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人的關系就這麽維持著。

　在公司裏他們一如從前，程允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總裁，而莫藍也還是那個小小的秘書助理，兩人平時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然而私底下程允每個星期會有四天帶她回自己的住處，他們會一起吃晚飯，偶爾兩人會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最後往往以床上運動來結束這一天。

　最近莫藍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次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現在的關系到底算不算情侶呢？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在她腦子裏，可是隨著跟程允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這個問題在她腦海裏打轉的次數就越來越頻繁。

　不過她相信程允對她不是沒有感情的，因爲他偶爾流露出來的體貼和溫柔是假裝不了的，每當他這樣的時候，她對他的愛就會加深一分，他帶給她的是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心動。

　莫藍覺得自己對程允的愛已經越陷越深，幾乎要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了，也正因爲這樣她才會變得越來越貪心，希望他也能像自己一樣付出同樣的感情，可是他們兩人的關系卻這麽暧昧著，讓她內心感到絲絲的憂慮。

　每當莫藍在床上偷偷試探他的時候，他總是以更猛烈的激情把這個問題帶過，久而久之他們的關系就這麽暧昧不明了。

　「今晚想吃什麽？」低頭在生鮮區裏挑選食材的莫藍一邊挑選一邊問身旁的男人。

　說起來莫藍也不敢相信，身爲高高在上的總裁，程允竟然會陪她來超級市場買食材，而且已經不只一次了，要是公司的人看到這位有著一張冷峻表情的總裁來逛超級市場，不知道會不會嚇得眼珠子都掉下來。

　想到這莫藍的心就甜滋滋的，好喜歡現在這個樣子哦，就好像他們是老夫老妻一樣，感覺既溫馨又幸福。

　「宮保雞丁還有茶樹菇炖雞湯。」程允不客氣地點起菜來。

　程允眯著黑眸盯著正在認真選食材的女人，沒料到她會煮得一手不輸大廚的好菜，自從她在他的住處開過一次夥之後，他幾乎每天都要把她拐來自己的住處爲他料理晚餐，事實上如果不是她一再拒絕搬過來跟他一起住，他早就不客氣的把三餐都交給她了。

　哼，想來就生氣，這個膽小的女人因爲怕被父母發現而拒絕搬過來跟他一起住，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關系她的父母是不知道的，想到這裏他就感到有一股火往上竄。

　然而隨後他又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不是也故意暧昧不明地跟她在一起嗎？這樣的他又有什麽資格說她呢？而且她不讓她的父母知道也正好合他的意，否則還不知道怎麽跟她的父母解釋他們現在這種情況呢。

　「哦，好的。」莫藍想都不想就往需要准備的食材區走去。

　她很高興能爲他洗手作羹湯，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是真正被他需要的，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幻想他們是一對幸福的夫妻，這就是她小小的夢想了。

　「好吃嗎？」莫藍忍不住用期待的眼神望著程允。

　看著他這麽捧場的把她所做的料理全都吃得幹幹淨淨，莫藍的心不由得像吃了蜜一樣甜，她真的好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啊。

　程允餍足地放下碗筷，神情很是平靜地說道：「還可以。」

　「哦。」程允不淡不濃的回答讓她感到一陣失落，閃亮的眼睛瞬間變得有些暗沈，失去了它所擁有的光芒。

　看到她失落的樣子，程允的心一揪，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咳，其實那道宮保雞丁……很不錯吃。」不擅長安慰的男人只能通過這簡單的一句話來安撫這個小女人。

　「謝謝。」莫藍一聽，頓時揚起小臉給他一記燦爛的笑容。

　她這一笑幾乎要把程允炫暈了，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她看，過了許久他才發覺自己竟然看她看到發呆，趕緊把視線移開，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走吧，我送你回家。」自從她拒絕搬過來跟他一起住之後，只要她到這裏來做飯，他每天都會送她回去，從沒再讓她自己一個人叫車回去過。

　就是這麽一個貼心的舉動牢牢地抓住了莫藍的心，不用多麽的浪漫或是多麽的轟動，只要這麽一點點就夠了，她的要求不高。

　車子輕車熟路的在一處拐彎處停下來，但是莫藍沒有像往常一樣很快下車，而是解開安全帶後轉過身來注視著他。

　「還有事？」程允瞧見她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放置在膝蓋上，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眉頭一挑，「說吧，什麽事？」

