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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單行本)》第2章
。第二章。

  『你睡著的樣子好美,我捨不得叫醒你,先去上班了。浴室裡有新的毛巾、牙刷,餐桌上有早餐。』

  黎以裘帶著一頭亂髮,恍恍惚惚的爬下床,走進浴室。明淨溫暖的光線從氣窗裡投射進來,輕輕灑在她光裸的皮膚上。

  昨晚縱慾的痕跡仍在,黎以裘侷促不安的站在鏡子前檢視自己。

  他沒有刻意留下什麼吻痕,只是肌膚被摩挲了一整夜,有些敏感發紅,又好像被什麼無形的烙印烙滿全身似的。

  黎以裘煩躁的扭開水龍頭,溫水流瀉下來,她仰起臉,迎著蓮蓬頭努力清洗身體,卻怎麼也洗不去昨晚瘋狂墮落的記憶。

  噢!她還沒有跟於皓修正式分手,怎麼可以和另一個男人這麼……這麼忘情?

  天……

  她有種奇異的感覺……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以往平靜而死寂的生活。

  她沒辦法再回到於皓修身邊,雖然先出軌的是他,但昨晚發生的事,已經徹底斷絕她和於皓修所有重修舊好的可能,她不可能原諒他的背叛。

  不是因為恨他,而是因為,她自己也變了,她不稀罕他了。

  黎以裘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最後流連的回頭掃視這個充滿陽剛氣息的房間一眼。

  當然,她也不可能再跟這個男人有什麼瓜葛,她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這樣很好,這樣她就可以心平氣和的繼續上班、下班,等待下一個戀情到來。

  ☆☆☆☆☆☆☆☆☆☆ ☆☆☆☆☆☆☆☆☆☆

  晚上,當楊莫再回到家裡,屋裡靜悄悄的,床鋪整理好了,浴室收得一塵不染,使用過的碗盤都洗好放在碗架上。

  她走得乾淨俐落,不留一絲痕跡,名片、紙條、手機號碼都不留。

  不然呢?

  楊莫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

  不該跟她上床的,就算要跟她上床,也不該在自己家裡。

  昨天幹嘛不去賓館?這算什麼?

  該死的,他好痛恨這種空虛感!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喜歡一夜情?慾望紆解完之後呢?真的快樂嗎?

  黎、以、裘……她常常邀請男人發生一夜情嗎?

  楊莫又灌了一大口,苦澀的酒汁滑過喉頭,他煩躁的耙梳長髮。

  反正不會再見到她了,就算見面也不會有什麼瓜葛。她是什麼樣的女人都不關他的事。

  ☆☆☆☆☆☆☆☆☆☆ ☆☆☆☆☆☆☆☆☆☆

  可惜天不從人願,兩人怎麼也沒想到,只不過才隔一天而已,他們居然又碰面了。而且是在這樣嚴謹的場合裡,他們臉上該掛著什麼樣的表情?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好?

  「你好,我叫黎以裘。」

  她選擇微笑,點頭,若無其事。

  「我是楊莫。」

  楊莫潦草地點點頭,卻笑不出來。

  人事室主任曾振呈為他們介紹:

  「黎小姐是昨天應徵進來的秘書,她資歷齊全,經驗豐富。黎小姐,楊莫是本公司的協理,以後就是你的頂頭上司了。」

  「請多多指教。」

  黎以裘努力保持微笑,楊莫卻低頭摸出一包煙,接著抽出一根刁在嘴裡,低頭找尋打火機,一邊對曾振呈說:

  「可以了,去忙你的吧。」

  曾振呈前腳一走,黎以裘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呵呵呵,她的運氣還真是……好啊!一夜情的對象居然是未來上司,敢情她上輩子積太多「德」了,這種萬中無一的「好事」居然報應在她身上。

  他一直低著頭,黎以裘就不客氣的大膽打量起楊莫。

  嘖嘖嘖,真是好看的男人,身材好、臉蛋好,舉手投足都吸引人,那雙沉鬱的眼睛簡直顛倒眾生,男人長成這樣,真是污辱女人。

  楊莫終於找到打火機,卻沒把嘴裡的煙點上,反而伸手把煙拿下來,歎了口氣。

  黎以裘心一沉,有種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不能用你。」

  楊莫迴避她的目光,悶悶的宣佈。

  媽的,她就知道!

