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絕強

　　掌聲、歡呼， 加速的心跳，加拿大溫哥華當地時間，２０１０年２月２４號下午十六點零七分，萬眾矚目的第二十一屆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花樣滑冰最後一個單項， 男子單人短節目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啟。

　　賽場內， 現場宣告員發出聲音，提醒其他五位選手退出冰場，三十米寬六十米長的冰面上很快只剩下安易一人， 身著純黑色長褲配白藍漸變色雪紡上裝的他站在場邊， 左右手分別握著喬伊絲、安澤賢一隻手掌， 閉目凝神等待著宣告員發出比賽開始的信號，心跳很穩呼吸很輕，絲毫沒有緊張不安的感覺，考慮的最多的只有一件事，如何發揮的更加出色， 如何將短節目滑的更好。

　　同時， 一種不舍隨著比賽臨近，看臺上觀眾呼喊加油聲加大將他包圍，促使他用短短幾秒的時間回憶了一遍自己長達十二年的職業生涯，千萬種思緒感慨化作一聲輕歎。

　　一分鐘後， 他睜開眼， 看向面前兩位長輩， 在賽場直播攝像機的特寫下露出微笑， 不舍消退感恩滿足填滿他的內心， 幫助他將精神提升到一種語言無法描述的自信與從容之上。

　　湛藍的雙眼中懾人的神采煥發，驕傲與堅定將他周身沉靜的氣質妝點。影響著他在比賽表演還沒有開始的時候，眼神和精神狀態已然沉入角色，與短節目想要表達的主題相合。

　　“……路易士，放開心靈享受比賽，你自己有多強大不需要我再提醒。”

　　防護牆內外，第一時間洞察到小弟子驚人的競技狀態，詹姆斯•喬伊絲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握著自己左手手掌的手背，掌心合實臉上洋溢著輕鬆愜意的笑容道。

　　“你愛花樣滑冰不是嗎？相信我，花樣滑冰同樣愛你。你促進它發展進步，它成就你的輝煌。你的一生，從很早以前就已經與它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

　　啪、啪、啪。

　　手掌輕拍，話音落下，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太平洋體育館賽場大螢幕上顯示的時間跳至１６：０９分，輕微的雜音出現在賽場音響系統裏，安易預感比賽很快就要開始，手指用力握了握喬伊絲和老爸安澤賢的手，在前者微笑祝福後者咧嘴挑眉，你小子最好給老子大殺四方的搞怪表情裏鬆開手，脖頸微轉看向站在運動員通道口的幾個人點了點頭，腳下冰刀一蹬掌心在防護牆內側的海綿墊子上一推，朝著冰場中央的奧運會五環標誌滑去。

　　同一時刻，１６:１０分整，宣告員報出安易的國籍姓名，比六分鐘熱身時更勝三分的喝彩聲猛然降臨。

　　滑冰館內兩萬名觀眾借由遠超實際人數的聲浪，推著安易來到冰場正中停下，看著他整了整袖口衣領將目光投向北面裁判席，掃過第一排安坐的技術組裁判及後方的藝術組裁判，三十秒準備時間過半，他做出啟滑姿勢等待。

　　在他背後，南側看臺一整面媒體轉播區內，負責直播解說比賽，來自世界各個國家地區的評論員，抓緊短節目開始前的最後時機，為收看實況的觀眾介紹他曾經獲得過的榮譽與短節目背景。

　　一條條資訊明明已經精簡到了極致，但時間依然不夠用，依然不夠用！

　　哪怕是像ＣＢＣ　ＳＰＯＲＴＳ喬•貝克語速極快連珠炮似得往外吐比賽眼看就要開始，他才剛剛說完安易的一項項冠軍頭銜，還有本次滑行音樂掩藏的深意，等待著他做出抉擇。

　　“……路易士今天短節目滑行音樂選自法國作曲家，夏爾•卡米爾•聖－桑，《動物狂歡節》中的《Ｔｈｅ　Ｓｗａｎ》天鵝。意思很明顯，是想借由這支職業生涯開始的曲子，與全世界喜愛他的觀眾做一次道別。”

