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樓睿先醒過來,因為宿醉,頭還有些痛。樓睿動了一下,感覺身上有些肌肉酸痛。與此同時,手上柔軟的觸感和懷裡暖烘烘的充實感,讓他驚覺他懷裡竟然抱著個人。樓睿睜開眼,低下頭,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臉映入眼簾。雨兒?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樓睿懵了。難道昨晚那場歡愉不是一場春夢?怎麼可能,雨兒討厭他、躲避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可是,如果只是一場春夢,那雨兒怎麼會躺在他懷裡?
樓睿驚訝地發現,他的雙手正不偏不倚地扒在雷雨兒的胸上,曾被他嘲笑胸無二兩肉的地方,卻出人意料的柔軟。
更讓他心跳如雷的是,他竟然發現他的小兄弟此時還插在雷雨兒體內,眼下正有復蘇的趨勢。不對,不是有復蘇的趨勢,而是已經復蘇了,正有自主意識般想要再次挺進。
這回,任他再有千般的藉口、萬般的疑惑,也抵消不了一個鐵的事實,他是真的和雷雨兒有了夫妻之實,他是真的把雷雨兒變成了他的女人。
有了這樣的認識,所有的不快和煩惱都瞬間化作泡影,消失不見,樓睿此刻滿心都是歡愉。她是他的了。
樓睿眉眼含春,嘴角帶笑,低頭寵溺地看著懷裡的人,心裡暗下決心,他以後一定事事讓著她、順著她,再也不故意惹惱她了。
他下意識地將雷雨兒摟得更緊了些,可就是這下意識的動作,讓雷雨兒皺了皺眉,慢悠悠地轉醒過來。
「好累。」她無意識地抱怨了一聲,慢悠悠地睜開眼晴,對上樓睿那張近在眼前,放大的俊臉,雷雨兒像是受了驚的蚱蜢,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啊!」她驚叫一聲,猛地推開樓睿,坐起身來,驚恐地瞪著樓睿,彷佛看到鬼一般。
早春的天氣依然寒冷,掙脫樓睿的懷抱,脫離被褥的溫暖,雷雨兒幾乎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涼意,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赤身裸體地面對著樓睿。
她慌亂地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可她這一扯,竟是把被子全部扯了過來。被子就那麼一床,被她扯過來之後,同樣赤身裸體的樓睿就被露在了空氣中。
樓睿也伸手去拽被子,可雷雨兒卻死死地裹在身上,連半個被角都不給他。樓睿見分不到被子蓋,也不在意,就這樣赤身裸體地坐在床上,還將依然昂首屹立的小兄弟明晃晃地對著她,扯著嘴角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
雷雨兒被他的無恥臊紅了臉,連忙背過身去。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都做過了,你害羞什麼啊?」樓睿帶著三分調戲的語氣陳述事實。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瞬間將雷雨兒點燃了。先前忙著搶被子,忙著震驚,她都忘了質問他了,此時聽他這麼一說,雷雨兒不由得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他,只是眼睛卻不經意地瞄見了那不知羞恥,屹立在冷空氣中的小樓睿。她連忙又將頭轉了回來。耳根子都紅了。
她穩了穩心神,怒聲質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雷雨兒羞窘的模樣,樓睿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雷雨兒惡劣的語氣,笑著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這是大哥的屋子、大哥的床,你為什麼會在大哥的床上?」
「大哥的屋子我就不能待嗎?大哥的床我就不能睡嗎?我還沒問你,你怎麼在這裡呢。」樓睿下意識地反駁,可話一說完,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頓時怒火中燒,「你、你這女人!你居然膽敢爬大哥的床?你居然……」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著樓霄的聲音響起,「二弟,你醒了嗎?你在和誰說話呢?已經辰時了,再不起床用早膳,點叩就要遲到了。」
聽到樓霄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大跳,雷雨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樓睿也臉色一變,好在還算穩得住,連忙回應道:「大、大哥,我沒事,我就是喝多了酒,頭有些痛,剛剛發牢騷呢。我今天就不去武選司了,你去禮部的時候幫我跟兵部請一天的假吧。」
「好。」樓霄答應著,有些不放心地問:「二弟,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派人給你找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不用,大哥,我沒事,我就是還想再睡一會,你讓院子裡伺候的丫鬟都別靠近這裡,免得打擾我休息。」
「好,那你再睡一會,我把伺候的人都遣了。」
「謝謝大哥!」
門外樓霄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消失無蹤,屋裡的兩個人才松了口氣,卻都驚出一身冷汗。先前他們居然還那麼大聲地爭吵,應該沒被人聽見吧?
