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更新時間:2017-11-09 17:00:02 字數:5045
十三年又十個月後,美國首府華盛頓,某公立醫院。
特等病房裡,重傷初愈的墨冬陽持續做著複健,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健健康康的回臺灣,回到沈若彤的身邊守護她一輩子。
將近十四年的臥底員警生涯已讓他身心俱疲,現在的他只想過平凡人的生活。在這五千多個日子裡,他數度面臨身分曝光的危機,這樣非人的日子實在太苦了,他多麼想放棄,但一旦他真的放棄了,也等於放棄了與沈若彤團圓的機會,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挺過來了。
或許是老天爺可憐他吧,大約一個月前,當他再度身陷身分曝光的危機之時,他被召回了,雖然撤退時中了黑幫的埋伏,幸好後援及時趕到,並且將他緊急送醫,保住了他的小命。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墨冬陽的冥想,“請進。”
開門進來的是墨冬陽的直屬長官湯姆,五十多歲,長得有點像好萊塢明星湯姆克魯斯,不過他比阿湯哥高出許多,“大衛。”
大衛是墨冬陽來美國之後為自己取的英文名,而只要不是自己人問起他的姓氏,他就說姓沈。
墨冬陽停下複健的動作,很恭敬的向湯姆行了個禮。
湯姆回禮,滿眼的驕傲。一晃眼快十四年了,還記得大衛剛來美國時,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滿腦子理想抱負、全身充滿幹勁,為了親手抓到弑父兇手梟鷹,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自請當臥底。
當時,他除了是獵鷹行動的小隊長,也是負責評鑒大衛能力的評委,一趟任務下來,大衛的機智、槍法、身手……各項表現都十分出色,在在令他對臺灣的員警教育訓練另眼相看,當然也給了大衛高分。
當初美國這邊的高層會聯絡臺灣,純粹是為了表示友好,因為臺灣把梟鷹列為國際通緝犯,之後雙邊的合作,他也只能說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
大衛為美國出生入死了十多年,他自己就是員警,怎會不瞭解大衛的無奈與辛酸?而他身為大衛的直屬長官,又怎能不向高層爭取大衛應得的補償?
“大衛,如你所願,不管是臺灣或是美國的警方,都不會留下你的資料。”湯姆走近墨冬陽,接著遞上一個牛皮紙袋,“這是美國人民給你的感謝。”
大衛對全美華人區黑幫的掃蕩厥功至偉,老實說,若不是大衛的臥底員警身分已在全美的黑幫間傳開了,他是不會放大衛走的。
墨冬陽接過,“謝謝長官。”
“我想你應該不想聽我說後會有期吧,那我們就在此別過。”說完,湯姆基於個人的感謝向墨冬陽又行了個禮,等墨冬陽回禮,他隨即轉身離開病房。
墨冬陽打開牛皮紙袋,取出放在裡頭的東西,一是一本美國護照,二是一張三百萬美金的支票,三是一張梟鷹在一場監獄暴動中慘死的照片。
這三樣東西,對墨冬陽來說最有價值的是那張照片,就不知道這是場真暴動還是假暴動?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仇得報,也不枉他這十幾年的付出。
沒再想下去,墨冬陽將三樣東西再放回牛皮紙袋裡,然後走向病床旁的矮櫃,把牛皮紙袋收進抽屜,接著拿起放在矮櫃上的手機查看,他等待的那封電子郵件尚未寄來,他放下手機,集中精神繼續做複健。
他得快些恢復健康,才能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前回到臺灣,接續與沈若彤未竟的情路。
