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更新時間:2017-12-17 17:01:06 字數:4970
「老天!我真的是天才不成……」裴夕月驚歎地從各個角度欣賞自己製作的劍穗,徹底被自己的天分給震懾住了。
決定要親手製作劍穗後,她就拉著墨玄到手工材料行買需要的材料,回來後就窩在墨玄家參照著雲夕做的劍穗仿作了一個,而且她連製作方法都沒查,看著樣本就自然而然編織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劍穗。
這種東西是能無師自通的?還是說在她遺失的記憶中,她曾經學過製作劍穗這種冷門的手藝?
不過當然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劍穗,雲夕做的劍穗所用的紅絲線不曉得是什麼材質,而上頭的玉珠也是貨真價實的玉石,一般的手工材料行根本沒賣,裴夕月只是隨便買了中國結用的紅絲線和塑膠制的假玉石。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把自己做的和雲夕做的劍穗擺在一起,她做的簡直和玩具沒兩樣。
「有你這樣誇自己的?」墨玄將她做好的劍穗和雲夕所做的劍穗放在一起端詳,編織手法就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你真的沒學過?」
「騙你有好處嗎?我這麼心靈手巧、冰雪聰明,這點手工藝還難不倒我。」裴夕月得意地笑著,因為還買了很多顏色的絲線,她決定多做幾個,若是一字排開放在家中做展示,肯定很壯觀。
墨玄靜靜凝望著她認真投入製作劍穗的側顏,有幾綹髮絲滑落耳旁,她專心致志的容顏看上去嫺靜美好,彷佛沒有什麼能干擾她,而他則被她認真的模樣給吸引了目光。
此刻,他並沒有把她和雲夕公主的身影重疊,他清楚自己正看著的人是裴夕月。
「墨玄你看,我用細線做了一個縮小版的當手機吊飾。」裴夕月一隻手拿著一個小很多的白色劍穗,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旁邊比劃。
雖然手機沒有孔洞能夠穿線,不過手機殼上有吊飾專用的孔洞,她先把迷你劍穗綁在手機殼的吊飾孔,再把手機穀裝回手機上,沒想到掛上去後意外地好看。
「挺好看的,也幫我做一個吧!我要黑的。」墨玄也覺得掛在手機上當裝飾很適合,便央求她再做一個。
「你還真的是從名字黑到衣服,這下聯手機和手機吊飾都是黑成套的。」裴夕月雖然咕噥了幾句,但還是幫他做了一個黑色的迷你劍穗。
幫墨玄也做好並掛上手機後,裴夕月兩隻手各拿著一支手機,越看越滿意,沾沾自喜之餘,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黑一白,怎麼越看越像成對的情侶手機吊飾啊……
「謝謝你,我很喜歡。」墨玄從她手中接過自己的手機。
「小事一樁,你喜歡就好。」
她羞愧地在心裡想著:裴夕月啊裴夕月,人家墨玄都沒說什麼,就你雜念最多,思想歪成這樣。
「夕月。」
「嗯?」
裴夕月一抬頭,就看原本坐在她身旁的墨玄身子微傾,骨節分明的大掌緩緩朝她的臉靠近。
午後的斜陽灑落一地,他的方向背著光,此時在她眼中,他整個人都鑲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深邃的眼眸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泉,彷佛能讓人沉醉其中,失了心智。
呆傍地望著他逐漸靠向自己,她屏住氣息,嚇得不敢動彈,這距離太近了……
她下意識閉上眼,雙頰羞紅,心裡不斷想著墨玄到底是想做什麼,距離太近,她消受不了,撲通亂跳的小心臟明顯承受不起這樣的刺激。
感覺墨玄的手摸上她的發梢——
「你的發上沾著線。」墨玄將黏在她長髮上的白線取下,她在做劍穗的時候剪斷了很多線,不慎黏到了長髮上。
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聽見他說的話時,咕咚一聲狠狠墜地,裴夕月尷尬地睜開眼,忍住想一頭撞死自己的衝動。
清心咒怎麼念來著?她回去定要背得滾瓜爛熟!
