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萬物復甦

　　表弟是在門口等著的，而孩子們則是在二門口那裡候著，小石頭最後見的是端坐在定軍堂的張石氏這位姑奶奶。

　　張石氏回到娘家多少年了，頭一次抱著小石頭痛哭不已，她是死過丈夫兒子的人，這個侄孫子是她老人家目前第一的依仗，連孫子都不是第一個，都得排第二名。

　　「老姑奶奶別哭，別哭，小石頭平安歸來了。」小石頭給張石氏擦眼淚，他最怕姑奶奶這樣，這樣讓人心裡難受。

　　張志超也跟著勸解，三個孩子更是，他們哭過了，自然不想讓老太太再跟著哭一場。

　　「……你個混小子！……嗚嗚……祖宗啊！你可回來了！」張石氏一邊哭一邊捶小石頭，當然不是真的捶打，但是也要給他一個教訓，叫他讓老人家擔心。

　　一開始小石頭去嶺南，張石氏除了擔心嶺南窮山惡水之外，倒也沒想過別的，但是當那天被內廷侍衛保護起來，家裡一撥一撥的來歷不明的人士一次又一次被攔在府門之外，老太太就知道恐怕事兒不好了，偏偏來的人不跟他們說，朱瑞是知道內情的，可是他卻怕張石氏他們知道了更加擔心，所以也跟著裝瘋賣傻假裝不知道，實則這府裡府外全都一把抓。

　　冷劍更是將楊戟放在石雙全身邊照看世子，自己見天的守著他們倆，不認識的靠近不管說誰派來的一律先宰了再說！

　　為此連正和帝的暗衛們，若不是被人攔住點明世子那裡不用擔心，就連他們都差一點兒被宰了。

　　兵變當日，更有剩餘的兩家人拖家帶口的想要到定軍侯府避難，卻被大內侍衛直接拒之門外，事實上，他們其實是想要定軍侯府開門，因為在他們身後，還有埋伏的叛軍，定軍侯的威名太甚，若是能拿下石家，絕對事半功倍，哪怕是敗了，挾持出京絕對的免死金牌。

　　那些武將們誰敢不顧忌？

　　可惜，找的人不對啊！

　　「我跟你說，你現在就去開宗祠，將他們都給從石家的族譜上革除，這樣的狼心狗肺，還留著幹什麼！」張石氏是氣狠了，以前她從來沒這麼怨恨過石老太太，怨恨過前禮王府，但是現在卻恨不得鞭屍去才能解恨。

　　石家從來沒出過吃裡扒外的子嗣，可是另一半基因不好，偏偏這一代就出了。

　　「他們人呢？」小石頭一聽也是一火大，不過轉念一想，恐怕早被人提前一步料理了吧？

　　「被抓進天牢還沒出來呢。」張石氏不在乎的一擺手：「甭管他們出不出得來，都給我先開了宗祠挪出族譜去！」

　　這次的事兒不小，萬一牽連九族什麼的，定軍侯府還要不要了？石家還要不要了？整個家族還能不能看了？

　　所以一定要出族！

　　以前分家只是分了出去而已，並沒有出族，這回一定要出族！

　　「好！」小石頭恨不得他們都凌遲了呢，出族也好，省的連累了石家族人。

　　定軍侯府他敢肯定連累不到，哪怕他跟正和帝毫無關係，任何一個當皇帝的也不會讓定軍侯府被牽連在內，但是石家族人那就保證不了了，沒有宗族哪裡來的家？一家一戶怎能成勢？

　　定軍侯火速將兩個叔叔全家出族，單立家譜送進了還在牢中的兩家人手裡，至於他們什麼小石頭已經不想知道了

　　他回來了，認識的要好的紛紛上門看望，大家都自己人，知道他身體不好也不多說什麼，只看一眼，人好好的他們也就放心了，如今外面事情多，大家都很忙呢。

　　朱瑞也回來過一次，給了他十顆藥丸子，非要他三天吃一個：「這是好東西，給你養身體的。」

　　小石頭乖乖的接了。

　　他弟兒驚才絕絕，醫術了得，他不聽也不行。

　　十家王府的倒台，讓大傢伙兒連新年都沒過好，匆匆忙忙的應付過了年，一直到三四月份春暖花開時，這場巨大的風波才平息，而正和帝開始放開手腳整頓吏治，一時之間，朝中有了新的氣象。

