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陸泰的心結】

　當6不棄找到6泰的時候，他正在6洪山的墓前。

　“二叔！”6不棄看著一襲紫衣的6泰那挺拔如劍的背影，有些蕭索。

　6泰沒有回眸：“我就知道你會來。”

　“因為你知道爹會來找我！”6不棄淡淡一笑：“願意跟我說說麼？柳伯於對你有什麼要求？或者說，雲澤派對你有什麼要求。”

　6泰轉過身，臉上帶著幾分驚容：“不棄，你真的有一雙能洞悉世事的慧眼。”

　“這不難猜，我一個只是被點名的人，根本還沒加入雲澤派，如今不想入了，易蒼山脾氣還那麼大。你這個已經在雲澤派學藝有成的人，要退出雲澤派，豈能如此善了？”6不棄說道：“許多門派組織慣用的伎倆，應該至少是要廢除修為的。”

　“賜予的，再奪回去！這是天經地義！”6泰點頭：“其實我決定去見師父，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打算。雖然我很不捨得這一身能殺敵報仇的修為，可是我更容不得這雲澤派弟子的身份……如果不是雲澤派強行讓爹成為什麼狗屁聯盟軍的盟主，爹他……”

　見6泰仰頭灌了口酒，6不棄輕笑走了過去，從6泰手中奪過酒壺：“獨自躲起來喝酒，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在6泰有些錯愕間，6不棄也灌了口酒：“如果你現在修為被廢，你會開心麼？”

　長呼一口氣，6泰攤了攤手：“應該無所謂吧……反正有你在，我相信，爹的仇一定能報。”

　6不棄吧唧了下嘴，將酒壺遞迴給6泰：“我能想像得到，如果你現在修為被廢，恐怕喝的酒更多。我也希望你能有能力，跟我一起去報仇，那樣才不會留有遺憾……雲澤派准許了你脫離雲澤派，不追究你責任，肯定有相換的條件，說吧，柳伯於想要通過你，讓我，或者外面6家做什麼？讓我加入雲澤派麼？一個換一個？”

　6泰見鬼般地看著6不棄：“這你也猜得到？”

　6不棄輕笑：“算時間，你離開藥王谷和柳伯於見面之前不久，我剛跟易蒼山在故雲隱市照過面，我拒絕了他。”

　“現在你是龍門掌門，你更不可能成為雲澤派弟子，我也不會同意的！”6泰重重點頭：“我當時就這麼跟師父表態了，他提供了第二個方案……”

　6不棄劍眉輕揚：“還有第二個方案？合作麼？”

　6泰再次點頭：“不知道師父他們從哪得知，藥王前輩修出了法力，如今是心動境的元修者，而且跟你關係密切。所以，他們希望能跟你見一次面，商量合作對付騰獸門和魂飛谷之事。”

　6不棄輕笑：“雲澤派現在要走投無路了，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也無可厚非。二叔為這事也糾結這麼些時日？”

　6泰咬了咬牙：“可我覺得，這像是個陰謀！”

　6不棄愕然：“陰謀？怎麼？你覺得他們想殺我？”

　“我不知道……”6泰搖了搖頭：“爹教過我，事出反常，必有異象。師父對我不錯，可在某些原則上，絕對是嚴厲無比。這次我要脫離師門，跟他斷絕師徒關係，他竟然強忍住了怒火，都要達成一個事先預定的目的……不怕你笑話，這讓我感覺到了害怕……”

　頓了頓，6泰吐出一口濁氣：“可是這些天過去了，我又覺愧疚……那日雖然沒有應承師父，但是我這身從雲澤派學來的本領還在，無疑是用事實做了某種決定……我又擔心，這事會害了你……懷疑師門，我的良心卻又過不去……”

　“這就難怪了！”6不棄恍然，心頭暖暖，很顯然，6泰之所以會糾結，完全是因為不敢讓6不棄因為他的事而冒一絲風險。

　再次灌了一口酒，酒壺空了，6泰將之棄於一旁，長呼了口氣：“可惜爹已經不能給我建議了……不棄，其實你如果再晚一點，我喝完這壺酒就打算自廢修為的……爹，從小就教過我，男人行於世，可欠親恩，欠友義，不得拖欠半分怨情……”

　“別！”6不棄連忙拉住6泰，他知道6泰絕無絲毫矯揉造作，6洪山教出來的兒子，即便是有些中庸的6安和6平，某些性格其實都要比常人強上不上，又何況人生觀相對簡單的6泰呢？

　“今日我把事說出來了，我一身輕鬆，可我絕不允許你因為我的事，而冒險去應雲澤派之約！”6泰緊緊地盯著6不棄：“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百思難辭其咎，一輩子都恐怕不會原諒我自己。”