  黎以裘低咒一聲,不服氣的往前跨前一步。

  「為什麼?我已經通過兩階段面試了。」

  楊莫抬頭看她,語氣平平的提醒她:「你是我的秘書,就算人事室覺得你可以,我還是有最後決定的權力。」

  她知道,可她就是不服氣。

  黎以裘秀眉聚攏,很認真的質問:「我的工作能力有問題嗎?」

  楊莫把她的履歷丟在桌上。「老實說,沒有。你的資歷很豐富,走到哪裡都能找到好工作。可是,我不喜歡和辦公室的女性有工作以外的瓜葛,所以請你另謀高就。」

  黎以裘不敢置信地咬唇笑笑,這算什麼?

  「可是,我們本來就沒有瓜葛啊。」

  「沒有嗎?」

  楊莫看她的眼神深邃起來。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她……她白天比晚上還美,只上一點淡妝就容光煥發。纖細的長腿佇足一站,自然流露一股氣定神閒的優雅。

  如果沒有那一晚,他會毫不顧忌的追求她。

  可惜……習於一夜情的女人令他不安。

  他承認她很美、很吸引他,那晚是他失控了,失控一次就夠,他不想再招惹她,也不想讓她有機會擾亂他的心情。

  「沒有。」黎以裘斬釘截鐵的回答,一臉不容質疑。

  楊莫微微苦笑。

  一夜情嘛,又不是正常的男女關係,她不承認,他也莫可奈何。

  她好像挺能應付這種「特殊狀況」的,是因為過去常常在大白天裡、工作場合中撞見她的「一夜情人」嗎?

  「總之我不能接受。」

  楊莫慢條斯理的把煙重新放到嘴裡,點起來抽。

  黎以裘翻翻白眼,面容扭曲,無聲的罵著髒話。

  「楊協理,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不是有三個月試用期嗎?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試試?我保證以後除了工作之外,絕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喜歡的話,甚至不必跟我交談。公或私,我分得很清楚,我只是來工作的,讓我工作就好。」

  黎以裘嚴厲的盯著他,還特地強調「公或私」三個字,以譏刺他公私不分,竟然以此為理由不錄用她。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男女關係怎麼能扯到工作上來?

  楊莫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輕喟一聲:

  「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工作?以你的資歷,去哪裡都會受到歡迎的。」

  黎以裘認真回答:「我現在缺錢,重新找工作恐怕來不及,而且我喜歡這家公司,就是因為喜歡這份工作才努力考進來的。那天我不知道你是誰,才會發生那樣的事,但我不想為了愚蠢的一夜情而把工作毀了。」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缺錢,缺錢的原因是:她剛剛和於皓修分手了。本來他們一直同居,而那個房子是於皓修的,她分手分得絕決,哪還有臉再住下去。

  但,她總要有錢才能搬家。

  租金、押金、搬家費用可不是幾千塊就能打發的,她現在住的旅館貴得要命,手上的現金也不多。每次刷卡,她都瞪著刷卡機,深怕磁條刷出火花了。再找不到工作,只好回家跟老媽要錢。她都幾十歲的人了,那丟得起這個臉?且讓老媽知道她跟交往十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只怕會殺了她。

  再者,這份工作她真的很喜歡,也是她卯足全力應徵來的,為什麼要放棄?

  「三個月,可以嗎?」

  短短幾個字,黎以裘幾乎是低聲下氣在懇求他了。

  楊莫沉默的注視著她,一時舉棋不定。

  他沒忘記上回遇到她是什麼樣的情形。她獨自坐在吧檯上喝了一整晚,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如果她有困難,而他回絕她,會不會害她陷入困境?