　　定軍侯傷勢太重，療養了整個冬天不算，連春天都很少見到這位侯爺的面，也不知道是誰給造的勢，現如今定軍侯的威名天下皆知，扳倒十家王府全賴定軍侯啊！

　　沒禮王府家庶出女兒的步步緊逼，定軍侯能絕地反擊？

　　所有人都覺得定軍侯可憐，都恨死了十家王府，這樣一來，小石頭逐叔叔出族譜什麼的，沒人覺得他做的不對。

　　春暖花開之後，小石頭也終於可以算是差不多完全好了吧？

　　為什麼這說的？

　　因為到現在他還一直在用藥。

　　「還要多久能不喝藥啊？」晚間，看著不僅已經自來熟了的正和帝，也皺眉看著他手裡端著的藥碗。

　　如今家裡人都知道有一位黃先生是侯爺的生死之交，出入侯爺如入無人之地。

　　「若是可以，每一季都需要喝，不能間斷。」這是養身的房子，如今看來，倒是有效果。

　　既然有效果，正和帝自然不會小石頭斷了藥，每次喝藥的時候，正和帝都親自過來，一連三天晚上都要看著他喝，不管白日多忙碌，到了晚上必須來，雷打不動。

　　「好吧。」他想說不想喝，但是頭一次這麼說的時候，正和帝的表情很讓小石頭記憶深刻。

　　從那之後，小石頭再也不敢說不喝藥了。

　　「明日休沐　，出去走走啊？」正和帝看著小石頭喝完藥，讓順子收了藥碗出去，剩下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說話。

　　「好呀！」小石頭無所事事，軍中有朱瑞和李貴在，他不用去都沒問題，而且他現在有點兒勁兒了，正想出去走走呢。

　　翌日便成行。

　　也沒去別的地方，出城上了白雲山，這個時節，白雲山上的梨花兒都競相開放，遠遠望去恰似一片白色的海洋。

　　許多人也喜歡在這個時候到白雲山來賞梨花兒。

　　白雲觀這段日子香火頗盛，因為道家並不全素，也食葷腥，正和帝帶著小石頭沒有清場，而是另闢了一間靜園，護衛們都在外圍站崗，他們倆在院子裡看花賞景。

　　「主子，這是觀主送與您的梨花白，據說是採集梨花用冬天的雪水釀成的，味清淡有餘味。」高大總管送來四個白色的酒罈子。

　　「哦？」正和帝一笑：「放下吧，傳膳。」

　　「對對！」小石頭是騎馬上來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也肚子餓了，滿山的好景色和梨花香也不能填飽肚子啊。

　　白雲觀的飯菜很和小石頭胃口，不過因為他的身體不好，正和帝自己自斟自飲，至於小石頭，便只能吃菜吃飯，佳釀什麼的就免了吧。

　　「明天連休，去獵場看看？」正和帝覺得出來走走是正確的，因為小石頭難得這麼開心，更難得的是，他還肯主動吃青菜了！

　　也不想想白雲觀雖然不忌葷腥，卻也是修行之地，肉少菜多，小石頭要想吃飽吃好，還真的需要葷素搭配……。

　　這幾日是正和帝好不容易排揎出來的時間，理由也很難得，因為自從去年兵變開始到如今，他只休單日和新年那一段，並沒有連休三日的時候。

　　這回就找假期來了。

　　「去！」小石頭高興了，握著雞腿在空中一比劃：「我還沒打過獵呢！」

　　正和帝：「……！」

　　看了看小石頭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兒，他真心後悔了，剛才就不應該說去獵場……。

　　因為就他瞭解這位連弓箭都不一定能拉得開……。

　　正和帝希望能讓小石頭忘了此事，當天晚上宿在白雲觀的別院裡……。

　　小石頭以為正和帝喝的那個佳釀多了，兩個人很久不曾如此瘋狂過，第二天根本沒爬起來。

　　第三天能爬起來了卻也到時間回去了，小石頭悶悶不樂了下，扯著正和帝的袖子問他：「你下次連休什麼時候啊？」

　　「下個月十六到十八。」正和帝以為小石頭很喜歡跟自己過二人世界，其實這兩日在山上，反而覺得很輕鬆。

　　沒有朝政沒有奏摺更沒有那些勾心鬥角，正和帝心裡有一個念頭蠢蠢欲動……。

　　「那你十五晚上上過來唄！」小石頭算計了一番，喜滋滋的抬頭跟正和帝打商量。

　　他都忘記了，按律，初一十五，皇帝應該宿在鳳凰宮皇后那裡，這是規矩。

　　「好，十五我過來。」正和帝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小石頭回到家裡立刻鼓搗開了，他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家裡沒他想要的東西，就跑了一趟軍機處，又跟著軍機處的人去了一趟工部。

　　如今六部算是徹底被正和帝掌握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全都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差不多祖宗八代都是清白的才能留下來。

　　本來以為是個多大的事情呢，可定軍侯一開口，對方就練練點頭，表示完全沒問題。

　　「那就多謝啦！」小石頭還挺有些不好意思的，去年他可沒少來工部耍橫呢，今年不是他管軍需了，工部的人還能這麼客氣。

　　「侯爺客氣了，不過這個可能時間長點兒，十天時間您看成不？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將作監的小吏有些忐忑，希望定軍侯能答應他的要求。

　　實在是再也快不了了。

　　「行！慢慢來，下個月十五之前給本侯就行！」小石頭十分好說話。

　　小吏感激不盡的將人送走了，回頭直擦冷汗，誰說定軍侯脾氣不好的？他看著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