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再見，青年組

　　我們身為運動員，誰不想參與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運動盛會， 完全可以提前給你說？

　　誰說誰是傻子好吧， 瘋子才會願意錯失這樣重要的機會！

　　隨著胡振邦打一巴掌賞顆甜棗，讓部分人看清現實。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安易升入成年組的事情，就這樣塵埃落定。

　　可是呢，與會議室在座諸位運動員、教練員， 想的不一樣。

　　身為安易的父親， 安澤賢並沒有因為上級的這個決定與有榮焉，反而每每回想起胡振邦，話裏話外給自家兒子加擔子的言論愈發不爽， 在胡振邦宣佈散會後扭頭就走， 無視了身後傳來的呼喚， 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洩，直到趕回花樣滑冰訓練館， 碰巧看到安易跳成了一個存周的勾手四周跳時， 心情才稍微好轉了一些。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嗎？

　　他這麼想。

　　他一個人這麼大情緒又有什麼用呢。

　　既然情況允許，孩子自己也願意， 他就不應該阻止，而是全力協助自家小子， 在花樣滑冰冰壇裏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就是成年組，不就是世界錦標賽，不就是2００2年的冬季奧運會嘛， 誰怕誰啊！

　　他就不相信以他家寶貝兒子的運動天賦，加上他這個父親的鼎力幫助，還不能將種種‘夢想’化為現實。

　　心中發狠、作出決定，安澤賢很快付諸行動。

　　首先，他將冰場上練習的安易叫到身邊，告知了他升入成年組的決定。而後，暫停了下半天的訓練，重新調整了訓練計畫，增強了體能訓練的強度。用盡一切手段，準備先將兒子的體力耐力，提高到連續滑完短節目、自由滑，還猶有餘力的地步。

　　多此一舉？

　　呵呵呵。

　　這是還以為成年組的競爭程度，跟青年組一樣平和從容呢。

　　搞清楚。

　　雖然成年組的短節目時間沒變，依然是兩分五十秒。可三個跳躍，除了必須有一個阿克塞爾三周或兩周跳以外，剩下的一個單跳和聯合跳，都能上四甚至是四加三了。

　　更遑論，最長時間達到四分四十秒的自由滑，七至八個跳躍，三組旋轉，一套接續步，一套編排接續步，十二或者十三個動作，哪一個對耐力體力的消耗不是巨量的。他又怎麼可能不加快這方面的積累？

　　講明情勢，父子合力理順了之後一整年的訓練重心，安易再一次投入進了在外人看來枯燥乏味，他自己樂在其中的生活。

　　3月9號、3月10號，經過兩天的調整、適應，他首先確定了自己的體力分配，熟悉了成年組自由滑中多出來的‘編排接續步’。

　　隨便找國家隊內的藝術編排教練弄了一套，插＿進去年、前年的兩套自由滑節目中，讓自己習慣了體力與節目安排方面的改變。

　　之後，他便分出部分精力，初步設計新賽季的兩套節目，準備在下次跟朱利安•派特見面之前，確定自己想要通過兩套節目表達的、演繹的。

　　不知道裁判、現場觀眾看出來了沒有，他自己感覺自己上兩個賽季的節目局限性太強，要麼是物、要麼是情、要麼是人。或許在別的運動員看來，滑好這三樣已然足夠，可他卻並不會因此而滿足。

　　刷。

　　刷。

　　蹬冰、旋身，安易訓練間隙，順著思維發散想到了許多，短短幾天時間下來也決定了許多。

　　像是他正式升上成年組，第一個賽季的短節目音樂、自由滑音樂已經確定。

　　前者將採用德國作曲家，孟德爾松的鋼琴曲《春之聲》。後者自由滑將採用美國音樂人，michael　gettel，1997年發行的音樂專輯，《winter：songs　of　my　people》裏面的《first　snows》作為主旋律，再與專輯中其他幾首描寫冬天的曲子一起，剪輯再創作而成。

　　而他，之所以選擇這樣的兩首音樂作為節目背景，目的也十分簡單明確，從人物、情感，突破到更難的自然萬物，逼著自己不斷進步成長。

　　還是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想要成為傳奇運動員，就不能讓自己有所謂的擅長與不擅長。不光技術動作必須全面掌握，連表演風格也要達到一樣的標準才行。