將近十四年的時光,一下子就過去了,可其中的甘苦,只有沈家三姊弟自己知道。
儘管沈青嵐一心想扛起遠智,無奈事與願違,最後她被逼得不得不賣掉別墅與思考轉型,以求保住父親用生命守護的雜誌社。
然而,就在她最艱辛、最需要支援的時候,張家銘竟背叛她娶了老闆的女兒,致使她不慎在酒後與韓司浚滾了床單,繼而為韓司浚生下了兒子沈志赫,成為單親媽媽。
所幸老天有眼,遠智轉型成功,如今的遠智已是一間全台知名的時尚雜誌社,當初為了還債而被迫賣掉的別墅也買回來了,而沈青嵐與韓司浚在經過種種波折後終於開花結果,兩人於去年底結婚,沈青嵐總算是苦盡甘來。
再說沈亦帆,他應該算是三人之中最幸福的了吧,他上有兩個姊姊挺他,學的又是服裝設計,恰恰能在遠智大展長才,今年年初他才剛剛升起結婚的念頭,四月就抱得美人歸,現就等著看老婆何時有孕。
接著是沈若彤,當沈若彤決定將彩筆束之高閣的那一天,也是她決定收起裙裝的那一天,她甚至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休學,投入一位攝影大師門下,潛心鑽研攝影技術,而今的她已是一位頗具知名度的攝影師,躍上國際舞臺指日可待。
去年底她成立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取名大衛,她也因而從遠智的專職攝影師轉為特約,今年三月她辦了一場風評極佳的攝影展,這場攝影展也是她人生的第一場個人攝影。
大衛工作室位在北市的一棟辦公大樓內,大約二十坪,有一間休息室,一個接待客人的小客廳,兩張辦公桌,小客廳的三面牆上掛滿沈若彤的攝影作品,而掛在兩張辦公桌後的大衛二字,則是她多年前在一場書法比賽中的得獎之作。
大衛工作室只有一名員工李家琦,由於她完全是友情相挺,不支薪,所以她也可以說是大衛工作室的第二名贊助者,至於第一名贊助者當然是沈青嵐,舉凡是遠智的人力或是硬軟體資源,皆任由沈若彤使用。
不似沈若彤到現在還孤家寡人一個,李家琦與陳祖望結婚八年了,目前育有一子,名叫陳胤捷,今年七歲。李家琦為了專心工作,請就住在附近的婆婆幫忙照顧兒子,她下班後再去婆家接兒子。
雖然沈若彤放棄畫家選擇了攝影師之路,但她講求Feel的特殊怪癖猶在,而若要具體描述一下這個Feel,約莫也只能說它可能來自於一棵樹、一個人、一個情境等等,總之,一切全取決於她的主觀意識。
再過幾天就是耶誕節了,大街上四處可見聖誕紅、聖誕樹、雪人等應景的佈置,令路過的人們不由得露出開心的微笑。
待在工作室裡摸魚了一整天,都沒有聽見這陣子天天聽到的敲敲打打聲音,一身帥氣褲裝、雙腿交疊蹺在辦公桌上的沈若彤放下手中的攝影集,好奇的問著整理著辦公桌、準備下班的李家琦,“隔壁裝潢好了?”
“應該吧。”李家琦搪塞,心裡想著,雖然她被迫成為叛徒十多年,但她絕對是情有可原,該死的是墨冬陽和陳祖望那兩個壞傢伙。
是的,這十多年墨冬陽一直與陳祖望有聯絡,而李家琦一直裝作不知情,她知道陳祖望不主動告訴她,就代表這事不能說,她問了也沒用,只是害兩人白吵架而已。
直到一個多月前,陳祖望才對她說,墨冬陽要回來了,並且拜託她把沈家這些年的概況整理一下,最好能寫成書面交給他。
用腳底想也知道丈夫向她要那個做什麼,事實上李家埼也早就整理好了,只是到現在還存在她的電腦裡,沒有為什麼,就是她還不爽傳給丈夫。
“做什麼的?”沈若彤好奇的再問。
“好像是征信社之類的,我不太清楚。”李家埼二度搪塞,接著有目的的提起,“彤彤,你辦完攝影展之後就很混耶,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看到家裡人成雙成對的,想起墨冬陽了,才會沒心情工作?”