  該死!就算這樣,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她說,他們那晚是「愚蠢的一夜情」。

  她根本不在乎,根本不把「那晚」當作一回事。

  楊莫食指敲著桌面,考慮了半天,終於做出決定:

  「三個月之後,我會再考慮你的去留,你要有心理準備,也許我會叫你走。這三個月之內,如果你做得不夠好,我也會隨時叫你走。你知道我不想跟你共事,所以這段期間我不會太好說話,這樣,你願意接受嗎?」楊莫定定看著她。

  「謝謝協理。」

  黎以裘心情一鬆,總算露出笑容。反正自己對工作的要求也很高,不怕有心人找碴,這個條件她接受。

  她一笑起來,眸子就亮晶晶的,雪白的貝齒若隱若現。

  楊莫煩躁的別過臉,往外一指。

  「你的辦公桌在外面,去跟林秘書交接吧。」

  「是。」

  黎以裘迅速離開……不,幾乎是逃出楊莫的辦公室。

  好尷尬。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那天他對她很溫柔,和現在的冷漠疏離簡直判若兩人。沒關係、沒關係,她只是來工作的,他對她越冷漠越好,她本來就不想跟他牽扯不清。

  太帥的男人,容易傷人的心。

  如果再談戀愛,她渴望穩定的感情,最好是有結婚的共識。

  而他,當一夜情的對象很讚,當男朋友或老公就萬萬不可了。

  黎以裘深深吐了一口氣,平心靜氣的進行交接的工作。

  希望這份工作能維持久一些,沒了長年相依的男友,她會更需要錢。反正時日一久,那晚的記憶終究會慢慢淡去,他們之間的尷尬也會過去。

  這樣,她面對楊莫時那陣奇異的騷動就會消失了吧?

  ☆☆☆☆☆☆☆☆☆☆ ☆☆☆☆☆☆☆☆☆☆

  「你這陣子很常來啊,沒地方混嗎?」酒保給他一瓶啤酒。

  楊莫低頭點起一支煙,冷淡回答:「是啊,不歡迎嗎?」

  「怎麼會?」酒保大笑說:「乾脆我付錢請你天天過來打工吧,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像現在這樣冷冰冰的坐著就好。你看到沒有?整間店都是女人,環肥燕瘦都有,每個女人的裙子都只遮住屁股而已,我這裡簡直是強暴犯的天堂。你來我這裡坐上一個月,整體業績都提升了。」

  楊莫嗤了一聲。

  「以後啤酒的錢都算你的。」

  「好啊,沒問題,但是可不可以先簽個約?」

  楊莫瞪了酒保一眼,沒接話。

  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店裡的女歌手又來唱歌了,她的歌聲低柔滄桑,有種撫平憂傷的能量。

  楊莫的思緒不禁飄回那一晚。

  那時,他一直注意黎以裘的背影。

  她坐在吧檯上,慢慢喝著酒,雖然喝得慢,但一杯接著一杯,她的背影看起來很落寞,也很動人。一開始他沒看到她的臉,但是那抹背影不知怎麼的竟奇異的吸引了他,他總是不經意的、不自覺的,一直轉頭看她,心底糾結著莫名的情緒。

  他,有點擔心她……總覺得她好像隨時會醉倒,隨時會從高腳椅上跌下來。如果她跌下來怎麼辦?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而且整晚沒點東西吃,不斷喝酒,她喝太多了。

  然後女歌手唱起一首歌,她突然轉過頭,掀掀嘴唇,沒說話,又轉回去。

  當時他離她尚有一段距離,她轉頭時也沒看到他,可是,他居然臉紅了,胸膛莫名鼓動起來,耳根微微發熱。當時他就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他的自律神經開始失調,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心臟急跳,血液加速,全身都緊繃起來……

