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天荊地棘》第65章
第65章

  這孩子一出生就喪母,還沒長成就喪父,在深宮之中長大。他不比他的姐姐,姐姐跟公主一樣嬌養著長大,橫豎是要送去和親的,太后對她也很寬容,也願意裝出慈愛的模樣。倒是他,過得坎坷許多。柳離從小就是個粘人的孩子,入了宮之後,他倒變得斯文獨立,不像個小孩兒了。唯一一次露出本性,就是唯一一次太后恩准他們父子相見,他粘著父親撒嬌,又要抱了好一會兒。可父親當時已相當羸弱,沒法抱他太久,只是溫柔地看著他,柳離當時隱約就覺得不安,脫口而出了一句“爹爹要死了嗎”,倒是嚇了眾人一跳,當時旁人還叫他不要亂說。卻是柳離、柳思見過父親當日,柳祁就服毒身亡了。

  柳祁淡淡看著柳離,滿臉的無奈。他倒沒想過,他能栽在自己孩子的手上。這柳離乖巧起來倒是無人能敵,扶著柳祁出了廟,又坐了馬車裡。柳離又問道:“明知道您腿腳不便的,怎麼不叫略哥哥來,偏叫爹爹來了?”柳祁斜眼道:“他原說要來的,我說他來了沒用。你要折騰的是我。”柳離聞言一笑,貌似金玉。

  柳離又說要請柳祁吃飯,柳祁原想推辭,但看著柳離撲閃撲閃的眼神又捨不得,便與柳離一同去酒樓吃飯了。那柳離拉著柳祁,笑道:“我都吃遍這個王城了,就這家酒樓最好,別處都比不上的。”柳離與柳祁進了門,掌櫃的認得柳離,連忙來迎接,又笑道:“真巧啊。今兒個九王子好像也訂了房呢。”柳離聽了,不以為意:“他來他的,我只顧著和柳先生吃飯。你給我開個雅間吧。”掌櫃的趕緊答應了,就送了柳離、柳祁進雅間。

  柳祁卻是留了個心眼的,只問柳離:“九王子來了,那掌櫃的怎麼還特別跟你說一聲?你們走得很近?”柳離一邊給父親斟酒,一邊說道:“我和誰玩不來啊?今天和他,明天和別人,都走得近。”語氣裡滿是隨意和驕傲。柳祁微微搖頭,說:“你這日子也太混了。”柳離這才放下杯子,看著柳祁,歎了口氣:“不是我想混日子,是我身份擺在這兒,註定是無所作為的,倒不如老老實實當個紈絝,逍遙自在的過日子。”柳祁聽了,心中也是一陣酸楚:“都是我連累你了……”柳離忙握住他的手:“爹爹別說這樣的話。”柳祁回憶起從上半輩子家破人亡、到這下半輩子寄人籬下,一顆心也似揉碎了似的,自憐自歎起來。平日他總壓抑著,如今在柳離跟前,倒是無法自已了,半日那柳祁顫聲說:“你不知道……我多恨……”那柳祁聲音顫得像秋風裡枝頭打旋的枯葉,卻是半天落不到地上,因他竟然也找不出一個應該恨的物件。那柳祁深吸一口氣:“我多恨我自己。”說著,竟然眼眶也濕潤了。那柳祁倒想不起自己多少年來都沒有過一點要哭的意思,如今倒脆弱起來,真是在孩子跟前丟人了,便忍淚微微轉過臉去。柳離也是心如刀絞,拿帕子要給柳祁拭淚。二人正是凝噎對望,卻是一下門被打開,狩獵回來的敖歡、敖況兩兄弟喜滋滋地一手提著雞一手提著鴨走了進來。

  柳祁、柳離見到這兩兄弟,都十分驚訝。柳離卻站起來,說道:“你們走錯屋了吧?”敖歡卻道:“怎麼走錯了?我們在樓下,掌櫃的說離邑主也在。九哥聽了就說那不用開別的包廂了,也該一起擠一擠,熱鬧熱鬧。我說也好,卻不知道原來柳主簿也在,真是意外之喜。”柳祁臉上已斂去了悲戚之色,笑吟吟說道:“你們也是的,知道的以為你們去的獵場,不知的以為你們去的農場,堂堂的王子手裡還提著雞鴨。”柳離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子弟們去一般獵場打獵,若不想拉車帶獵物回去,就從獵場主那兒拿一雞一鴨做彩頭。”柳祁笑笑:“這個我真的不知道。離邑主才來三危多久,對於這些風俗倒是比我還懂行多了。”柳離認為這話是柳祁暗暗教訓他沉迷玩樂、不務正業,便悻悻然不接話了。倒是敖況一邊招呼了小二來把雞鴨帶去宰殺,一邊又說:“阿離平日喜歡打獵,當然知道了。我今天原也想約他,他卻說有事不來,原來是約了柳主簿吃飯啊?”敖歡斜乜了一眼搭在牆邊的拐杖,又說道:“這也是的,這兒的飯一定很好吃,不然怎麼柳主簿摔斷了腿也要來哦。”