沈若彤原本還在想著她哪有混,聽到墨冬陽的名字表情頓時一僵,但她很快便恢復過來,“我已經成全他做一個消失的負心漢了,只要你別再提起他,我就不會再想起他。”
她承認,她愛過墨冬陽,很深很深,但愛情不是一方深愛著另一方就一定會有結果,就像他們,他在他倆互許終身時無預警的消失了,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為什麼?沈若彤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她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他只要給她一個理由,即便是藉口也行,她就會很瀟灑的放手讓他走,但他卻自失約後消失無蹤,從此再沒出現過。
她認識的墨冬陽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因此她曾經等待過,等待他捎來分手理由,但是她依然失望了。
“彤彤,墨冬陽不告而別一定有原因,你……”
“不說他了。”沈若彤打斷她,她們早該把這個人、這段記憶丟進垃圾桶,她換個話題,“說說你家的人民保母老公吧,陳祖望還不甘心坐辦公桌嗎?”也是,坐辦公桌多無聊,像她這輩子就沒坐過、也不打算坐,那簡直是剝奪一個人的自由、扼殺一個人的靈魂。
又是這樣的結果!李家埼在心裡歎息,她替好友感到不值,也深感不舍。
唉,有時候女人就是這麼笨,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傻,卻還是……
想到這,李家琦不由生怒,死墨冬陽,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叫他罰寫一萬遍“我錯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做對不起彤彤的事!
想像著那個畫面好一會兒,李家琦才沒那麼生氣,也才有心思回答沈若彤的問話,“不甘心又能怎樣?要被調派到哪個單位又不是他能決定的。”
“其實這樣也好,他在秘密小組待了那麼多年,進出醫院都不曉得多少次了,是時候該為你和孩子想想了。”員警的工作說不危險也不危險,說危險也很危險,總是要靠老天爺保佑。
“當我決定嫁給一個員警時,我就認命了,但有了孩子之後,我真的好怕他出了門就回不來了。”現在這時代槍械氾濫,瘋子又多,要不是做員警是丈夫的志向,她真的好想叫丈夫換個安全一點的工作。
“現在他調到內勤,你安心了吧?”
“誰知道是真的還假的,說不定只是個幌子。”李家埼撇嘴。
“你是好命的閑妻當太久,才會這樣胡思亂想。”沈若彤心念一動,便提議道:“不如這樣吧,下次我要去充電時算你一份。”
“叫我跟你上山下海去流浪?那你乾兒子怎麼辦?”
“小捷都念小學了,他自己會照顧自己,你只要請小捷的爺爺奶奶或是外公外婆過來你家住,幫你看一下就好了。”
說得倒輕鬆。李家琦撇撇嘴,“不行,你一去流浪至少要一個星期,我會想死我兒子。”
就知道她離不開寶貝兒子,沈若彤不客氣的損她,“還說什麼我一定會是一個很厲害的虎媽,你這沒用的象媽。”
“哼,等你有孩子你就知道了。”
閒話到此為止,沈若彤放下雙腿、收好攝影集,背起皮包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你快去接小捷吧,我也要去買小捷的聖誕禮物了。”說著,她突然笑得好諂媚,“順便到江學長那兒幫我拿照片回來吧。”
她說的江學長就是江士傑,大學畢業後,江士傑換了幾份工作,目前自己經營一間照相館,仍然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攝影大師。
說到這,李家琦忍不住要說她,“你真的很奇怪耶,你自己懶得洗照片,把底片送去遠智就好了啊,幹麼還要花錢請別人幫你洗?”
大一那年,當她對江士傑的幻想破滅後,她立刻拉著沈若彤退出攝影社,並且將江士傑列為拒絕往來戶,要不是沈若彤後來走入攝影界,她們也不會再和他扯上關係。
“你才別太過分呢,連洗照片的錢也要省。”助手和設備都找大姊借用了,再把洗照片的事也賴給大姊,教她怎麼好意思?
“那你可以找別人啊。”對啦,她就是討厭那個姓江的。
“江學長……很努力。”沈若彤一言以蔽之。哪一個藝術家在出名前沒為五斗米折腰過,她是少數的幸運兒之一,一直有大姊在背後支持著她。
李家琦當然不會不知道沈若彤自成立工作室後,三不五時就去光顧江士傑的照相館,是想幫助他多增加一些收入,好讓他有餘裕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好啦,算他賺到。”
沈若彤陪著笑臉,“謝謝李室長。”
李家琦橫她一眼,“嘖,就會挖苦我。”
“我哪有挖苦你?你確實是這間工作室的室長啊。”
“對啦對啦,你是老闆,你說的都對啦。”
臨走前,沈若彤塞了一個信封袋到李家埼手上,“不要想太多,這是我乾兒子的教育基金。”說完,她擺擺手瀟灑的轉身走人。
“記得明天上午十點要到葛登開會。”李家琦提醒。
葛登藝術是一間專門為國內音樂家安排演奏會的經紀公司,旗下有許多知名音樂家,沈若彤已和葛登簽下一份合約,她即將在下個月為鋼琴家邵美荷拍攝演奏會的宣傳海報,明天是第二次的討論會議。
“知道了。”
沈若彤的背影消失,李家椅的心情也沉了下來。
這一次,她一定會堅守紅娘的崗位,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害她成為一個失職的紅娘!
