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各抒己見

　　正和帝回到龍椅上落座，看著滿眼的這幫子人，裡面有忠心的自然就有奸詐的，不過這個時候看到他們，正和帝突然很想笑，他的小石頭只不過是稍稍出格了一點兒，就把他們嚇成這樣，萬一日後自己再寵著小石頭些，出格的更大一些，不知道他們會不時直接嚇死？

　　「皇后娘娘駕到！」司禮監的人在門口大聲唱諾。

　　「臣妾拜見皇上！」皇后娘娘按品大裝，一身標準的皇后禮服，頭上的鳳冠還是第三次戴，第一次是冊封皇后的時候，第二次是生了兒子後兒子被立為皇太子，祭告太廟的時候，這是第三次戴了。

　　「起來吧。」正和帝看到皇后來了，心裡覺得這事兒真是個麻煩，金鑾殿差一點兒都站不下了。

　　「見過六位老祖宗。」皇后緩緩上前，沒有直接登上丹陛，而是先給六位老人家見禮。

　　「哦哦，乖閨女，起來起來！」六個老老頭兒倒是對皇后沒有像對正和帝那麼隨意。

　　「上去吧，做旁邊聽著就行。」老老頭兒們擺了擺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告訴皇后，沒大事兒，就聽著就行了。

　　「是。」皇后真是一點兒架子都沒擺，順從的點了頭，然後上了丹陛之上。

　　「坐吧。」正和帝一指旁邊被搬上來的鳳椅，這東西其實一直在金鑾殿都有準備，但是真正用上的時候少之又少，不過依然又準備，這不是用上了麼。

　　「是。」皇后屈膝行了一禮，便坐在了鳳椅上，心裡卻是想著，上次坐在這裡，還是她封后的時候，接受百官朝拜的那次。

　　「說吧，金鐘敲響，所為何事？」正和帝一點兒都不廢話，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今天他就要讓那幫子人好好得個教訓，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事情可以擅自做主，什麼事情是他們不能碰的。

　　「皇上，是老臣敲響的金鐘！」這個時候陳閣老倒是英雄了一把，站了出來承擔了責任，其實他心裡清楚，就是他不站出來，正和帝也會知道是誰敲的金鐘。

　　只不過他主動站出來和被動站出來完全是兩回事兒。

　　更何況主動站出來還是先發制人，自己站在理上，就算是不知道敲了金鐘後竟然動靜這麼大，連那六個老不死的都被驚動上了金鑾殿，可事到如今不可為也得為了。

　　「老臣也敲了，」這個時候陳閣老身邊有人站了出來。

　　「還有老臣。」又一個人站了出來。

　　而後陸陸續續的有最少十二名大臣站了出來，這些大臣都分屬不同的陣營，而此時九家王府的人就站在他們旁邊，與皇室宗親站在一起，看似很溫順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心裡想的是什麼了。

　　「朕問的是所為何事？並不是問誰敲了金鐘。」正和帝的話乍一聽沒有問題，可一細想就太有問題了。

　　而底下的幾個老狐狸們也是神色變了一下，不過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倒是有些底氣撐著不落下風。

　　「皇上，老臣有本參奏！」幾個老傢伙立刻就開始了行動，說是參奏，其實就是彈劾石磊來了。

　　一開口就是臣某某某彈劾定軍候石磊，然後各種罪狀羅列而出，從擅自調兵遣將將居心叵測，從目無法紀到草菅人命，尤其是那些圍在外面的兵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殺害朝廷官員……

　　反正按照他們說的， 石磊這定軍候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剮不足以安社稷。

　　就差說小定軍侯要造反了。

　　但是這句話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說啊！

　　定軍侯府在軍中的威望有多高？這些罪名都是有是有據，可一旦扯上造反的話，不用別人，正和帝就先宰了他們安定武將軍心。

　　自然，有人彈劾石磊，就有人幫石磊辯解，別看石磊沒在這裡，可不代表就沒人替他說話，石磊的名聲多半都是跟家裡有關，在朝中誰不知道這位滾刀侯啊？他的為人是不怎麼地，可是行事作風卻很讓人佩服，更何況有李家做岳家，自然清流一派會護著他、

　　一個兩個的都開始了爭論不休，言辭越說越犀利，而且都是文官們爭鬥，武將們一開始就知道，這說不定是哪個閒得無聊的人敲響了金鐘，所以他們都沒有焦急到哪裡去，如今看他們彈劾的小定軍侯，立刻就明白了。

