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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第59章
第59章 日出勝景

  徐行之從夢裏掙扎而醒時,口中仍泛有淡淡的酸腥氣。旁邊孟重光倒是靜了許多,抱著徐行之的胳膊睡得安穩,唇上淡淡的血痂也已消退。

  山洞之中,男女休憩之處相隔十數米,之間還涇渭分明地劃下了隔音的靈壁,睡在更靠裏位置的元如晝與周望還互相抱著偎依在火邊安然而眠,但宿在洞中的其他人卻都不見了蹤影。

  徐行之將“閒筆”化為酒壺,對著穹形壺嘴囫圇灌下,控盡口中酸澀氣後,便窸窸窣窣地起身,打算看看其他人去了哪里。

  察覺身側人要離開,孟重光低低夢囈一聲,貪戀地纏緊了他的右手手臂,雙眸半開不合的,半夢半醒地望向徐行之:“……師兄……”

  徐行之拍一拍他的側臉:“我出去逛逛,不走遠。”

  孟重光遲疑片刻,把毛茸茸的腦袋拱了過來。

  徐行之會意,指尖自他頸後摸索上去,緩緩提拉住他的後頸,揉捏數下,直至他頸間肌肉全部鬆弛下來,才繞至他身前,一下下撫蹭著他的面頰,摩挲其上被火焰染上的一片片殷紅色彩,嘴唇也緊跟著貼上來,在他耳側似有似無地撩撥一陣後,舌尖突然勾出,對他耳尖內廓輕輕一頂,舒服得孟重光直哼哼,愈發粘著徐行之不肯放開。

  逗弄了這粘人的小奶貓許久,徐行之才打算再度抽手。

  孟重光舒服狠了,繼續纏著他不肯放開。

  徐行之點著他的鼻子:“哄夠了,別耍賴啊。”

  “別走……師兄。”孟重光說話還含含糊糊的,應該是還沒能全然從夢中蘇醒,“待在我能碰到的地方。”

  徐行之聽得心軟,想,索性陪在他身邊得了。

  然而其他幾人的去向也著實令他掛心。幾個轉念後,他便有了主意。

  “閒筆”化為一卷柔軟的紅線,徐行之拉出了足夠的長度,又用牙咬斷,將線一圈圈分別纏於二人手腕上。

  “我不走遠,就是出去看看。”徐行之拉一拉纏在右手腕上的線,“想我便牽上一牽。我就在那頭,不會離開。”

  好容易從孟重光那裏脫開身,徐行之繞到山洞口,才發現天色還微茫得很,據他這些日子的經驗來看應該還處在夜間。

  周北南、陸禦九、曲馳、陶閑均在洞外,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什麼。

  聽到洞內傳來腳步聲,周北南轉身一望,陰陽怪氣道:“……出來了啊。”

  徐行之不明所以,單肘撐在洞口石壁上:“你們怎麼不睡覺?”

  “睡覺?”周北南瞪他,“你們倆做個夢都叫成那德行讓我們怎麼睡?”

  徐行之:“……”

  好在他臉皮夠厚,咳嗽一聲,用拇指擦了一下鼻翼:“要不,你也試試?”

  周北南:“……”

  徐行之攤手:“你可以用聲音壓過我們啊。”

  周北南懶得搭理他了,自顧自扭頭對陸禦九說:“……拿來。”

  陸禦九被徐行之說得滿臉漲紅,摸了五顆靈石出來,飛快交在周北南掌心,偏著臉都不敢看徐行之。

  徐行之眼睛一亮:“喲,賭呢。”

  “是啊。”周北南把那五顆靈石揣好,翻著白眼說,“……賭你被拆穿後會不會害臊。”

  “害臊什麼?能叫你贏,我也是與有榮焉啊。”徐行之走上前去,在周北南身側屈膝盤腿坐下,“……見面分一半?”

  “滾滾滾,要不要臉?”

  曲馳很緊張地出來打圓場:“別吵,別吵。”

  徐行之樂開了。

  看到幾人安好地圍坐在一處,徐行之心裏異常踏實,彷彿這幾人天生就該如此,不用多費心思便能融洽起來。

  他不想多去思考他究竟是不是徐行之了。此事若想弄至分明,出去後找到九枝燈,便能有個分曉。

  ……至少現在,他認為自己是。

  跟周北南拌嘴著實有趣,然而長夜漫漫,瞧幾人的模樣,再回去睡也是睡不著的,幹坐著又嫌無趣,徐行之索性提議道:“推牌九,來不來。”

  周北南倒是回應迅速:“來。”

  陸禦九頗有些肉痛地嘀咕道:“……我倒是會一點。但是不能再賭靈石了,我手上收集來的靈石本來就少。”

  徐行之痛快道:“輸了學狗叫。曲馳,玩不玩?”

