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方合跟南燭就這樣迅速的「和好」了，好似從來都沒有鬧過彆扭。

　　伍奉在一旁擼著毛團姐姐嘆息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愛了吧。」

　　很多修真伴侶的結合並非是因為愛，而是為了追求更高的修行境界，但要說南燭真君是否愛著方合，伍奉可以肯定的回答，「是愛的。」

　　從最初被南燭真君收為記名弟子的時候，他們便能夠感受到那種愛，而那愛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未曾止息。

　　受到了師傅的影響，伍奉他們這些師兄弟對於尋找修真伴侶並不反感——只要這位修真伴侶是他們真心所愛之人。

　　因著這個，以至於伍奉他們這幾個師兄弟雖然也是行情緊俏，卻也沒幾個真的找一個修真伴侶的。

　　在方合跟南燭和好之後，南燭繼續去處理彩玨的事情，而方合把大部分的時間轉投到了上清宗的天守閣。

　　上清宗的天守閣獨立擁有一整座山峰，其中收藏了許多修行玉簡，功法無數，同時還有很多修真界中的前輩留下的修行感悟，不少功法玉簡更是絕版。

　　當然，其中最為珍貴的，還是當年的南燭留給伍奉他們的修行功法跟修行感悟。其他的東西都是伍奉他們這些師兄弟，在南燭離開後的百多年間蒐集而來，雖然比不上南燭的那些，但也極為難得。

　　就算方合現在是一隻鳥，也能夠在這裡找到它可以參悟的功法玉簡。

　　一般想要修行的妖物，若是吃了天材地寶也有不少會瞬間化形。可方合在遇見南燭後被喂的天材地寶是一樣沒少，但他至今還是鳥兒的模樣，這跟他本身血脈極為特殊有些關係。

　　越是強大的妖怪，反而越是難以化形。

　　說起來方合現在差的也不過是臨門一腳而已。

　　想要努力修行快點化形的方合，在南燭不在的時候，直接就把天守閣當成了自己住的地方，進去就不想出來了。有的時候南燭回來了，也要到天守閣去把沉迷學習的方合給拎出來才行。

　　方合現在可是拿出了第一世跟著南燭學習的狀態，在閱覽天守閣裡的這些功法玉簡。

　　南燭見他這麼努力，心裡有些歡喜——歡喜方合想要修出人身的決心。

　　同時也有些心疼——看著方合這般努力的模樣，南燭都覺得他瘦了不少。

　　方合對此的回答是：「你想太多了。」

　　他現在可不是普通鳥，想要瘦或者胖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你胖些可愛啊。」南燭這般說。

　　方合震驚：「……難道你不覺得我現在可愛了嗎？」

　　南燭將方合舉起來一臉認真的說：「你什麼模樣都格外可愛。」

　　方合傲嬌了：「哼。」

　　相處久了，有的時候便會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情拌拌嘴，不過這些都是情侶之間的情調，方合對此適應良好。除了他依舊是滿腦子的黃色廢料，卻礙於自己如今硬件不達標而未曾多言。

　　在方合快把天守閣裡的玉簡都看得差不多後，突然有一天，方合做了一個夢。

　　方合知道自己在做夢，畢竟他現在除了在夢裡能夠變成人身以外，現實世界裡還在努力修煉當中，距離人身可還有一段距離。

　　方合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款式跟南燭極為相似，方合對這樣的情侶裝非常滿意。而他的外貌倒是每一世都相差不大，妥妥的大長腿帥哥。

　　就在方合自我欣賞的時候，一個身上帶著白霧，面容略微有些模糊卻也可以看得清楚的人緩緩出現在方合身旁，他也不知道在那裡到底站了多久。

　　「原來你是這般模樣啊。」那個人說，語調說有許多嘆息，眼中一片孤寂。

　　「我認識你嗎？」心情很好的方合微笑著問。

　　「……不，你不認識我，但是我知道你。」說了這麼一句，那個人再次沉寂了下去，只是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方合看，好似是在看著方合，又好似透過方合看向他處。

　　「你受傷了嗎？」方合踱步來到那人身旁，抬手指了指那個人衣服上的紅色血痕。

　　此人身上帶著白霧，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身雪白，映襯得這片血痕格外明顯。

　　「傷？」那人緩緩抬起手覆在上面，面上露出一絲笑意來，讓他那張過於蒼白的面容顯出幾分動人，「這傷是我求來的。」

　　「這世上還有人求著受傷嗎？」

　　對方搖了搖頭，「可這傷是我唯一能夠求來的了，其他的東西……他都不會給我的，他甚至在發現我對他的愛慕後，將我趕走了。」

　　雖然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方合卻聽明白了。

　　又是一個感情上的痴兒，求而不得後開始自虐了。

　　方合在現代社會中生活的時候，這樣的人見過很多——那些為了感情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中二少年們。

　　當初最讓方合不理解的，便是他的一個同學。

　　他的那個同學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兩人一見鍾情就走到了一起。同學的女友對他同學是真的好，方合也曾經羨慕過，可就是因為太好了，他同學出軌了。

　　那位看起來總是溫柔和順的妹子在發現男朋友出軌後，表現的非常果決，找到他同學便是兩巴掌然後落話分手。一切清理的乾乾淨淨，毫不拖泥帶水，可把他同學的出軌對象都震驚了，更別說方合他們這一群人。