　　石磊人沒出貢院，但是他的名字只一上午全京城的人有一次記住了小定軍侯石磊。

　　以武功封爵的定軍侯偏偏擔任了文科舉的主考官，這事兒誰乍一聽都是一愣神啊！

　　文武不和啊！

　　武將們都知道，小定軍侯頭一次上朝就跟文臣們掐了個五五平分之數，後來更是一人舌戰儒家大臣們，把個孔老酸菜都說暈過去了。

　　這幫子人這是不服氣呢！

　　武將們不吭聲兒可不代表他們就默認了那些人可以毫不顧忌的攻擊石磊。

　　「你等說定軍侯無罪，那貢院門口的那些兵丁們怎麼來的？私自調兵入京是個什麼罪名？」陳閣老特別有把握，因為定軍侯只是閒散侯爵，真的沒有調兵的權力，天下分權一分為三，三分之一在邊關，那是雷打不動的分配名額，三分之一在軍機處，乃是布控全國之用，三分之一在京城附近，也就是圍著京城一圈兒的那些州縣駐紮，其中也包括京畿大營在內，這些是直接歸皇上指揮的。

　　除此之外，各家勳貴們包括親王在內，也就能有些侍衛護衛和家丁，想要養私兵那是不可能的。

　　而貢院外的那些人，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家丁之流，那是真正見過血的悍卒。

　　「誰說小定軍侯是私自調兵入京了？」崔寶來崔老元帥不樂意了：「老子批准他調進來看護貢院安全的，怎麼著？軍機處的事情還要報備到文淵閣嗎？」

　　「那些明明是新兵大營的人！」有眼見兒的早就認出來了，不只是拒馬那裡的人，裡面的人牆明顯就是新兵大營的人，一身土裡土氣的土包子味兒，隔八百丈都能聞到那股土腥味兒。

　　「定軍侯是新兵大營的團練總指揮，他叫他們團練總是可以的吧？難不成練兵也是死罪嗎？」江嘯天江老元帥大眼珠子一瞪，嗓門兒嗷嗷高，說話震天響。

　　「那也不能圍著貢院啊！」他們圍著貢院消息進出不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誰規定團練不許圍著貢院啦？教他們怎麼會圍不成嗎？你們嘰嘰喳喳這麼久，究竟要幹嘛？貢院圍著就圍著唄？他們一沒有殺人二沒有放火的，就那麼圍著有什麼不妥的嗎？幹嘛非不讓圍著啊？你們有什麼貓膩兒嗎？」

　　於是，文官那邊自己還沒掐完，又跟武將這邊幹上了，你一言我一語那叫個熱鬧，你來我往的特別針鋒相對。

　　有好些個頭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的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那些趕過來的公主們，一個個以為多嚴重的事情連金鐘都敲響了，可是現在卻明白了，原來還是小定軍侯的問題。

　　皇后這個時候也看明白了，但是就是因為看明白了，才會有些生氣，這些個老夫人也不是小孩子了，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難道還要人教導嗎？金鐘一敲，多大的理由都得放到一邊，這可是危及國家的重大事情才會用金鐘示警，他們就為了那私心，不顧國法家法的就去敲鐘！

　　皇后的鳳目裡也噴出了火星子。

　　他們在底下鬧的不可開交，正和帝坐在龍椅上一聲不吭，就讓他們吵讓他們鬧，六個老老頭兒就跟看大戲一樣興致勃勃，高大總管更是給老頭兒們弄了熱茶熱水熱點心，儘管是初秋天氣夠熱，不過老人家嘛，總要照顧周到不是？

　　他們在金鑾殿上鬧開了，貢院裡石磊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盹兒，總算是到了酉時，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行了行了，這時間也到了，趕緊的收卷封擋，咱們進宮面聖吧？」

　　「啊？」所有人都是一驚。

　　「啊什麼啊呀？這都酉時了，也到時間了，挨著號寮給本主考官收卷子，然後封擋抬進宮裡去！」石磊說的特別正義凜然，他來之前正和帝跟他說了好久的注意事項，尤其是關於收卷時間這塊，就怕他不著調再給弄亂嘍。

　　「可是……可……！」眾人七嘴八舌的都在想理由，阻止收卷阻止封擋的理由。

　　可是沒有可是！

　　理由沒有理由！

　　石磊也不搭理他們，轉身一招手大聲的對看號寮的兵丁們一聲令下：「小的門！」

　　「有！」兵丁們回答很整齊。

　　「開號寮，收卷，封擋，入宮，面聖！」小定軍候的喊話方式就跟在大營裡似的。

　　不過你別說，這些兵丁還真就習慣這樣的口號式命令方式，因為很有親切感啊！

　　「是！」齊齊回答一嗓子後，都紛紛轉身，兩人一組，一個人打開號寮的鎖頭開門讓裡面的考生出來，另一個則是直接收卷，放到封擋專用的厚皮紙袋裡裝好，等待閱卷官員閱卷的時候，才能打開這封檔。

　　可是所有的考生都扯著自己的卷子不讓收！

　　因為他們沒有一個是寫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