　　嚓——

　　滑行之中腳下刀刃一拐身體驟停。

　　安易身體騰空前躍，降下時以右腳冰刀刀齒落冰支撐身體，左腿向後浮足上舉，右臂在前、左臂在後，一上一下緩緩打開。身體姿態極盡優雅靈動，將自己的動作定格在，芭蕾舞中的經典動作阿拉貝斯上。

　　下一秒。

　　正當他心中默數一二三，準備讓自己由靜到動‘活’過來的時候，一聲變調的驚呼在他的身後炸響。驚得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冰面上，擺出來的漂亮姿勢也變了形狀。

　　“mon　dieu，好特別，好難看的阿拉貝斯。”

　　“安，我覺得小路易士需要更多芭蕾舞訓練。以他現在的舞蹈水準，沒有人會相信他是我的學生。”

　　誇張的法式感歎，浮誇充滿戲劇性的面部表情，法國男人朱利安•派特，這就是安易在轉身以後找到的罪魁禍首。

　　此時此刻，這個傢伙正站在冰場防護牆外，抓著自家老爸結實的手臂，一邊婆娑著一邊說著什麼。看向身邊男人的眼神深情又迷醉，簡直能讓所有不瞭解真相的人，在看到以後忽略了他的性別，只想成全他和他的苦命鴛鴛。

　　但是！

　　非常不巧！

　　安易恰好就是那個瞭解真相的人，眼見此情此景，哪能看著自家苦命的老爸，忍耐著朋友的騷擾，被人卡油佔便宜。

　　幾乎是立刻，腳下一蹬，往冰場邊某個向他揮手大笑，讓他倍感驚喜的小夥伴滑去的同時提聲高呼，提醒那個光顧著跟人握手寒暄的胖子，管好自己的劍鞘！

　　“喬伊絲！你看看朱利安在幹什麼？！我聽強尼說你們已經……哦！很抱歉，原諒我竟然以為你那樣幸運。”

　　“噗——哈哈哈哈！路，路易士！這是，這絕對是我今年聽到過的，最棒的笑話！”

　　開口呼喊，噴笑出聲。

　　一步一頓，走到防護牆外側站定，揮舞手臂彰顯存在的強尼•沃森伯格，眼見最好的朋友滑過來，正想伸出拳頭跟他碰一碰。下一刻，就因為這句笑話，以及聽到笑話瞪起眼睛板著臉看過來的，主教練臉上吃人的表情，捂住肚子笑彎了腰。

　　oh　gash！

　　還請上帝原諒他，他不是沒有同情心，只是喬伊絲的反應，又一次讓他想起了3月8號早晨，起床之後經歷的那場鬧劇。

　　那聲變調的驚叫，那具‘穿破’臥室木門，沖進客廳的健壯裸＿體。他發誓他真的很想忘掉！可是，他忘不掉，忘不掉，忘不掉啊！！

　　所以說，我親愛的，如同daddy一樣關心我的喬伊絲，你就接受現實，享受命運與上帝的安排，安心做朱利安教練的dear吧，噗嗤——

　　“……嘿，我說夥計，雖然我很好奇你為什麼笑成這樣，但我必須提醒你，喬伊絲現在看你的眼神，幾乎能殺了你。”

　　喊出一句話，引來詹姆斯•喬伊絲的注意，成功將自己親愛的老爸解救以後，安易滑到了強尼面前，伸出手指敲了敲他的腦袋，提醒他最好立刻收斂，否則後果絕對難以想像。

　　結果還算這個二貨智商線上，很快調整好氣息站直身體，抱歉的對右前方依然時不時瞪過來一眼的喬伊絲抱歉的笑了笑。之後才將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伸出拳頭跟他完成了一個小儀式，互相問候過對方。

　　接下來，嗯……當然是他拷問這個‘叛徒’的時間了。誰讓他竟然膽子大到搞突然襲擊的。

　　如果他沒記錯，三天前他們才進行過一場視頻通話，那時候這傢伙可沒告訴他，他們會在幾天之後來中國。對他這種，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對最好的朋友保密的行為，必須施與懲罰。

　　“強尼……”

　　“哦～路易士，這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也許是小動物對危險的本能感應，單純、經常犯傻犯二的強尼•沃森伯格，突然之間成功捕捉到朋友的‘惡意’，急忙開口為自己辯解道。

　　“是喬伊絲！是他要求我對你保守秘密的！夥計，你難道忘了嗎？以咱們之間的友情，我連第一次夢——”

　　“shut　up，蠢貨！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在外面說？god！拜託你不要光長肌肉，也要長點腦子可以嗎？我向你保證，腦子是個好東西，你不能沒有。”

