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更新時間:2017-10-11 17:00:04 字數:5484
翌日上午,晉王府外來了一頂金燦燦的轎子,下轎的就是當今太子——朱晉仁。
朱晉棠親自帶著孟均、聿寬迎接。
相貌同樣出色的兩兄弟相互點頭,隨即沉默的前往碧水閣。
在兩人進入屋內不久,丁樂樂跟魏漁向也被請了過來。
進屋時,丁樂樂注意到一干僕役及丫鬟都留在門外,她很快的打量美輪美奐的屋內,有花廳,中間隔一珠簾,珠簾後方隱隱可見床榻,床前有層垂落的繡花紗簾,讓人瞧不見床上的美人兒,不過一旁隨侍的兩名丫鬟倒是長得很清秀。
丁樂樂與魏漁向一一向太子及晉王行禮,再看向梁侑聰。
梁侑聰恭敬的向太子介紹丁樂樂,至於魏漁向一家世代皆為太醫,與太子自然是識得的,魏漁向便主動的跟太子說起話來。
趁此良機,丁樂樂眨著漂亮水眸,大方的來回比較兩名皇子。
太子貌相俊逸,看來斯文白淨,只是一雙黑眸閃爍,看來心機不淺。
論外表,晉王龍眉鳳目略勝一籌,英華內斂的淡漠氣質,再加上長年習武,看得出來體魄結實,陽剛魅力又勝太子一籌。
朱晉棠坐在一旁,將丁樂樂的行徑盡收眼底。
放眼天下,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打量兩位皇子,還毫不掩飾的比較孰優孰劣的,也只有她了。
朱晉仁抿了抿唇,雖然早就清楚愛慕皇弟的女子比自己多,但見這名出塵飄逸的美人兒大剌剌的目光來回比較他跟皇弟,最後還朝皇弟盈盈一笑,一副“你果真比較優秀”的笑顏,真是讓人不悅。
也不管魏漁向還囉嗦著會竭盡所能醫治的話,他看向丁樂樂,“不是該去看楊姑娘了?”
拜託,這是晉王府耶!哪輪得到你發號施令!她無言的看向朱晉棠。
朱晉棠注意到太子黑眸一眯,莫名的,他竟然有種想笑的感覺,但他的口氣仍然淡漠,“丁大夫去把脈吧。”
於是丁樂樂、梁侑聰及魏漁向先行穿過珠簾,朱晉棠跟朱晉仁就坐在花廳內。
一行人走到床畔,兩名清秀丫鬟先向三人行禮後,一名丫鬟上前跟床上的主子輕聲說幾句話,這才跟另一名丫鬟一左一右的拉開繡花紗簾。
隨著被揭開的紗簾,丁樂樂眼睛也跟著一亮。
嘖,真是嬌貴,但也真是國色天香,都病多久了,楊苓珊的髮絲仍如綢緞,一雙翦翦水瞳,雖然膚色略微蒼白,唇瓣也不帶血色,但確實是一傾城佳人。
梁侑聰低聲跟楊苓珊介紹這次前來為她看病的新大夫,“至於,老夫的愛徒漁向,楊姑娘是識得的,但主要的把脈者還是這位年輕的丁大夫。”
“你好,楊姑娘。”丁樂樂微笑以對。
“你、你好。”
楊苓珊乍然對上一張不輸自己的脫俗容貌時,先是一愣,但也很快的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丁樂樂無法不去注意到楊苓珊擺在床側那浮著青筋的手背,手指關節也泛白,這是她在極力壓抑著身體的不適?還是她在緊張,怕她這個新大夫會發現什麼不該發現的,就像是師父留給她的訊息——楊苓珊並不想讓自己被治好?
