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侯爺本質
本朝制度十分嚴格,秀才雖然有功名在身,卻是最低的功名,只能說是讀書人而已,看石磊的裝扮 別的都還合理些,就是腳下一雙朝靴,腰上還帶著一方海藍玉珮,秀才的都是扇袋香囊,玉珮也只能佩 戴青白二色,其餘的顏色也不是不可以佩戴,只是不能是正色。
且石磊衣服是秀才們貫穿的儒衫,偏頭上還帶著四合金冠,這是有品級的官員才能戴的東西,配上 穿的衣服,簡直是不倫不類。
看頭是一品侯爵,看身上則是秀才,看腳下穿的,任何一個官員都穿朝靴的啊!
最後還是朱瑞看不下去,找了馮嬤嬤來,指點著給石磊收拾了一番,這才像個秀才的樣子。
「這就好了。」朱瑞覺得石磊穿上這麼一身衣服,再襯著他的娃娃臉,看起來越發的小了。
石磊倒是不覺得什麼不妥,反而跟朱瑞站到一起,朱瑞也是有了一個秀才功名的人,若不是義父家 出了變故,金科他也是要下場的,現在卻是不行了,一個是他身上的傷雖然外表看著好了,其實內裡還 需要細細養著方可,其次是他為了義父家的事情,也沒有好好溫書,考試時必定不會過關,還不如不下 場了呢。
「咱出去溜躂溜躂,也結識幾個同年!」石磊不太懂這些文人之間的稱謂,只知往日裡,大舅兄他 們說話的時候,有的就說同年之類的,他倒是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侯爺,那個不能說是同年,只有一起科舉過了殿試的才叫同年,咱們秀才之間,若是能在一個書 院讀書的那叫同窗,若是同一個先生則是同學。」朱瑞有點兒頭疼,小定軍侯人是不錯,就是有點兒混 不佞,有些不著調兒,這同年跟同窗都倫不清楚的人,真的能去考院試嗎?
「哎呀,反正就是那麼回事兒,走,小朱,咱們去街上溜兩圈兒去!」石磊不在乎的揮了揮手,怎 麼論還不是見了面現說嘛,隨大搖大擺的帶著四個長隨一個參謀這就上了大街。
因為滿大街都是應考的秀才,石磊跟朱瑞也就多了四個長隨而已,倒也不打眼。
京城裡有一條文廟街,乃是每次三甲遊行的起始和終結之地,內裡有文聖廟一座,供奉的乃是孔聖 人。
越是靠近文廟街那一塊,越是秀才多,待到了文廟街裡,已是沒有幾個普通人了,都是秀才,偶有 書僮小廝,亦是文質彬彬的樣子。除此之外,還有些看著富貴的人流竄其中,某些眼皮子淺的秀才就巴 結那樣的人呢,因為那是不知道某個大家門閥之類的來招攬人才的。沒有根底的秀才們自然要巴結,萬 一能攀上一棵大樹,可以少奮鬥多少年去呢。
一進入文廟街,石磊跟朱瑞還好,起碼兩人裝起來,倒也像個秀才,可憐四個長隨,只有楊戟勉強 能合格,其餘的三位,陳刀大氣沉穩,一看就不是死板的讀書人,張槍長的就不合格,跟個猛張飛似得 ,冷劍就更是格格不入了,這傢伙以前可是個殺手!
一行人要說惹眼也挺惹眼,要說不惹眼也不惹眼,起碼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來招攬賢士的那種人, 倒也省了些麻煩。
文廟街既然是文人聚集的場所,自然文風鼎盛,路邊的店舖多數都是賣的筆墨紙硯,且書肆也多, 連店裡招呼客人的店小二都能隨便拽上兩句詩詞歌賦出來應景兒。
「哎呀,除了書就是書,常去賭場的人可不能來這裡。」石磊不說話吧,到好像那麼回事兒,一說 話就完了!
本質立刻暴露!
「石兄,此處乃是文人之地,與賭徒毫不相干!」朱瑞恨不得掐著石磊讓他把剛才的話收回去,沒 看他一說這話,旁邊路過的人都回頭看了好幾眼。
文人相輕,你這話說出來,那些酸秀才還不用眼白看你啊?!賭徒?這地方只能談論詩詞歌賦!四書 五經!
「哦。」石磊非常聽話的不吭聲了,因為他沒瞎,看剛才那幾個人的表情他明白了,這些個酸秀才 是不許人說的。
也幸好石磊跟朱瑞一看就年歲小,朱瑞是真的小,而石磊則是因為那張娃娃臉,看在他二人年歲較 小的份上,秀才們不便跟他們計較,反而讓他們少了許多口舌。
朱瑞買了一支上好的紫毫筆,如今他在定軍侯府也有月到銀子領,還有一個專門的小院子給他住, 裡面臥房書房都齊備,手裡有了閒錢自然要買一些喜歡的東西。
這幾日他打算教大個子讀書寫字!