　“最好的方法，還是自廢修為，將雲澤派賜予的還給他們，那樣就兩清了。不棄……你放心，就算修為廢掉，我也不會就此頹廢的，我可以做組織、訓練方面的工作……我……”

　見6泰越的激動，6不棄輕喝道：“二叔，聽聽我的看法，你再做決定，如何？”

　被6不棄那明亮得讓人信服的眼神看著，6泰的心緒穩定了些：“不棄，你說吧。”

　6不棄輕輕一笑，很陽光的笑：“二叔，我很敬佩你的這種剛直的性子，這是我們6家人血脈傳承的優點。是我們6家值得驕傲的，爺爺說得對，我們6家可以欠親恩，因為親人付出不圖回報，可欠友義，因為我們也可為友人兩肋插刀，但絕不欠怨情……有怨之人的債，一定要還清，才能具備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權力！”

　6泰微微點頭，作勢就要散功：“那好……我……”

　“我還沒說完！”6不棄輕笑：“但是，你欠雲澤派的債，需要你自廢修為來還麼？”

　“我……”6泰眼神有些糾結。

　6不棄搖了搖頭：“根本不需要！沒錯，雲澤派對你有授業之恩，此恩厚重如山。自廢修為恐怕都難還……可事實上，6家已經替你還了不少了……不說爺爺的死，因為有一天我們恐怕還要跟雲澤派算算賬……”

　“即便就當我們6家成為聯盟軍盟主是自己願挨，但二叔，你可別忘了，雲澤派還欠我們一枚斷續丹！斷續丹價值可不菲，不說抵消你欠的師恩，抵消個三四成總該可以，可你現在十成十地去還，值得麼？”

　6泰皺眉：“可恩怨哪能用買賣一樣的來衡量？”

　6不棄點頭：“就是因為不能隨便衡量清楚，你更不能隨便付出成本，尤其是有些一去不復返的成本。你不就是糾結於欠雲澤派的麼？我再給你一個思路……如若雲澤派不收回成本，目的就是為了借你的手來害我……”

　6泰頓時憤然：“為人師者，豈能教人做此殘害親友之事？”

　“如果真這麼做了，這種師恩是不是又要大打折扣？”6不棄輕笑。

　6泰並不笨，他只是因為思維進入了某種胡同中而已：“自然是的，可這只是猜測，或許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也不允許我去冒險印證！”6不棄淡笑：“那麼我們就要用一點時間，來做個論證！論證一下雲澤派的目的！”

　“怎麼論證？”6泰疑惑。

　“雲澤派擺出來的說辭，不是說要跟我們合作，對付騰獸門和魂飛谷麼？”6不棄輕捏鼻尖：“那麼，可不可以這麼認為，雲澤派跟騰獸門和魂飛谷真的已經勢同水火？”

　6泰點頭：“這是自然，雲澤派都被逼得退出了聖雲山，就像我們6家被迫離開洪山郡一樣，這能證明什麼？”

　“我們6家實力不濟，蟄伏期尚且努力地在多個方面打擊黑海羌國、魂飛谷和騰獸門。那麼雲澤派一個實力不弱的門派，自然不會完全甘於蟄伏吧？至少如果你我是易蒼山和應空劫，怎麼也可以給魂飛谷和騰獸門的人敲上幾個悶棍吧？”

　6泰恍然：“你是說，我們可以關注這些時日雲澤國的局部戰況消息？”

　6不棄點頭：“如果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兩個月，都很難得到雲澤派向魂飛谷和騰獸門的人出手的好消息。一個連鬥志都失去了的門派，你覺得他們邀請我們合作的誠意會有幾分呢？”

　6泰點了點頭：“有些道理，可如果有這方面的消息呢？就能表示他們不會害你麼？”

　“當然不能！”6不棄搖了搖頭：“那個時候就需要我出面了……二叔，你別激動。論證通過，說明雲澤派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有誠意跟我們合作的嘛，那麼這就不是什麼壞事，四個人組團敲悶棍，總比兩個人要強許多。國師範弼是怎麼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6泰微微皺眉：“你真是這麼想的？”

　“當然！”6不棄點頭：“所以，即便我多少有些冒險，可也不僅僅是因為你，就算是為了我們6家的仇，為了龍門，也有這個必要。而又換回你的自由，解開你內心的枷鎖，何樂而不為呢？”

　6泰眼睛一亮：“可如果這一兩個月，都沒有雲澤派些許復仇行動，那麼他們合作的誠意就很低了……那他們就愧為人師！”

　“你再自廢修為還這種恩，就是傻子行為了吧？”6不棄笑了。

　6泰也笑了，心結打開的感覺，就如同從迷宮中走出來，重見天日的感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