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因為愛
時光如梭,一晃數月。
安易每天專心訓練,日復一日的完成著,仿佛永無止境的日常任務,一回神赫然發現時間竟然已經到了1998年7月4號,一年一度的加拿大花樣滑冰錦標賽青少年組的比賽,開賽時間已經近在眼前。
提前一天時間出發,他與異性好友辛蒂•塞拉亞及其家人結伴同行,搭乘飛機趕往了本次比賽的舉辦地,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最大的城市溫哥華。
見到來接機的,提前幾天到達這裏,參加預選賽並順利通過的好基友強尼•沃森伯格,以及喬伊絲時本來還很高興。但這種高興並沒能維持多久,很快就隨著好基友嘮嘮叨叨的抱怨,說自己有多不喜歡溫哥華當地的氣候,就算這裏是聯合國評出的,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他也一樣不喜歡,而逐漸消失。
對於他這樣的言論,安易能說什麼呢?
只能無語扶額,在心裏感歎蠢貨強尼果然跟正常人不同。
全世界多少人羡慕溫哥華每年夏天的平均溫度,這混蛋卻身在福中不知福滿嘴抱怨。真該找機會把他帶到中國國內,某些夏天永遠號稱三十五、六度、三十七、八度的城市住上幾個月。看他到時候還會不會說現在這類,沒心沒肺、不知道好歹,讓人恨的牙癢癢的話。
心裏吐著槽,堅持忍受了一會兒好基友的聒噪,安易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掏出他爸離開加拿大回國時,塞給他的‘新鮮’玩意兒MP3,插上耳機放進耳朵,打開迴圈播放,聽起了蕭邦E大調op 10、 no.3,中文名為‘離別曲’,全長3分40秒的鋼琴曲,繼續熟悉音樂。
這首曲子……
毫無疑問,正是他選定的自由滑音樂。
雖然在長度方面少了幾十秒,但無論是樂曲結構還是敍事內容,都非常適合他的年紀、他的風格、他滑行時的表演方式。
音樂描述的背景是,十九歲少年暗戀美麗少女,直到離別前才鼓起勇氣,用自己的音樂才華告白的有愛故事。簡直讓他可以腦補出來一篇狗血——不,腦補出來一篇經典、雋永,充滿了美好初戀愛情的青春小說。
自從他從茫茫多的曲海中,找到這支曲子到現在也沒過多久,他聽這首曲子已經越來越有感覺。幾乎沒費任何力氣,就已經在腦海中構建出了,整支自由滑節目的大概框架。所以就算曲子本身的長度,距離青年組自由滑節目要求的四分鐘有些差距。但不是還有重新編排,二次創作這種手段可以彌補嗎。
走走停停,一路往停車場行去的途中,安易耳朵裏塞著耳塞聽著音樂,旁觀正前方少男少女打情罵俏時,順便抽空瞄了側前方跟在女兒身後,表情陰沉、面目猙獰、周身氣場淩厲,身材高大健壯、脖頸手背,能看到明顯青筋的男人一眼。為前方蹦蹦跳跳,依然沉浸在美好愛情裏,沒有發覺的好基友強尼沃•森伯格,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偷偷告訴他注意一點?
怎麼可能嘛?!
身為好朋友,他怎麼能做打碎最好兄弟美夢的壞事呢?
在這種時刻,身為基友、身為兄弟、身為最好的夥伴。他理當駐足原地旁觀,守護這份即將迎來考驗的愛情就夠了。畢竟風風雨雨都是磨煉,不經歷波折,哪里又能讓青澀的少男少女,懂得愛情的真諦不是?
心裏暗自發出幾聲壞笑,安易非常沒有同情心的,給好基友強尼點上一根蠟。
嘴裏哼著曲子,他們一行人很快乘車出發,來到預定的酒店辦理好了入住手續。之後,稍微休整了半天時間,連逛一逛溫哥華市區的空閒都沒有,轉眼就到了正式比賽當日。
跟著觀看比賽的人潮,走進本屆錦標賽青年組的比賽場館,安易感慨加拿大不愧是花滑大國,民眾參與這項運動的熱情簡直可以用高漲來形容。
能夠容納九千多人的體育館內座無虛席,各個年齡層的觀眾都能看到,同時還有不少電視臺,對本次比賽進行現場直播。
檢票入場,花了五六分鐘,來到北看臺第二排找到位置坐下,安易視線稍稍下垂看著幾米外,與冰場僅有一牆之隔的裁判席,注視著那些已經就座,等待比賽開始的裁判員。
心中忍不住聯想到,日後當自己站上賽場,看到這些人時是一種什麼心情。
會不會緊張?
會不會感覺局促?
亦或者是根本就注意不到他們,慌手慌腳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滑行的是什麼?
只是想到這裏,就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內暗歎這種感覺真是相當恐怖。此時此刻,他只不過是坐在座位上稍微想想,都幾乎出了一身冷汗。真不知道正在選手準備區,等待上場的強尼具體什麼心情。是不是也跟他一樣緊張,還是說因為以前參加過其他比賽,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氛?
