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吳雪就在旁邊， 跟著她一起看完了這兩個新聞。

　看標題的時候， 宿藝都已經想好要怎麼轉發懟人了， 沒想到裡面的內容和標題完全不是一回事。

　新聞附圖是昨天媒體在酒店拍到的， 把她扇巴掌的動作拍的非常清楚。

　然後居然開始細數這幾天梁博團隊發給營銷號的通稿，後面居然還附上了其中兩個營銷號和梁博團隊員工的聊天記錄，還有一位劉姓老闆爆出梁博那晚下去找宿藝，是因為在傢俬開派對，醉酒下樓才會不慎被拍，簡而言之， 整篇文章都圍繞著“梁博找營銷號炒作”發展， 最後，居然還花三分之一的篇幅把宿藝從頭到尾都誇了一遍， 順便表示“昨晚的神秘男子疑似褚氏新老闆”。

　宿藝：“？”

　吳雪在後邊指揮：“拉到下面的評論看看。”

　“梁博XX省應援會：不可能，垃圾媒體，標題狗！”

　“哈哈哈樓上的是不是興沖沖進來扶著牆出去的？”

　“藝粉表示提著刀進來， 幫PO主磨了磨指甲又出去了。”

　“是我的關注點清奇嗎， 我怎麼覺得褚氏新老闆身手不錯。”

　最後這層樓下面有近一百條回覆，居然都是在討論褚鷹的，有的說高， 有的說壯， 還有的在等百度百科貼出褚鷹的照片。

　宿藝劃開回覆欄。

　“他已經有……”

　字剛打到一半，手機被後面的人抽走了。

　吳雪：“沒收， 趕緊化妝。”

　宿藝嘖了聲：“那我不發這個，你把手機還我， 我要轉發微博順便問問梁博，昨天他皮那一下真的快樂嗎。”

　吳雪問：“昨天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我說？”

　“我怎麼說，”宿藝湊到鏡子前，抹了抹唇角溢出來的口紅，“告訴你，我扇了梁博兩巴掌？我怕你把我從窗戶丟出去。”

　“那倒不至於，”吳雪拿過手機，繼續翻了翻下面的熱門微博，道，“梁博這回得栽個大跟頭，褚氏那邊就不說了，他那些對家正瘋狂發通稿呢，現在已經爆料到他家裡的派對一共請了七位女明星這一步了。”

　宿藝心情頗好，閉上眼任化妝師給她打粉。

　第一場戲不是她的，化完妝，再三跟吳雪保證不會亂回覆網友後，拿著手機出了化妝間。

　化妝間是按咖位分的，整個劇組只有三個單獨化妝間，男女主各一個，剩下那個就是宿藝的。她剛從化妝間出來，就看見吳珂恰好回化妝間，表情不太好看。

　一見到她，吳珂就笑了，特親切的喊了聲：“小藝，你這身我真的是越來越好看。”

　吳珂能斬下眾多女明星不是沒有道理，他花言巧語一向多，每次見面都要誇她好幾輪。

　宿藝笑笑：“謝謝，珂哥拍完了？”

　“還沒，”吳珂道，“Cut幾次了，李導在發脾氣，讓我先回來補個妝。”

　李敏一向不是什麼好脾氣，宿藝拍第一部 戲的時候，好幾回都被罵到回被窩裡偷偷哭，所以也不意外，果然，剛走沒幾步，就隱約聽見了李敏的聲音。

　“你剛剛那表情，來我這真是屈居了，去隔壁片場拍小魔仙，”李敏插著腰，道，“我是讓你演外柔內剛，不是讓你演風一吹就倒的小白花！”

　程安安眼底已經有眼淚了，她點頭，小聲道：“知道了導。”

　“你自己說幾鏡了，多少員工的時間都被你浪費了，還有兩三回記不住詞兒，就這麼段話都背不熟嗎？”

　宿藝正準備走過去，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句小聲的嘟囔。

　“有背景就是好，點演技都沒有就能直接上女主。”

　旁邊坐著的是徐倩嵐，她雙手抱腰，嘴邊儘是嘲諷的微笑。

　宿藝匆匆瞥了她一眼就準備走，沒想到對方反而叫住了她。

　“藝姐，”徐倩嵐站起來，突然挽住宿藝的手，噘嘴道，“對不起。”

　宿藝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什麼？”

　“其實酒店的地址是我給梁博的，”她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原來是那種關係。”

　“我和他沒關係，”宿藝樂了，懶得跟她多說，“行了，道歉我收下了。”

　她說完，無視掉徐倩嵐的視線，徑直往前走。

　李敏像是罵消了氣，嘆氣道：“能好好拍嗎，能，咱們就再來一鏡，不能，你就再去看看劇本，我拍下一條。”

　宿藝不動聲色地走到鏡頭面前，讓工作人員給她放了回放。

　還沒看多久，李敏就瞅見她，擺手道：“算了，你的留到下午拍，自己調整下情緒，不然你去叫小藝給你說說戲，我現在沒空，得準備下一鏡。”

　宿藝一愣：“我？”