“冒犯了,我先替楊姑娘把脈。”丁樂樂落落大方的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丫鬟已在楊苓珊的手腕上覆上一條絲帕,丁樂樂撩起袖子,以指搭上她的手腕,開始把脈。
室內靜悄悄的,幾雙眼都直勾勾的看著丁樂樂,比起一般的大夫,丁樂樂的神情顯然不夠嚴謹,一雙靈活大眼在楊苓珊的臉上來回打量,看得楊苓珊不由得緊張起來。
“丁大夫,一個醫者該靜心把脈才是。”魏漁向見她目光輕佻的在他心上人臉上來回飄,忍不住開口提醒。
但丁樂樂只瞟他一眼,柳眉挑了一挑,逕自看著楊苓珊略微冒汗的額際及那雙努力保持鎮定的雙眸,不禁嘴角微勾。嗯,有問題,她的脈象愈跳愈快了!
楊苓珊吞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梁侑聰,梁侑聰只是輕微的搖頭。
兩人目光短短交流,但丁樂樂可沒錯過。這兩人有問題嗎?依照師父留的訊息,梁侑聰的確是最有機會動手腳來延長楊苓珊病情的人。
丁樂樂心思百轉,突然伸手拉開楊苓珊的袖子,這動作太突然,惹得楊苓珊驚呼一聲,急急的坐起身來,將袖子拉平,“你做什麼?!”
“丁大夫怎麼可以對我家小姐如此無禮!”兩個丫鬟也異口同聲的怒叫。
丁樂樂站起身來,臉色顯得不太好,主要是她早膳吃得多,還喝了一大碗熱騰騰的紅豆湯……誰來告訴她,楊苓珊一張臉蛋生得是花容月貌,雙手也白皙無瑕,怎麼手臂上長著一顆顆凸起紅疹,密密麻麻的看來好不噁心,害她反胃想吐了。
見內室起了騷動,兩位皇子互視一眼,立即起身,穿過珠簾走進來。
魏漁向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他也震驚于楊苓珊手臂上紅疹密佈的畫面,為此感到頭皮發麻,可是一見佳人驚慌,現在又低頭欲哭,他忍不住大聲責駡還一臉青白的丁樂樂,“你還是大夫嗎?這是什麼臉!”
“就覺得噁心的臉。”丁樂樂一副你明明長著一雙眼睛還看不出來的表情。
不意外的,楊苓珊哭了。
“丁大夫,有你這麼直白的嗎?”魏漁向氣得咬牙低吼。
“還不是你的眼睛只是裝飾用,不然我用得著明說嗎?再說了,你問我不答,沒禮貌嘛!”說來她也答得很勉強,哦,她真不該喝那碗紅豆湯的,不舒服。
魏漁向氣得語塞。
“太子、王爺,我——”楊苓珊楚楚可憐的低著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朱晉仁不快的問。
梁侑聰拱手向兩名皇子解釋剛剛發生的事後,再看向丁樂樂的表情也帶著不喜,卻見她已經揉揉胸口坐回椅子,再次拉了楊苓珊的手來把脈,看也不看身後表情各異的眾人。
“抱歉,大夫也是人,尤其是一個吃得太飽的大夫。我再把把脈,請各位稍安勿躁。”
還讓她把脈?!楊苓珊直覺的想縮回自己的手,但一想到自己費心扮演的柔弱形象,只能忍著一肚子怒火,讓泛淚的迷蒙秋瞳癡癡的看向站在丁樂樂身旁,俊美淡漠的朱晉棠。
丁樂樂不疾不徐的把著脈,但眼神就是不安分,不斷的以眼角餘光來回打量幾人的神態。真奇怪,外頭說得繪聲繪影的,指晉王跟相爺千金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怎麼置身其中,她卻看不出也感覺不到這兩人有什麼轟轟烈烈的虐愛,晉王整個人冷冷的,反之,楊姑娘是深情款款。
這——晉王如此態度,不會太薄情?