裴夕月室內的戲已經拍攝完畢,這幾天劇組來到山林拍攝戶外的戲,墨玄理所當然跟著,而且導演還想請他協助拍攝戶外的武打動作戲。
除了墨玄之外,紀芷菡和陳宥也跟來了。
「你們根本是以陪我跑行程的名義,行度假約會之實!」裴夕月噘嘴指控著在自己身旁秀恩愛的閃光情侶。
白導演是個過分認真的人,臺灣拍攝古裝劇礙於種種限制,往往拍出來也效果不佳。但在這種環境下,白導演幾乎可以說是在台唯一一個堅持拍攝古裝劇,而且能夠拍出優良古裝劇的導演,當然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白導演是個十分嚴謹而且認真的人。
為了拍攝出完美的山林背景,白導演真的找了一座幾乎是未經開發的蓊郁山林,從山腳下的民宿走到拍攝地整整走了半個鐘頭,山林因為沒有受到人為開發,所以連馬路都沒有,只能靠自己的雙腳爬上山。
而紀正菡和陳宥最喜歡到充滿芬多精的深山野林度假了,他們休假約會的行程時常是登山,所以一聽見劇組要到深山拍戲,陳宥就算請假也堅持要跟來。
「我們是怕你有危險,不敢讓你自己到深山裡拍戲。」紀芷菡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趁機來度假放鬆的。
「有墨玄在,就算真遇到什麼危險,你們跑得贏他?哪輪得到你們保護我。」裴夕月的視線看向穿著古裝,再次擔任男主角武打替身的墨玄,他正在和導演討論下一幕戲該如何呈現。
「你和墨玄是不是在談戀愛啊?」陳宥突如其來迸出一句極具八卦性的問題。
「陳大哥,我和墨玄的關係比清水還清、比白紙還白,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裴夕月神情慌亂,急著反駁,被陳宥的話嚇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你盯著墨玄時,眼裡都發著光了還說沒有。」紀芷菡也加入揶揄裴夕月的行歹。
「我只是覺得他穿那身衣服很好看,沒別的意思。」
「你們的手機吊飾還是成對的,你怎麼反駁?」紀正菡老早就看到裴夕月和墨玄的手機吊飾是一對的。
「那是我自己做的,墨玄說好看,我才又做了一個給他。」裴夕月連忙澄清,雖然她也曾經把吊飾看成情侶吊飾。
「怎麼就沒看你也做一對送我們?」陳宥晃了晃自己的手機。
「和你們的氣質不搭,等你們哪天結婚我再編一打送你們。」她立刻回嘴。
「那和墨玄就搭囉?」紀正菡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
「有你這樣八卦自己藝人的經紀人嗎?」他們一搭一唱的,她快招架不住了。
別的經紀人都是擔心自己的藝人鬧出緋聞,怎麼她的經紀人一直在扒她的緋聞,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老實承認也沒什麼,現在演藝圈的潮流是,大方認愛能得到祝福,遮遮掩掩反而會被罵。」紀芷菡從來不反對自己的藝人談戀愛,經紀公司也沒限制旗下藝人談戀愛,只要是正向、健康的感情關係她都能接受。「再說了,墨玄這個人不錯,有顏值、有身材,為人老實,還身手不凡,連導演都對他讚譽有加,前途光明啊!」
「你不會是想簽下墨玄吧?」裴夕月只在紀姊的眼裡看到「錢」途。
「是挺想的,上次劇組在粉絲專頁貼了一張墨玄當武打替身的照片,馬上掀起一波話題,他現在可被譽為最帥的武打替身,以我多年看人的經驗,墨玄是塊璞玉,經雕琢後肯定能大紅大紫。」紀芷菡一提到和錢有關的話題,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裴夕月不忍心打斷紀姊的幻想,可是還有人記得墨玄是她的保鏢嗎……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裴夕月被揶揄得滿臉通紅,紀姊和陳宥一直鼓吹她要把握機會,若是對墨玄有意思,就不要矜持,這個時代矜持不能當飯吃,喜歡就要趕快把這個小鮮肉給拿下。
最後她藉口要拿水喝,趁機逃離紀姊和陳宥的瞎起哄,墨玄的確是個不錯的對象,長時間相處過後更是時常因他而芳心大亂,可是她不能對他動心。
墨玄的眼裡、心裡明顯都只有雲夕的身影,所以她總是懸崖勒馬,即時提醒自己,對誰動心都好,千萬不能對墨玄產生朋友和雇主以外的感情。