　　然後呢？

　　然後沒多久他同學就後悔了，拋棄了出軌對象再次追在前女友身後表忠心。

　　他同學這一次做的真的很不錯，不知道的人會感嘆這小夥子痴心一片，但知道的人全都忍不住的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那個前女友呢？更是毫不心軟，她被這樣的「忠心」鬧得更煩，發展到後來，前女友甚至於直接掌摑方合的同學讓他滾，可他同學就是死心眼的不走。

　　何苦呢？

　　何必呢？

　　方合對於那樣的感情並不明白。

　　若是愛一個人，便要愛的有尊嚴，成為更好的自己，也會讓所愛之人更加愛你。

　　方合自問，若是南燭不愛自己的話，他會如何呢？

　　這個問題只要想一想，方合便感到痛徹心扉，但……若真的是那樣的話，方合寧願選擇守著他一輩子。就算南燭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沒關係，因為愛一個人，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

　　想對那個人好，也是自己的選擇。

　　雖說方合並不太理解眼前之人的想法，但他也尊重這個人，只是他忍不住的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何苦。

　　「你總是這樣嗎？」

　　「嗯？」方合微微偏頭，不明白對方在問什麼。

　　那個人看著方合的眼睛，良久微微笑了起來，「你總是這麼溫柔嗎？」

　　不待方合回答，那人自己說了下去，「其實，我已經想開了。」

　　「這是好事。」方合頷首。

　　「這一段感情，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的投入與痴纏罷了，那個人並未回應過哪怕絲毫。而我的這些年的作為，也讓他感到困擾。但那些都是我故意的啊，這樣他才能夠注意到我不是嗎？但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他根本看不見我。」

　　白衣的男子眼神放空，很快又回國神來，「因為從頭到尾，我都不是那個重要的人。」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的任性，我一生所求的東西……」

　　方合安慰這位夢中人，「你能夠想開是很好的。」

　　「我來到這裡，一來是想看看你，二來是想送你一樣東西。」

　　「哦？」

　　「好好收起來吧，這是被他珍而重之的寶物。」

　　隨著這一聲話語，白衣男子在夢中消散，一張畫卷自天空中飄落而下，上面畫著一個人。

　　正是方合回身而笑的模樣，只是那眼角眉梢略微有些不同而已。但方合在看見這幅畫的那一瞬間便明了，這畫上的人正是他。

　　方合伸出手去接那副畫，而在他碰到畫的瞬間，整個夢都變成了一片溫暖的顏色。

　　方合醒來的時候躺在他與南燭的床上，想要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擁有了人身。

　　喜悅的情緒由內而外的蔓延出來，他終於擁有身體了！

　　轉頭，方合就看見房間的桌子上攤開一張畫卷，這畫卷正是夢中那副。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夢，那夢中的白衣男子……

　　方合正想著，房間的門便被打開了，南燭走了進來。

　　他看見床上的方合一瞬間有些怔愣，良久才反應過來，「合……你……」

　　「我化形了。」方合見南燭難得露出傻乎乎的模樣，一下子便歡喜起來。他從床上下來，還沒走兩步卻差點跌倒，好在被南燭一把抱了起來。

　　方合心裡高興，抬手環住了南燭的脖子，「太久沒有用人的雙腳走路，有些生疏了，你可要陪著我。」

　　南燭見方合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模樣，也忍不住跟著微微笑了起來，「自然如此。」

　　他將方合放回了床上，轉身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畫卷。

　　方合見他盯著畫卷看，便將自己夢裡的情景說了出來，「不知道夢裡的人是誰？竟然專門將這幅畫送了過來。我感覺自己能夠化形，與這畫卷有些關係。」

　　南燭聽了，將畫卷收了起來，「他是我的弟子，這畫卷是當年我將他趕走的時候，他從我這裡偷走的。」南燭轉身來到方合身邊側身坐下，將半塊彩玨掏了出來。

　　「你找到了？！」方合驚喜。

　　南燭將這半塊彩玨與方合的那半塊放在一起，原本裂開的彩玨重新融為一體，「偷走彩玨的人，也是他。」

　　「你的那個弟子？」

　　「嗯……他能夠出其不意的偷走這半塊彩玨，說起來與這幅畫也有些關係。」

　　「為什麼啊？」

　　「因為這畫中，封存了許多我對你的愛。」南燭抬手輕輕撫摸方合鬢邊落下的長發，「修為到了我的境界，即使是思維也是有力量的。」更何況是他對方合的愛。

　　「可是……可是你並沒有被影響啊，而且為什麼？」為什麼那副畫中會封存了這些？

　　南燭微微笑了起來，「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現在，先讓我們來做些其他的事情吧。」

　　「什麼事情？」方合還有很多東西沒聽明白呢。

　　「當然是……這些！」

　　一陣天旋地轉，方合平躺在了床上，而南燭就這樣壓在他的身上，一團火熱抵著他的腿根。在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的瞬間，方合整張臉瞬間爆紅。

　　「你你你……」方合說不出話來。

　　「我已經等了太久了。」南燭的話語非常溫柔，更加溫柔的，是他落下的吻。

　　那種壓抑的、期待的、甜蜜溫柔的、耐心克制的吻。

　　當唇瓣相接，什麼問題都被方合拋在了一邊。

　　他也期待了很久很久，這樣的碰觸。

　　能夠化形，真是太好了。其他的問題，就暫且放在一旁吧。

　　唯一讓方合感到意外的，大概就是從來都有些慢熱的南燭，竟然表現出了這般熱情，著實令人……驚訝、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