  「發什麼呆?煙灰快掉下來了。」酒保提醒他。

  楊莫回過神,發現整根湮沒抽幾口,卻快燒完了。他微微苦笑,乾脆把它彈進煙灰缸裡。

  「昨日的夢紛擾依舊,害怕承受太多的傷痛……酒後的我有些寂寞,不知有誰真正在乎我。哦……台北夜色依然繽紛閃爍,沉默的我,只是匆匆走過……」

  女歌手又唱起當晚唱過的那一首歌,憂傷的歌詞,憂傷的旋律,憂傷的嗓音,逼使他無法繼續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裡。

  楊莫隨手丟了一千塊在桌上,起身走人。

  「這麼早就走?」酒保難掩失望,今天的業績啊……

  「多給的錢記帳上,我下次來再喝。」

  楊莫笑了笑,抓起西裝外套離開。

  酒保的臉又垮下來。

  什麼?什麼?多的不是小費嗎?

  ☆☆☆☆☆☆☆☆☆☆ ☆☆☆☆☆☆☆☆☆☆

  楊莫沒地方想去,只好開車回家。

  躺在加大尺碼的大床上,微一轉頭,身邊彷彿有一片美好的裸背橫陳著,長髮披在他臂彎裡。楊莫閉上眼,努力收回遐思,腦中的場景立刻拉回到辦公室。

  她來上班一個多月,果然謹守分寸、正經八百、目不斜視,徹底奉行工作即工作的精神,絕不跟他產生絲毫瓜葛。

  他知道她和其他同事有說有笑,像一般正常上班族一樣,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板著臉,像座不可侵犯的冰山。

  他是上司,她是下屬,兩者之間本來就有距離感,她這樣的行為完全可以理解。平時其他員工不也對他禮敬三分——他一直這麼的在說服自己。

  可是她和別人的笑語仍然刺激了他,他就是沒辦法平靜看待這個事實,也不想讓她留下來,她留下來只會影響他工作。

  總而言之,試用期滿,還是叫她走吧。

  還有……一個月又……十七天。

  ☆☆☆☆☆☆☆☆☆☆ ☆☆☆☆☆☆☆☆☆☆

  「小裘,我也要下班嘍,你還要忙很久嗎?」辦公室裡最後一個女職員背起包包,向黎以裘打聲招呼。

  黎以裘抬頭笑笑。

  「快了,明天開會用的資料整理完就要走了。」

  「辛苦了,加油,我先走嘍!」

  「好,再見。」

  女職員把大部分的電燈關上,辦公室霎時變得冷清幽暗。女職員走了,只剩下協理辦公室和她頭頂上的燈還亮著。黎以裘埋頭專注整理資料,不料電腦主機突然發出「啪」地一聲,接著整個辦公室陷入一片漆黑。

  跳電嗎?還是停電?

  楊莫辦公室突然發出一陣巨響,黎以裘連忙起身想去看看怎麼回事,沒想到人還沒站穩,膝蓋一轉,突然敲到腿邊未關好的鐵製抽屜,黎以裘尖叫一聲,電腦椅往後滑走了,害她就這麼一屁股跌在地上。

  「嘶……」

  黎以裘咬牙抱著膝蓋,媽的,好痛喔!

  「怎麼了?」

  楊莫聽見她的尖叫,連忙摸黑打開辦公室的門。這是間密閉的辦公室,沒有窗戶,毫不透光,楊莫努力瞪大眼睛適應黑暗,隱約聽見黎以裘的聲音從她座位底下傳來。

  「沒事,膝蓋絆到抽屜,跌倒而已。」

  「有沒有受傷?」

  「不知道……大概……有一點擦傷吧。你辦公室怎麼了?剛剛砰了好大一聲。」

  「資料夾掉在地上而已。」

  黎以裘摸索著週遭環境,以免站起來時又碰到什麼東西。摸著摸著,卻摸到一隻揮舞的大手,她彷彿被電了一下,趕緊縮回手指,緊張得寒毛倒豎。

  「手給我,我扶你起來。」

  楊莫低沉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聽起來離她好近,黎以裘情難自禁的脹紅臉,不禁暗自慶幸黑暗中他什麼都看不到,不然她可糗大了。

