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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時光深處》第103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102)

  溫景然對自己在許醫生沈靈芝的婚禮上出盡風頭這事,並沒有任何不適。

  領完大獎,他在眾人流連的目視下坦然地坐回了座位。幸好場內燈光昏暗,所有人的視線追隨至這個角落。

  停頓了數秒,始終沒能看清應如約,這才作罷。

  應如約頭一回被這麼矚目著,耳朵還熱著,他搭在身後椅背上的手背捏住她耳朵時,她下意識地轉頭看著他。

  臉紅紅的,沿著她心脈來回衝撞的熱意還未散去,那點害羞和感動更是藏也藏不住。

  她轉頭,覷了眼開始新一輪互動環節的舞台,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這才伸出手,捉住他就放在膝上的手指。

  溫景然誤以為她有話要說,俯身,覆耳。

  這樣自然熟練的姿態,讓應如約愣了一瞬,抿了抿嘴唇,笑起來:「口紅太貴了。」

  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溫景然沒聽懂,微抬起頭,看著她無聲用眼神詢問。

  「我說,」應如約加重了語氣:「口紅太貴了,不然就想親你了。」

  溫景然挑眉,原本只有一道清淺笑意的眸色漸漸幽深,他認真地看向朝他笑得格外燦爛的應如約,彷彿被感染,勾起唇,低眸看向她在昏暗燈光下的嘴唇。

  雖知她在開玩笑,但此時,他卻認真了起來:「報銷。告訴我什麼牌子的口紅,我去集齊它。」

  應如約第一個反應是計算這支品牌口紅的色號有幾支,數不過來,很多連她也不知道。

  第二個反應才算正常,她笑出聲,把斟滿椰汁的高腳杯遞給他:「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溫景然莞爾,從善如流地接過她遞來的酒杯。

  沒什麼胃口吃東西,隨意墊了墊肚子,就一手搭在應如約身後的椅背上,以一種侵佔式的姿態宣告著佔有慾,一手把玩著高腳杯,陪她看台上的司儀耍寶。

  互動結束沒多久,有年輕女孩紅著臉,貓著腰,從酒席間穿過來,半蹲在溫景然身旁。

  她先是看了眼如果沒有椅背幾乎像是被溫景然攬在懷裡的應如約,善意的笑了笑,轉而看向溫景然,問:「不好意思啊,我越看你越覺得眼熟,我想問下,你是不是最近微博熱搜特別火的那位醫生小哥?」

  溫景然面無表情,連眼神也沒有半分波動,淡定地否認:「不是,你認錯人了。」

  女孩仍舊一副「我都認出你來了你還否認」的表情,但也不好再打擾,吐了吐舌頭,笑瞇瞇地又看了眼應如約:「打擾了,祝你們新婚快樂!」

  等人一走,同桌聽到女孩問話的幾位同事一齊笑起來,調侃:「大紅人!」

  溫景然也不惱,只格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低著腦袋努力減少存在感的某人。

  不然怎麼辦?又捨不得罵她。

  ——

  婚宴結束後已是深夜,不少來不及趕回去的賓客都住在酒店裡,應如約有心留下來,有忙幫忙,沒忙陪聊。

  索性今晚就和溫景然在盛遠住下。

  應如約在樓下幫著沈靈芝卸了妝,和小邱一起又在她房間裡待了片刻後,才回的頂樓房間。

  進屋時,溫景然在陽台上打電話。

  等她洗完澡出來,他仍舊站在陽台上,微側了身子倚著欄杆,指尖夾了根菸,正冒著火星,微微發亮。

  應如約腳步一頓,立刻換了方向走向陽台。

  推開落地窗的玻璃門,已經被風吹得零散的淡淡煙味撲鼻而來。

  她剛邁進陽台,他指尖的菸灰一抖,碾熄。

  隔著煙霧,溫景然打量了她一眼,拎過手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冷不冷?」

  高樓的風彷彿要更凜冽一些,呼呼地吹動著,把她剛吹乾的長髮瞬間拂至耳後。

  應如約扯緊他的外套,仰頭看了他一會。

  幽邃深沉的夜色下,他眼裡的光影隨著不遠處LED顯示屏的明暗不斷變幻著。

  她腳尖抵著他的,認真地辨認了他的神情幾秒,篤定問:「怎麼了?」

  眼前的光影浮動,漸漸猶如屏障,高高豎起。

  他俯身,把她抱進懷裡,修長挺拔的身軀壓下來,有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她的肩上。

  「我剛接了個電話,」他說:「醫院的。」

  應如約心微沉,手繞到他背後,輕輕拍了拍,低低的「嗯」了聲,示意自己在聽。

  「晚上的一台急診。」他低嘆,語氣可惜:「病人去世了。」

  那台手術,是今晚最後一台手術。

  急診收的車禍患者。

  患者脾破裂,主刀申請普外胃腸外科醫生會診。

  溫景然到後,主刀陳述了病情:「患者二十四歲,酒駕事故。特重性顱內損傷,右硬膜下水腫,顱底骨折,腦腫脹,腦疝,肋骨骨折,雙下肢挫裂傷。」

  他微頓,語氣有些悲觀:「全麻下行右額顳開顱血腫清除去骨瓣減壓術,雙下肢挫裂傷清創縫合術。但病人失血過多,盡全力吧。」

  手術結束後,送往ICU繼續觀察,但就在剛才,溫景然被通知病人死亡。

  「患者術中血壓就很低,只有50/20左右。」頓了頓,他又補充了句:「患者才二十四歲,協警。」

  術中時血壓持續下降,靜脈應用多巴胺,間羥胺,去癢腎效果差,後血壓血氧監測不出,HR104次/分。

  應如約聽得也有些難過,他語氣裡的惋惜她何嘗聽不出。

  酒駕釀成的車禍,對於一個才二十四歲,還有大好人生的年輕男人而言,真的太過可惜。

  她不知道說什麼能安慰他。

  每次在手術台上,醫生的操守是救人,無論躺在手術台上的是好人還是壞人,是輕賤自己生命一心尋死的人還是十惡不赦禍害社會的人,他們要做的就是挽救生命。

  可很多時候,醫生並不是全能的,也有他們無能為力的時候。

  對自己的沮喪,大部分都是因為沒能挽救生命的可惜吧。只是這種無力感,向來無解。

  陽台實在有些冷。

  應如約被他抱了一會,被凍得有些僵住的手指撓了撓他的後背:「好點了嗎?」

  「嗯。」他低低的悶出一聲,手繞到身後把她涼得徹骨的手攏進自己的掌心裡捂暖:「我訂了10號回A市的機票。」

  10號?

  應如約掰著他的手指算了算,詫異:「年初一?」

  「太早嗎?」溫景然尋思著:「那往後改簽……」

  「不是。」應如約打斷他,被顯示屏燈光映得發亮的眼睛眨了眨,笑了:「除夕那天下午吧,有機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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