  這話倒是有點微妙的酸意了,聽得柳離一點也不痛快。原本柳離就是一心向著劍略的,打心眼的就看不慣敖歡的介入。更有一層,柳離最是個偏私、護短又戀父的,更不覺得自己的父親行為不道德,只認為是這個不要臉的臭東西勾`引自己的好爸爸,破壞人家的感情。那柳離聽了敖歡那句擠兌,立即就擠兌回去了:“平常食物再好吃也是有限的,還得看是和誰吃,才有滋味。”敖歡一愣,正要回擊,那敖況就率先打圓場,笑道:“那是和我吃沒滋味兒了,我檢討,我自罰一杯。”

  那敖況便自斟自飲了一杯。柳祁見狀也趕緊扯開話題:“兩位王子今天這麼有雅興去狩獵?”那敖況笑答:“是啊,過三天又到齋戒期,要半個月不能打獵呢,就趕緊去打一場。我倒是從未在獵場見過柳主簿啊。”柳祁便一臉謙虛地說:“我的騎術、箭術都不精,當然就不去獻醜了。怎麼比得兩位王子?”柳離卻說:“我看先生的技藝不是不精,就是心思都在為朝廷效力上了,怎麼還有精力去打獵呢?”敖歡卻笑了:“倒是我倆兄弟不為朝廷效力,耽于玩樂了。”柳離冷笑:“我是說我自己。”敖況趕緊說:“是我、是我,我這個人特別愛玩樂,吃空餉,沒腦子,唉,好羞愧。我自罰一杯。”說著,敖況又趕緊倒了一杯酒一口悶了。

第66章

  柳離看敖況這樣,也沒心思了,便說:“好沒意思,你這樣喝,能喝多少?”敖況笑答:“能喝多少喝多少。”柳離又不說話了,轉過臉去看柳祁。柳祁微微笑著,說:“還是少喝酒對身體好。”不久便是小二來上菜了,那敖歡又嘴皮子犯賤:“聽說劍夫人很喜歡離邑主呀。”柳離冷笑道:“你倒很會說話,劍夫人難道不喜歡你?”敖歡又說:“劍夫人再喜歡我,也不可能叫我跟劍略作配呀,所以這還是不一樣的。”這話聽得敖況眼皮一跳:“這是從何說起?”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柳祁臉色也不好了,柳離便說:“誰都知道柳先生和略叔是一對佳偶,您偏要說一些沒影兒的話來含沙射影,我不說不尊重我,我只說是給柳先生沒臉。不過這也是的,王子身份尊貴,當然不用理會區區一個典禮司主簿的想法。”敖歡一怔,又看著柳祁臉色確實有些僵硬,便只好賠笑:“哎喲,是我不好,多喝兩杯,上頭了。柳主簿不要見怪。”柳祁便笑笑:“豈敢。”敖況也是如坐針氈了。

  四人在詭異的沉默中吃完了一頓飯,便紛紛告辭。那敖歡又說:“我今天正好也要去劍府,柳主簿腿腳不便,不如我去送送吧,也算是為剛剛的失禮賠罪。”柳祁正要說話,柳離卻說:“這是豈敢。而且我是和先生一起來的,自然我送他回去。我可答應了略叔,要完好無損地把先生送回去的,歡王子可別叫我有負所托。”敖歡也是沒他的辦法,只好笑著應承了。

  那柳離便扶著柳祁上馬車,辭別了敖歡、敖況。敖歡、敖況也是乘馬來的,便並排坐著馬回去。那敖況又說:“這柳離確實是心直口快,言語間很會得罪人。”敖歡聽了這話,笑笑:“我哪能跟他計較?他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敖況心裡想著“他的年紀和你也差不多”,但嘴上笑說:“是啊、是啊。他其實也是個知書識禮的人,只是我都不知道原來劍夫人看定了他?這真是從未聽說過的。”敖歡便說:“他自小就和劍略關係親密,劍夫人看中也不奇怪。我看他對阿略也是有點意思的,不然一個大男人哪來這黏糊糊的勁兒。”敖況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兒,卻是笑著說:“你剛說他是小子,現在又說他大男人。”敖歡也笑了:“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和他也不熟。現在想想,還是不熟的好,在京師全然陌生的時候,他倒是文文靜靜、客客氣氣的,哪有現在這樣尖酸刁鑽。”敖況又想起初見那柳離時,柳離也是像敖歡所言“文文靜靜”的,像江南水邊一株柳一樣。