　　眼見愚蠢的強尼，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那種私密的事情，安易氣不打一處來，翻起眼皮白了這傢伙一眼，連忙轉換話題，詢問他們這次來中國的行程安排。

　　好在強尼•沃森伯格並不是真的傻，眼見有臺階可下，立刻順著好友的問題解釋一通。

　　讓安易瞭解到，他們三個之所以會在這段時間來中國，一方面是為了強尼的跟腱恢復，另一方面當然是為了他新賽季的兩套節目。

　　嗯……

　　第一點第二點，不管是這兩件事中的哪一件，都要多虧了他爸安排，不然的話喬伊絲、強尼、朱利安•派特，想這麼快就辦好來中國的手續，絕對不可能。

　　而他也將繼續忍受著國家隊藝術、編排教練們的‘荼毒’，整天看著成年男單一哥，滑完武術套路、滑黃河。親眼見證他們，究竟是怎樣把兩套還算不錯的思路，編排的艱澀刻板，支離破碎的。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跟辛蒂有關，剛才忘記說了。”

　　講解完這次中國行的大概安排，強尼轉頭四顧觀看了一會兒冰場上，其他國家隊隊員的訓練情況，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沒有說。

　　雖然那件事看似跟好友沒關係，可實際上，關係並不小。最起碼瞭解過那件事情以後，能讓朋友放下一直為他擔的心……

　　沉吟片刻，迅速在腦海裏回想了一遍，喬伊絲兩個月前在自己養傷期間，說起過的種種擔憂。強尼•沃森伯格一時之間心情真的有些複雜，感歎著自己怎麼會這樣幸運。

　　家庭方面，母親雖然因為父親的工作性質意外喪生，但他那時候還小並沒有多少母親的記憶，所以心中雖然遺憾卻沒有太多悲痛，只記得父親對他是那樣的好。

　　等他稍微長大幾歲，選擇了花樣滑冰作為理想後，啟蒙之始就遇到了最好的教練、最好的朋友、最棒的對手，一路走來很難很累，但他卻從未退縮。

　　接著，他交了女朋友，右腳跟腱斷裂，所有好的、所有壞的一起爆發，讓他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看透了很多、學到了很多。

　　也是直到那個時刻，他才知道，對他那樣好的喬伊絲，很後悔收了他的女朋友辛蒂做學生，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也在因為同樣的事擔心他的競技狀態。

　　兩個人之所以一直沒有說，都是考慮到他的心情，不知道如何開口。要不是2月23號那天，冰場裏新來了一位由剛剛退役的女單世界冠軍轉職成的教練員，喬伊絲可能永遠不會跟辛蒂、跟他，開誠佈公的談起這件事。

　　“強尼？”

　　眼見朋友叫了自己一聲，一分鐘兩分鐘都沒有說話陷進了沉思，安易疑惑的等待了一會兒，注意到朋友眼中的情緒變化，出聲提醒了一句。

　　“哦？啊，很抱歉路易士，我要說的是，喬伊絲又只有兩位學生了，也就是你跟我。辛蒂呢，拋棄了他，投入了兩屆女單奧運會冠軍，三屆世界冠軍教練的懷抱。她知道我這次的中國之行後，害怕你突然問起她，讓我幫她解釋一下。”

　　“well，你知道的夥計，她雖然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覺得，以咱們三人的友情，再大的問題說開了就好。她怎麼想的我不確定，或許是……害怕她離開喬伊絲的決定，讓你認為她傷害了喬伊——ow！幹嘛敲我的額頭路易士？這樣真的——ow！好吧好吧，我不開玩笑了可以嗎？辛蒂換主教練的事情，是我們三人共同商議的結果。”

　　一下兩下，接連被打，滿嘴跑火車，越說越不合理的強尼•沃森伯格遭到了報應。

　　十幾秒後，見他終於說出真相，安易橫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懶得吐槽。他就感覺辛蒂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結果果然是強尼這個蠢貨造謠生事。

　　不過……

　　喬伊絲竟然解除了跟辛蒂的師徒關係麼？

　　沒想到他這麼有魄力，一旦找到合適的機會，立刻付諸行動。

　　他原本以為他當初的抱怨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有執行的一天。

　　這樣也好，既能節省喬伊絲的精力，避免某些甜蜜的負擔、避開禍端，還能變相提升他跟強尼在喬伊絲心中的重要程度。嗯？！他在想什麼？他們在喬伊絲心中，本來就非常重要好吧。

