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車子停在街邊樹蔭下頭，季冉趴在車玻璃旁，手裡舉著望遠鏡，神秘兮兮地盯著對面的餐廳看，一旁的夏默很無奈地擺弄著車子裡的音響，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你叫我載你來這裡，就是打算改行做狗仔隊？」

　　半個多小時前，季冉接了個電話，就拉著夏默出了門，也不說是要幹什麼，非把人拉來這裡，然後車子往路邊一停，就開始舉著望遠鏡偷窺，夏默實在是很無語：「你到底想幹什麼？」

　　季冉把望遠鏡塞他手裡：「你自己看看。」

　　夏默疑惑地舉起朝著他一直盯著的方向看過去，愣了一下，竟然是之前那位香港來的投資商劉正。

　　「你特地叫我來就是為了看他？」

　　季冉拍他的腿：「看仔細點，他身邊還有一個人呢。」

　　夏默又認真看了一下，果然身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少年，軟若無骨地貼在他身上，倆人坐的位置在角落裡比較隱蔽，不過落地窗外頭就是大街，其實也藏不了什麼。

　　「……男人？」

　　夏默顯然還記得這廝當初一口一句對同性戀鄙視的態度，不怪這麼驚訝。

　　「那是安妮店裡最紅的少爺，」季冉輕哼了一聲：「放娛樂圈也能秒殺一片，真要主動到貼上去，沒幾個人能抵擋得住。」

　　「……我可以，」夏默淡定地說了一句，輕咳了一聲：「這就是你說的找安妮幫的忙？你怎麼知道這樣一定行？那家夥不是討厭這些嗎？」

　　「切，」季冉不以為然：「沒聽過一句話叫恐同即深櫃，尤其他這種做這麼明顯的，內心裡一定藏著一個大櫃子，我就好心一點幫他把櫃門打開咯。」

　　夏默笑了，問他：「要拍下來嗎？」

　　「不用，這點不算什麼，走吧，吃飯去。」

　　等到兩個人飽食一頓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季冉給安妮打了個電話，跟那邊說了幾句話，掛斷之後就直接要求夏默開車去安妮的酒吧。

　　鬧哄哄的酒吧裡依舊如每天那般全場爆滿，季冉腦袋上扣著鴨舌帽一進門就拉著夏默坐到了吧檯前去跟正忙著調酒的安妮打招呼。

　　煙霧繚繞，音樂聲震天，到處是醉醺醺的男男女女，紙醉金迷，夏默微微皺眉，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地方，尤其想到上一次季冉就是在這裡被人劫走的，更加是對這沒好感，當然他也不會說什麼，只是陪著季冉看著他不讓他胡鬧過頭罷了。

　　「人呢？」季冉吊著腳，嘻嘻哈哈地問安妮。

　　安妮往角落裡的沙發瞅了一眼，沒好氣道：「那邊，膩歪了快一個小時了，你可真是給我找了一樁好生意。」

　　季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那廝，懷裡摟著那小少爺，一手捏著酒杯，低著頭正跟他竊竊私語。

　　季冉打了個響指：「讓他們換個地方。」

　　安妮簡直要翻白眼了，不過也還是聽了他的，叫了個服務生過去送酒，似乎是示意了那小少爺什麼，沒多久，倆人就起了身，摟抱著一起走了出去，轉了個彎上了二樓去了。

　　季冉伸手推了推夏默：「叫個記者過來，讓他趕緊的，二十分鍾之內到。」

　　夏默對他的要求很無語，不過仍然是按著他說的做了，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夏默小聲問他：「這個地方不是正規酒吧嗎？還做皮肉生意的？」

　　他說著又忍不住皺眉，要真是這樣，以後更得禁止季冉再來這裡了。

　　「是正規酒吧，」季冉叼著酒杯看舞池中扭動的美人：「但偶爾也做點其他的買賣。」

　　夏默伸手擋住他的眼睛：「別胡亂看。」

　　「你還真是小氣，」季冉輕哼了一聲，站起了身：「差不多了，我們也上去吧。」

　　休息室的門被一腳踹開的時候，床上的兩個人正脫了衣服抱在一塊亂啃，按快門的聲音伴著不停歇的閃光燈亮不停響起，劉正驚慌地從男孩身上跌下地，爬起來就撲上來一邊喊著「你們做什麼做什麼」一邊就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擋記者的鏡頭。

　　季冉抱著胳膊靠在門邊看好戲，夏默猶豫了一下，默默將他拉到了身後去，季冉撇了撇嘴，切，小氣的男人。

　　「劉老闆，好久不見。」

　　夏默沉聲開口說話，劉正的注意力終於從跟記者搶奪照相機到轉向了他們，眼睛瞪得比銅鑼大：「你……你們……」

　　床上的男孩已經把衣服重新穿了起來，打從劉正身邊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劉老闆，下次有空再約啊。」拋了個媚眼過去吹著口哨走了。

　　門外的走廊上還有酒吧的保鏢堵著，劉正終於是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給設計了，頓時就沉了臉，恨得差點咬碎了牙：「你們到底要怎樣？」

　　夏默身後的季冉輕笑了起來：「劉老闆，沒想到啊，上次是誰說的來著，同性戀是違背聖經道義的行為，劉老闆這又是幹的哪一出啊？」

　　季冉模仿著劉正之前說話時的腔調和語氣，一下子連夏默都幾乎被他給逗笑了，憋著才勉強沒有笑出聲，倒是劉正臉色越發難看，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季冉繼續道：「鬧了半天，原來是同道中人啊，早說嘛，裝什麼逼呢……」