「夕月,我們待會有場對手戲,我想和你討論討論該怎麼演才好,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當她拿了瓶礦泉水準備要打開時,飾演第一女配角的黃琪螢徐步走了過來和她搭話。
「可以是可以。」裴夕月點點頭,心裡有絲疑慮,黃琪螢之前不太喜歡找自己搭話,多半是找墨玄搭話,不過墨玄老是愛理不理的就是了。
聽說這部戲的最大贊助商原本是屬意黃琪螢飾演女主角,不過白導演說她比較符合女主角的形象,堅持女主角要由她飾演。白導演愛用新面孔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她雖然常常被粉絲和媒體喻為仙女,但一直都只接演時裝劇,在觀眾心中多少定型,也就沒人找她拍過古裝劇,出道七年來只接演時裝劇的她儼然是個古裝劇中的生面孔。
因為白導演的堅持,黃琪螢就變成第一女配角了,第一女配角的戲分雖然也不少,卻是個反派。
由於這件事情,再加上自從進了劇組後,黃琪螢私底下就沒找她搭話過,她還以為對方很討厭自己,忍不住問:「琪螢,這是要走到哪裡去對戲啊?」
裴夕月拉著過長的裙擺跟在黃琪螢身後走在樹林間。
這身戲服雖然好看,但是走起路來礙手礙腳的,她乾脆雙手提起裙擺走路。
「我聽民宿的老闆娘說這附近有處風景極佳的私房景點,此時應該開了滿山的花,反正離我們的戲還有段時間,到處走走不會有影響。我們過去那邊看看,在優美的景色下對戲,心情應該也會跟著開朗。」黃琪螢走在前頭,她的戲服不像裴夕月那麼繁重,走起路來輕盈不少。
「還沒到嗎?你確定沒走錯路?」裴夕月喘著氣,她們已經走了十多分鐘,一路彎彎曲曲的,都是黃琪螢在帶路。
她突然有點後悔輕易答應黃琪螢的邀約,但人都走到這兒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平時她的體力沒這麼差,只是今天穿的戲服裡裡外外包了好幾層,頭上的發釵、發簪也插了好幾支,又一路往上坡走,想不喘都難。
「糟了,我的鏈子似乎掉在路上,那可是劇組的道具。」黃琪螢摸了摸自己的頸子,發現頸項上空空如也。
「要不我們先回去找鏈子,劇組還會在山裡待幾日,改日再來看你說的私房景點?」
「好不容易走了那麼多路,現在折回去太可惜了,夕月你先在那邊的大石頭上稍作歇息,我沿著原路找找,應該掉在不遠的地方,我很快找找就回來。」黃琪螢一說完,便小跑步離開。
「等……」裴夕月根本來不及叫住她,才一轉眼的功夫,黃琪螢的身影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之後,此時忍不住羡慕對方的戲服這麼簡便。
她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稍做休息,既然都已經來不及跟上黃琪螢的腳步,不如乖乖等人回來,因為她根本不記得怎麼走回去,自己擅自行動的後果只會更糟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裴夕月心中的不安感逐漸加深。
黃琪螢也去太久了吧?看這時間都足夠走回拍攝地了。
「琪螢?黃琪螢——」她試著拔高音量叫喊,但四周除了蟲鳴鳥叫之外,並沒有任何回應。
她該自己走回去嗎?
眼看始終等不到黃琪螢回來,裴夕月站起身,決定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回去,一直枯等也不是辦法。
黃琪螢該不會是故意把她扔在這吧?她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一個平時不怎麼交流的人,突然找她一起去對臺詞,還是選在荒郊野外,後來還把她扔在前後摸不著方向的山林間,遲遲未歸,似乎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她茫然地望著來時的方向,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正規的路,放眼望去都是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來的時候也沒多想,不然她就學糖果屋故事裡的小孩在路上做記號了。
這下該怎麼辦?來時的路上拐了好幾個彎,繞得她都頭暈了,依著來時的方向能走回去嗎?
哎呀!不管了,她離開這麼久都沒回去,紀姊應該也四處找她,依照來時的方向走應該能更接近拍攝地,總會遇到來尋她的人吧?