　　叮叮咚，喬•貝克的話音中鋼琴前奏濺起，站在冰場中心，安易吸氣抬頭看向體育館頂棚，坐在ＣＢＣ解說區內的喬•貝克，皺眉憋氣顧不上呼吸，語速加快到極限，給自己的科普收尾。

　　“區別是，青年組時期的路易士，青澀稚嫩啟程飛翔嚮往無盡的天空。本場比賽的他如同遠離家鄉多年，渴望靈魂歸宿的遊人。”

　　“聽啊！大提琴聲正在講述他的故事，點綴的鋼琴是風是雨是波光漣漪。冰面上方是現在，冰刀下方連接的倒影，是他的過去，是他一生的輝煌！”

　　嗡——

　　激昂的聲調，詠歎的詞語，喬•貝克聲音落下靜立冰上十幾秒的安易，在空靈輕柔的鋼琴前奏結束，醇厚典雅仿佛斜照夕陽般的動人大提琴拉出第一道長音的瞬間動了。

　　刷，他蹬冰。

　　獨奏的大提琴聲宛若湖面上搖曳的光。

　　嗖嗖嗖，他撚動冰刀隨著起伏的旋律，上半身微微仰起手臂探向天空虛握，腳下單足滑出波浪樣的軌跡，從容簡潔的將肢體動作與滑行步法融合在了一起。

　　時間推移，第三十秒，長短兩段大提琴聲中他旋身點冰起跳，以右腳落冰支撐身體旋轉，用身體姿態近似字母‘Ｔ’的方式，獻上第一個技術動作跳接燕式旋轉。

　　三圈、六圈、八圈，仰燕式、甜甜圈、提刀轉，身姿體態極盡優雅輕盈，舞動著手臂、拍打著雙翅，攪動著‘湖面’。

　　四十五秒，他借助第一組旋轉收尾的力量，直立的上半身伏低，揚起的雙手落下撫過冰面抱在胸口，自然流暢的轉入第二個技術動作，換足不換姿勢的蹲踞式旋轉。不帶絲毫煙火氣的巧妙銜接，看的太平洋體育館內的兩萬名觀眾屏息捂嘴忍下了一切聲音，生怕打擾到眼前正在上演的美好。

　　第一分鐘，第三個技術動作定級接續步開始。

　　乘樂起舞，翱翔在冰上的安易笑得酣暢，腳下冰刀不住變化忽快忽慢，炫技似的展現出一串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步法。

　　肉眼看上去，動作明明很繁複很難，但詭異的是腳下冰刀的快，與上肢手臂的慢合二為一時，留給人的感覺只剩下美。

　　那種感覺，山光水色融為一體，一隻天鵝舞動雙翼掠過湖面，腳下泛起炫目的波紋，金紅紫白奪人心魄。

　　簡單並直接，通過所有看到這一幕人的雙眼沖進心底告訴全世界，他，安易！究竟把滑行步法這項最枯燥最無趣的技術動作，掌握到了怎樣的程度。

　　“……きれいだね（ｋｉｌｅｉｄａｎｅ，好漂亮啊），這組定級接續步。”

　　短節目比賽即將過半，全世界觀眾陷入安易編織出的舞蹈之中無法自拔之際，太平洋體育館南側看臺轉播區內來自日本ＮＨＫ的女性評論員，失神般發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讚歎。

　　另一邊，冰場進出口附近，知道安易短節目即將進入關鍵階段的詹姆斯•喬伊絲和安澤賢，雙腿微彎身體重心降低嚴陣以待。

　　下一刻！

　　一段絢麗的大提琴華彩獨奏過後，冰面上的安易不見任何準備，直接踩著尚未消散的提琴尾音，左腳後外刃轉前外刃向前滑行左腿彎曲身體下沉。右腿右腳從後向前奮力掄動，左腳冰刀猛然向外一拐，借著右腿帶來的從後向前的慣性，雙臂自下而上的力量發力起跳，穩穩抓住背景旋律中的兩秒留白，帶著一捧冰晶竄上高空，雙臂上舉雙手合十開始旋轉。

