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祭奠】

　“可是，一個殘廢老太婆能做什麼呢？還好，老天有眼，6老爺子竟然沒有死，回來重整局面，然後6家開始大肆尋找他們的二少爺，整個洪山郡到處都貼著二少爺的畫像……”

　說到這，老太太深邃的目光卻是緊緊地盯著6不棄：“可那殘廢老太婆，還不敢貿然去找6老爺子，畢竟她不過一介殘婦，怎麼可能見到6老爺子，而且她相信，她一旦有這種動作，肯定還沒見到6洪山，她人已經死了。因此，她也只敢留了一張畫像，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二少爺或者他的後人能回來的時候，好有個地方替她兒子伸冤。”

　6不棄卻是虎目含著淚，深深地看著老太太：“老夫人，你放心，我以我和我爹的名義誓，一定會揪出殺死你兒子的凶手，還你母子一個公道！”

　老太太笑了，眼中卻也滿是淚水，卻是咬牙拄杖站了起來：“那……老婆子就先走了！”

　“老夫人，你這是要去哪？”6不棄愕然。

　“去給鵬兒捎點栗子酒，他泉下有知，二少爺真的有後，他所作所為值得，也能瞑目了！”老太太緩緩向外走去，一直倚在門邊的念雁，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卻也沒忘過來攙扶老太太。

　6不棄艱難地吞嚥了口唾沫，將關上的大門重新打開，迎著那熱烈的朝陽，吐氣開聲：“老夫人，我給您趕車！”

　“這……”老太太微微錯愕，卻是輕笑了下，然後在念雁的攙扶下，上了黑白龍駒車。

　“不棄，你要去哪？我可打聽清楚了，那高格全名6高格，竟然是青鷹隊的隊長，而……”龍不離的聲音響起，人已經有如一隻花蝴蝶一般飛跑了過來，她並沒有看到已經鑽進車裡的老太太。

　“上車，路上說！”6不棄坐上了馬車，鞭子已經揚起。

　龍不離一進車廂，卻看到了念雁和老太太，自然是有些詫異，不過三言兩語之下，卻也反應了過來，不由也感慨著老太太的警覺和睿智。

　兒子的故事，在老太太的心目中恐怕成為一個定格的畫面，隨時可以拿出來，以最高清的形態回放。

　而龍不離聽完這個故事後，她那跳脫的性格也徹底安靜了下來，更是感慨道：“老夫人，您教出了一個孝義雙全的好兒子！”

　任何一種文明，任何一個時代，甚至任何一個世界，對於有思想的生命的死亡，都應該有一種歸宿的說明，這就是墓地。

　6不棄願意相信，就算是外星生物，她們或許一切都是匪夷所思的，但是她們只要有文明，也就會有墓地，因為生命終歸終結，可終結得有沒有價值，很大程度上就表現在墓上，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流芳百世的英雄或者遺臭萬年的混帳。

　而洪山郡，也似乎有頗為規劃的墓地管理，這城西十餘里開外一片幽靜的山區，卻是一路山野兩側皆是大大小小的墓地。

　6飛鵬的墓，在許多許多參差林立的墓碑中顯得極其不顯眼，因為簡單，也因為墓碑不夠厚重華麗。不過就如同他母親的穿著和屋內擺設一樣，雖然破爛卻乾淨，而這裡，雖然簡陋，卻整齊。

　沒有雜草，沒有污垢，有的只是輕鬆的土層和孤傲挺立的石碑，上面寫著“6飛鵬”三個字，旁邊有註明立碑時間和立碑人“殘母卜問寒”的字樣。

　紙錢在風中飄舞，卜問寒拄著枴杖，右手拿著剛買的一呼栗子酒，傾灑墓碑前。聲音依然平淡，卻也能讓旁人聽出幾分壓抑的沉痛：“鵬兒……娘來看你了，也不知道還能來看幾年，不過娘相信，等娘葬到你身邊，小虎她們來看我的時候，也會記得來看看你的……”

