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囚徒】

　在厲天諸人走後，半晌，天機老人才開聲道：“邱老哥，你這麼久都不吭聲，是不是生我氣了？”

　“你很少出爾反爾的……”在這塔築七層會客廳中，在很少會有人注意的四角處的一角墨色屏風後，走出一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醜、不老不少的男子。

　這個男子一走出給人的感覺就是太普通了，唯一不普通的是他身上破舊甚至有些襤褸的衣服，告訴他人，他並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只應該出現在街角，端著一個破爛鍋碗瓢盆等待他人的施捨。

　“我相信你此舉必有深意。”被稱為邱老哥的乞丐模樣男子說道。

　“深意說不上，我只是不想成為這個厲天手中的玩物。”天機老人應道：“你知道的，我怕死。”

　邱老哥說道：“那我也可以殺了你。”

　“你殺不了，因為你要殺我也只能讓別人殺，再說，你不會殺我。”天機老人笑道：“你需要我，要不然這世上的天機老人，就需要你來扮演了，邱財神。你說要是天下人知道，原來邱財神才是真正無所不知的天機老人，會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

　“你不用往我臉上貼金，如果沒有你的識人洞心之眼，天機老人這個名號也不會有這麼強大。”邱財神臉上並無笑容：“說下吧，是什麼讓你改變初衷的？”

　“我說了，我怕死，不過這只是原因之一。”天機老人笑應：“最主要的原因是，6不棄把部分搜神術教給了日咫寺的通今，那個禿子可是做好了準備對我用搜神術的呢，他還想通過這種方式知道一些他所想知道的。”

　邱財神眉頭輕佻：“你是說，如果你不告訴他們，他們會對你使用搜神術？”

　“是的，無論我說與不說，今日他們必然能得到答案，那還不如我說了，至少我不會有麻煩。”天機老人說道：“再者，在我看到龍箎的時候，我突然現告訴他們也無所謂。”

　邱財神笑了：“還有第三個原因？”

　“當然，不想暴露你嘛？你不是不喜歡暴露麼？”天機老人輕笑：“如果他們對我動粗，你肯定得現身，那你這個財神可就真要曝光人前了。”

　“應該還有第四個原因吧？”邱財神輕笑：“要不然你不會那樣跟龍箎說話，對吧？”

　“在你面前賣關子，那我還真是班門弄斧了！”天機老人哈哈一笑：“不過如果你不僅僅是不想讓6不棄死，而是想幫上整個龍門的話，或許有些事你卻是要做的呢！”

　邱財神搖了搖頭：“我能做的也不多了……”

　“那靠他們能過了這關？”天機老人很是錯愕。

　邱財神看向窗外的明月：“這或許就只有天知曉了。”

　“你看不到麼？”天機老人很是迷惑。

　“你沒看到麼？”邱財神看向天機老人：“如果看到了，有趣麼？”

　天機老人笑了：“那倒是，有些懸念，你我的生活或許也更有些樂趣。”

　“是啊，自從這個6不棄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後，你我的樂子比以往多了許多了。”邱財神第一次笑了：“說實在話，我還真的有見見這6不棄的衝動了，或許我這囚徒一脈的禁錮真的能在他身上解開了。”

　“你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麼？”天機老人朗笑：“又沒人阻攔你。”

　“我說的見，是跟他見面。”財神說道：“不過總覺得時機沒到。”

　“什麼時候才算是時機到了？”天機老人反問。

　財神應道：“我也不知道，看天機吧？”

　“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而在劍川城，一刀坊，迎著那初升的朝陽，楚一刀正一臉感慨地看著準備開始這一日學習的6不棄：“不棄，你學東西太有靈性了，到今日，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教你了。”

　6不棄劍眉輕佻：“聽師父你的意思，我這就可以出師了？”

　楚一刀點了點頭：“是的，技術層面的東西，你已經徹底學會了，剩下的就是融會貫通和你自己多雕刻後，熟能生巧的問題了。”

　6不棄輕閉上了眼睛：“師父，我讓您幫我選的五塊玉料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楚一刀應道：“你現在就要動手了麼？”

　6不棄重重點頭：“是的，我相信只要我用心，我絕對能夠把師父你教的東西徹底運用上，用心雕刻出最接近我記憶深處的形象的。”

　五塊玉料，形態大體都相當，但是因為種類不同而色澤不同。

　淺綠、墨綠、透白、粉白和血色，每一種都足可雕制一個比例類人的雕塑，這種玉料，要是在6不棄前世地球上，每一塊都絕對能賣出天價。也只有楚一刀這種浸淫於雕刻之藝數十年的老藝術家，才有可能在短短的十五天時間裡就能找到這幾塊玉料。

　6不棄先選擇的是淺綠的那方翠玉，這方翠玉是五塊玉料中最矮的，只有半人高，而且呈現三角形，一般來說並不好用來雕刻人物。

　輕輕撫摸著翠玉，6不棄腦海中滿是王雙巧穿著花布裙的形象，是那樣的清純活潑，就像是山間的小精靈。

　當6不棄以虎嘯式站定時，他手中那柄自己煉製的中品元器級別的銑刀開始蕩起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刀光。

　在這種刀光下，翠玉的形態迅生著變化。

　楚一刀在一旁連連頜，笑靨中帶著幾分追思，有著幾分遲暮的感傷。

　在一刀坊內院的牆頭上，楚非凡等人正趴在上頭，一臉驚嘆地看著6不棄的雕刻過程，

　要是看沒有法力的雕刻師雕刻，有時候其實很枯燥的，可是看6不棄的雕刻過程，卻是很享受的一幕，因為你基本上可以清晰地看著一件璞玉被雕刻成為一件美妙雕塑的全過程。

　這已經不僅僅是藝術而感情的碰撞，這還是一種魔術般的表演。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6不棄收刀了。

　“原來……這就是你向我學習雕塑的目的？”楚一刀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尊抱膝坐在鵝卵石地上，身著花布裙，偏頭做好奇詢問狀的女雕像，眼中滿是驚豔：“真是個讓人心動的小女孩，不棄，我已經不知如何評判你的作品了，因為在樹蔭斑駁閃動的那一瞬間，我以為她活了……”

　“太妙了……”楚非凡這個時候，更加知道自己跟6不棄之間的差別是多麼巨大：“6不棄簡直可以用他手中的刻刀，賦予雕塑生命力，他真的是用靈魂在雕塑。”

　“還有滿腔的感情……大師兄！”另外一個弟子補充道。

　楚非凡重重點頭，心頭對6不棄已經是心服口服，雖然6不棄是最晚入門的師弟，學習的時間最短，可是雕塑造詣無疑是諸位師兄弟中最高的。

　“這是你們初次相見麼？”楚一刀這十五天，從來沒有問過6不棄什麼東西。

　6不棄點頭：“是的，她穿著花布裙，繫著兩個長辮子，跑起來，兩條辮子一抖一抖的。那個時候她在林裡采蘑菇，被一群好色的私兵追趕……”

　“英雄救美？很有些俗套的故事……”楚一刀輕笑。

　6不棄嘴角輕揚：“的確，可是世事總是那麼俗套，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小澤奴。”

　“小澤奴配小村姑，天作之合嘛！”楚一刀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

　“她是我的未婚妻……”6不棄說道：“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