朱晉仁的目光則落在朱晉棠身上。同樣是父皇子嗣,他雖占了太子大位,卻不是父皇擺在心上的皇子,只要有朱晉棠在的一日,他跟母后的地位始終如風中殘燭,不知何時會滅。
他的目光再落到深情凝睇著朱晉棠的楊苓珊身上,身為相爺的掌上明珠,母后要他娶她為妻,畢竟相爺與不少權勢大臣交好,一旦成為一家人,相爺定會助他將太子位坐得更穩,他將會如虎添翼。
可惜,楊苓珊從未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眾人心思各異,目光卻同時落在丁樂樂的臉上,她也很配合的開口,“好了,就先弄個魚腥草煲豬心,可以清熱解毒,也可填肚子。”
魏漁向一聽,馬上駁斥,“丁大夫把脈多時竟開此藥方?不該是什麼珍貴食補或——”
“楊姑娘這一年解毒的珍貴食補吃得還會少?”丁樂樂直接賞他一記白眼,“楊姑娘的脈象相信梁老太醫與你都清楚,因毒素詭譎反覆發作,導致體內熱邪作用於血液中,血液停滯造成熱累積,她毒發於外,體溫略高,口舌發苦,排——”
“別說了!”魏漁向急急打斷她的話,就怕她提及“排便不順”,明明能說是“腹中積物難消”,她卻要如宮外一些粗野大夫說話。
楊姑娘如此嬌貴美人,丁樂樂若當著她最深愛的晉王及愛慕她的太子面前說出那句話,豈不是讓她無地自容?!
丁樂樂撇撇嘴角。人吃五穀雜糧有不排便的嗎?這傢伙有病呢。
但朱晉仁也有疑問,事關他在乎的人,於是開口問丁樂樂這藥方會不會太粗糙簡單?
“老話一句,楊姑娘吞下的珍補藥材會少嗎?好轉了嗎?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不然,每個大夫開的藥都一個樣,同樣的藥吃久了,身體會習慣藥性,那跟喝茶水是沒兩樣的,再醫個十年、二十載也還是這樣半死不活,有意思嗎?”
丁樂樂說得自然又率性,即使面對的是未來帝王,也不見半點卑微或懼意,相反的,還有一抹隱隱的不耐。
朱晉棠不得不承認,他見識過不少女子,她倒是特別。
朱晉仁沒想到會得到這番直白回答,一時之間也愣住了。
“如此主觀判斷,不會太過兒戲嗎?”魏漁向倒是氣呼呼的反問。
“對,我這半吊子神醫就是這樣走進來了,你能拿我怎麼辦?梁老太醫都沒意見了。”她懶得再理一旁氣到語塞的他,逕自說道,“太子、王爺,小女子去準備藥膳,先行告退。”
丁樂樂率性退場,其他人也一併退出珠簾外。
梁侑聰則進一步的向兩位皇子解釋丁樂樂的藥方對楊苓珊的病情無礙,只是能解多少毒連他都很難解釋,畢竟這一味藥膳實在太簡單了。但他更清楚,不管丁樂樂開什麼藥方,在楊苓珊沒有達到目的前,是不會讓自己康復的。
丁樂樂終於正式的開出第一張藥方,也親眼看著楊苓珊吃下肚,只是,明明是美味藥膳,美人兒卻始終苦著臉兒,好像丁樂樂在虐待她似的。且病人嬌貴,得一日照三餐的把脈,這大概就是未來她三個月的日常……如果她能撐到三個月的話。
翌日,她跟魏漁向就如同晉王先前安排的一般,住到燕雲軒和竹雲軒內,而帶他們過來的一個是杜嬤嬤,她是專管王府後院內務的總管,另一名何總管則是管王府外務的,兩人很客氣,直言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派人向他們轉達。
