這是在幹什麼？！

　　路易士心裏肯定已經很亂了，我怎麼能還拿這種問題煩他？

　　“強尼？”

　　一直通過通訊軟體跟好友聊天，安易顯得特別放鬆，看上去確實沒有受到任何簽位的影響。

　　正在說話呢，他突然看到視頻畫面裏的朋友神情懊惱的開始撓頭疑惑不解，不由提高了聲音詢問了一聲，結果卻換來了對方更劇烈的反應。

　　仔細想想……

　　好吧好吧，他似乎明白了，遠在加拿大的傢伙，原來是在擔心他啊。

　　可是呢，他這人心理素質還算不錯，就算心裏確實有點兒緊張，自己一個人也能調整過來。反倒是視頻對面的傢伙這才多久沒見，不光已經成功的減掉了在北京養出來的肥膘，連帶著還瘦了這麼多，難道不是他出了什麼事？

　　“路易士，我很抱歉，我總是——”

　　“兄弟，我一切都好，可你卻很不好。不要想否認，我是那麼瞭解你，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就在強尼自責一番正準備向朋友表達歉意時，仔細觀察過他，發現越來越多細小問題的安易眼神一凝，打斷了他剛說到一半的話，試探的問道。

　　“瞧瞧你的臉頰，凹下去這麼多，帶著一種病態。還有你眼眶下的黑眼圈，眼睛裏的血絲。說吧夥計，幾個月沒見，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哈？我的朋友，我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我在中國休養期間胖了那麼多，現在恢復健康了當然得減肥。要不然跳，跳都跳不起來，喬伊絲還不得——”

　　“強尼。”

　　“……”

　　一個說、一個看，原本一切都好，安易自己都幾乎以為自己就要相信時異變突生，他親眼看到朋友在說到‘跳都跳不起來’這段話時眼睛閃了閃，落寞和沮喪浮現、凝聚、轉淡，在即將消失的瞬間，被他確認並成功抓住。

　　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視頻中身體一顫，反應過來現在什麼情況的男孩兒明顯想要繼續狡辯，卻在安易的逼視下目光垂落不敢與他對視，愈發坐實了安易心中的猜測。

　　這可怎麼好？

　　如果說之前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六十，那麼現在就是無限的接近百分之一百！他最好的朋友強尼•沃森伯格，右腳跟腱斷裂後雖然已經養好了，但在現在恢復訓練時肯定遭遇了新的麻煩！

　　要不然向來陽光開朗的他，怎麼可能出現這種反應？這簡直顛覆了他以往的形象。

　　“說說吧我的朋友，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否則……”

　　“不！不要這樣說路易士，你知道我一直信任你，一生都會信任你！”

　　通過視頻畫面，眼見安易歎了口氣表情失落，遠在北美的強尼•沃森伯格下意識的開口出聲，不想因為自己可笑的堅持傷了朋友的心。

　　“我是說我的——哦，該死的！我想說的是，我，我養好右腳的跟腱開始訓練後一直很苦惱！”

　　“練習跳躍時不敢太用力，害怕它再次斷掉！鼓起勇氣全力嘗試時發現，我跳的沒有以前高了、沒有以前遠了，連完成後外點冰四周跳都非常吃力！就算只是做各種三周跳，用右腳落冰滑出時也會擔心自己的狀態！因為我感覺，我感覺！我對自己右腳的控制力確實減弱了！！”

　　“強尼……”

　　聲音由小到大、從說到吼，面對著這樣的朋友，安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勸他想開些嗎？

　　他最討厭這種對自己沒影響，對別人沒幫助的廉價好意！就跟他以前不想安慰哭泣的辛蒂一樣，此時此刻他也不想空口白話的安慰強尼！

　　那該怎麼辦。

　　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競技運動的基礎，對花樣滑冰運動員來說，若是無法控制穿著冰鞋在冰上滑行的腳，無疑等於失去了一切。

　　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改變這一切，真真正正的幫到朋友，而不是丟下無助的他一個人面對？跟腱啊跟腱，為什麼偏偏是這麼關鍵的地方受傷了，哪怕是換成腰部也……

　　誒？換！？

　　心中煩亂糾結之際，突然靈光一閃，安易急忙將意識沉進腦海中，系統自帶的資料庫確定了一遍，緊繃的精神一松嘴角勾起。

　　這也是強尼還小，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打擾正在陪他參加世錦賽的喬伊絲，當局者迷。

　　要是他早把自己的境況說出來，就算問題不能很快解決，但至少已經開始嘗試了。不像現在，還得由他提醒，延後了整整三個月。

　　“……強尼，我問你，後外點冰跳的技術要點是什麼？”

　　深深吸了一口氣，藍色的眼睛直視著電腦另一頭的金棕發男孩兒，安易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將它維持在沉穩、可靠上。

　　“後外點冰跳的技術要點？不就是右腳後外刃滑行，用刃發力起跳前，左腳刀齒點冰輔助，空中旋轉——等等路易士！你的意思難道是？！”

　　“是的！強尼，就是你想到的！”

　　注視著視頻畫面裏的朋友，見他說話說到一半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安易點了點頭確定了他心中的想法，加重了自己的聲音道。

　　“也許由於你的滑行、用刃、不夠好，並不擅長後內點冰和勾手跳，讓你忽略了你的左腳。在我看來，右腳不行，無法很好的控制它，就暫時放下它。忘掉後外點冰跳，忘掉後內結環跳，使用你的左腳，讓自己習慣後外結環跳、後內點冰跳、勾手跳！就算過程再難，你也不會怕，你也不會退縮對不對？”

　　“左腳？可我……”

　　“強尼，可能我以前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你是我唯一認可的對手。那麼今天！我在這裏告訴你！就算是現在成年組的‘對手’，我也依然沒有認可，我在這裏等著你！答應我，練習那些你討厭的，一直不擅長的技術動作，讓自己重新站起來向前走。不要讓我失望好嗎？兄弟！”

　　嘭——

　　隨著安易說完這番可行、有用，確實能幫助到強尼•沃森伯格的建議，視頻中表情沮喪，氣場低落陰沉的加拿大男孩兒，雙眼之中頓時燃起了一團火。

　　落地窗邊座位上，安易看著重新煥發活力的好友，心臟猛然收緊放開，劇烈跳動。感覺自己的臉頰、手背、皮膚發燙，好像被這個外號是‘太陽之子’男孩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灼傷一樣。

　　也許他不小心喚醒了一頭‘怪物’？

　　不！

　　他確信不止是‘怪物’那麼簡單。

　　因為這段時間的遭遇，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他視頻中的朋友恐怕已經完成了從青澀到成熟的蛻變。

　　從今往後，在賽場上，恐怕不會再有任何事情，能夠打倒他。

　　“……我是你唯一認可的對手？路易士，你可能永遠不知道，你的肯定對我有多麼重要。”

　　低聲自語、仿若呢喃。坐在新流星冰場休息區，最初目的只不過是想跟最好的朋友聊聊天的強尼•沃森伯格，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視頻通話中朋友的臉，沉默了足足一分鐘後突然笑了。

　　“相信我路易士，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永遠不會讓你失望的！雖然很可能要讓你等幾年，但我一定會追上你！抓住你！站在你的身邊！超越你！”

　　“我，強尼•沃森伯格，以上帝的名義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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