  那柳祁經過敖歡一番提醒,又想起劍夫人要說親的事來,在那馬車中頗有些愁色。柳離見柳祁悶悶的,便說兩個笑話逗他。那柳祁又不是什麼大姑娘小妹妹的,哪能被一兩個笑話逗樂。柳離忍不住有些挫敗,想了想,又說:“你猜我今天跟罪妃說什麼了?”那柳祁果然心思從兒女私情裡抽出來了,肅然說道:“我還未說你,跑去她那兒做什麼!就算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難保不會惹上腥膻!更何況你呀,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柳離忽然被罵了,也有些委屈:“我知道。可我就恨她!如果不是還有爹爹,我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柳祁見他又委屈起來了,便說:“說兩句就這樣,女孩兒也沒你這般嬌氣的。”柳離便斜斜地、輕輕地看了柳祁一眼,又淺淺地笑:“好啦,我再不隨便犯錯了。”柳祁卻說:“不‘隨便犯錯’?那以後就是要‘認真犯錯’了?”柳離卻不以為意:“人活一輩子,哪能不犯錯呢?依我說,爹爹犯的錯也不少。”柳祁卻說:“你還教訓我了?”柳離也板起臉說:“別的事就罷了,略叔是真的苦啊,您別這樣對他了。”這個“苦”字用得精准,聽得柳祁心裡也是一揪。柳離又說:“我看那個敖歡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外頭玩著的、家裡養著的,數都數不清。現在還把手伸到兄弟的院子裡,我真瞧不上。這種人我見多了,爹爹見得也就更多。”

  柳祁聽了,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卻想著剛認親就被兒子說得抬不起頭來,那卻是太丟臉了,可不能落了下風。那柳祁便也說:“你這些話可別隨便說。你管好自己的事。敖歡怎麼樣,我管不著也沒得管。可其實你略叔的事,我也是一樣的。你都說了什麼兄弟的院子裡’這樣的話,可見連你也明白我就是個院子裡擺著的,跟敖歡那些外頭玩的、家裡養的,沒什麼區別。只是我的心野一點,還想著在朝堂裡爬。可他倆看不順眼了,我也是被一腳踩死,哼哼聲都沒人聽得見的。”那柳離一怔:“哪裡至於?”柳祁冷哼:“旁的不說,那個無官無職的劍夫人都能湊這麼一桌,連你也擺上臺來,還空著個座位是給那個根本不會赴宴的刀家小姐的,明擺著要我沒臉。這還不足,第二天趕早的就送美男美女到我睡的院子裡。劍略說一句話了?宴會當著他母親的面,他一個屁都不敢放,我忍忍也算了,轉過頭回到家裡,我問他,他也不說。敖歡靠不住,他就靠得住了?”

  柳離記住了柳祁這些話,總覺得柳祁可憐兮兮的,倒是後來有一回,那柳離罵那敖歡,說他和劍略都不是好東西,只會擺弄柳祁。那敖歡倒是氣笑了:“到底是我倆擺弄他,還是他擺弄我倆!”

  敖歡和柳祁、柳離顯然陷入了同一種迷障:他們認為這樣的關係之中,不是你擺弄我、就是我擺弄你,敖歡感覺情難自禁,柳祁體會身不由己,便都覺得自己為對方所擺佈,當了對方股掌裡的玩物。天長日久了,心中就由愛生怨。

  柳離將柳祁平穩地送回了劍府。那劍府裡蒼翠的磚瓦,還有參天的綠松樹,都叫柳祁感覺壓抑。他喜歡綠色,也喜歡綠意盎然的庭院,可他最喜歡的是自己當這樣的庭院的主人,而非一個不主不客的寄宿者。這樣的身份會讓他尤其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也很容易受到刺激。