住進禁區的大夫可以有一名丫鬟或小廝貼身侍候,或幫忙藥膳及藥物煎煮,這是晉王的規定,屬於完全的責任制,若楊苓珊出事,誰也沒得卸責。
沒有帶小廝或丫鬟入府的,王府會挑上一名,但丁樂樂有貼心好丫鬟曉妍,自然不必再找人,魏漁向的則由王府安排。
由於王府的規矩多,又有禁區,非經傳喚,不得隨意亂走。
會如此嚴謹,是緣於一年半前,晉王在王府內中毒,事發之後,府內侍衛的佈置便與皇宮無異,除了當值的內外崗哨外還有暗衛,但儘管如此,近一年多來仍不時有刺客進府,並不安寧。
即使刺客層出不窮,卻從未活抓過,自然不知幕後主使,但從一些查到的線索都直指東宮太子的人馬。
太子的不夠出色,晉王的卓爾出眾,皆左右著皇上與各擁其主的文武百官,眾人心思各異,看似太平的金聖皇朝,其實也是暗潮洶湧、各有盤算。
丁樂樂跟魏漁向既住進禁區,等同住進危險區域,所以杜嬤嬤跟何總管在將幾人各自帶到燕雲軒及竹雲軒時也特別叮嚀,入夜後儘量別外出,若聽到劍擊打鬥聲,一定要躲起來。
看了圈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雅致小院後,丁樂樂直接問:“那些刺客都是來刺殺王爺的?會不會是殺其他人的?”她想到師父。
“老奴不能回答,只是照規矩,住在禁區的每一人都會被這麼交代。”杜嬤嬤一頭花白髮絲梳得一絲不苟,看來也很嚴謹。
她回答完,再次看著眼前這位可說是有始以來住進這裡的最年輕的大夫,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不禁感到欽佩,再看看隨侍丫鬟也是相貌清秀,讓人眼睛一亮。
丁樂樂沒得到答案也不惱,她總要自己查的。
杜嬤嬤將主僕倆能進出的路線說了一遍,也親自帶她們走了一遍,在處處精雕細琢的王府內,哪裡不能轉彎、哪裡別闖進去,再帶著她們繞了一圈才回到燕雲軒,正要離開時——
“杜嬤嬤,再請教一下,在我之前,可有女醫住進來過?”
“這——”她面露猶豫。
“沒關係,我只是好奇我是不是第一位而已。”
“丁大夫並非第一個,而是第二個,那第一位也曾住這裡呢。”
丁樂樂立即裝出一臉失望的樣子,杜嬤嬤微微一笑,這才轉身出去。
丁樂樂豎耳,待外頭沒有聲音後,她馬上看著也一臉興奮的曉妍,“沒錯,那第一位肯定是師父!”擔心隔牆有耳,她還附在曉妍的耳朵邊說,“我一人留在東院時,就在病歷表上看到師父的筆跡,我們現在四處找看看,或許這屋裡師父還留有什麼線索呢。”
她繼續將在病歷表上看到的訊息告訴曉妍,因為曉妍是今日才被允許接進王府的,近月來她一人獨住京城客棧,什麼都不知道呢。
主僕倆開始在這雅致院落內東翻西看,從廳堂桌椅、櫃子,再到隔間的小書房、東西廂房,甚至連後方的小廚房也偷偷的找了一遍,可直到主僕倆累到一個躺臥床上,一個趴在桌上,還是什麼也沒找到。
躺在床上的丁樂樂吐了一口長氣,手腳大張的看著天花板,咬咬粉嫩唇瓣。沒理由啊,病歷表上都藏了密碼,師父住過的地方怎麼會沒有?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天,她卻熱得出了一身汗。
曉妍貼心的站起來,“我去燒些水,讓小姐沐浴,”她走到主子身邊,“小姐別急,至少我們都進來了,是不是?”