  要命!誰要他扶?黎以裘偷偷暗罵。

  「你的手在哪裡?」

  他的聲音更近了,近得彷彿就要貼到她身上來,黎以裘嚇得趕緊把手遞給他。

  「我在這裡。」手給他還是比較安全,她想。

  楊莫總算抓住她,拉她起來。

  黎以裘膝蓋一動,又痛了起來,忍不住低叫。

  「嘶……」

  「痛嗎?」

  楊莫幫她固定住滑動的電腦椅,黎以裘抓住扶手,剛剛坐穩,忽然發現楊莫就跪在她大腿前,手指劃過她的小腿。

  黎以裘感覺身上一陣顫慄傳來,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你在幹嘛?」

  「我看看你的膝蓋。」

  「不要摸,會痛。」

  「可是……」

  「等電來了,再處理吧。」

  「也對。」楊莫靜默半晌,才緩緩起身。

  黎以裘面紅耳赤的緊緊抓著扶手,她差點以為……以為……以為什麼呢?

  腦子裡不知怎麼的,突然升起一絲綺念……楊莫又跪在她面前,輕輕撥開她的大腿,雙手沿著大腿邊緣摸上來。他欺近她,伸手一顆顆解開她襯衫上的扣子,把她的衣服推到背後,又解放她的胸罩,然後,用他溫暖的手掌輕輕沿著胸部下緣撫摸。

  接著,他的唇一路從頸子親吻上來,大手來到她的肩膀,又捧住她的後腦勺,給她一陣激情熱烈的狂吻。她好快樂、好快樂,暈陶陶的沉醉在熱吻中,他忽然把她的大腿硬生生推開來放到椅子兩邊的扶手上……

  「住手!」她大叫。

  「什麼?」

  楊莫被她嚇了一跳。

  黎以裘霎時清醒過來,忍不住暗自哀號——她是白癡啊,竟當著男主角的面意淫起來,怎麼不當場DIY算了!

  天!她不要活了。

  「什麼住手?」

  楊莫不解的聲音揚起。

  黎以裘清清喉嚨,趕緊轉開話題。

  「現在是停電還是跳電?」

  楊莫歎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你有手電筒嗎?」

  「沒有。」

  「你坐著別動,我出去看看。」

  「等……等等……」黎以裘連忙抓住他。「我跟你去。」

  「你膝蓋受傷了,怎麼去?」

  「我不痛了,小擦傷而已。」

  楊莫望著她的方向,靜默一陣。

  黎以裘不安的搖搖他的手臂。「你說話啊!」

  「你怕黑?」楊莫幽幽的輕喟聲傳來,黎以裘立即又是一陣咬牙切齒,無聲無息的低咒,媽的,真準!

  「是嗎?」

  「我怕黑……」

  黎以裘心不甘情不願,軟弱的承認。

  「麻煩你無論去哪裡,都一定要帶我去。」

  「那就麻煩了,我想去男廁。」

  楊莫沉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低笑起來。

  「啊?」

  黎以裘怔了怔,不禁不悅地扁起嘴。「老闆,你不是在耍我吧?」

  楊莫無辜的持續笑著。「為什麼要耍你?我是真的想上廁所,你可以在這裡待一下嗎?我很快就回來。」

  「我不要。帶我去,我也要上。」

  黎以裘索性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

  楊莫拿她沒轍,只好認命。

  「你的膝蓋行嗎?」

  黎以裘逞強的「嗯」了一聲,其實正苦著臉。楊莫聽出她的不甘願,於是背轉過身子,半跪在她面前。

  「上來吧,我背你去。」

  「真的嗎?」

  黎以裘喜出望外,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感覺他背她起來,摸黑一步步慢慢、慢慢往職員廁所的方向走去。