好個黃琪螢,就不要讓我發現你是故意把我扔在這荒郊野外的,不然我就……我就每次都故意打斷你和墨玄說話!裴夕月在心中罵著。
走了一段路之後,她覺得四周景物看起來還是一個樣,除了滿山的植物之外,偶爾還有幾隻鳥飛過。
她忍不住苦中作樂地想,也幸虧這身服飾包得密不透風,手腳才沒被蚊蟲叮咬。
第5章(2)
更新時間:2017-12-17 17:01:06 字數:5314
「夕月——裴夕月——」
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裴夕月頓時心喜若狂,這不是墨玄的聲音嗎?不是幻聽,真的是墨玄的聲音。
「墨玄!我在這裡。」裴夕月提起裙擺朝著聲音的方向小跑而去,可沒走幾步,因為想避開地上隆起的樹根,便連跑帶跳越過樹根,沒料到前方是一片急降的陡坡,一個重心不穩滑了下去。
「夕月!」墨玄看到不遠處的裴夕月幾乎要從陡坡上滾下來,也顧不得多想,立刻一個箭步飛身上前,將她護在懷中,但也已經來不及站穩腳步,兩人便一起滾下了陡坡。
裴夕月見墨玄朝自己飛奔過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他已到來到她身邊將她護在懷中,隨後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停住了,而自己正壓在他身上。
顧不得自己因為翻了好幾圈而眼冒金星,她連忙起身,發現身旁的墨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透過被劃破的地方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鮮紅傷口,衣服上沾上了沙土、落葉。
明明來的路上沒有這個又陡又險的坡,都怪她心急,才會連累墨玄受傷……
「你沒事吧?」墨玄忍著疼痛坐起身,仔仔細細打量她,而後才松了口氣說道:「幸好你沒受傷。」
他的語氣淡然,見她平安無事,嘴角揚起笑意,讓裴夕月不由得看癡了,怦然心動。
撇開突如其來的雜念,經他這麼一說,裴夕月才發現自己除了衣服弄髒、頭髮淩亂之外,竟然沒半點損傷,可是他就不同了,陡坡上滿是石子和枯枝落葉,他們滾了好幾圈才停住,他身上有多處被尖銳的石子或樹枝劃到。
「你自己都傷了好幾處,還只顧著我有沒有受傷!」裴夕月心裡湧起一股情緒,頓時一陣鼻酸。
方才墨玄緊緊將她護著,每當她要撞上地面時,他就使勁翻身,用自己的後背朝向地面,獨自一人承受了所有的撞擊。
「你是女孩子又是明星,若是受傷可就糟了,而且我皮厚,以前還受過更多更嚴重的傷都沒事了,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墨玄使勁站起身,一站起來就感覺到左腳傳來一陣劇痛,只好苦笑道:「不過腳受傷了有點難行走,可能要請你幫忙了。」
「你靠在我身上吧!我扶你回去。」裴夕月吸了吸鼻子,將他的手臂橫在她的肩頭上,讓他能夠將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減輕點重量。
都什麼情況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拍攝地距離這裡沒多遠,先朝著那個方向直行,要轉彎時我會提醒你。」
「你怎麼找到我的?」
在她面臨危難,第一個奮不顧身保護她的人是墨玄;在她旁徨無助,差點以為自己要迷失在深山裡時,第一個找到她的人也是墨玄,要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雖然說他是她的保鏢,做出這些舉動可能只是出於想對自己的工作盡責,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她……
「黃琪螢回到劇組的時候說和你在山裡走散了,幾乎整個劇組的人都在四處找你。我的聽力比一般人敏鋭些,聽見這個方向有細微的腳步聲,便循著聲過來找到你。你怎麼會和黃琪螢跑到山林的深處去?」墨玄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卻又擔心自己太重,不敢放鬆。
「她說附近有個私房景點,現在正開了大片的花,想到那裡一邊看風景,一邊對臺詞。」裴夕月眉心緊蹙,黃琪螢是真的和她走散了,還是故意的呢?
「你們也太胡來,下次別一聲不吭就自己亂跑。」墨玄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來,當他聽說她迷失在山裡時,嚇得立刻四處尋找她的身影,就怕她會發生什麼意外。
之前他沒有保護好公主,害公主和他一起被土石活埋,公主到現在仍不見蹤影,是死是活都不曉得,他害怕裴夕月會遭遇危險,甚至和公主一樣不見蹤影。
幸好她沒事,也沒有半點損傷,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我知道錯了。」她最後悔的就是害墨玄受傷,至於黃琪螢的事,她還不敢確認對方是否是故意又或者是真的找不到她,只好等見到黃琪螢後再下定論。
兩人花了點時間才走回拍攝地,大家看到他們回來後紛紛松了口氣。
「你可終於回來了,差點被你嚇死。」紀芷菡趕緊迎了上來。
「墨玄受傷了?」陳宥發現墨玄身上有些許傷痕,又是讓裴夕月扶著回來,擔心地問道。
「小傷,不礙事,陳宥你能扶我到一旁嗎?夕月一路扶著我也該累了。」墨玄淡然一笑。
待陳宥接手扶著墨玄後,黃琪螢也圍了過來,面露驚訝地大聲說道:「墨玄你怎麼受傷了?」
裴夕月正想找她問清楚,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戲服染上一片鮮紅的血跡,震驚地看向墨玄的方向,她並沒有受傷,所以這片血跡是——
「墨玄,你的腳!陳大哥,快請人幫忙一起背墨玄下山就醫!」視線一看到墨玄左腳上的傷口,她被嚇得頓時臉色慘白。
他穿著黑色長褲,所以方才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大腿已經被鮮血給染濕了,褲子上的破損處口子不大,但仍可清晰看見他腳上的傷幾乎是皮開肉綻,相當怵目驚心。
傷口那麼深,他竟然一路忍了那麼久都沒有吭聲,墨玄真的是個只會保護別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大傻瓜!