曉妍比丁樂樂大三歲,一直就像她的姊姊,早該嫁人的,卻羡慕丁家夫婦的相知相惜,誓言沒找到那樣的男子終生不嫁,葛品君為此還大聲稱讚她好樣兒的。
“也是,進來了,就有希望。”丁樂樂喃喃的說。
第2章(2)
更新時間:2017-10-11 17:00:04 字數:5728
從這一天開始,丁樂樂一日三回的去幫楊苓珊把脈開藥方,由於她總是一派輕鬆,開的藥方也都是以食療為主,讓魏漁向很有意見,但他提出的藥方也了無新意,與過往那些大夫開的雷同,梁侑聰自然是搖頭的。
時間一下子過了十天,楊苓珊的情況不好不壞,期間,太子還過來探視過兩次,丁樂樂大言不慚的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她的脈象一日比一日好。”
此時,冠柏院的書齋內。
朱晉棠坐在桌案後方,梁侑聰坐在一側,孟均跟聿寬站在一旁,杜嬤嬤則站在左側。
梁侑聰向朱晉棠呈報這十天來,楊苓珊的病情沒有太多變化,也提及丁樂樂這幾日的治療藥方、用藥方式。
杜嬤嬤則報告丁樂樂主僕這幾日來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兩人皆好相處,作息也正常。
聿寬負責入夜後禁區一帶的安全,這幾日也無異狀。
朱晉棠點點頭,讓杜嬤嬤先行離開後,看著梁侑聰,“梁老太醫怎麼看丁大夫?如果覺得她不適合,那就別浪費時間,讓她離開,本王討厭這種沒有進度的治療。”
在場的其他人都明白朱晉棠的話,連德高望重的老太醫都覺得這病情棘手,其他太醫們也說楊苓珊的病情詭譎難醫,偏偏年紀輕輕的丁樂樂卻一副不難治的模樣,到底哪來的自信?
“老臣覺得,與其他遲遲交不出藥方的大夫們相比,她確如初生之犢,自信十足,或許可以再給她一些時間。”梁侑聰原本對她也有所忌憚,怕她看出什麼,但看她現在這樣漫不經心的治療,他反而放下心中大石。
“能如初生之犢,是因為沒有任何靠山或背景,所以反而能一派輕鬆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就像以前葛大夫說的。”孟均忍不住開口。
他對丁樂樂甚有好感,可惜的是,第一次見面後,主子就不曾再踏進碧水閣,他也就沒有機會再欣賞丁樂樂的伶牙俐齒。
“葛大夫的不告而別確實遺憾,老臣一直認為她可以治好楊姑娘。”梁侑聰低下頭,握在袖內的手微微顫抖。
“葛大夫不肯,本王如何強留?”朱晉棠的語氣很淡,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他對她有很深的期待,卻又讓這份期待落了空。
梁侑聰想到自己做的壞事,再想到王爺對自己的信任,他面露愧疚,忍不住直言,“王爺,其實楊姑娘身上的毒遲遲無法解,一半以上也是心病所致,如果王爺願意天天去探視她,給她更多想望,老臣相信她會很快好起來的。”
“梁老太醫是要本王什麼事都不做,天天陪著她,甚至給她承諾,讓她當上正妃,她身上的毒就解了?”朱晉棠冷冷的眯眼道。
他心頭一驚,急忙拱手行禮,“老臣不是這意思,只是心病亦是——”
“夠了,本王欠她的是她自以為是的為本王試毒的債,本王會還她一個健康身體,補償黃金萬兩,日後,她與太子成親,位居國母,應該也債清了。”
梁侑聰心中一沉,卻不得不斗膽再道:“可是楊姑娘的心不在太子身上。”
“本王的心也不在她身上!”