第4章(2)
更新時間:2017-11-09 17:00:02 字數:6192
踏上故鄉的土地、聞著故鄉的味道,墨冬陽這才真正有了活著的感覺。
我回來了,臺灣!
走出機場大門,墨冬陽好想這麼大聲歡呼,他身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黑皮鞋,外加一件黑色的長大衣,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公事包,怎麼看都像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
這時,仿佛要慶祝他歸來似的,他等待已久的電子郵件傳來了。他坐進一輛計程車裡,報上去處後便不再說話,用手機專心閱讀著名為“沈家目前概況”的電子郵件——
沈智豐:已病故。
簡淑嫻: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好媽媽。
沈青嵐:三十七歲,遠智雜誌社社長兼總編輯,丈夫韓司浚三十二歲,亦為沈亦帆的死黨,君頤飯店總經理,兩人育有國一的兒子沉志赫和三個多月的兒子韓子錫,兩人的愛情故事……
看完之後,墨冬陽只有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感受——真浪漫。
沈亦帆:三十二歲,原為遠智創意總監、後擔任過遠智社長,現為軒愛房屋董事長李曉真特助,李曉真為其岳母。本身是一名服裝設計師,妻子唐罕愛二十九歲,原為沈青嵐助理、後為沈亦帆助理,現為遠智副總編輯,兩人的愛情故事……
看完之後,墨冬陽同樣用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感受——真有趣。
程庭宜:三十七歲,沈青嵐大學同學兼好友,亦是沈青崴事業上的好夥伴,因結婚辭職,日前回鍋擔任沉音嵐首席助理,丈夫宋良棋三十九歲,是一名醫生,兩人育有一子一女,家庭幸福美滿。
全部看完後,墨冬陽再把手機的畫面移至沈青嵐與韓司浚的愛情故事那一段,嗯,雖然有些差異,卻是他追回彤彤很好的範本。
沒再想下去,墨冬陽把握時間撥出電話,待手機一接通,他立刻說:“請問是簡淑嫻女士嗎?”
“我是。”簡淑嫻正準備出門和朋友喝下午茶。
兩位親家疼愛大女兒,讓女婿一家人在家裡住到大女兒坐完月子才搬回去,家裡突然少了那麼多人,感覺好冷清,不過,大女兒幸福就好。
“您好,我是墨冬陽。”
“墨冬陽……”話才說完,簡淑嫻就想起來了,“你是彤彤的大衛?”
“是。請問沈伯母方便和我見個面嗎?”
不方便也得見。“什麼時候?”