後來是幾個男工作人員輪流背著墨玄一路走下山,本來墨玄堅持可以自己走,卻在看到裴夕月泫然欲泣的模樣後乖乖噤聲,讓人背著下山。
回到民宿後,工作人員便緊急開車送他到距離最近的大型醫院,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拍攝也只能暫時停止一天。
裴夕月、紀正菡和陳宥也一起來到醫院,醫生說墨玄有多處輕傷,只有左腿上的傷口最嚴重,疑似是被較粗的樹枝刺入大腿所產生的傷口,而且傷口頗深。雖然已經清理過傷口,也上藥包紮好了,但晚一點可能會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發燒反應,讓他們要多注意墨玄的情況,若是傷口發炎或發燒再請醫生到病房查看。
「紀姊、陳大哥,已經很晚了,你們先回民宿休息吧!我留下來照顧墨玄。」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後,裴夕月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快到半夜了。
「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下?我們輪流照顧墨玄吧!」紀芷菡怕裴夕月會太過勞累,不同意讓她一人留在醫院。
「不用了,病房裡又沒辦法讓那麼多人留下過夜,而且墨玄是因為我才受傷,我要留下來照顧他。」她十分堅持,若是沒親自照看著墨玄,她根本放不下心。
最後紀芷菡和陳宥還是拗不過裴夕月的堅持,她一旦決定的事,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只好交代她別太過逞強,他們明日一早就會到醫院。
單人病房裡只剩裴夕月和熟睡的墨玄,她坐在病床邊,癡癡地凝視著此刻他俊逸卻又有些蒼白的面龐。
明明墨玄是她的保鏢,但她卻不想見到他因自己而受傷。他的左腿應該是在他們滾到平地停下來時壓斷了矮樹苗,而樹枝直接刺進他的左腿,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他似乎咬牙悶哼了一聲,當時她還以為是因為撞到地面太疼的緣故。
他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沒有告訴她,換做一般人早就疼得無法走動,他卻一聲不吭,忍著疼痛和她一起走回拍攝地點,半路上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墨玄真是個大笨蛋,這樣不是存心讓她更內疚嗎?
當遭遇危險的時候,有多少人能不顧自身安全,拼了命也要保護對方?家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況是認識近兩個月的人。保鏢的工作雖然是保護雇主,但一遇上比較兇險的情況,不見得會為了保護雇主而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失職頂多被開除,再怎麼也比賠上小命來得好。
他果然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說會保護她周全,果然縱使犧牲自己也將她護得很好,明明同樣是在滿是尖銳石子和樹枝的地上滾了好幾圈,他自己身上有多處傷口,她卻毫髮無傷。
可是她更希望墨玄多愛惜他自己的身子,見他受傷在床,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夕……」正在睡夢中的墨玄發出極細微的囈語。
裴夕月以為他在叫她,便往他的方向靠近些,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夕兒……」
他的囈語依舊微弱,可是這回裴夕月聽清楚了,她露出苦澀的笑容,原來他夢到雲夕了。
其實她大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其實他在夢中喊的是她的名字,但她清楚明白,墨玄從來不會喊她夕兒,他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雲夕的位置,根本容不下她。
每當他望著她出神時,她就猜到他又從她身上看見雲夕的身影,她只是個和雲夕相像的人,而他愛的只有雲夕。
滾燙的淚珠自她的芙頰滑落,她強忍著不發出哭聲,暗自啜泣,纖細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就怕會吵醒他。
就說了愛上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歡上墨玄,這下好了吧!果真嘗到了什麼叫作心痛,已經因他而淪陷的心也無法再收回來了。
裴夕月的心裡一片悽楚,她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隨後傾過身,在他抿著的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很快就退開了,彷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她迅速地站起來,想去洗手間洗把臉,順便讓自己冷靜冷靜,此時內心正因為她的自私行為而不斷譴責自己。
在她進入病房內的浴室之後,原本應該熟睡著的墨玄悄悄睜開雙眼,幽深的眼眸中盡是難以言狀的情緒。
隔日早晨,紀正菡和陳看提著早餐走入病房,而他們身後還跟著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黃琪螢。
裴夕月在半夜小睡了幾次,但都沒有熟睡,就怕墨玄會突然發燒,幸好經過一整晚他都沒有發燒,當他們踏入病房前,她和墨玄皆已經醒來了。
一看到墨玄,她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昨晚趁他熟睡時偷親他,完全不敢和他對視,就怕會被他發現自己的不自在。
黃琪螢輕蔑地望了一眼裴夕月,像是在向她炫耀似的,驕傲的表情彷佛在對她說:看你這什麼邋遢樣。
裴夕月昨晚雖然在浴室裡洗過澡,但是根本沒心思去保養、化妝、打扮,因為哭了一會兒,眼睛顯得浮腫,而她的衣服也沒換,和黃琪螢的精心打扮相較之下,她的模樣看起來確實邋遢。
黃琪螢打扮得那麼招搖是把醫院當成伸展台了嗎?還是擔心大家認不出她?