朱晉棠眸子裡冷芒射出,看得梁侑聰背脊一寒,頭再度垂低,心裡卻歎息,就是這解不開的結,才讓他們都陷於糾結的局面,偏偏楊苓珊又有恩於自己,他已是騎虎難下。
書齋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孟均走出去,再進來時,拱手看著朱晉棠道:“丁大夫請王爺過去碧水閣一趟,她有重要的事跟王爺談,而且,得在楊姑娘的面前談。”
朱晉棠抿抿唇,“那便過去一趟。”
事關楊苓珊,朱晉棠讓梁侑聰也一起陪同,孟均自然不想錯過,有聿寬守著書齋,他也愉快的跟著走。
一行人到達碧水閣,直接來到內室,就見魏漁向也在,但他臉色青白,目光冒火,顯然已經跟丁樂樂唇槍舌劍一番,結果慘敗。
丁樂樂的表情很複雜,有點光火,也有點不屑,在她身邊,還有一名陌生的清秀臉孔,手裡拿著藥箱,孟均與聿寬同是負責王府安全的人,自然知道她是丁樂樂的隨侍丫鬟曉妍,便低聲向朱晉棠稟報。
曉妍一見這大陣仗進來,表情微微一驚,但隨即低頭行禮。
床上的楊苓珊一見到思念多日的朱晉棠,眼眶頓時泛紅閃淚光,而在床旁侍候的兩名丫鬟在行禮後,表情看來不悅,眼神充滿控訴的瞪著意思意思行個禮後,就直勾勾的看著他的丁樂樂。
氣氛詭異,孟均好奇的目光在屋內幾人間打轉。
朱晉棠漠然的黑眸盯視著丁樂樂,“本王時間寶貴。”
聞言,丁樂樂一雙清澈明眸中,一抹犀利銳光閃過。時間寶貴?也是,這十日未見他來關切過,所以說,八卦永遠是八卦,什麼虐戀情史,看來都是瞎編的。
“王爺,我藥療楊姑娘十日,把脈後,要求看看楊姑娘身上紅疹有何變化,但楊姑娘死活不肯。老實說,她有的我也都有,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了不起我也光溜溜的讓她看,這很公平的。”
朱晉棠眼睛頓地抽搐了一下,蹙眉看著她。
其他人一聽也呆住,這還是個姑娘家嗎?雖然大夫眼中沒有男女之別,但她這話還是讓人頗不自在。
楊苓珊一臉羞窘又委屈的表情。丁樂樂這女人也太不知羞恥了,當著她跟魏漁向的面說那樣的話已經夠驚世駭俗,沒想到在王爺跟梁老太醫、孟均面前又說,真是寡廉鮮恥!
“王爺,丁大夫哪裡像大夫?這屋裡多少男子,她自己不要臉就算了,還當著我們家小姐說如此粗俗的話,是要讓我們家小姐嚇到病更重嗎?!”在床邊侍候的丫鬟突然氣呼呼的開口。
朱晉棠冷冷的睨她一眼,她頓時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哪有說話的分兒,連忙跪下,顫聲道:“小喜錯了、小喜錯了。”
她邊說邊自掌嘴巴,啪啪啪的聲音在房內清晰無比。
“王爺別怪小喜,小喜是為了我……”楊苓珊連忙要另一個丫鬟百合去拉住小喜掌摑的手,又淚眼汪汪的仰頭看著朱晉棠,委屈的說,“一想到上回丁大夫看到我的手臂覺得噁心,苓珊就難過不已,可丁大夫現在竟然又要求……”她哽咽一聲,泫然欲泣。
丁樂樂替楊苓珊看了十天的病,聰敏又善於觀察的她,早看出這位相府千金是個虛偽的討厭鬼,師父有雲,當大夫要有耐心,但對爛病人則免之。
“王爺,恕我直言,我覺得楊姑娘一點都不想治好自己的病,她在這裡白吃白住,偶而還有太子來看病,最重要的是有王爺這麼帥氣的男人可以就近養眼,日子過得很爽快哪。”丁樂樂雙手環胸,說得理直氣壯。
殊不知這一席話,讓不少人聽得心驚膽顫。
但孟均突然覺得仙女下凡來了,太厲害了!他跟主子可是直至葛大夫來到王府,看了近三個月的病後,才從她隱諱暗示的話語中,發覺楊姑娘的餘毒未解是有問題的,但丁樂樂才來幾天……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一旁,朱晉棠看著丁樂樂的目光頓時變得深幽。
梁侑聰心頭一震,額發冷汗,魏漁向則氣憤不平的道:“你太過分了,誰願意躺在床上,只能偶而下床走幾步的過上一年?!”
