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萸君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赫然發現那天走廊的情勢是因何而起。
她氣衝衝地推開門,大腳一跨,兩手叉腰,在門口吼了起來:
「你們在病房裏又幹了什么好事,讓隔壁房的老太太跑來跟我抱怨?」
病房裏歡樂的氣氛立刻被打斷,裏頭的大男人們面面相覷,推擠出一個倒霉鬼負責說話。
「我們在吃午餐。」睦平一手拿著半個披薩一手端著汽水無辜地說。
萸君拉長著臉朝他們走來,看看桌上、地上一片狼籍,說話的口氣更冷了。
「你們居然在醫院裏開派對?」她瞇起眼睛觀向小廳中的三人,聲音陰森得教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搓下手臂上豎起的寒毛,睦平又被背後的龍虎二兄弟推出去發言。
「你不是不再幹預我們的事嗎?」他挺起胸膛說得很大聲,嘴巴卻不自覺地愈張愈快。
他是看她不順眼,但絕不是怕她!只是她暴戾的怪力讓他不得不提防。
他背後的夥伴跟他有同樣的共識,所以才會沒義氣地推他出去擋口水。
「前提是,在合理的範圍內!」萸君兇狠地賞他們一眼。「那天的教訓還不夠嗎?你們知不知道一群男人窩在一個房間裏一天一夜會被外頭的人傳得多難聽?他們哪知道你們是在工作,還是在搞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門一關上就無聲無息,一開門走出去的,又是一副筋疲力盡的行屍走肉模樣。這多惹人非議啊!難怪那天走廊上會聚集這么多同志,以及一群憧憬男男戀的小女生,跟另一群要拯救你們回歸常道的熱血花癡;你們被誤會就算了,要是連累到我這個負責的護士,被上級怪罪,這筆帳我該跟誰算?」她說得咬牙切齒。天曉得她為了他們受了多少苦,他們居然還有興致在病房裏開派對?
氣極的萸君幹脆坐在沙發上開炮,劈哩啪啦地把這幾天的怨氣算個清楚。
一旁被訓的三人傻眼地楞在原地,忘了該有的氣魄。
「說話啊!剛才你們的聲音下是大得可以穿過墻壁吵人嗎?現在怎么吭都不吭一聲呢?」
萸君輕蔑地瞥了他們一眼,召回睦平不服的抗議。
「呃……是你們醫院的設備太差,怎么能怪我們聲音大?」
「喔,是嗎?那么這一桌的食物你又如何解釋呢?」纖指輕輕一點桌上還冒著熱氣的快餐,萸君一臉盛氣淩人。
「大哥明天出院,我們提前慶祝不行嗎?」睦平不悅地回話。一想到明天就可以擺脫這個妖女,心情不由得輕松許多。
「出院?我怎么不知道?」聞言,萸君襲擊披薩的手指停頓了一下,胸口有股氣喘不出來。
肚子突然咕嚕一響,她決定忽略心臟的異樣先顧胃袋要緊。
她大搖大擺地撈起一塊披薩就往嘴裏送,吃定了他們敢怒不敢言的弱點。
睦平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口一口嚼著,半點都不客氣,心裏不知道要佩服她的豪爽直辣,還是氣忿她的囂張無禮?
「今天早上主治醫師巡房時說的!」他咬牙說。
萸君了解地點點頭,手指又夾起另一塊炸雞往旁邊的病床走去。
硯熙還是坐在窗下,還是捧著書翻著。一想到過了明天這幅平和的景象就要消失了,手上香酥的雞腿頓時也失了味道,她隨手拎著懶懶地走向他。
「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她的喉嚨收緊,低啞的嗓音聽起來居然有著離情的味道。
硯熙閭聲回頭,臉上一片安然,唇邊微微上揚的角度讓他堅毅的線條軟化許多。
「這幾天辛苦你了。」
「你真的要走了?」她不死心地再問。
「情況已經穩定,是該出院了。」他還是笑著。
「你的傷口不疼,腦震蕩沒問題了嗎?」
她向他逼近了一步,硯熙這才看清楚她臉上的急切。
「傷口已經不再發炎,經過觀察也沒有腦震蕩的跡象,主治醫師決定讓我出院。」他把早上醫師的話轉述給她。
萸君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盯著他發呆,這樣的反應讓一旁的觀眾很震驚。
「天啊!你這是在舍不得我們家大哥嗎?」
睦平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野蠻女人竟然也會有情感?而且對象還是他們無欲則剛的老大!