  曲馳很誠實地擺手:“我不會。”

  “待會兒我教你。”徐行之順口又加了個碼,“輸了學狗叫加貼條。”

  周北南抬腳就踹:“徐行之你就欺負人吧你。”

  他自然是踢了個空,只能對著眼前可望不可即的人翻白眼。

  徐行之才不介意,將“閒筆”先轉為墨筆,橫叼在口中,含糊道:“誰有紙?”

  陶閑賢慧道,“木片行嗎。我馬上磨出來。”

  “不必麻煩。”陸禦九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冊,從末端撕下一頁,恭恭敬敬地放至徐行之面前,“徐師兄,用這個。”

  徐行之收受下來,將單頁書一一裁開,左手持筆,一筆有骨有型的行書行雲流水地落至紙面上。

  他隨口問道:“這是什麼書?你還隨身帶著。”

  “清涼穀名冊。”陸禦九的嗓音包含著說不盡的溫柔,“……進蠻荒之後寫的。所有我能記住名字的師兄,都在上面了。”

  徐行之覺得他此舉有些異常,不過陸禦九向來對清涼谷感情深厚,這樣顧念舊情也並非難以理解之事,便未及深想。

  周北南暗地裏悄悄握了陸禦九的手,咳嗽一聲,便探了腦袋過去,試圖岔開話題:“你寫什麼呢,叫我看看。”

  結果,入目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讓他登時黑了臉色。

  ——“周北南輸”。

  徐行之被提著槍的周北南追得滿地亂竄時,仍不忘辯解:“隨手寫一點東西,開個運麼。”

  好容易平息了周北南的怒氣,四人圍坐一處,借著洞口透出的火光,準備開牌。

  曲馳握著剛抽出的骨牌,把陶閑拽至身側:“陶閑,你也來呀。”

  陶閑擺手:“這個是四個人打的……我就,就不來了。我看曲師兄打。輸了,我替曲師兄受罰。”

  曲馳認真道:“不要。我來。”

  或許是徐行之這個運著實開得不錯,一夜過去,周北南當真一局都未曾贏過,攏共學了八次狗叫,又被陸禦九親手貼了一臉白條。

  周北南弄死徐行之的心都有了,偏偏他這張臉著實滑稽得要命,這傢伙瞧他一眼就樂得不行,倚靠在曲馳肩上笑得壓根兒直不起腰來。

  ……老子就他媽當哄兒子高興了。

  周北南忿忿地想。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眾人突然聽得陶閑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呼叫。

  他們紛紛抬頭望去,只見天際有一線薄光隱隱閃爍著,和塵世中日出前的雲滾日蒸之景相差無幾。

  在現世生活了十三年的徐行之見狀還無甚感覺,但其他專注於牌面的人已紛紛跳將起來。

  周北南忙不迭去扯陸禦九:“去去去,叫阿望起來。告訴她仿日要出來了!”

  陸禦九匆匆應了一聲,轉身朝山洞裏衝去。

  “……仿日?”

  陶閑聞聲,乖巧地替徐行之解釋道:“徐師兄,蠻荒裏沒有天日、黑白,那輪照明的似日似月的東西,我們都叫它‘仿日’。偶爾在……在夜間,它會消失,那個夜晚就會格外黑沉;等它再出來時,便很像凡世裏的日出。這在蠻荒裏極少見的天象,十三年間,我們總共也只見過三兩回。”

  徐行之見到諸人壓抑不住的激動神情,心中隱隱惻然。

  ……他們已經整整十三年沒有見過真正的日出了。

  徐行之正覺心臟發沉時,一隻纏有紅線的溫暖手臂自後圈攬住了他的腰身,伏在他耳側,緩聲道:“抓到師兄了。”

  徐行之將右臂不著痕跡地一拉,惹得孟重光悶哼一聲,整個人都趴伏在了他的肩上:“……還記仇嗎?”

  “不敢記。”孟重光張開口,用虎牙叼住他半敞領口處露出的鎖骨慢吞吞廝磨著,“師兄都親自跑到我夢裏來道歉了,我怎好意思再怪責師兄。”

  徐行之淺笑:“喜歡嗎?”