但丁樂樂直接略過他的話,連看他一眼都懶,只是盯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淚如雨下的楊苓珊。
楊苓珊卻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十五、六歲的粗野少女可以如此輕易的看穿她的偽裝?!她是重生一回的人,老天爺給了她第二回人生,她自認她的戲演得極好,成功騙過了一個又一個,偏偏殺出了程咬金——前世,她的生命中根本不曾出現過丁樂樂!
“丁、丁大夫,嗚嗚……你怎麼可以……我怎麼會想要這樣過日子呢?嗚嗚嗚——”楊苓珊抽抽噎噎,最後乾脆痛哭出聲。
見狀,丁樂樂忍不住直接拍額翻白眼,這個毫不矯情的動作,讓屋內其他人表情各異,孟均卻是崇拜極了。
“你不想?那我給你治病,要求看看病症變化如何,你怎麼不給看?我願意看是你的榮幸,不然我直接放棄,你再沒機會治好,那是你的損失。”丁樂樂不屑的撇撇嘴,“更何況你渾身紅疹,我還得忍耐著看,我都沒哭了,你哭什麼?”
楊苓珊努力維持虛軟的疲態,持續假哭,可是這丫頭說話太惡毒,令她幾乎快忍不下去,但為顧全大局,這筆帳她也只能記下。
“好,為了向王爺證明我想被治好,我讓你看。”忍氣吞聲下,她還是強裝出堅強,淚眼蒙朧的看向面無表情的朱晉棠。
但他只是點個頭,轉身就走。
然而丁樂樂又開口了,“王爺,你們全退到花廳就好了,中間還有珠簾隔著,也還有床上的紗簾罩著,大家無須介懷,我也只看一眼,確診即可。”說白了,她也不太想單獨應付楊苓珊。
但朱晉棠等一干男眷還是一致的退到院子外,最後,曉妍也讓丁樂樂揮揮手給支退,還說了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難看的畫面,我看就好。”
曉妍跟著一干人等,顯得很不自在,尤其朱晉棠的神情沉冷,梁侑聰跟魏漁向的臉色也難看,還有一個拚命忍著笑意的高大男子時不時的瞅著她笑。
“喂,你說說,有沒有發生過病人還沒給你家主子醫治,就先被她的話給活活氣死的?”孟均憋住笑意的向她低聲問。
曉妍愣了愣,還真的點點頭。
這讓孟均忍不住抱著肚子,更努力的憋笑了。
而一旁的朱晉棠聽了竟然也想笑。天知道,他從小就因為皇宮中的權勢鬥爭而變得早熟,沉穩內斂的他即便是笑,也總是淡淡的,而這一年多來,就連那樣的淺笑都沒了。
可此刻,一想到丁樂樂那古靈精怪的模樣,他突然很想知道是怎樣的大夫才能教出她這樣的徒弟?
思及此,一抬頭,就見丁樂樂像後頭有鬼在追似的跑了出來,而那張嬌俏的臉蛋上絲毫不掩飾她的不適。
丁樂樂“咚咚咚”的直跑到朱晉棠面前,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後,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朱晉棠那張帥翻天的容顏。
他不解,蹙眉正想開口——
丁樂樂忙不迭的搖搖頭,撫撫胸口,“王爺別說話,讓我的視覺先舒服點,不然那畫面太可怕了,我怕我待會兒吐在王爺身上。”
“丁樂樂,你到底是不是大夫?”魏漁向頓時怒了。
她立刻斜眼看他,“大夫不是人?看到一個美人全身變得跟癩蝦蟆一樣,皺皺凸凸的一大片,你不會想吐啊?鯛魚兄。”
他氣得牙癢癢的,“什麼鯛魚兄?!我叫魏漁向!”