回應他的是一根迎面飛來的雞腿。
「我是舍不得,又怎樣?因為我擔心我好不容易照顧好的病人一出院又會被沒天良的部下虐待,這樣不就枉費了我多日來的辛苦。我心疼的是我的心血啊!」萸君兇巴巴地申明,不穩的語調聽起來很沒氣勢。
「是嗎?我怎么覺得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睦平懷疑地挑挑眉毛,一口咬定她作賊心虛。
「如果我真的舍不得你大哥,也是因為他是個配合度極佳的好病人,他走了,我可能就要去應付其它難纏的病人。除此之外,絕對沒有其它原因!」她放大音量意圖蓋過自己激烈的心跳。
她才沒有對戚硯熙有其它的感覺咧!只是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她才會有一絲絲的小難過罷了,絕對不摻雜任何曖昧。
「這樣呀!原來你還滿欣賞我家大哥的嘛。」睦平持續調侃,他怎么可能錯過欺負她的機會呢?
他被她欺壓太久,趁著離開前夕做個了結吧。
「你……」慌亂的萸君提不出有力的反駁,只能幹瞪眼慢慢醞釀揍人的火力。
「睦平,夠了。」
就在她快要撲向睦平的瞬間,硯熙開口攔截住她的衝動
她眼帶困惑地望向他,懷疑他說話的時機為何總是如此剛好?似乎算準了她的動作。
硯熙暖暖地微笑,融化了她的暴戾。
「這些日子真的是謝謝你了。」他誠心地感謝。
她的眼眶忽然一酸,一張俏臉擠得很畸形。
「回去之後要記得按時吃藥、換藥,不要讓傷口受到感染,也要定時回診,石膏拆了就要趕快做復健,這樣才能快一點恢復正常。那群混蛋若丟工作給你做,你就擺出大哥的威嚴別讓他們得逞。沒事就多休息,書也不要看太多……」
「喂喂喂,你是我大哥的娘嗎?這么 嗦。吃錯藥了嗎?怎么這么反常啊?」
睦平愈聽耳朵愈癢,今天妖女變得很詭異,婆婆媽媽的樣子跟之前的潑辣完全不能比。
「我高興,你管得著嗎?」她偏頭吼了他一聲,轉向硯熙又是一臉要哭不哭。
「謝謝你的提醒。」硯熙揉揉她的頭發,接受她的好意。
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睦平的心涼了一截。
不要吧?他們跟妖女的牽扯是快結束了吧?過了明天是互不相關了吧?
應該是這樣的吧?
他愈來愈沒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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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終於讓我盼到這個時候了!」睦平情緒高張地站在病房中央仰天 大笑。
「平哥,你的反應會不會太誇張了?」阿虎抱著行李楞楞地問。
「一點也不!這是我最最最真實的情緒反應,一想到再也不必看到那妖女的嘴臉,我就高興得想衝到大廳跳脫衣舞。」睦平高亢地說。
昨天他興奮得睡不著,直盯著時鐘倒數,天一亮就馬上街到醫院幫忙打包。
若能早一刻擺脫柳萸君那個妖女,要他不吃不睡他也心甘情願。
「那你就到大廳去表演吧,我們會去捧場的。」
一句低溫的話澆熄了睦平的亢奮。
「二當家,我只是比喻罷了,你千萬別當真呀!」睦平垮下肩膀,討好地朝沙 發上的人影猛搖尾巴。
「是嗎?我有點失望。」皓天悠哉地喝了口茶,杯緣上的眼神,教人不寒而栗。
「呃……今天是大哥出院的好日子,就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他努力找後路退。天曉得若引起二當家的興致他會被玩得多慘!