石磊沒有看的上的東西,定軍侯府用的都是上好的,這裡的東西自然是比不上的。
幾個人走了一圈兒,時近午膳,便找了個酒樓用飯,這酒樓裡也盡都是些秀才酸儒,說的全是子曰 詩云,石磊本以為自己放假,可以暫時拜託這些東西,結果發現出來逛街也能聽到四書五經,吃個飯也 有人在耳邊子曰詩云,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最後不得不狼狽回府,發現老丈人說的文人圈子太可怕了,要他一時應屆科舉還好,若以後都過這 樣的日子,他完全接受不了!
於是李老相爺想讓女婿融入文人圈子的事情,宣告失敗,且敗得一塌糊塗。
「朽木不可雕也!」李老相爺氣得不得了,直接給石磊下了這句話的定語。、
朝廷承平日久,若是有戰事的時候,武將地位尚可高些,可是太平盛世,武將有力沒地兒用,自然 地位搞高不了多少,而文臣就不同了,不管是亂世還是盛世文臣都有一定的地位,尤其是如今當朝,實 行以武安邦藝文志國的策略,如今武將也就戍邊用得上,番邦被葉子星打殘了也打怕了,起碼二十年內 當無憂。
這太平盛世的,要像以前一樣,用軍功博出身富貴或是聖寵,實在是難了些, 尤其如今定軍侯府的 地位也就在軍中成了象徵,正和帝就是再寬宏大度,也不可能讓定軍侯再有軍功了,君不見自第一代定 軍候之後,每次戰事定軍侯只是上將軍,而不是衝鋒陷陣或決策拍板之人?皆因上將軍乃是一個榮譽稱 號,而不是實權在握。
武將和文官的不同在於武將多驕奢,沒有成算居多,能傳承百年的像定軍侯府這樣的已經是不錯的 了。
開國之初不只是定軍侯府,還有許多武將封了官職爵位,可是到了如今,多少人家最終敗落?多少 紈袴惹禍上身?還有多少是自己毀了自己的?
倒是文官這方面,傳承不絕的大有人在。從最有名的山東孔府,到當朝的李家鄭家這樣的文人世家 ,皆是傳承不斷。
這教導石磊從文,李老相爺更多的是為了石磊的後代能綿延不絕,而不是盛極而衰。
可惜,李老相爺一番苦心,石磊壓根就沒有體會到,或者說,體會到了但是接受無能。
石磊不愧是武將世家的當家人,對文事有一種來自骨血靈魂的抗拒,真心接受不來啊!背文章沒問 題,可是寫文章就不行了,更別提跟那些文人雅士們交流了,就一個解釋最恰當:話不投機半句多!
李老相爺為了讓他有個好的學習環境,特意讓李國忠的大兒子,帶著他這個小姑父去了幾次文人聚 會,結果可倒好,李國忠的大兒子最後都求著他祖父:「千萬別讓帶著小姑父去了,孫兒實在是受不了 啦!」
人道:「暖戲煙蕪錦翼齊,品流應得近山雞。」這本是寫鷓鴣的一首詩的頭兩句,結果她小姑父立 刻就說:「今兒出來烤野雞吃嗎?」
與會眾文人雅士:「……!」
更有別的就不提了,那是麻繩提豆腐,提都提不起來啊。
「岳父,不是小婿不成材,而是小婿真的跟他們說不到一塊去!弄個野雞還鷓鴣……。」石磊科舉 乃是無奈之舉,學的東西也僅僅是應對科舉而學,至於別的,他壓根就沒想學!
「算了算了!」李老相爺相當無力:「待你家老大老二能啟蒙的時候,就送來找這裡,好好的孩子 ,可不要你教!」李老相爺看女婿是掰不過來了,只好從外孫的身上下手,小孩子可塑性高,比石磊這 當老爹的要好教導。
石磊嘿嘿傻笑著應了下來,就是老丈人不提,他也會這樣做的,自家那裡有個老虔婆子在,他可不 敢讓孩子們在她眼皮子底下上學,指不定出什麼幺蛾子呢。
還有兩個月就要院試了,李老相爺給石磊又加了八股文的寫作課程,石磊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李老相爺也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因為這女婿兼學生,真真是個石頭!
文章死啦硬套就跟他的名字一樣,硬邦邦,且無一點兒靈氣,這樣的文章能中嗎?
李老相爺換了多個方法,奏效甚微,最後不得已,李老相爺乾脆讓石磊死記硬背記住了八股文要點 ,李老相爺覺得自己教導三個兒子的時候,都沒教一個女婿的時候累!
九月初七,重陽節,院試的第一場,然後十二一場,十五再一場,先一日入場,後一日出場,接連 考到第十五日,連考九天,對石磊這樣嬌生慣養大的人來說很是折騰了一番,人都要被烤焦了。
而石磊入場之時,還引起了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