“不都有魚?不過,你比較適合叫鯛魚,但又不該是那個鯛字,而是刁難找碴的“刁”字。”丁樂樂說完,又將目光轉回到另一張讓她舒服的俊臉上,“還是王爺比較賞心悅目,冷峻點更好,可以讓我激動作嘔的胃部慢慢冷卻下來。”
魏漁向氣悶惱怒卻又不知道該回什麼,只見她笑咪咪的對著朱晉棠發花癡,而對方也沒多說什麼,他也不好發難。
朱晉棠生平頭一回被人當成藥方來舒緩反胃症狀,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倒是一旁的孟均肩頭拚命抖啊抖的,站在他右側的曉妍一臉擔心的看著他,就連她也對這主子感到無言。
丁樂樂吐了口長氣,亮晶晶的明眸轉啊轉,笑看著朱晉棠,“王爺,我需要一樣東西,有了它,我就能在三個月內醫治好楊姑娘的病。”
“哼,口氣真大。”魏漁向嗤之以鼻。
“鯛魚兄,請別妒嫉我的醫術比你強,謝謝。”
他臉色難看,氣到都要吐血了。到底誰是鯛魚兄?!
“王爺,我在東院時,有拿到部分其他大夫們醫治楊姑娘的病歷,聽說這是王爺吩咐下來的,任何為楊姑娘看病的大夫的手寫病歷都得細心保存,好留給接手治療的大夫們作參考,得以加快治療速度,是吧?”她見朱晉棠點個頭,笑咪咪的又道:“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師父說,她也是看中我這天賦才教我習醫的,只要給我所有的病歷,我有把握,肯定能治好楊姑娘。”
“要真如你說的這般容易,那這一年來醫治楊姑娘的老太醫及其他大夫們全是豬嗎?”魏漁向就見不得她如此自傲,頓時口不擇言。
“天啊,鯛魚兄,你怎麼敢說讓皇上倚重的老太醫是豬?!你敢說,我還真的不敢聽啊。”丁樂樂雙手摀住耳朵,一副你有熊心豹子膽,小女子是老鼠膽的姿態。
魏漁向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又覺得自己著實說錯話了,不禁苦著臉低下頭。
丁樂樂嘿嘿一笑的看著朱晉棠,“其實,聽到鯛魚兄說出他的心裡話,小女子也想說說幾句心裡話。王爺,小女子雖出身平民小戶,但我醫術真的強,王爺雖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卻不會醫術,所以是王爺有需要我才過來,在供需理論上,小女子並未矮王爺一截——”
“王爺,你怎麼能容忍她如此大放厥詞——”魏漁向聽不下去了,火冒三丈的打斷她的話,然而在看見朱晉棠那雙似冬雪般的冷眸時,他立即低頭,再次閉嘴。
朱晉棠直視著丁樂樂,竟瞧出她眸中有著崇拜,“繼續說。”
氣場好大啊!丁樂樂對於他一眼就能嚇退某人的氣勢感到歎為觀止,她邊在心裡讚歎,邊回答,“既然小女子並未矮人一截,為何要被限制行動?”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了眾人的側目,“放心,基本上我還是會儘量依著王爺的規矩,但我有個怪癖,就是在想藥方時會心不在焉的走動,所以,只要我沒什麼不好的舉止,麻煩王爺下令讓任何人別攔阻我,免得斷了我的思緒,醫不好楊姑娘,那損失的還是王爺嘛。”
她話語一歇,就聽見身邊冒出好幾聲的抽氣聲。
這是威脅?朱晉棠黑眸閃過一道冷光,卻不得不佩服她的膽識,敢這麼跟他說話的女人,她算第一個。“行,只要你的行為沒有危及他人,不是當他人耳目,本王都允了。”
此話一出,又是幾聲倒抽涼氣聲。王爺給她的自由也太大,真的讓她在王府橫著走了!
“太好了,跟聰明的人說話就是開心,”丁樂樂煞有其事的拍拍手,“王爺,放心吧,我覺得楊姑娘體內的毒不怎麼難解,到時候……三個願望的事?”
他神情平靜,“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她眼睛一亮。
見朱晉棠頷首,丁樂樂的心都要飛揚起來了。太好了!屆時三個願望的第一個,就是要他無條件幫忙將她的師父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