　　劉正臉都青了，咬牙切齒：「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那部電影……」

　　「行，繼續拍，你依舊演男一。」劉正倒是很識時務，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一口就答應下來，這裡是北京，不是他的地盤，被人抓到了把柄，他也不敢撒野。

　　「不必了，」季冉卻毫不猶豫地拒絕：「開個價吧，把電影版權讓出來。」

　　******

　　出了酒吧的大門，季冉終於是沒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掛在夏默身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夏默無奈拍他的腦袋：「喝醉了吧你？」

　　季冉伸手捶他的背：「沒有，我高興著呢。」

　　「能繼續演那個角色就這麼高興？」

　　「當然，好歹我花了心血的，」季冉說著又搖了搖頭：「不過這個還不是主要的，我討厭那王八蛋的嘴臉，看他吃癟我痛快。」

　　「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以後別動這種歪心思了。」雖然目的達到了，夏默對這種旁門左道還是看不上，尤其誰知道季冉會不會因此又惹上一個神經病呢，他是真希望季冉能少沾些是非少得罪些人。

　　「行了行了，知道了，囉嗦。」

　　不管怎樣，電影版權到底是被他們拿到手了，一個星期之後劉正就灰溜溜地找上門來以版權交換了自己的那些照片，到底是好面子大過天的人，最怕的就是爆出醜聞，尤其這種同性醜聞，更是打嘴巴太狠，雖心有不甘，最後他也只能就這麼吃啞巴虧了。

　　咬牙切齒地在轉讓合同上籤上字，劉正依舊很不甘心，幾次欲言又止，季冉也在場，笑眯眯地將照片還給他：「放心，沒有留底，都在這裡了。」

　　劉正拿了東西，還是杵著不肯走，季冉挑了挑眉，笑問他：「劉老闆，還想留下來一起吃飯敘舊嗎？」

　　劉正對他完全沒好感，粗聲粗氣道：「小風被你們藏哪裡去了？」

　　「小風，哪個小風，噢……」季冉拖長了聲音，滿眼戲謔故意吊他的胃口，其實他都聽安妮說了，劉正這廝這些天日日去她店裡蹲點等那位小少爺，不過次次都撲空了，沒想到他還是個情種。

　　「他到底在哪裡？！」

　　季冉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也許人家跟你玩膩了看不上你呢，你還扒著人不放啊？哎喲真是沒看出來，劉老闆原來這麼痴情啊，不怕你的上帝怪罪你，死了以後上不了天堂啊？」

　　劉正忍無可忍，最終是摔門而去。

　　一直沒出聲的夏默搖了搖頭：「你啊，就是喜歡逞口舌之快，每次都是這樣得罪人的。」

　　「管他呢，」季冉滿不在乎：「再說了，也是安妮故意不讓他找到人的，還讓我千萬別說。」

　　「為什麼？」

　　「廢話，」季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真要被他把頭牌拐跑了，安妮的店還開不開了？」

　　但是這種事情顯然也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住的，半個月之後，已經回到劇組拍戲的季冉在片場突然接到安妮的電話，對方劈頭蓋臉對著他就是一頓臭罵，季冉聽了半天才聽明白，是她的頭牌真的跟人跑了，一塊去香港雙宿雙棲了，安妮怒喊著要跟他友盡之後直接掐了電話。

　　季冉很無辜，不過電影剛剛重新開拍，除了劉正公司的幾個演員退出了其他依舊是原班人馬，他現在全副心思投入拍攝當中根本沒時間去賠禮道歉，這事就交給了夏默去辦。

　　原本的意思季冉是讓夏默幫著多物色幾個好苗子送去給安妮賠罪，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這方面的資源，但夏默顯然是沒有按著他的意思做的，而是大手筆地跟安妮談了注資擴大酒吧規模開分店，條件只有一個，以後店裡不許做非法色情生意。

　　最後佔了便宜又心花怒放了的安妮主動打電話來跟季冉和好，順便損他：「你家男人還真是把你當小白兔了，還擔心我店裡的不良作風會帶壞了你，你說我要是把你以前三天兩頭泡我店裡跟那些小男孩曖昧不清亂搞的事情告訴他，他會不會氣得回去掐死你？」

　　「……你可千萬別。」季冉趕緊求饒：「姐你是我親姐，你可千萬別跟他說，他醋勁大的很，我不想被整得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我還要拍戲呢。」

　　季冉低聲下氣地求情，其實他是真冤枉，所謂的亂搞不過是跟人摟摟抱抱一塊跳跳貼身熱舞最多喝醉了親兩口而已，更進一步的事情是真沒做過，倒不是他多有節操，而是真心理上抗拒除夏默之外的人，但就算只是這樣，他也不敢讓夏默知道，從前夏默還沒有失憶的時候就對他佔有慾強得很，現在依舊如此，且只增不減，為了大家好，這種小事，就還是不要說給他聽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放聲大笑：「行了行了，沒跟他說，小子，你男人對你是真好，羨慕死了，祝你幸福哈，要惜福~」

　　季冉握著手機也不由地笑了起來，他當然惜福，能和夏默走到這一步不容易，不需要別人提醒，他也珍惜得很，不會再讓任何人任何事來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