  “太喜歡了。”孟重光與他耳語,“最喜歡師兄說的那句‘進蠻荒第一日就該與你做這樣的事情’。得師兄這一句話,我便滿足了。哪怕再來一次,我也心甘情願。”

  徐行之微怔。

  這是何意?

  不待他想清楚,周望與元如晝便披衣從洞內衝出,眾人齊齊立於,觀賞這在蠻荒之中難得一見的奇景。

  鼻息吹霓虹,長庚見明澈,天地間由微黑轉為一片微茫的白。

  當那輪已經讓徐行之看厭了的、日月難辨的照明圓輪浮現在空中,徐行之也不自覺扯起了一個微笑來。

  周北南扯下了滿頭滑稽的紙條,仰頭觀天,一字字咬得如鏨金碎玉:“早晚有一日,我要看到真正的太陽。”

  在場諸人無一人言聲,但眼裏心中都泛著一樣的灼灼光華。

  唯有陶閑沒有看向太陽,而是望向了曲馳。

  曲馳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頷首看向他,露出純淨天真的笑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低頭耳語:“……等我帶你出去,我請你吃糖葫蘆。”

  陶閑垂下頭,耳朵紅彤彤地透出紅暈來。

  與此同時,蠻荒中卻有一群人根本無心欣賞這仿日日出的奇景。

  孟重光他們所居住的巨塔被遠處碾過的巨人腳步震得搖動不已,原本在塔外的弟子們已經在溫雪塵帶領下撤回塔中。

  昨日,一名體型不大的巨人單獨途徑此處,瞧這塔有趣,便走上前來查看,若不是溫雪塵布下殺陣,再輔以孟重光設下的星砂,或許這裏已是塔毀人亡。

  弟子們聽從溫雪塵叮囑,各各收斂氣息,莫敢妄動,只能縮在一處房間內,圍著炭透的紅爐閑議,好打發時光。

  有一名弟子被隔壁小室裏獸皮人接連不斷的呻吟擾得心煩不已,把撥火棍往火爐裏一丟:“能不能叫他閉嘴?!”

  另一名弟子道:“溫師兄也試過。可那人身上被孟重光下了同命之咒,怎麼殺也殺不死。”

  “我操。”最先說話的弟子打了個寒顫,說話聲音也降了下來,“孟重光與這人是有血海深仇吧,再有仇怨,一刀兩斷便了了,何必……”

  提及孟重光,弟子們便尋著了話題,紛紛議論起來。

  “姓孟的妖物這般殘忍暴虐,曲馳這種有名的端方君子是怎麼願意同他待在一處的?”

  “不止他呢。看這裏的房間及各項用具,這塔中起碼常年住有七人。”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有弟子神神秘秘道:“你們不曉得吧,這七人裏還有一個凡人呢。”

  “凡人?”

  “……怎可能?”

  那弟子有了這引人注目的資本,自是得意洋洋,娓娓道來:“……‘怎可能’?我有一道友,現如今在風陵山。他跟隨山主,是替山主保存靈沼鏡的持鏡人,偶爾會進入蠻荒,窺視此處賊人的一舉一動。他告訴我,這七人裏便有一個毫無法力傍身的凡人。叫什麼來著……姓陶?”

  此人正興致勃勃地討論此事,小室的門便轟然一聲被人從外推開。

  溫雪塵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出現在門外時,眾弟子已經嘩啦啦跪了一片,方才口沫飛濺的弟子唬得頭也不敢抬上分毫:“溫師兄……”

  “‘陶’?那人可是名喚‘陶閑’?”

  那弟子戰戰兢兢:“是……是。我聽說是喚作陶閑來著……”

  向來穩重的溫雪塵竟重重捶了一下輪椅扶手,咬牙自語:“……他怎麼還未死?!”

  在場弟子均以為自己聽錯了,可迫于溫雪塵的威壓,硬是連面面相覷也不敢。

  溫雪塵再問那弟子:“關於此人生死,你那道友可稟告過九枝燈?”

  那弟子汗濕重衣,面似金紙:“未……未曾……因為山主每每只問起孟重光死了沒有……”

  溫雪塵深呼吸幾輪,下令道:“弟子聽令,待他們轉圜回塔,徐行之暫可以不管,但陶閑,必盡全力撲殺之。”

  有一名膽大的弟子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疑惑,抬起頭來問道:“溫師兄,為何?”

  “他?”溫雪塵聲音裏包含的寒意如棱如刀,“……他才是最大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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