  他忽然想起前不久,常無靈以新任藥王的身份進宮,又來了典禮司見他。常無靈的容顏儘管變得討人喜歡,但眼神裡那種深刻始終依舊,依舊讓柳祁不適。常無靈說:“我按照你的意思處理好了。”柳祁眼皮也沒動一下,也沒有說任何的話。常無靈卻依舊幽幽地說:“你若覺得一切難以掌控,讓你感到不安,但你到底要記得,還有我是隨你掌控、隨你驅使的。”這句話好像一根針一樣,刺入了柳祁的穴道,柳祁是一個激靈的滿身雞皮疙瘩,說不出來是難受,又似乎是很舒服。這樣的話,讓柳祁感到一種久違的滿足。柳祁這才抬起眼皮,定定地看著常無靈:“這種話,我從來不信的。”常無靈說:“別人說的,你大可不信。我說的,你還不信麼?”柳祁心中充盈著飽滿的情緒,可他無從分辨這從何而來。這種情感讓柳祁的臉色也微微泛紅,尤其是他那雙桃花眼,激動的時候,微微上挑的眼角總容易泛紅。他的這個模樣,最讓常無靈心癢。常無靈就這樣俯下`身來,親了親他的眼角,這動作自然而然,好像並非唐突。柳祁也沒有感到冒犯。

  那日下午,常無靈一直在這書房裡,並不會發出什麼聲響,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不會發出,安靜得好像擺在一旁的滴水觀音。只是當柳祁經意或不經意地看向他的時候,常無靈會給他一個眼神作為回應。柳祁有時會忍不住走近他,那常無靈就會試著觸碰柳祁,有時是摸他衣袖上的繡花,有時是握他的手,或者是摟摟他的腰。柳祁有時會將他推開,有時卻不會拒絕,無論是哪一種反應,常無靈都不會太在意。柳祁愛搭理他了,他就多抱抱兩把,柳祁不愛搭理他了,他就安靜地縮回自己的角落去。有一次,柳祁心血來潮,在常無靈牽他手的時候,他給了常無靈一個不輕不重的耳光。常無靈被兜頭打了臉,臉上也是不驚不怒、不慌不忙的,好像沒有事發生。柳祁笑笑,又摸摸常無靈的臉:“幸虧你長得黑,不然可能看出印子了。”常無靈仍是不慍不火:“沒關係。”柳祁挑眉:“什麼沒關係?”常無靈答:“什麼都沒關係。”說著,常無靈一頓,平和地說:“你想殺死我、想利用我,都沒關係。”柳祁那麼多年來誰都不信,今天卻信了常無靈。

  誰能想到到頭來,最讓柳祁安心的人是常無靈。

  柳祁一晃神,才想起自己身在劍府。劍略已經迎了出來,萬般無奈地說:“怎麼出去那麼久了?也不知道叫人回來說一聲,好叫我心焦。”柳祁卻道:“我這麼大個人,還能弄丟不成?況且,離離不是差人回來告訴你,我們去吃飯了麼?”劍略無奈地說:“就是如此,我也心焦。一天看不著你,心裡就不踏實!”柳祁噗嗤一笑:“胡說!家裡不是還有一對美人麼?”劍略卻說:“我早打發人,說讓送回敖歡那兒去了,免得你見了不舒服。”柳祁想到那對嬌滴滴的美人回到敖歡那兒,心裡也有點不舒服,只是默默按下了。劍略以為柳祁還生悶氣,就說:“再說了,有你在,我看得見什麼美人?”柳祁笑答:“這話聽著也怪膩的。”

  劍略扶著柳祁一路走回屋子裡,又聽見柳祁說:“敖歡那兒打發來的美人你可以打發走,可真的有一天父母之命、明媒正娶的夫人,你還能一句話發送她回娘家了?”劍略聽了,便說:“你放心,我和母親說好了,令她不要再管我的事。”柳祁卻說:“是那天宴會結束之後你跟她說的?”劍略點頭。那柳祁便扯出一個冷笑:“呵,那真是妙!你前一天叫她別管這事,第二天她就給你送美人。你叫我放心什麼?我什麼都不敢想,只承望別叫她真的把你和離離說合了。”劍略想到這個也是頭痛:“我也沒想到,她已經答應讓我與男人結連理了,竟然也不肯認可你。”柳祁便說:“離離怎麼一樣?他有貢邑做聘,誰都愛他。我也確實寒酸了些。不能怪她這個做母親的。”劍略笑道:“你這話是言不由衷。你嘴上不說,心裡指不定怎麼怪她,想必也一併連我也怪罪上了。我倒是很冤枉,卻是有冤也無處訴。只求你能念念我的好,別暗地埋怨。”柳祁的心也軟和了些,便淺淺一笑,又拉著劍略的袖角:“好了,咱們入寢吧。”