「剛剛說到哪了?」樓睿收回盯著門口的目光,準備接上先前的話題,卻發現雷雨兒此刻正抱著被子嗚嗚哭泣。
樓睿心中一疼,慢慢靠過去,伸手想安撫一下她,卻被她一巴掌拍開。她壓低了聲音吼道:「別碰我!」神情十分激動。
「雨兒?」樓睿的手僵在半空中,遲遲收不回來,被她拍到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疼。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雷雨兒小聲重複著這句話,越哭越傷心。
雷雨兒昨天從樓霄處回去,把事情跟李媽媽說了。李媽媽和她想法一致,認為樓霄對她的好有目共睹,樓霄還親口說了喜歡她,所以樓霄必然是真的喜歡她的。樓霄不肯接受她,肯定是因為樓睿的緣故。
雷雨兒想嫁給樓霄,李媽媽也十分樂意促成這粧婚事,於是給她出主意,說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樓霄就不會再有顧忌了。雷雨兒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且她怕過兩天自己就沒勇氣這麼做了,擇日不如撞日,便定了當晚行動。
武昌侯府並不是高調、奢華的府第,各房各院伺候的人其實並不多,到了晚上,每個院子裡基本上都只有一個人上夜。
李媽媽當下去打探清楚了松香院晚上值夜的人,夜深人靜的時候便尋了個藉口,邀著那丫鬟和梨香苑、杏芳園的丫鬟摸了兩把牌。
值夜本就無聊,樓霄又是出了名的好伺候,平時夜裡也從不使嗩人,那丫鬟想了想便同意了。那丫鬟離開後,雷雨兒在李媽媽的掩護下,趁著夜黑風高,成功地摸進了樓霄的房間。
因為害怕,臨出門前,從不喝酒的雷雨兒還喝了一小杯酒壯膽,因為不擅飲酒,她幾乎瞬間就有了兩分醉意。摸上床之後,又因為太過緊張,根本就沒想過躺在床上的人有可能不是樓霄。
就算是醒來看到樓睿,她還在憤怒、還在質疑,可是當樓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雷雨兒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她是真的上錯床、睡錯人了!她想睡的明明是大哥啊,為什麼會變成樓睿?為什麼?
聽到雷雨兒一直重複著為什麼是你,樓睿原本的好心情幾乎頃刻間便蕩然無存了。她爬的是大哥的床,她想發生親密關係的也是大哥,而他只是恰好睡在大哥的床上,攪了她的「好事」罷了。
按照他平B的作風,此時早就該爆發了,可這次他忍住了。不管她最初是怎麼打算的,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她和他發生了夫妻關係,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樓睿強摁下心中的怒火,菜聲說:「雨兒,你別哭了,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會娶你的。一會我就去找娘,讓娘給我們籌備婚事。」
「你說什麼?」雷雨兒抹了兩把眼淚,瞪大眼看著他,神色都開始變得不對了。婚事?她和樓睿?她怎麼忘了,樓睿從一開始就想娶她,還慫恿武昌侯夫人和樓霄一起來做說客。現在他們發生這種事,他肯定會逼著她和他成親。
「雨兒,我們成親吧。」樓睿深情地回視著她,言語無比的真誠。
雷雨兒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原本那一絲天意弄人,唾錯物件的傷心也被惱怒所取代。她柳眉倒豎,怒聲急喝:「你作夢!我說了不會嫁給你的。你以為我不小心、不小心上錯了床,就要嫁給你?哼,我不要。」
「你不嫁給我,你還想嫁給誰?大哥?」樓睿也惱了,臉色跟著難看起來,說話也帶上了火氣,「你還想嫁給大哥?呵,我看你才是在作夢呢,你都和我發生夫妻關係了,還想嫁給大哥?等娘知道了這事,明天你就得乖乖和我成親。」
這個可惡的女人,偷爬大哥的床也就算了,因為床上唾的是他,他就不計較了。可是,都和他有了肌膚之親了,居然還想著嫁給大哥?