「也對。」皓天施恩地暫時赦免他,眼角閃的仍是惡意的光芒。
睦平嚇得縮成一團,趕緊窩到粗壯的阿龍背後收驚。
玩夠部下的皓天轉了個角度,將注意力投向窗邊。
「大哥,都收拾就緒,隨時可以出發了。」
倚在窗旁的硯熙沒有反應,徑自望著門板出神。
見狀,皓天神秘地瞇起眼角。「還有什么東西落掉了嗎?」
他意有所指地問,硯熙立刻警覺地回神覷他。
「沒有。」他否認,腦中卻閃過那抹纖瘦的身影。
「那大哥在等什么呢?」皓天笑得很狡猾。
雖然他待在醫院的時間不長,但每天的往來之間倒能把人心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的大哥這次受傷,不只是肉體上有些微恙,就連心裏恐怕也起了點小波折。
「沒有。」他再次否認,平靜的臉上隱隱透出被識破的窘況。
他的確對萸君有興趣,但那種情緒還不夠強烈到需要公開承認的地步,更沒有必要讓眼前這個深沉的兄弟知道。
「是嗎?那我去辦手續了。」接到大哥的警告,皓天笑笑地不再追究,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快碰上門把之際他突然往旁邊退了一步,門竟然自動彈開。若動作再晚一秒,他完美的五官難保不會損傷。
破門而入的萸君才不管是否傷到人,她在意的始終只有那個好人。
她氣喘吁吁地衝到硯颶i面一剛:「我……我……來跟你……道……別。」
「謝謝。」硯熙表面平靜地道謝,心底被她不穩的呼吸吹起陣陣漣漪。
她這么急著跑來,就只為了跟他說聲再見?這種直率軟化了他的笑容,淡淡地流露出溫柔。
也許他對她的興趣已經超過估算範圍,未來的變化就像她的情緒反應,他無法掌握。
聽到熟悉的回答,萸君的眼眸黯了下來,失望地低喃:「你果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她不是告訴過他,這樣的態度很難讓人接話的嗎?像現在,她就忘了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犧牲睡眠衝過來見他。
發現她突然低落的情緒,硯熙關心地問:「怎么了?」
萸君無奈地看他,努力回想當初作夢時所得到的啟示。就是因為那個夢,她才會急著跳下床直飆醫院。
可是被他斬斷了話題,那點靈感也像斷線的風箏,不曉得飄到哪度空間去了。
她到底是忘了哪個重要的關鍵呢?
她愈瞧他,眉頭攏得愈緊,最後只擠得出一句。
「我們是朋友吧?」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空虛。
她真的想跟他當朋友嗎?
「當然。」
硯熙不遲疑的肯定讓她暫時揮開迷茫,綻出一朵很符合她長相的甜美微笑。
「謝謝。」
她學他回話,這讓硯熙第一次嘗到被人堵住嘴的滋味。
她說得沒錯,這種響應方式的確很令人困擾。
他望著她嘴邊殘留的笑意,發怔的模樣全數落在一旁那雙冷然的眼底。
「大哥,我們可以出發了嗎?」皓天不著溫度地問。
意識到他的存在,硯熙精神一斂,瞬間恢復冷靜。
「嗯。」他輕點頭,回眸看向萸君。「再見了。」
萸君眼巴巴地目送他走向門口,渾然不知她現在這模樣正是她一向最不屑的濫情惡心。
可是這一切也只為他呀!
「你可以陪我去辦出院手續嗎?」
背後忽然響起幽幽的嗓音,冰住了所有人的動作。
萸君遲緩地轉頭,一張無懈可擊的俊臉正等在後面。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她口舌幹澀地問。
「有些手續我不太清楚,能請你幫忙嗎?」皓天扯出無敵的微笑。
她沒有一絲榮幸,只覺得天外飄來一朵烏雲罩頂。
基於本能,她很自然地與這位二當家保持距離,不讓自己受到他千年寒冰的迫害:而他也常當她是空氣,兩人並沒有交集。
現在他怎么會突然在臨行前想跟她聯絡感情呢?