“我現在高速公路上,就快到臺北了。”
簡淑嫻考慮了下,“就約在你和彤彤爸爸第一次見面的那間咖啡廳吧,我現在從家裡過去。”
“是。”墨冬陽一頓,“沈伯母,我約您見面的事請您暫且別跟任何人說。”
不用他交代,她也不想說。簡淑簡用鼻子哼了一聲,“嗯。”
“謝謝,沈伯母再見。”
大約一個小時後,墨冬陽到達咖啡廳,簡淑嫻已在裡頭等著他。因為他先去找陳祖望取了一樣東西,才會耽擱了一些時間。
這一次,墨冬陽依舊是靠照片認人,只不過這回提供照片的人不是沈若彤,而是陳祖望,“沈伯母,抱歉,讓您久等了,我是墨冬陽。”
簡淑嫻冷冷的看著他,“坐吧。”他的外貌其實沒太大的變化,只是整個人成熟了許多。
“是。”墨冬陽先把公事包放到一張椅子上,才坐下來。
服務生過來,他點了一杯黑咖啡,待服務生送上飲品後,他才又開口,“我很抱歉。”
“你除了抱歉,就沒別的話要說嗎?”不能怪她對他冷言冷語,實在是他當年的行為太令人生氣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別,請沈伯母諒解。”
“好。”簡淑嫻倒也乾脆,“給我一個能諒解你的理由。”
為了取得簡淑嫻的諒解與支持,墨冬陽把能說的全說了。
簡淑嫻聽完後,心中怒氣全消,只剩下滿滿的同情與不舍,“可憐的孩子,委屈你了。”就因為他沒有半個至親在世上,所以國家就這麼利用他。
“這是我的職責,沈伯母能諒解就好。”
“很好,有擔當。”簡淑嫻稱讚完,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以後有沈伯母給你靠,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聽她這麼說,墨冬陽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臉上也有了笑容,“謝謝沈伯母。”
“是說,你找我說這些,是想追回彤彤的意思嗎?”簡淑嫻確定道。
“是。”
“雖然你是逼不得已的,但你知道彤彤的性子,她不會像我這樣,這麼輕易的就再接受你。”說完,簡淑嫻喝了口茶,腦筋動得飛快,想著該怎麼幫兩人重新牽起緣分。
墨冬陽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個紙盒,“這是那年彤彤留給我的。”
“這是什麼?”簡淑嫻接過,繼而打開紙盒,看清楚裡面裝的東西後,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和彤彤已經愛到這種地步了?”只要把日期補上去,就是一份完整的結婚書約了。
“是,我早已視彤彤為我的妻。”
簡淑嫻把結婚書約收好還給他,“冬陽,你可要好好利用這個武器,沈伯母絕對站在你這邊。”她賊笑道,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好的主意。
墨冬陽把紙盒收回公事包裡,才道:“我會在一月十一日晚間七點登門拜訪。”
一聽,簡淑嫻當下笑得更賊了,不錯、不錯,她才想教他賴掉這十四年呢,他們丈母娘和女婿果然是一條心。
“不論用什麼方式,我都會再追回彤彤。”墨冬陽表明自己的決心,“我若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行止,還望沈伯母不要見怪。”
“沒問題。”簡淑嫻很阿沙力的答應,“不管你要出什麼怪招或是耍什麼賤招,沈伯母都挺你到底。”
“謝謝沈伯母。”
談得差不多了,簡淑嫻開口放人,“坐那麼久的飛機你也累了吧,快回去休肩。”
“是。”
見他拿起帳單,簡淑嫻立刻伸手阻止,“上次也是你沈伯伯請你的不是?”
墨冬陽笑著放下帳單,“沈伯母再見。”
“再見。”
墨冬陽再朝她點個頭,才提起公事包離開咖啡廳。
伸手攔輛計程車之前,他拿出手機撥號,“何顧問,我到了,把地址傳給我吧。”
二十分鐘後,墨冬陽按著何重佑傳給他的地址,來到一棟高級住宅大樓前。
何重佑是他的投資理財顧問,也可以說是他的財產管理人,今年五十歲。
八年前,當他聽陳祖望說想買一棟房子當新房時,他也考慮到了未來,總不能他活下來了卻兩手空空吧,於是他透過陳祖望這個代理人與何重佑合作到現在。
“墨冬陽先生嗎?”站在大樓門前等候多時的何重佑,有禮的上前確定道。
“我是。您是何重佑顧問?”