　　3月11號下午兩點半，安易迎來了兩個對他很重要，一個對他很有用的人。

　　日常生活也隨之發生了改變，不再遵循家裏、訓練館、家裏的習慣，穿插＿進了許許多多好或不好的事情，譬如說沒有節制的大吃大喝。

　　對於這一點，安易強烈表示，這都要怪強尼。都是因為有他做榜樣，他才會管不住自己的嘴。

　　從他來到中國這才過去了幾天時間啊，他照鏡子的時候竟然隱約發現自己的臉圓了一圈！要知道，以前可不是這樣！

　　沒說的，必須怪他，一定得怪他！不不不，光是責怪還不夠，他還得遵循中國人的習慣與傳統，強烈譴責！

　　“哦！天哪天哪，路易士你知道嗎，我早上稱體重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重了五磅！你能想像嗎路易士？！這是我從小到大，有記憶以來，體重第一次超過——嗚！這道沒有性生活的雞，味道確實很棒。路易士，我親愛的朋友，你不來點兒嗎？”

　　“……滾。”

　　咬牙切齒，安易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到餐桌上，鄙視著將童子雞翻譯成‘沒有性生活的雞’的廚師，鄙視著餓死鬼投胎，沒吃過好東西的加拿大土鼈強尼•沃森伯格。

　　今天是15號了，這貨已經在中國待了四天。

　　想想這四天自己在這二貨的影響下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早上吃，中午吃，晚上繼續吃！吃吃吃，除了豆汁兒和臭豆腐之外，他就再沒見過讓加拿大吃貨為難不敢下嘴的東西！

　　而他。

　　身為一位真誠、稱職、體貼的好朋友，又怎麼可能讓強尼體驗，自己吃著別人看著的莫名尷尬？

　　必然是朋友吃，他配合。朋友讓，他接受。朋友面對從沒見過的新鮮食物，他親身示範，打消疑慮。瞧瞧瞧瞧，還有比他更合格的朋友嗎？所以沒的說，他好像長胖這件事，就是要怪強尼！

　　“路易士，我發誓今天過後我一定要……嗯～中國菜的味道真是……哦，我覺得我還能再吃一顆拳頭大的豬肉丸。”

　　“oh　no！不行的，上帝啊！這真是個萬惡的國度。五磅啊！再在這裏待下去，無法想像我回到加拿大的時候，會不會胖成喬伊絲那種樣子！”

　　吃著、喝著、哀嚎著，強尼、安澤賢、詹姆斯•喬伊絲、朱利安•派特，共同編織出了安易此後一段時間的生活主旋律。

　　具體分工是這樣的。

　　每天早上，安易在起床以後，到酒店與強尼匯合，護送著他去中醫大夫那裏做針灸、推拿，促進右腳跟腱恢復。

　　十點半左右回到國家隊訓練館，在安澤賢、安興國的監督下，進行難度更進一步的身體綜合素質訓練。

　　十二點鐘，跟強尼在國家隊食堂或者外面吃午飯，下午兩點開始在喬伊絲、朱利安•派特的指導下進行冰上練習。

　　過程中有苦有樂，一直持續到18號，他隨國家隊代表團出征，21號至25號于韓國漢城舉辦的，2０００年世界青少年花樣滑冰錦標賽才暫時停止。

　　因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想在這屆世青賽上留下遺憾，所以他必須百分之百的專注精神，並且讓自己全力以赴！

　　3月22號，晴，男單短節目。

　　3月24號，小雨，男單自由滑。

　　具體的比賽過程四平八穩一切順利，除了在他出場時，愈發聲勢浩大的掌聲與尖叫聲之外，沒有出現意外、沒有出現黑馬，少了強尼•沃森伯格的運動員隊伍，哪怕是剛剛獲得歐錦賽冠軍的俄羅斯選手葉維申科，也沒能給他帶來任何麻煩，阻擋他登頂的腳步。

　　讓他在3月24號這天，送走爺爺安興國的同時，再一次成功斬獲了一枚世青賽冠軍獎牌，完滿的給自己的青年組生涯畫上了一個句點。

　　夾帶著國內、世界體育媒體的關注，肩負著自己的夢想，家人、朋友、國家隊上上下下的期盼，正式踏入了成年組。練習著、準備著、等待著、盼望著，心中默默計算著2００1年3月28號，於法國尼斯舉辦的，那屆對他、對所有花樣滑冰運動員來說，都非常重要的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的到來。

　　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通過那場大賽證明自己，延續他在青年組時期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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