雷雨兒心中一驚,這事要是真的讓娘知道,娘肯定會逼著她和樓睿成親的,可是她不喜歡樓睿,她不想嫁給樓睿啊。
雷雨兒一咬牙,橫聲鹹脅道:「樓睿,我警告你,你不准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否則、否則……」
樓睿神色陰沉地看著她,「否則怎麼樣?」
雷雨兒思索了片刻,神色嚴肅、語氣認真地說:「否則,我就去死。」
樓睿心頭一跳,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種話來。不待他發話,又聽雷雨兒補充道:「當然啦,我死之前,肯定先把你剁了,讓你陪葬。哼,你聽到沒有?」
雷雨兒鼓著包子臉氣呼呼的模樣,說不出的嬌俏。不知道為什麼,樓睿突然就被她這副模樣給逗笑了。
他之前不是還告誡自己,說以後一定事事讓著她、順著她,再也不惹惱她的嗎?這才多大會工夫啊,怎的就忘了?
樓睿伸手捏了一下眉心,展顏笑道:「好,我答應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樓睿答應得如此爽快,反倒讓雷雨兒有些不習慣了。她不敢置信地斜睨著他,撇了撇嘴,「這麼好說話?」肯定有貓膩。
幾乎在雷雨兒質疑的同時,樓睿欺身上前,右手長臂一撈,將她連人帶被子環在懷裡,左手箝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正視他。
雷雨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低下頭以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沉聲說:「我答應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但是,你雷雨兒已經是我樓睿的女人了,一輩子就只能是我的女人。」
他說話間呼出的熱氣迎面輕拂在雷雨兒臉上,卻又仿佛透過肌膚拂進了心裡。雷雨兒只覺得腦袋一陣發僭,一顆心竟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樓睿那張時常似笑非笑,整日掛著戲謔的臉頰,此時充斥著令人折服的嚴肅與認真。樓睿那雙從來只會閃著精光,帶著促狹的眼眸,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的深邃,彷佛帶著魔力般,要將她吸進去。
還有樓睿那張時時擠兌她,挑起她怒火的嘴,與她爭吵,令她厭惡的嘴,從來都只會說俏皮話,不知正經為何物的嘴,此時卻訴說著霸道,宣示著主權。這樣的樓睿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覺得這樣的樓睿十分有魅力。
呸呸呸,她想什麼呢,樓睿怎麼可能有魅力?樓睿就是個混蛋,無恥的混蛋。
雷雨兒搖了搖腦袋,回過神來卻驚恐地發現,樓睿居然在親她,而她竟然沒有反抗?她嚇了一跳,猛然推開他,腦袋一縮,被子一收,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裡。
很快,被子外面晌起了樓睿歡快的笑聲。雷雨兒又羞又惱,卻無能為力,只得破口大駡:「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無恥樓睿!」
聽到她的罵聲,樓睿笑得更歡快了。
因為事先遣了伺候的丫鬟,雷雨兒和樓睿兩人前後離開松香院都頗為順利。
雷雨兒回到杏芳園,李媽媽問她可否成事,她神色複雜地搖頭,只說樓霄不在屋裡。至於樓睿的事,雷雨兒一個字也沒說。