“是。”何重佑伸出手,“您好。”
墨冬陽雖然不是他手上最大的客戶,卻是他最喜愛的客戶,因為不管他為墨冬
陽做了什麼投資、是賺是賠,墨冬陽都沒有二話,最近他代為操作的那個帳戶又存進上億的台幣,他於是再為墨冬陽買進一間房,就是他現在要帶墨冬陽去參觀的那間。
墨冬陽回握,“您好。”
“請。”何重佑領著墨冬陽走進大樓,繼而坐上電梯,來到九樓。
這間房子雖然不大,實際坪數只有五十多坪,但位在精華地段,又是屬於豪宅等級,若非屋主急於求售,他至少得多花兩、三千萬才能買下。
見墨冬陽沒有參觀房子的意思,何重佑等墨冬陽坐下後跟著坐下,繼而打開公事包取出一個資料夾,“這是您目前的投資狀況,請過目。”
墨冬陽接過,但並未把資料夾打開來看,“何顧問,我暫時不想再做新的投資。”
“是。”何重佑接著報告道:“您的辦公室裝潢好了、營業執照也申請好了,您說不繼續出租的那間小套房我也已經請人打掃乾淨,還有這間房子,我都照您交代的打點妥當了,希望您會喜歡。”
墨冬陽滿意的點頭,“謝謝您,辛苦您了,我送您。”
何重佑就這樣迅速的被墨冬陽打發……不對,是送走,反應不及的何重佑只能默默的對自己說,沒關係,他再找個適合的時間替軒愛的李董約墨先生見面。
下班時間一到,陳祖望便來找墨冬陽敘舊了,或者說來觀光更貼切。
繞了房子一圈,他在客廳坐下來,接著說出那句他想說好久、卻一直苦無機會說出來的話,“這何顧問也真是個怪咖。”
“怎麼說?”說著,墨冬陽從酒櫃裡取出一瓶洋酒與兩個酒杯。
兄弟的感情就是這樣,不管分別了多久,只要再連系上,很快便能恢復到以往,更何況他們從未失聯過,感情自是更深厚。
“你沒發現嗎?他房子買進賣出、轉來轉去,某些房子他就是絕不動,只出租。”而他這個月終於湊齊了一直缺的那個數字——九〇九。
墨冬陽拿著酒和酒杯在陳祖望的身邊坐下來,還是沒聽懂,“什麼?”
“一〇一、二〇二、三〇三……到這間九〇九。”陳祖望再提示,至於他為什麼會發現,是因為何重佑只給了他這幾間房子的鑰匙。
陳祖望不說他還真的沒發現。墨冬陽打開瓶蓋,為兩人各斟上一杯酒,“你喜歡哪個數字?”
陳祖望沒興趣的瞥了他一眼,“問這幹麼?要送一間房子給我嗎?”
墨冬陽拿起酒杯,“你想太多了,當然是送給我乾兒子。”
想起老婆前幾天在他面前炫耀,說這張一百萬的支票是乾媽給乾兒子的教育基金,陳祖望輕嘖了聲,“呿,跟你的女人一個樣。是說……”他拿起酒杯喝了口久,再用手肘頂了墨冬陽一下,“兄弟,你現在這麼發達,什麼時候也讓我嘗嘗用魚翅漱口的滋味?”
“馬上就可以。”
“真的?”
“你喜歡哪間魚翅餐廳?”話落,墨冬陽從桌子下拿出一本冊子。
他在陳祖望來之前也稍稍看過房子了,敢情這何顧問誤會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了,才會什麼東西都擺上最好的?
陳祖望好奇的湊過去翻了幾頁,“哇塞,吃這麼好,都是知名餐廳。”
墨冬陽但笑不語。這十幾年,他每個月領兩份不錯的薪水,日前又領了兩份不錯的退休金,中間再加上一位理財高手,他現在的富貴並不是光靠運氣,更不是憑空得來。
玩笑開夠了,陳祖望言歸正傳道:“你都計畫好了嗎,怎麼追回彤彤?”
“得請你老婆再幫個忙。”
陳祖望的回答是——把自己的手機丟給墨冬陽。
都十幾年了,他還是那麼怕老婆。墨冬陽一邊搖頭一邊撥出電話。
大衛工作室裡,李家琦閑得發慌,不知道沈若彤又跑哪兒鬼混去了,只好擦指甲油打發時間,看見是丈夫打來的電話,她接聽後按下擴音鍵,“不要告訴我你今天又要加班了。”
“我不是陳祖望。”
聽見墨冬陽的聲音,李家琦精神一振,就見她快快丟下手上的指甲油,拿起手機取消擴音功能,酸不溜丟的說:“好小子,你終於‘現聲’了哦。”
“請你幫個忙。”
“又要請我幫什麼忙?”
