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久我和幸的獨白>
真的出現被害者角色令我很驚訝,因為我一直以為東鄉陣平又會利用限時信或什麼來給予指示。
六個人之中,不,除了我,其它五個人之中一定潛伏著已接受過東鄉指示的兇手角色吧,這樣的話,就不能不全力以赴了,因為扮演兇手角色之人事後絕對會向東鄉報告其它人的觀點和行動。若只是因為不夠認真的理由就被剔除於角色之外,可是沒辦法忍受的事,倒不如就以半遊戲半演戲的心情全力投入吧?
即使這樣,笠原溫子會是最先遇害的角色也太意外了,她有著不錯的演技實力,這樣早就自舞台消失豈非可惜?不過,若是元村由梨江消失也令人困擾。
在雨宮建議下,我們搜查能自由進出之處所,其實不必雨宮說,像這樣事我也早就考慮到了,但是讓他先過過領導者的癮也無所謂,反正他很快就會自曝其短。
分組行動時我很希望能和由梨江同組,可是事與願違,和我搭配的卻是中西貴子。而,由梨江居然和田所一組,難怪那傢伙馬上笑逐顏開,我和中西貴子搜查二樓的太平門。
貴子仍是剛起床的模樣,連臉也沒洗,當然更未化妝,白癡般的美麗消失了,只剩下單純的呆丑。
或許她忘了自己的外觀是如此吧,還抓住我衣袖,說:「在這種時候,女孩子通常會害怕的。」 「但,你也不能緊抓住我,我有可能是兇手啊,」
「你不是,因為你並非我們團員。」
「為何不是團員就非兇手?」
「因為所謂兇手的角色乃是唯一知道情節之人,換句話說就是東鄉先生派來的間諜,那麼,絕對是東鄉先生最親信之人。」
「間諜是嗎?」
這個名詞用得很恰當,看來這位名叫貴子的女人表面上似很愚蠢,其實卻極端精明。
「不過,這種看法未免太短視了些。」
「為什麼?」
「因為推理劇中的兇手大多是令人意料之外的人物,所以東鄉先生很可能為此才故意在試演時錄用我這位非團員的外人。」
「嗯,有道理,而且若是那樣的話,我們這樣單獨在一起,我就有危險了。」她嘴裡雖這麼講,卻不想放開我的衣袖。
「還有,我並無理由相信中西小姐你。」我說。
「啊!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兇手?」
「或許吧!」
「嘻、嘻、嘻,是很可能。」中西貴子陰沉的笑了,之後拚命搖頭,「不行,朋友剛死,我不能開這種玩笑。」
太平門自內側鎖上,這意味著即使有人侵入,也不是由這兒外出。即使這樣,我仍開鎖後,打開門,門外是樓梯間,從右側樓梯能下達山莊後面。
門口擺放兩雙長統鞋,我們穿上走下樓梯。
「哇,好漂亮,」下樓梯後,外出,貴子忽然大聲說。
眼前是廣裹起伏的高原,遠處為積雪的連綿峰巒。與我們被賦予的設定正好相反,最近並沒有下雪,但是,在人們無法進入之處,卻仍保有幾乎令人屏息的銀色世界。
建築物四周別說積雪,由於持續天晴,連半點濕濡皆無,只有在於沙地上留有許多白色殘塊。
我沿著牆邊往前走,前面豎放著綠色的大型板狀物,我以為是什麼,仔細一看才知道是桌球檯,而且是不太舊的球檯,也沒有被日曬雨淋過的感覺,搞不懂為何會放在這種地方。
就這樣走著拐過牆角,卻又慌忙踅回、躲起來。因為元村由梨江和田所義雄就在前面,可能是從廚房門出來的吧!他們似未發現我。我想偷聽他們在談些什麼,但是聲音太低聽不見,只知道田所時而發出低級的笑聲。
「你在幹嘛?」不久,貴子走近。
「不,沒什麼。」我匆匆離開該處。
「對了,那是井嗎?」貴子指著距建築物不遠處,問。
我們走近一看:「好像是。」
那是筒狀的磚砌物,上面用木板覆蓋,木板上以紅色油漆寫著:危險,請勿碰觸,「以前好像是使用井水吧,這口井是當時所留下。」
「似乎沒有填埋哩!不知道有多深?要不要看看?」
「最好不要,因為上面故意標示『危險』字樣。」
「裡面到處是骼骸嗎?」中西嘻嘻笑了,「我不可能摔下去的。」
「那麼請便!我可不想碰。」
「呀,你好冷漠哩!」貴子狀似生氣,可是那種表情也毫不可愛。
「對了,」我說,「笠原小姐扮最先遇害的角色,你有何感想?」
「這個嘛……」她壓低嗓門,「坦白說,我覺得有些意外。以我方纔所說,她最適合擔任東鄉先生的間諜人選。」
「是因為深受信任?」
「差不多,但也非只是那樣。」
「你的意思是?」
「你可不能說是我講的哦,」貴子斜拉下顴,食指按在唇前。
「不,當然不會。」
「老實說,有人謠傳溫子和東鄉先生搭上了。」
「搭上了?也就是男女關係?」
「是的,這還用說?」
「哈、哈……」這種事太尋常了,根本沒必要竊竊私語。