　　第一圈半、第二圈半、第三圈半、第四圈半！落下，右腳後外刃踩在冰上，左腿舒展打開流暢滑出擺臂回首，湛藍色的雙眼掠過四面看臺連接著過去與現在。在場內場外絕大多數人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完成了一個震驚世界的技術動作，阿克塞爾四周跳。

　　“ｗｏｗ？！！”

　　“Ｑｕａｄ　Ａｘｅｌ！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絕對的王者，中國人路易士•沃茲在今天！在第二十一屆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的賽場上！成功完成了花樣滑冰歷史上首個，精彩絕倫的Ｑｕａｄ　Ａｘｅｌ又一次創造了奇跡！又一次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留下了一項誰都無法否認的輝煌紀錄！！”

　　匆匆一瞥，還沒有從孤高的王者之舞中清醒的過來的現場觀眾毫無反應，南側看臺上，以ＣＣＴＶ５、ＣＢＣ、ＮＨＫ、ＮＢＣ、俄羅斯國家電視臺為代表的媒體已然集體陷入高潮，先後操著各自國家的語言大聲吼出阿克塞爾四周跳的名字。

　　緊隨其後，當冰面上的安易，執行出下一組跳躍，勾手四周接後外點冰三周聯合跳躍，並同樣完美完成時，顯示在現場大螢幕，直播視頻信號左上角的即時技術分，終於在技術組裁判員不知道確定了多少遍後躥升跳動，一次性增加了２０．１０分，２２．４０分。

　　徹徹底底坐實了安易成功完成了阿克塞爾四周跳的驚人事實，震撼的前場後場，所有知道他準備在這套短節目中做出怎樣瘋狂舉動的人，長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失去了聲音。

　　“第六個技術動作，阿克塞爾三周跳！第七個技術動作，換足的聯合旋轉……”

　　“好的安易！你果然是最棒的安易！！難以置信！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

　　“我國花樣滑冰男單驕傲安易，最後一個技術動作剛剛結束，他的短節目即時技術分已經攀升到了驚人的７４．４２分！雖然還在不斷波動調整動作執行分，但我們已經可以宣佈！本場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花樣滑冰男單短節目比賽第一名，已經毫無懸念可言！”

　　北京時間，十二月二十五號上午八點十三分零幾秒，中國國內所有鎖定ＣＣＴＶ５觀看本屆冬季奧運動會，男單短節目比賽的電視揚聲器中，傳來解說員胡悅興奮激動到有些語無倫次的聲音，電視螢幕裏毫無瑕疵完美完成自己短節目比賽的安易，同時鬆開了抓住右腳冰刀將右足拉過頭頂的手，雙臂來到身前展開面對北側裁判席，用一道無限美好的暖人微笑回應電視螢幕前，成千萬上億冰迷難以抑制的尖叫。

　　十秒、十五秒，與安易開場時的‘平靜’近似，回味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清醒過來的現場冰迷，緊追冰場進出口處為安易鼓掌祝賀親友的腳步，轟然發出一陣足以震動整座太平洋體育館，嚇醒後場準備區內所有參賽運動員、教練員的尖叫呐喊。

　　全體起立，瘋狂揮舞著手中旗幟和應援物，一窩蜂的湧到看臺邊沿丟出手中的花束、玩偶、袋裝糖果，用實際行動表達著自己對冰場中央男人的喜愛。

　　再看安易。

　　靜立冰上收回手，在現場宣告員第二次報出自己的國籍名字後，抬起手臂彎腰鞠躬，感謝兩萬名觀眾給予他的支持。直起身體轉向另一面看臺前，留給北面裁判席上一眾‘審判官’一道詢問的眼神，像是在問——

　　這就是我。

　　我會全力以赴爭取冬季奧運會三連霸。

　　你們準備拿我怎麼辦？

　　平衡，懸念，我理解。

　　但我很好奇，當我火力全開，劃出一道天塹時，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這些還會不會再發生。

　　‘……’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易！安易！安易！’

　　‘Ａ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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