李媽媽自然不信,可是略略打聽了一下,松香院的丫鬟證實說,昨晚樓霄確實睡在書房,李媽媽也只得相信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是,從那之後,李媽媽卻發現她家小姐好像變了,笑容少了,人敏感了,性格也變得難以捉摸。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她家小姐竟然不再熱切地追逐著樓霄,甚至還有幾分閃躲的意味。
這曰傍晚,雷雨兒給武昌侯夫人請安,正準備離開,卻見樓霄、樓睿兄弟進來,她著急忙慌地給武昌侯夫人行了個禮,便要告辭。武昌侯夫人卻拉著她不讓她走,疑惑道:「你這孩子怎麼啦?好好的,急著走什麼啊?」
「娘,雨兒突然想到件事,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陪您說話。」雷雨兒偷偷瞄了一眼已經進門的樓家兄弟,語氣帶上了三分急切、七分懇求。
「你能有什麼要緊事啊?」武昌侯夫人明顯不信。
眼見樓家兄弟越走越近,再幾步就要走到跟前來了,雷雨兒三分的急切變成了十分的慌張,「娘,我、我忽然覺得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完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經過樓家兄弟身邊時,似乎還加快了腳步,就連樓霄叫她,她都沒停駐。
「雨兒這是……」武昌侯夫人頓了頓,分別看了看兩人,「在躲誰?」她就說雨兒這幾天怎麼老是提前半個時辰來請安,原來是為了躲這兄弟二人?要不是他們今天來得早些,正巧和雨兒碰上,她還真找不出原因。
說來也是閩騰人,前一陣子樓霄為了躲雷雨兒,故意和樓睿、雷雨兒錯開時間,現在又輪到雷雨兒了。只是,她躲的人又是誰?樓睿,還是樓霄?
樓霄淡淡地笑著,說:「雨兒沒理由躲我。」
樓睿微微皺著眉頭,神色有些陰沉,「我最近可沒招惹她。」語氣不是很好。
武昌侯夫人和樓霄見樓睿神色不對,語氣也有些沖,只當兩人又鬧彆扭了,略略說了幾句就將此事掲了過去。
只有樓睿知道,從那天之後,雷雨兒就故意在躲著他。他去杏芳園找她,她故意躲著不見他。他給她送點心、禮物,她回頭就讓人原封不動地給他送回梨香苑。如今見著面了,連看都不帶看他一眼的。她這是什麼意思?樓睿心裡說不出的憋悶。
雷雨兒從房裡出來,候在外靣的李媽媽立刻便迎了上來。她好奇地朝裡張望了一眼,問雷雨兒,「小姐,大少爺和二少爺不是剛來嗎,您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也不留下來多和大少爺說說話?」
雷雨兒神情古怪地往外走,半晌才噘著嘴說:^樓、樓睿也在。」
這話怎麼說的?二少爺在,她家小姐就不能和大少爺說話了?李媽媽心下疑惑,「小姐是怕又和二少爺起爭執?」想想也是,每次她家小姐和大少爺說話,只要有二少爺的地方,總要鬧上一場。
「不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我現在就是不想見到樓睿啦。」雷雨兒有些煩躁地跺了一下腳。
雷雨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提到樓睿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見到樓睿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事。想起那天的事,她就覺得面紅心跳,整個人都不對了。雖然那天早上離開松香院的時候,她還覺得諢身酸痛,可是記憶中的交歡,感覺卻似乎並不壞。
她明明上錯了床,唾錯了人,不是應該努力忘掉那天晚上的事才對嗎,可為什麼她老是不自覺地回想那天晚上的事?居然還覺得那黑燈瞎火的夜晚發生的情事感覺不賴。她果然是色女!
雷雨兒懊惱極了。都是樓睿的錯,要不是他,她怎麼會唾錯人?她怎麼會變成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