　「程允。」莫藍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敢開口。

　「嗯？」程允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看著她，心裏不禁冒出一個小惡魔，看到她越緊張他就覺得越開心，哦，他怎麽變得這麽幼稚呢？

　「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嗎？」莫藍深吸一口氣，然後劈裏啪啦地喊出這麽一句來，說完之後就馬上閉上眼睛，完全不敢看他。

　時間仿佛靜止了，車內忽然變得很安靜，莫藍幾乎爲這種靜谧而窒息，像是在等待判決一樣，她靜靜地等著，這個問題已經越來越困擾她了，所以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一個答案，因爲她的內心太不安了。

　「你打算閉著眼睛跟我說話嗎？」程允的話裏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只是冷峻的臉還是讓人敬而遠之。

　緊張過度的莫藍慢慢張開眼睛，沒有剛才開口的勇氣，她不敢將視線移向他，所以她也沒有發現他眼裏的笑意。

　「你覺得我們是嗎？」程允不答反問。

　虧她能忍這麽久才問，程允再一次對這個笨女人刮目相看，忍耐力真不是普通的強啊！

　「我……不知道。」莫藍小聲回答道。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到底算不算情侶，說不是，可是他們做盡情侶該做的事情，只差沒有在一起生活了；說是吧，他們又沒有像熱戀中的男女一樣時刻黏在一起，或是時不時來一個甜蜜的熱線電話。

　在這一段感情裏，莫藍總覺得程允表現得太理智了，反觀自己，她都已經一頭栽進去了，想脫身都沒辦法。

　「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又能怎麽回答你呢？」程允的臉頓時一冷，這個傻瓜竟然說不知道，既然這樣那就這樣吊著她的胃口吧，反正她已經是他的人了，想跑也跑不掉了。

　莫藍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被他這麽一說，今晚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小臉幾乎要垮下來，想要強裝的笑臉比哭還難看。

　「夠了，不要再笑了，難看死了。」這個笨女人真是有夠笨的。

　莫藍被他這麽一吼，以爲自己被嫌棄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對不起。」

　「該死的，你哭什麽？」見她的淚水一掉，程允要捉弄她的心情頓時全無，反而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平常慣用的口氣命令她，「不准哭了。」

　她哪來這麽多的淚水，竟然停都停不下來，看得他眉頭全都皺在了一起，終于他伸手一拉把她擁入懷中，大掌在她的背部輕輕拍打。

　「好了，不要哭了。」

　可是懷中的女人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猛地掉眼淚。

　「再哭的話我就在這裏吻你了。」程允見狀，無計可施的語出威脅道。

　莫藍身子一僵，「你……」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羞人的話，她的臉頰不自覺地變紅了。

　不一會在他懷裏的莫藍由哭泣逐漸轉爲抽泣，最後變成一陣陣的哽咽。

　「好啦好啦，你說我們是什麽關系我們就是什麽關系，可以了嗎？」程允妥協，這個笨女人認爲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就是男女朋友關系吧。

　誰知腦子少根筋的莫藍並沒有聽出程允的讓步，也沒有聽出他間接承認兩人之間的情侶關系，反而在聽到他這麽說的時候，心變得更痛了。

　「我要回去了。」從他懷裏離開，莫藍沮喪地打開車門想要下車。

　「你怎麽回事？」程允一把拉住要離開的她，都已經給她承諾了，怎麽還是一副受傷的可憐模樣？

　「沒什麽，很晚了，你開車小心哦。」她說完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然後轉身下車往家裏走去。

　程允臉色極其難看，堵在在胸口的怒火沒辦法發泄出來，最後他用力在方向盤上一捶。

　「該死的！」

　這個女人到底在鬧什麽別扭？不是讓她決定他們的關系了嗎？幹嘛還擺出一副滿受委屈的模樣，她是想讓他心生愧疚嗎？好好一個晚上就被她的一個問題搞砸了，真是夠了！

　驕傲的程允實在很少在女人這方面吃過鼈，對于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大少爺他一甩頭也跟著任性地開車離開。

