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久我和幸的獨白>
我不只是忽然想到而提及屍體存在之事,最主要是想再看一遍遊戲室。
吃早餐時我腦海中掠過這個念頭,是田所義雄說起戴耳機聽隨身聽的收音機廣播給於我靈感。
笠原溫子是被人以耳機的電線勒斃——不,是被勒斃的設定。
兇手為何選擇那種東西作為凶器呢?這也並非無法說明。扮演兇手的角色之人最初是打算扼殺,亦即用手將溫子勒死,可是到達現場時一看,正好有適用的耳機電線,遂予以利用。
問題是該電線的狀態。
依我的記憶,發現屍體時,耳機的電線應該是插在電子鋼琴的端子孔內,而,這具有什麼樣的意義呢?不能認為是兇手故意將電線插入端子孔內,那麼,即是意味著當時笠原溫子正在使用耳機。
這就奇怪了,為什麼呢?因為遊戲室有隔音設備,而中西貴子彈奏時也未使用那種東西。
既然如此,笠原溫子為何使用耳機呢?
或許沒有很重要的意義,卻不能夠忽視,畢竟這若是重要的線索,因而查明兇手的真正身份,獲得這次戲劇的主角角色絕非作夢!
我已找下借口來確認耳機的電線狀態,雖然田所義雄跟來了,但他不可能猜透我的目的吧!
田所先進入遊戲室,即便是這種時候,他也硬要表現自己的前輩地位!我跟在他背後進入,馬上望向鋼琴,同時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氣。
耳機的電線已經拔出來了!
我快步走近,從地板上拾起電線,不可能會這樣的,剛剛確實是和鋼琴連結著。
「怎麼回事?」正在調查壁櫥內的田所義雄走過來,問。壁櫥內部約為半張榻榻米大小,裡面空無一物。
我雖很想問他方纔這條電線呈何種狀態,卻又不甘因此提供線索給對方,於是站起身。
「不,沒什麼。」
「看樣子並沒有可能成為線索之物了。」只約略往四周看了一圈,田所就已放棄,「其實又非真正發生殺人事件,不應該會留有什麼形跡的。」
我極力忍住想脫口而出的「就算有留下,沒有發現的眼力也無用」,回頭望著他,問:「你已猜出到底誰是扮演兇手角色的人嗎?」
田所一手扶在撞球檯,裝腔作勢般的輕歎一口氣:「差不多知道了。」
「是誰?」
「首先,」他看著我,「不是你!東鄉先生不可能會讓剛加入劇團之人擔任如此重要角色。」
「不錯!」我故作佩服狀,但,中西貴子早已講過同樣的話了。
「貴子也不可能,她雖是演員,卻沒辦法隱藏內心的感情。」
我對此也有同感。
「本多應該也不是吧,他不夠耀眼,扮演推理劇的兇手角色,必須能夠吸引觀眾。」
我再度嚥下「這點你也一樣」之語,故作不知的開口問:「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元村小姐和雨宮先生兩人?」
「是他倆其中之一應該不會錯。」田所義雄獨自點點頭,回答。
「但,看他倆的感情似乎很好,他們兩人正在相戀嗎?」我半嘲諷、半基於搜集情報的問。
剎那問,田所的臉色驟變了:「我沒聽說過這種事,如果有人迷戀,應該也是雨宮吧,他一定千方百計想和由梨江結婚,抱持美女和財富兼得的幻想。由於由梨江對任何人皆很親切,導致很多人誤會她對自己有意,實在是很困擾的事。」
——這與你又有何關?
「雨宮先生在劇團很久了?」
「這是他唯一的優點。」田所恨恨的說,「而且不知他暗中用了什麼手段,深受東鄉先生信任。你聽說留學倫敦的事嗎?」
「留學?不,沒有。」
「亦即劇團裡選派一人至那邊的戲劇學校留學,為期一年。而,雨宮似乎就是既定人選,真不知是怎麼搞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真的有這種事?」
「我猜測雨宮絕對是走後門。啊,對了,這件事說過就算,你千萬不能傳出去。」田所以食指指著我。
「我知道。不過,雨宮被選上豈非理所當然?」
「別開玩笑了,像他那種水準,我同樣能夠做到。」說著,他掀開撞球檯上的罩子,擺上球,開始用球桿打球,姿勢雖不錯,技巧卻算不上好。
「你昨天問過麻倉雅美的事,對不?」田所握住球桿,問。
「是的。」我回答。
「坦白說,本來是選定她去留學的。」
「嘿……」
「可是她最近出了一點事,再也無法演出戲劇,所以才輪到雨宮。」
他撞出的白球很漂亮的擊中二號球入袋。
「出了一點事,是滑雪發生意外嗎?」我問。
田所停止手的動作,驚訝似的望著我:「誰告訴你的?」
「中西小姐。」我回答,「她還說因此變成半身不遂。」
「嗯。」田所把球桿丟在撞球檯上,坐在台緣,「是滑雪沒錯,卻並非出了意外。那是自殺,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中西貴子不知。」
「自殺……是麻倉雅美自己說的?」
「她本人什麼也沒說,但我明白。會有人故意在禁止滑降的地點直線滑降嗎?」
「動機是什麼?」
「大概是試演的事吧!」田所的聲音平淡,「試演時未合格對她應該是相當大的打擊。不過,依我的看法,那種結果很正確……雖然你對她似有不錯的評價。」
「我覺得她的演技很好哩!是出了什麼錯嗎?」
「最重要當然是容貌了。」田所義雄以指尖敲了敲自己臉頰,「憑她的長相,除非是碰到相當變態的評審,否則不可能會過關的,何況她又演茱麗葉,和由梨江同樣演茱麗葉。如果她演麥克白夫人,評價可能會有所不同,可是我從未聽說過有會令視覺產生不快的女主角。」
他的話讓人聽起來就感到刺耳。
「可是,她的演技實力也獲得公認,對不?所以才會被選派出國留學。」
「可以這樣說沒錯,但是站到舞台上就不能只靠演技了。」田所義雄站起身,「我們該走了吧!」
「你說是去倫敦留學?」
「是的。」
「這麼說……」我想起昨夜元村由梨江所講過的話,亦即她希望去倫敦或百老匯學習戲劇,那是意味著要陪雨宮京介前住嗎?
「怎麼啦?」田所回頭,問。
我想到可以利用這個男人,他應該能替我確定由梨江的真正心意,因此我說出她所說的話。
果然不出所料,田所臉孔脹紅了,粗暴的開門,走出遊戲室。
休息室裡有四個人在玩撲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