“晚點祖望會詳細告訴你。”語畢,墨冬陽結束通話,把手機還給陳祖望。
陳祖望還來不及抗議墨冬陽想害死他,竟然掛他老婆電話,墨冬陽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墨冬陽瞥了手機螢幕一眼。
“是誰?”陳祖望問。
“高國偉。”
“他還好意思找你?”陳祖望撇了撇嘴,認為高國偉如今能官拜警政署署長,都是因為他把墨冬陽賣了給美國人。
墨冬陽拿起手機接聽,“喂?”
“冬陽,我是叔叔,你好嗎?”高國偉關心的問。
他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官位才促成墨冬陽接下那個任務,而是他身為警務人員,不得不把國家的利益擺在第一位。
“我很好,謝謝叔叔關心。”墨冬陽不冷不熱的答道。他並不怪高國偉,也不認為高國偉做錯了什麼,但他自認已把欠高家的恩情還清了。
“找個時間來家裡吃飯。”久久等不到墨冬陽回覆,高國偉再道:“我會等你電話。”等了好一會兒,墨冬陽還是不說話,他又道:“那就先這樣,好好照顧自已,再見。”
看見墨冬陽放下手機,陳祖望問道:“他找你幹麼?”
“去他家吃飯。”
“你不會真的要去吧?”
“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墨冬陽嗎?”他以問答問,再接上前言,“沈伯母說她會支持我,所以你回去告訴你老婆,說在跨年夜那一天……”
陳祖望一邊聽一邊點頭,感覺好似回到了大學時代,他們各自追女友的時候。
翌日,細雨飄飄,北市某公立靈骨塔。
“奶奶、爸、媽,很抱歉,這麼久才來看您們。”墨冬陽對著奶奶與父母的遺照說。
“爸,梟鷹已伏法,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墨冬陽一頓又說:“奶奶,上次和您說我很快就會帶彤彤來看您,很抱歉我爽約了,請您再等等,我這一次一定會做到。媽,我知道您一直不希望我和爸一樣當個員警,我現在不是員警了,您可以安心的在天上和爸快樂的生活了。”
最想說的話完了,墨冬陽接著向奶奶及父母報告自己的近況,以及未來要走的方向,“我再過不久就會去把咱們墨家的媳婦追回來,彤彤如果不肯回來,您們一定要很用力的幫幫我。”
墨冬陽又待了一會才離開,正要走出大門口時,他突然被一名女子拉住——
“冬陽,你沒死?!”高婉萱懷裡抱著一束鮮花,震驚的說道。她偶爾會代墨冬陽來這兒祭奠他的親人。
高婉萱大學畢業後出國學習音樂五年,回國不久便開了自己的第一場鋼琴獨奏會,三十歲嫁入豪門,三十二歲生子,最近她更換了一間新的經紀公司,目前正在籌備她產後複出的首場鋼琴演奏會。
墨冬陽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回來就巧遇高婉萱,聽到她說的話,他唯一的想法是:許燕華應該是告訴她,他死了。
“小姐,你認錯人了。”他將計就計的否認,收回手就想走。
高婉萱再度抓住他,“不,我沒有認錯人,你是冬陽,墨冬陽!”他幾乎沒有變,只是成熟了些。“冬陽,我是婉萱、高婉萱啊,你的青梅竹馬和初戀情人,你不記得我了嗎?”
青梅竹馬和初戀情人?她還真是會信口雌黃。
墨冬陽淡淡的道:“小姐,你真的認錯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不,你是,你是我最深愛的男人,我不可能錯認你。”說完,高婉萱登時往最有可能的方向想去,“我媽說你出任務時失蹤,後來又說你死了,但其實你並沒有死,只是失憶了,所以才會沒有回來找我們……”
她的想像力還是那麼豐富。墨冬陽撥掉她的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很抱歉,我還有事……”
沒讓他把話說完,高婉萱一個箭步擋在他面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讓你走!”
墨冬陽毫不猶豫道:“大衛,沈大衛。”語畢,他繞過她離開,忽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方式,當他遇到不想認的人時。
雖然他說的斬釘截鐵,但高婉萱寧願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冬陽,不會錯的,她會把證據找出來,讓他無從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