“怎麼辦,怎麼辦?路易士,我……我好緊張啊!”
家人在左,安易在右,位於中間的辛蒂•塞拉亞,剛剛坐下沒多久,在注意到第一組選手開始上冰熱身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呼吸和心跳一下子變得非常急促。
“強尼排在第幾組上場?第三組第四個對不對!?你說他現在正在做什麼,十五個人之後就會輪到他,他會不會失誤,會不會忘記規定動作,會不會……”
“放輕鬆,放輕鬆,辛蒂。我相信有喬伊絲在準備區陪著他,肯定會在上場時提醒他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項。”
坐在女孩兒身邊,胳膊一把被人抓住,安易本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道審視的視線紮到自己身上。
嚇得他啊,連忙開口出聲開解女孩兒,順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時還想要對坐在另一邊的棕發大漢說一聲,大叔啊與其擔心我撩你家女兒,不如擔心我撩你。雖然你長的五大三粗,看外形就知道不好降伏。但說不定,我就是這麼任性,突然狂性大發,色膽包天,吃了熊心豹子膽呢。
“好女孩兒……”他歎了一口氣。
“別忘記,與沒有任何參賽經驗的咱們相比,強尼曾經參加過不少比賽,對賽場的環境、氣氛,肯定相當熟悉。你猜猜看,這時候咱們在這裏緊張不安,他在後臺幹什麼?會不會躍躍欲試、迫不及待?會不會在知道咱們兩個現在的反應後,指著咱們的鼻尖送上嘲笑?”
他說道。
“我想像不到第二種可能性,也不相信那傢伙會感覺緊張。而且,好姑娘,以你對他的瞭解程度,他真實的性格特點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仔細想想看,強尼那個傢伙,從外到內,從身體到性格,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擺事實講道理,同時運用語言藝術引導話題轉移目標,從蠢貨強尼容易熱血上頭的衝動性格,分析到他參加比賽的相關經驗,結論剛剛說到一半時,安易欣喜的發現那道犀利的視線消散了,總算松了一口氣。
咳咳咳。
那個什麼,他剛才說了什麼嗎?
才沒有故意提起強尼,提醒那個看他的傻爸爸防錯人了。
他剛才只是很單純的,嘗試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開解緊張失態的異性好友,幫助她保持身為一位淑女該有的模樣而已。
至於,好基友強尼•沃森伯格……
他只能說,祝他好運吧。
無論是在賽場上還是情場上,他都衷心的祝他好運。
運動生涯是艱難的,情場上也註定荊棘叢生、遍佈考驗,他真心的希望他最終能夠事業愛情雙豐收。
到了那個時候,作為他的好兄弟,他這段人生歷程的見證者,他感覺足以告慰平生。順便還能唏噓感歎一句,摯友啊,這一路上有我陪你走過……
再一次用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方式達成自保目標,安易心中稍微抱歉了一秒鐘,注意力很快隨著冰場上熱身選手退場,集中到了即將開始的比賽上。
一兩分鐘過去,伴隨著現場音響系統開始播放選手資訊,1998年加拿大花樣滑冰錦標賽青年組,男子單人滑短節目的比賽正式打響。
第一位選手上場,六十秒的準備時間中,選手做好了啟滑準備,滑行背景音樂響起,全長兩分四十秒的短節目正式登場。
包括安易、辛蒂在內的所有現場觀眾,一瞬間都放輕了自己的呼吸。舉著相機對準賽場拍照的人,也默默將相機放下。就是怕任何一絲意外,影響到了場上選手的發揮。
“come on come on……”
“男孩兒,你可以的。這是你的表演,這是你的時刻!祝願你能順利的完成所有技術動作。”
嘴裏自言自語,眼睛緊緊注視著幾米外的冰面。坐在觀眾席上的辛蒂•塞拉亞,看上去比正在滑行的選手還要緊張。
對於她這種表現,安易疑惑了半秒鐘不到,立刻想明白了緣由。他估計他這位異性好友之所以這般投入,應該是將自己帶入進了冰上滑行的選手。
這很正常,他有時候在看到別人的節目時,也會進入這種狀態。
投入滑行,精神專注的程度,比後世那些整天追著喜歡選手,滿世界跑的冰迷,迷弟,迷妹們,只會更多。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喜歡這項運動。其次還因為,他是一名訓練這個項目,想要在這個領域有所成就的運動員。必須具備這種投入,這種專注,這種入魔的精神狀態,才能讓這項運動,成就或者說是‘毀滅’他。
與其他競技運動不同,花樣滑冰是這樣危險、這樣美麗,這樣殘酷且短暫。
但是!
正是因為這些種種中,極致的技巧與極致的美麗,融合在一起時綻放出來的刹那永恆,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花樣滑冰運動員,都拼盡全力追逐,哪怕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絕不輕言放棄。
千言萬語、說來說去,最終都會彙聚成一句話,或者說是一個字。
那就是――
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