　程安安倒也聽話，手裡抓著劇本就慘兮兮地過來了：“藝姐，您方便嗎？”

　“方便是方便，但我沒那本事，”宿藝道，“我連女主角都沒演過，怎麼說？”

　“沒差，換個角色你就不會演了？”李敏說完，轉身找佈景工作人員去了。

　看著自己面前的程安安，宿藝有些頭大，道：“安安，我是真說不來那個。”她從來沒給別人說過戲。

　“沒事，”程安安吸吸鼻子，坐到她身邊，突然問，“藝姐，您為什麼演的角色都是惡毒女配？”

　“哪有為什麼，”宿藝說，“我第一部 劇演的就是這種角色，後來來找我的也大多是這種。”

　程安安問：“不想換戲路嗎？”

　其實宿藝對女一號還真沒什麼執著，道：“沒什麼想不想的，得看劇本，哪是我想演什麼就演什麼的。”

　“聽她掰，”李敏也不知道何時回來了，“之前我有個好劇本，是哪個我也不說了，反正之前那角色我本來是想找她的，她死活不肯，現在那部劇的女主去年拿了好幾個獎，火著呢。”

　宿藝也不解釋，笑道：“那您今年有好的還找我，我一定接。”

　剛說完，手機鈴聲響起，在安靜的片場裡有些刺耳。

　她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但歸屬地她是認識的。

　她調成靜音，盯了屏幕幾秒，才緩緩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走廊風大，她頭髮定了型，只有旗袍尾端被風輕輕帶起。

　她腰撐在圍欄上，一邊手抱腰，接起電話道：“什麼事。”

　“小妹，你談戀愛了？”對面的婦女嗓門有些大。

　宿藝重複：“找我有事？”

　“這不是在問你嘛，”婦女道，“你談戀愛了？是大明星，還是老闆來著……”

　宿藝朝天翻了個白眼就準備掛。

　“什麼時候帶回家，姐幫你把把關，”婦女笑嘻嘻的，“還有，小寶這兩天一直吵著說想你了，問你什麼時候回來見他？”

　宿藝掛電話的指尖一頓：“小寶呢？”

　“在我旁邊呢，哎！叫你別動這個！貴著呢！”婦女尖叫一聲，然後傳來重重的巴掌聲。

　“宿琴！”宿藝聲音漸大。

　傳來男孩的隱隱哭聲。

　宿琴這才回來，繼續說：“小孩子不聽話就是得打的，他都多大了，整天添堵，再說了我管自己兒子，你別操心！”

　“行啊，”宿藝怒極反笑，“那你自己管著，別讓我給你打錢了。”

　宿琴聞言，趕緊把電話塞到旁邊人耳邊：“別哭了，你姨媽的電話，趕緊接。”

　小寶狠狠地抽泣了幾聲：“藝藝，你，你最近，忙、忙不忙？”

　宿藝心軟得一塌糊塗，聲音也放輕了不少：“不忙，小寶忙嗎？”

　“小寶，有，有點忙，”他斷斷續續說著，“學，學校安排，作業。”

　“那小寶好好學習，我有空了就回去，”宿藝想了想，問，“學校有人欺負小寶嗎？”

　對面安靜了好一會，然後才怯生生道：“沒，沒有……”

　還沒聊兩句，電話就被宿琴搶去了。

　宿琴：“行了，我打來就是跟你說下，最近我打麻將手氣不好，不小心把小寶下學期學費給輸沒了，你再打點來。”

　“五萬，才多久，你就花完了？！”宿藝站直了身。

　“手氣不好嘛，趕緊打啊，馬上放暑假了，學校要在放假前提前收學費的。”宿琴道，“行了，我要做飯去了，下次回來你再跟他聊，電話費怪貴的。”

　掛了電話，宿藝氣得直喘氣，胸前不斷起伏著。

　她現在很想回化妝間把吳雪的煙搶過來吸兩口消消火。

　小寶是她外甥，宿琴懷他的時候亂吃東西，出生起智商就比常人要低，說話還結巴，今年十歲了，別人都在上四年級，他才剛剛上一年級。

　就這麼一個小傻子，在宿藝出事的時候緊緊抱著她的腿，不讓別人拉走她，最後還被他親媽踹了一腳，直接滾到了山下。

　想到剛剛那一聲巴掌聲，她心裡就堵得慌。

　半晌，她給吳雪發了條短信，讓她再給宿琴轉兩萬。

　發完信息，她猶豫片刻，撥了個電話。

　男人接得很快：“嗯？”

　她聲音悶悶：“褚鷹。”

　褚鷹放下筆：“怎麼了？”

　“沒有，”聽到這聲音，她的心莫名靜了不少，“在忙？”

　“不忙，”褚鷹抬眼，給了個眼神，助理馬上得令，轉身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門，他低頭，繼續道，“在片場嗎？”

　宿藝低低地“唔”了聲。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週五請假。”

　宿藝一愣：“嗯？”

　褚鷹看著屏幕上的遊玩攻略，道：“我定酒店，我們早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