  他的力氣真大,背著她走動好像一點也不吃力,而且味道好好聞喔!黎以裘喜孜孜的偷偷輕嗅他頭髮的味道。好看又好聞的男人,真想讓他為所欲為。

  哈,想想而已啦。想想不犯法嘛。

  「你真的要上嗎?」楊莫轉頭問她。

  「嗯……」黎以裘不好意思地咬著唇,其實沒有啦。

  她這樣嗯嗯嗯的,他就聽懂了,楊莫把她放在廁所門口,讓她站穩。

  「在外面等。總不能站在小便斗前看我吧?萬一電來了豈不糟糕?」

  黎以裘笑了笑,乖乖讓他進去。

  楊莫刻意加重腳步,讓她在黑暗中清楚聽見他的聲音。這樣是很貼心啦,只不過嘩啦啦的水流聲響起,令人有些啼笑皆非就是了。

  她聽見他拉拉鏈的聲音、洗手的聲音,然後出來,又背起她走回辦公室。

  「應該是停電,廁所窗戶外都是黑的,路燈也不亮。」楊莫背著她說。

  「嗯。」黎以裘垂頭靠在他肩膀上,突然覺得好安心、好放鬆,如果辦公室到廁所有十公里長就好了。

  黎以裘的心情有些複雜;她並不想跟他交往,可是共事了一個多月,他已經不是單純的一夜情陌生人了。她對這個人多了一些接觸、多了一些瞭解,有些暗暗迷戀他……就像辦公室裡其他單身女職員一樣,他真的很可口。

  可惜太可口了,讓她自覺消受不了;而且他已經三令五申,嚴禁她染指他了。如果她伸出魔爪,後果可是得捲鋪蓋走人的。

  然而話雖如此,回到辦公室之後,她卻有些捨不得離開。

  他輕輕放下她,她雙手依然擱在他的肩頭上,沒有立刻收回來。

  楊莫又不是傻子,這代表了什麼,難道他會不知道?她的手光是擱在那兒,就足以把他的理智完全溶化了。

  可是,這樣……不好。

  他還是很掙扎……她是下屬,他不想跟她牽扯不清;她太危險,他招架不了;他不喜歡一夜情,她太野艷,怎麼看都不適合他,他要穩定的男女關係,她……

  他忽然碰到她的唇,這……到底是誰先開始的?是他不知不覺傾身吻她?還是她自己湊過來的?不知道,也許兩個人都情不自禁……

  他忍不住閉上眼,仔細品味她口中的甘甜,一下一下輕吮她的唇瓣,伸舌輕觸她的貝齒。她在呻吟,她在喘息,他感覺她舌尖碰到了他的,輕吻瞬間變成激吻,他們緊緊擁抱對方,混濁彼此的呼吸,腦海中不約而同浮現那要命的、難忘的、纏綿的一晚。

  怎麼忘得了?那麼熱烈的激情……他們急切需索著彼此,只想再一次確認那個瘋狂的夜晚不是幻覺,那生猛赤裸的交歡確確實實發生過……

  「啪」地一聲,電來了。

  日光燈像魔鬼的惡作劇,毫無預警的照亮激情中的男女。

  他們同時睜開眼睛,腦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要繼續嗎?

  他們彼此對視,不到一秒,又得到相同的結論——

  不要,太危險了。

  他們同時分開,各自轉身。楊莫走進他的辦公室;黎以裘回到辦公桌前坐在電腦椅上,她的手還在抖,幾乎沒辦法去重新啟動電腦。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黎以裘舔舔乾燥的舌尖,慾望還在體內流竄,害她全身隱隱作痛。現在,她不禁開始認同楊莫的作風:男人,還是不要跟辦公室的女同事有什麼瓜葛才好,不然簡直沒完沒了。

  明天,他會解雇她嗎?黎以裘不禁懊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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