「怎樣,你很驚訝吧?」
「嗯。」我曖昧回答,「可是如果有這樣的謠傳,應該會有人懷疑上次試演的錄用結果吧?」
貴子全身扭曲似的頜首:「有人很露骨的說溫子是張開雙腿取得錄用,不過那種人本身沒有演技實力,容貌也不足取,溫子似未放在心上。我也認為溫子被選上是合理的。」
「我也有同感。對了,笠原小姐進入劇團幾年了?」
「這個嘛,她高校畢業後就加入,應該有八年了吧!」
「你呢?」
「我是唸大學二年級時加入,所以輟學了。」貴子吐了吐舌頭。
溫子是高校畢業,貴子雖然輟學,至少也唸過大學,所以若看一個人的外表,實在很難判斷其學歷如何。
「在年輕女演員裡,笠原小姐似居於領導身份?」
「差不多。不過,坦白說還有一個人,就是溫子的競爭對手麻倉雅美。」
「啊,在試演時她演茱麗葉吧?」
「是呀!你居然還記得。她和溫子是同期加入劇團,成為眾人期待的希望,和溫子曾互視對方為競爭對手,到底誰居於領導者立場我也不太清楚。」
「那人的演技真的一流哩,不過你講話是使用過去式,譬如『曾互相』之類,是因為她現在已不在劇團?」我問。
昨夜和本多雄一談及麻倉雅美的事時,他也是一副礙難啟齒模樣。
中西貴子並沒有那樣的反應,不過卻聳聳肩表現出誇張的震驚感情。
「出了意外,已經無法演出了。」
「意外?是出車禍嗎?」
中西貴子搖頭:「是滑雪時出了意外,從斷崖摔落,全身嚴重受傷,更因其後遺症導致半身不遂。」
「這……」我也常滑雪,卻未曾聽說過有人受傷如此嚴重,「是什麼時候的事?」
「試演結束後。她的家鄉是飛驟高山,為了治癒落選的心靈創傷,她返回家鄉,沒想到卻發生這樣的意外。」
「這麼說是最近的事了,真可憐!」
「對吧?我得知時都忍不住痛哭出聲呢,」但,貴子嘴裡雖如此說,臉上卻漠無表情。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樣我也能夠瞭解本多雄一和雨宮京介他們的態度了,他們可能不太願意回想起麻倉雅美的事吧,但,我總覺得不能釋然,究竟原因何在,我自己也不明白。
「我們該回去了吧!」我說。 「是的,太晚回去會被懷疑的,因為田所最喜歡懷疑別人,如果他是扮被殺害的角色就好了……」
看來田所在劇團內似沒有什麼人緣,上樓梯途中,我見到門外側似貼著什麼紙條,剛才並未注意到。
「那是什麼?」我走近,撕起,一看。
紙條上寫著——地面完全被積雪覆蓋,沒有腳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狀況的說明吧,可能是扮演兇手之人所寫的。」
太平門自內側上鎖已消除兇手由此逃出的可能性,但,也不能說沒有事先準備鑰匙的可能,但,雪地上沒有腳印代表這種可能性也消失了。
我和貴子進入山莊內,也檢查了浴室和洗手間窗戶,發現除了皆上鎖之外,就算打開也無法容人進出,我們又打開空房間,情形仍舊相同。確認這些之後,我們回休息室,雨宮京介和本多雄一已經在等待。田所義雄一定因為好不容易有機會和由梨江單獨相處,故意慢慢逛吧。
「溫子的鞋子留下來哩,」本多雄一微笑,「她不可能會赤足離開,所以可能兇手帶來備用的拖鞋之類吧?」
「安排得可真是天衣無縫呢。」中西貴子佩服的說。
「玄關旁的辦公室內全部窗戶皆鎖上,儲藏室和壁櫥也沒有誰曾躲藏過的形跡,而且,玄關門上貼著這東西。」
雨宮拿給我們看的是和我們在太平門上發現的同樣紙條,上面寫著:玄關外全部是積雪覆蓋,沒有腳印。
我也拿出我們發現的紙條,並說明我們調查的結果。
「只剩下由梨江他們了……」雨宮喃喃自語,但他的表情似也早就預期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報告了。
扮演兇手的角色既然做到此種程度,則由梨江他們帶回的紙條不可能會寫說「雪地上到處是腳印」了。
不久,由梨江他們回來了。田所義雄的步履輕快,大概是因為和由梨江邊聊天邊逛的緣故吧!
「廚房後門貼著這樣的紙條。我們也看過食品倉庫,但是裡面並無可容人躲藏的空間。」說著,田所義雄將紙條遞給雨宮。
上面似寫著如我們所預料的內容,雨宮只是輕輕頜首一下。但,只是調查廚房和食品倉庫,為何需要花這麼長的時間呢?
「這樣就已經確定了,這座山莊裡只有我們,昨夜並無外人潛入,亦即,殺害溫子之人是我們幾個人其中之一。」雨宮京介故作姿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