　這話聽在心裡，6不棄感覺一陣揪得慌，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6不棄也自認跪天跪地跪師跪父母，在這一刻，卻也跪了下來，對著6飛鵬的墓碑深深地彎下了他拿筆挺的頸椎。

　見6不棄跪了下來，念雁也急忙跟著跪了下來，在她看來，如此孝義之人值得一拜。不過龍不離卻是沒有跪，她只是攙扶著卜問寒，目光從墓碑上落到了6不棄身上。

　6不棄口中沒說什麼，抬默看了一會，方才站起身子，不過他的內心卻是說著：“謝謝你，用你的命換來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只可惜我那哥哥或者姐姐……你放心，你娘從此以後將由我來照顧，必定讓她過一個安穩的晚年。”

　風起，墓地兩旁的竹林嘩啦啦做響，竹葉雨落，飄然如幕，彷彿老天爺也在祭奠這個命運多舛的男子。

　“老夫人，您可清楚，當年到底是6家哪位爺要害我父親？”這是6不棄知道大概的來龍去脈後問的第一個問題。

　卜問寒搖了搖頭：“這種謀殺兄弟的事情，恐怕就算是泯滅人性的她們也不好張揚出來，鵬兒當時也不過是收到了命令，在他看來，估計是大爺或者三爺。因為作為嫡長子的二少爺死了，那麼庶長子恐怕也就能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家之主了。”

　“我父親是6家的嫡長子？”6不棄微微有些錯愕，就算是剛才確認了父親6康的身份，他都沒有這麼詫異。至於要害他父親的人，他也是這樣猜的，畢竟除了6揚和6名這兩人之外，四爺和五爺都無疑沒有這個能力。

　卜問寒皺眉：“你爹娘沒有跟你提過這事麼？”

　6不棄搖頭：“從小到大，爹娘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她們的身世問題，而且也沒有根我說過在我之前，她們還懷過一個孩子，因為她們現在的身份還是澤奴！”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們又如何能讓你小小年齡承受那麼多東西呢？”卜問寒深有感觸：“不棄少爺，既然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你又怎麼會來到洪山郡呢？”

　6不棄抿了抿嘴：“我也不過是因緣際會過來的，卻沒想原來在我爹娘身後還有這麼複雜的一段秘辛往事。”

　卜問寒微微額：“本來老身不該多嘴的，可我還想問下，那你下一步怎麼做呢？”

　“下一步……先安頓好老夫人和小豹她們再說，那貧民窟是不能再回去了，太危險！”6不棄凜然道：“三不居雖然不能說萬無一失，可是畢竟有我們的照應。”

　卜問寒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那些人要是知道我跟你已經見過面，恐怕也就沒有心思殺我了！再說，我這把老骨頭能堅持到見到你，已經夠本了，就算是即刻就死，也沒有什麼遺憾。”

　“不管如何，老夫人就聽我安排吧，這也是目前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了！”6不棄不容置疑地說道：“要不然爹娘要是知道此刻我還對你不聞不問，那肯定是會打死我的。”

　“先不說老婆子了！”卜問寒眼角帶著幾分深意：“倒是你爹娘……如果二少爺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愛修武，沒有自保能力的話，那麼她們只會比老婆子我更危險！”

　6不棄咯噔一下，他和龍不離如果在奴隸市場把身份暴露了，那麼對方的確很有可能會將目光放到陽澤郡，而且不用費大多心思也能找到果檻密林。

　雖說果檻密林廣袤無邊，而且在沒有人權的澤奴堆中找兩個澤奴很有一些難度，可是6不棄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危險存在一星半點。

　龍不離在旁贊同道：“不棄，老夫人說得沒錯，如果我是他們的話，也會選擇殺了你爹娘。那樣的話，一切都要死無對證了，就連你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恐怕都很難了！”

　微微點頭，6不棄輕捏鼻尖，卻也沒有急躁：“老夫人，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先回三不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