「墨玄,你不過是去找夕月,怎麼就把自己傷成這樣?現在感覺怎麼樣?」黃琪蛋拔高了音調,一臉擔憂地走到墨玄的病床邊。
一旁的紀芷菡和陳宥終於明白為何黃琪螢會堅持要跟他們一起到醫院探望墨玄的傷勢,原來別有用心啊……兩人十分有默契,同時扭過頭,紛紛望了裴夕月一眼。
裴夕月一臉莫名其妙,他們看她做什麼?
不過她聽出了黃琪螢這番話別有深意,間接強調是她害墨玄受傷住院的,她都還沒質問黃琪螢,對方卻已經先挑起事情。
「小傷,不礙事。」墨玄因為剛睡醒,嗓音顯得有些沙啞。
從前為了保護公主,他受過很多足以致命的傷,現在腿上的傷口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皮肉傷,過個幾天就能痊癒,根本不值得一提。
「夕月,你昨天怎麼會亂跑呢?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嗎?」黃琪螢見墨玄完全不在意傷勢,只好將矛頭轉到裴夕月身上。
「我如果傻傻地在原地等你,恐怕入夜都等不到人,會直接被凍死在山上吧?」裴夕月很清楚地感覺到黃琪螢字字句句都是針對她,這下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故意把她扔在山林裡,也沒心情和對方客氣了。
說話夾槍帶棍誰不會,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 Kitty好欺負啊?
「夕月,你怎能這樣說,我是真的迷路了,才會找不到路去找你。」黃琪螢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彷佛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迷路的人還能自己走回拍攝地,挺厲害啊!莫不是冥冥之中有山神為你指路?那我回到山裡時可得好好拜拜山神,避免又被丟在深山裡走不回來。」裴夕月覺得這是自己認識黃琪螢以來,見過黃琪螢演技最好的時刻,若是拍戲時她也有這種高超的演技,導演恐怕要痛哭流涕了。
「你!」黃琪螢差點就沉不住氣破口大駡,不過一想到墨玄也在場,便按捺住亟欲爆發的脾氣,深呼吸了口氣,以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夕月照顧墨玄一整晚,肯定沒睡好,下午還得回劇組繼續拍戲,而紀經紀人和陳大哥還要在一旁照看著夕月。今日沒有我的戲分,不如我幫你們照顧墨玄,你們就安心回民宿休息吧!」
「我……」裴夕月還來不及開口,就被墨玄打斷。
「這樣也好,夕月,你先回民宿好好休息。」墨玄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
「墨玄……」裴夕月覺得很不安,墨玄的態度很奇怪,平常和她講話不會這麼冷冰冰的,彷佛要將她推開似的。
「夕月,你和芷菡一起先回民宿休息,下午才有精神拍戲,我也會留在這裡照顧墨玄,同是男人,要扶墨玄去廁所也比較方便。」陳宥見氣氛不太對勁,趕緊打圓場。
「夕月,有陳宥和黃小姐在,你不用擔心。」紀芷菡明白黃琪螢打著什麼心思,也同意讓陳宥留在醫院這個辦法。
「嗯,墨玄,我收工後再來看你。」裴夕月點點頭,雖然她放心不下墨玄,但是戲還在拍攝,她不能任性請假,拍攝進度因昨日的意外已經延誤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