聽多了睦平他們的抱怨,對二當家的豐功偉業也略有所聞,如今他將焦點放在她身上,是否表示她快倒大楣了呢?
不只她有憂患意識,硯熙看向皓天的視線也充滿警戒。
「你如果覺得麻煩,我可以自己處理。」他低低地說,有示警的味道。
「我主要是想向護士小姐請教一些居家護理的要點以便照顧大哥,大哥只管安心養傷就夠了。」皓天說得理由充份,連笑容也自信得教人生厭。
「這樣的話,讓阿龍阿虎也跟去吧,多點人學會,你也比較放心。」硯熙也笑著說,兩人過招於無形問。
皓天看了他好一會,最後以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總結。
「那就要麻煩護士小姐了。」
萸君不懂他們的暗潮洶涌,只曉得有硯熙出面,她的性命就保全了一半,至於另一半,就要看鄞皓天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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萸君領著皓天、龍虎二漢,浩浩蕩蕩地辦完手續、批完價,剩下的就是等拿到藥,再把使用方法交代好,她就解脫了。
一路上皓天並無異樣,就連路旁投射過來的愛慕光波他都視若無睹,自在地走著他絕對優雅的臺步。
這樣的平靜反而更令人提心吊膽,很怕他最後放的那支冷箭是最毒最狠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龍虎二漢之間,一面注意他的舉動,要是有個萬一,好歹也有人墻先擋擋。
這張緊張的網卻被一聲軟軟的呼喚勾破,露出一個愕然的大洞。
「鄞皓天?」一個驚喜的聲音從後頭追趕過來。
他們立刻停下步伐轉頭望去。
只見到一迭原文書飄在白色的布上,蹣跚地朝他們接近。
大夥疑惑的眼光隨著緩慢前進的身影栘到行伍中央的皓天身上。
好不容易等到那堆書走到眼前,才發現原來不是大白天裏出現靈異現象,而是一個穿著過大實驗衣的嬌小女子抱著一堆幾乎將她淹沒的數據,興匆匆地步向前。
過重的書籍讓她下勝負荷,手臂一垂差點將珍貴的絕版書摔在地上,小女生趕緊收攏手臂將書往懷裏帶,卻撞歪了鼻梁上厚重的眼鏡,徹底將自己擋在書堆後。
虎背熊腰的龍虎二漢看到這樣的慘狀忍下住想伸出手臂幫她一把,唯獨她正對回的男子不動聲色,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起伏。
萸君看不過去,嘆了口氣,順手接過她手上一半的書,減輕她的負擔。
嬌小的女子匆匆丟下感謝,連忙用空出的手把眼鏡推正,仔細打量眼前的皓天。
從頭到腳掃過一逼後她激動地抬起頭,眼角隱約閃著亮光,軟軟的嗓音再次響起,充滿了重逢的感動。
「你是鄞皓天吧?好久不見,你還是跟高中時一樣……好看。」
當她說皓天好看時,萸君見到她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彩,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只是與她贏弱的氣質不和,有種說不上來的詭譎,更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皓天的臉上沒有表情,淡淡掃了對方一眼後,形狀完美的嘴緩緩開啟。
「羅祺攸。」他用的是肯定句,沒有半絲懷疑,口氣平常得就像是在校門口跟人打招呼。
聽到自己的名字,羅祺攸更是難掩重逢的喜悅,壓在厚重的眼鏡下的小嘴笑得好大,興奮的樣子就像吃到糖的小女孩,可愛的模樣教長相兇惡的阿龍、阿虎不自主地也跟著笑彎了嘴。
「我就知道我沒認錯,果然是你。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見過面,有七、八年了吧?你還是一樣俊得讓人睜不開眼,能碰到像你這樣漂亮的人機會不多,也多虧這樣,我才能認出你來。」
祺攸說得很熱絡,皓天仍是直著一張臉,沒有任何情緒,一如美麗的石膏像,缺少生氣。
他靜靜地聽她說到一個段落,終於有了第二個動作。
他輕輕一頷首,吐出兩個字。
「再見。」
說完後就轉過身去接續之前的步調,動作利落瀟灑,顯得格外無情。
龍虎二漢為難地追了過去,離開前還送了祺攸一個安慰的眼神。
萸君卻是僵在原地,用力啟動她生銹的腦袋。
最後眼珠一轉,終於讓她想起來了!