  柳祁和劍略親熱了一番,翌日起來,那劍略又說:“過兩天就是齋戒期了,這兩天你又有得忙了吧。”柳祁點點頭,又說:“關於這個事情,倒是離離和我說起了一件事。”劍略便笑問:“什麼事?”那柳祁又笑笑:“我偏不告訴你。”劍略倒是一怔,又說:“難道也跟離離學會了淘氣了?”柳祁便說:“橫豎你的事也不跟我說,我的事也不必跟你說。”劍略與柳祁各自在朝廷上都有自己的動作,一直都不大會與對方起衝突,也從來不彼此商量。那劍略聽了柳祁這話,以為柳祁有意見,便說:“你難道想知道?”柳祁忙說:“我可不想知道。咱們現在這樣挺好的。”原本這許多事也很機密、關係重大,原不該與柳祁事事說明,可現在柳祁這樣回答,又叫劍略有些失落。

  齋戒期開始的那一天,正正就是柳離與罪妃約定的三日之期。柳離說了三日後會給她答覆,倒是不知真假。罪妃可謂是輾轉反側、夜不成寐,她既害怕柳離是真的會再聯繫她,她又怕柳離不再聯繫她了。一顆無助的心似海波上的孤舟,激蕩浮沉,隨時要翻倒在巨浪之中。

  這齋戒期的第一天,大王也率眾去了國廟拜神,拜了一圈之後,似乎也想起罪妃也在廟裡居住。可他想著罪妃是個不祥之人,還是不要理會了。及至晚間,卻傳來了罪妃的死訊。大王原本與眾王子一起吃茶,聽了這話,吃驚不小:“怎麼就死了?”大王子卻說:“偏偏死在這個好日子,這麼晦氣!”大王又不免想起以往與罪妃的恩愛來,聽了大王子的話不覺有些厭惡:“明知是好日子,你還不知道顧及口德!”大王子便訕訕然閉嘴。那大王心中有些悲傷,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就去了?”那侍人回答:“似乎是暴斃。”大王始終是與罪妃恩愛過的,現在忽聞她的死心,也不可能不傷心,又很惋惜:“她其實也沒犯什麼錯了,那麼年輕就去了,也不該指責她什麼了。吩咐典禮司,待齋戒期過了,就以王妃的儀式好好替她料理後事吧。”侍人便去找典禮司柳祁交代了大王的旨意。

  敖歡在場,心裡也犯嘀咕,總覺得罪妃突然死了,還在這一天死,頗為蹊蹺。他又疑心是柳祁下手,但又想到,叫罪妃毀容、孤守陋室,應該就是柳祁對罪妃的報復了,柳祁大概不會再下殺手,顯然是多此一舉,不是柳祁的風格。卻說罪妃是無端暴斃,也不大可能。敖歡正在琢磨的時候,卻又很快聽見侍人說柳祁求見。那敖歡一聽,就知道果然是這個柳祁又要搞事情了。

  大王便叫柳祁進屋,那柳祁拜見之後,便說:“臣一聽到旨意,就馬上去庵堂了,發現娘娘的死似乎的人為。”大王聽了,大為驚異:“何出此言啊?”柳祁便說:“娘娘身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外傷,但口腔裡有一股奇怪的草藥味。那股味道,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我是認得的,叫離魂草,長得像尋常野菜,有特殊的氣味,但其實有毒。臣從邊塞來的時候,就誤食過這種草藥,險些喪命。所以記得。”大王更是大吃一驚。敖況卻說:“既然離魂草長得像尋常野菜,會不會是娘娘也誤食了,才出了問題,說是人為的,會不會很武斷?”柳祁卻搖頭,說道:“這離魂草只長在離邑邊界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大概是有人故意毒害她,才花心思找來了這種毒草。”大王正在悲傷之際,聽說這話,更是怒不可遏:“若是如此,那必定要捉住兇手!”說著,大王又委派了敖歡徹查此事。

  也是可巧,新任藥王居然就住在國廟附近,也來沐浴了。大王出行自然沒帶仵作,柳主簿便給敖歡建議,讓新任藥王給罪妃驗屍。敖歡自當採納,便委派了新藥王來。敖歡是認識常無靈的,他從來覺得常無靈都有一種令人不愉快的氣質,這種氣質卻是十分獨特,他從未在別人身上感受到,如今倒是又感受了一回。這新藥王來歷不明、醫術高明,還帶著這種氣質,又似乎是供柳祁驅使的人,敖歡想不懷疑他的身份也不行,便似是試探一般地問道:“不知藥王姓名是什麼?好叫我寫記錄。”新藥王淡然又坦然地說:“我叫靈無常。”那敖歡險些一口氣背過去,這化名不走心的程度,可以說是相當瞧不起人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