　「那個男人就是你最近晚歸的元凶？」莫藍才剛進房間就聽到身後傳來姊姊莫瑤的聲音。

　「姊？」莫藍轉過身望向門口的姊姊。

　「你哭了？」看到妹妹有些紅腫的眼睛，莫瑤秀眉一蹙，「你該不會被騙了吧？」

　「沒有啦。」莫藍想都不想就大聲否認道：「他沒有騙我啦。」

　是她自己送上門的，要不然他根本騙都不想騙吧？

　「只要對你好一點點的男人，你都不會認爲他們騙你。」莫瑤冷哼道：「就是像你這樣笨笨的才會容易被騙，你自己說，你過去交的那些男朋友哪一個是好東西？」

　「姊，程允絕對不會是這樣的。」莫藍爲喜歡的男人力挺到底。

　「程允？」莫瑤眉毛一皺，「那個男人叫程允？」

　「呃……」她竟然一時衝動就把程允的名字說了出來，這下肯定會被姊姊追問的，看來只好點頭認了，「嗯，我們公司的總裁。」

　「小藍，你確定你不是被騙了？」她這個妹妹真的是太單純了，認爲世界上好人多過壞人，總是以最好的一面去看待別人，所以每次戀愛都會看走眼。

　更何況現在的對象還是一個公司的總裁，這樣的男人年輕有爲又有錢，會看上她這個單純得有點傻氣的妹妹？並不是說她看不起自己的妹妹，但是現代人的眼光總是以外貌取人，莫藍最多稱得上清秀可人，而那個所謂的總裁想必見過不少佳麗，難道他吃膩了大魚大肉，改吃清粥小菜了？

　「你老實告訴我，他就是吃了你的那個男人是嗎？」話一出口，莫藍的臉頰上頓時染上一片绯紅，莫瑤一看就知道吃掉這個傻丫頭的可惡男人就是他了，「你怎麽會……」

　莫瑤最後還是止住要出口的話，真是太傻了，女人一旦失身又失心，那就表示她對這個男人很認真，但是那個男人呢？唉……

　「姊，對不起。」莫藍很是愧疚，因爲姊姊是那麽的保護她，可是她還是讓姊姊失望了。

　以前姊姊勾引她的那些男朋友時，好友芬芬總是罵姊姊說姊姊是狐狸精，可是到後來她才真正明白，如果一個男人這麽容易就被勾引走，那麽他也不是真心愛你的，姊姊是爲了保護她才會這麽做的，甚至到後來姊姊還總是提醒她要警醒一點，不要輕易讓男人得逞。

　現在她不僅沒有聽姊姊的話，而且還自己送上門，她覺得自己真是很沒用啊。

　「你……」莫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真的喜歡他？那他呢？是不是也喜歡你？」

　這個傻妹妹，如果沒有她把關的話肯定被騙無數次了，唉。

　「我……我不知道。」對于程允，莫藍一點把握都沒有，她不知道他現在這樣算不算直口歡。

　「不知道？」莫瑤聲音猛地擡高，「你都被他吃了還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歡你？」

　天啊，這個天兵的傻丫頭真的是被人騙了！

　「不行，你以後不准再跟他有來往了，你太嫩了，不是這種有錢又有貌的男人的對手。」莫瑤表情嚴肅地對她下命令。

　「小藍，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認識他的，也沒有正式見過他本人，但光是從你連他喜不喜歡你都不知道這一點來看就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對你不是認真的。」她又道：「如果他認真，你不可能感受不到他喜不喜歡你，所以趁現在還沒有陷得太深，你還是離他遠點。」

　「姊，我愛他。」

　聽到莫藍說出這句話，莫瑤頓時愣住了，自從她這個妹妹開始談戀愛到現在，她從來沒有聽到她說過愛這個這麽強烈的字眼。

　果然女人真的太容易陷入愛情了，就像現在她的這個傻妹妹，居然還乖乖的雙手捧上自己的愛情給那個混蛋男人。

　可惡！要是她早點發現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你愛他，但是你連他喜不喜歡你都不敢確定，小藍，你覺得這樣做值得嗎？你不會後悔嗎？」

　「姊，我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得，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不給自己一個機會，那麽我將來一定會後悔的。」莫藍的小臉布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莫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知道了，但是我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那個男人承受不了我的考驗，我說什麽都不會同意你跟他在一起的。」

　「姊，謝謝你。」莫藍知道姊姊暫時妥協了，「我會讓自己幸福的，你不要擔心。」

　她知道姊姊是這個家裏最關心她的人，雖然在大媽面前總是對她冷言冷語，但那都是爲了保護她所做的手段之一，以前小的時候不明白，還常常爲此感到難過不已，可是長大之後她明白了姊姊的用心良苦，所以她對姊姊有說不完的感激。

　「早點休息吧。」莫瑤點點頭，再次在心底歎氣，然後轉身離開她的房間。

　送走姊姊，莫藍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樣，癱倒在床上，思緒久久不能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