看見祺攸望著皓天背影的癡呆樣,她受不了地搖搖頭。
「羅祺攸!你還要看多久啊?人都走光了,可以回頭看看我這個沒有存在感的小護士是不是也很眼熟呀?」
聞言,祺攸這才發現到身邊還站個人。
她疑惑地斜了頭,鏡片後的眼珠不停打轉。
她認識這個人嗎?為什么該有眼熟的感覺?
一看到她茫然的樣子,柳萸君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真不該期望太多的。
「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我也習慣你們這群感官動物見色忘友的習性。我是柳萸君,是你不肖高中同學的多年室友,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這種小事忘了也無所謂。」她說得自暴自棄,虧她眼尖認出她來,她卻當她是陌生人。該稱證自己記性好呢?還是怨嘆自己長得沒有特色,讓人一眼就忘?
經她一提,祺攸係統化的腦袋一轉,終於翻出陳舊的記憶,找出這號人物,驚訝得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啊……啊……你……你就是柳萸君!」
「我剛自我介紹過了。」她無奈地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斃了,不但要負責照顧黑道份子,就連遇到舊識也被忘得一乾二凈。
「抱歉,我不太會記人的長相。」祺攸愧疚地說。
「是嗎?你對那個黑道二哥卻是念念不忘啊!」萸君口氣微酸,畢竟被人遺忘的滋味不好受,跟那群惡人扯上關係也教人不能忍受。
「黑道份子?你說的是皓天嗎?」祺攸推了下眼鏡,納悶地望向她。
「還能有誰?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二當家,鄞皓天先生嘍!」萸君不屑地撇撇嘴,發現她們這樣抱著一推書堵在路上聊天似乎很不智。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好了。你這些書要搬到哪裏?對了!你怎么會在這裏?」她示意祺攸往前定,這才想到她們好像忘了敘舊。
祺攸淺淺笑著,平凡的五官只有紅潤細致的臉頰能教人多看一眼。
「我拿到學位後就到醫學院的基因研究中心工作,不過資歷還不到一年。」
萸君點點頭,她記得祺攸念的是基礎科學,會走上研究的路並不教人意外。
「你比我資深,我來這家醫院還不滿一個月呢。」一想到這段腥風血雨的日子,萸君忍不住咬牙切齒,禍源就是那群惡劣份子!
祺攸沒注意到萸君話裏的怨意,仍帶著笑往前走,溫順地隨口聊著。
「真巧,這么快就遇上你。其實平時我很少到附設醫院來,要不是為了查資料我是難得離開實驗室的。我那個不肖的高中同學最近還好嗎?」想到萸君剛說的話,她憶及另一個也是許久沒見面的老同學。
一說到這,萸君像是被雷劈到似的停下步伐,怔怔地瞪著她。
「那個曾經跟我同居過的瘋女人是你的高中同學;而剛剛那個辦好出院手續的黑道二當家也是你的高中同學?」
「黑道二當家?」祺攸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指鄞皓天嗎?他不是壞人呀!」他應該不屑膛那種渾水吧。
萸君不耐地揮揮手不急著修正她單純的想法,她只想知道他們之間可怕的緣份。
「所以說你、他、跟她,都是同班三年的同學嘍?」見祺攸點了頭,萸君不可思議地跌坐在一旁的候診椅上,神情恍惚地低喃。「你們那是什么班級啊?凈出一些行為詭異的怪人!」最可怕的是,他們都出現在她的人生中。
原以為從此不必再跟那塊萬年寒冰打交道,現在被他們的同窗關係一拉,她能逃得過這場劫數嗎?
老天爺,請可憐可憐她吧!她需要的不是陰陽怪氣的惡人,而是和煦溫暖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