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拼圖
1
水穗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鈴枝前來告知她,那個人偶師又登門拜訪了。鈴枝先向靜香匯報過了,但靜香身感疲頓,讓她來拜託水穗去應對。
「您意下如何?」
鈴枝擔心地問道。
「好的,我去見見他。」
水穗放下書離開房間,跟著鈴枝前往樓下。
人偶師悟淨坐在玄關的椅子上等待,身著和之前一樣的黑色西裝。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滿臉凶相的男人,貌似是個警察。
「本來是預定昨天來拜訪的,但怕給你們添多餘的麻煩,就沒敢來。」
悟淨看到前來的水穗,立刻站起身,低頭示意。
「嗯,昨天確實有點讓人吃不消。」
說完,水穗向一旁的警察說明了悟淨的事。警察雖有些不滿,但實在是找不到追究的理由,只能放棄離開。
「我正對門鈴說話呢,剛才那人就突然衝出來訊問我。我都聲稱自己不是可疑人物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看來他們內心裡誤認為自己比普通群眾要高出一等。」
「他們只是工作認真啦。」
水穗把他領到客廳。
「您聽說這個宅邸裡發生的事件了嗎?」
待悟淨坐下後,水穗也跟著在沙發上坐下。悟淨脫下黑色外頭,點了點頭。
「已經知道了,請節哀順變。」
「然後就是那個人偶……既然伯父已經死了,把那個人偶給你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但是……恐怕還不能立即給你。」
「您的意思是?」
人偶師微微皺眉。
「案發現場是樓下的音樂室……很不巧,那個人偶就放在那個房間裡。」
「也就是說……」
待悟伸起食指撓著鼻頭,斜眼看向水穗。」案發之時,小丑也在那個房間裡嗎?」
「是的。」水穗垂眉回答道,然後又抬頭面對他。
「聽說事件的時候,我就懷疑會是這樣的狀況了。」
人偶師歎了口氣,兩手在桌上十指交疊。」真是不可思議呢。人偶的詛咒這種東西,我本來也不願意相信的。」
「總之,現在還不能把那個人偶拿出來。請務必理解我們的苦衷。」
「我非常理解。」他說道。
「都是因為那群頭腦僵化的警察們喊著要保護現場吧。」
「正是如此。對了,還有就是那個玻璃盒……」
水穗把警察不小心摔碎玻璃盒的事告訴了悟淨,他聽後皺眉搖頭,無奈歎氣。
「搞到最後,破壞現場的不就是他們自己人嗎。」
「非常抱歉。」
「你沒必要道歉。話說,現在有誰在那個房間裡?」
「有兩個警察。」
「那正好。」
悟淨一拍自己的膝蓋,興奮地站起身。
「能麻煩你帶我到那個房間去嗎?我自己去說服警察。」
「我認為是白費口舌。」
「也許吧,但去問問總比傻等著好。——是從這裡下去嗎?」
悟淨手指通往地下的樓梯問道,水穗也站起身,其實她也想再去看看案發現場。
二人下了樓梯,到房間門前時,被山岸攔下了。水穗把悟淨介紹給警察,悟淨也陳述了自己到此的目的。警察一聽到人偶,臉色一瞬間尷尬起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同事把這個人偶的玻璃盒給摔碎了。
「還要再等一陣子才能讓你們把現場物品帶走。」
山岸交互地看著水穗和悟淨說道。
「一陣子是多久?」悟淨問道。
「基本要等到事件解決。」
「那麼,要多久才能解決?」
山岸對人偶師的質問不禁火起。
「這我們也說不清。也許今晚就能解決,也許一年都解決不了。」
「也就是說,搜查也許會陷入迷霧嗎?」
山岸的眉角一顫,但沒有做出回答,只是死盯著悟淨的了臉。悟淨則無視這銳利的視線,把頭伸進房間裡環顧室內。
「您若是理解了的話,請恕我們還有工作……」
山岸抓住人偶師的肩膀阻止其靠前。悟淨輕輕推開按在肩膀上的手。
「宗彥氏是倒在那附近嗎?」
他指向房間內。
「是的,那又如何?」
「沒,只是問問。」
悟淨搖頭。
「那就請回吧,我們忙的很。」
山岸似乎下達了逐客令,水穗和悟淨只能上樓。
「真是沒辦法啊,看來只能等一陣子了。」
悟淨在玄關穿著鞋說道。「不知道還得等多久呢——話說……」
他靠近水穗耳邊,低聲說道。
「和家主人一起被殺害的年輕女子——好像是叫三田理惠子吧?在這個家裡,處了家主人以外,還有和她特別親密的人嗎?」
水穗意外地看向悟淨。
「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啦……方便告訴我嗎?」
「我離開這個家有一段時間了,對這類事不是很瞭解。」
水穗的語氣有些沖,但悟淨不以為意,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這樣啊……問了您這麼無聊的問題,真是抱歉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說完,人偶師打開門離去。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水穗心中感歎。
入夜,晚餐結束時,松崎來訪。他說近籐夫婦待會也會來造訪,他們約好一起商量葬禮的事宜。水穗把他領帶接客室之後,端來了咖啡。
「事件的搜查有進展了嗎?」
松崎眨著弱氣的雙眼,詢問水穗道。
「鬼曉得……」她搖了搖頭。
「警察們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但瞧他們搜得底朝天,應該會有什麼進展了吧。」
水穗嘴裡說著,窺視松崎的表情。他也有殺人動機,今早青江的話在水穗腦裡復甦。但是面前這連蟲子都不敢殺的男人,真的有膽量殺人嗎?
「這樣啊……底朝天啊,他們連宅邸裡也搜了嗎?」
「沒有,家裡只搜了音樂室而已。但他們好像對宅邸周邊和後院進行了徹底的搜查。」
「是嗎……」
松崎不知為何坐立不安,矮小的身子縮成一團,雙眼來回瞄著接客室。他慎重地抱著膝蓋上的皮包,似乎是有什麼重要文件在裡面。
「警方的人還沒有去過公司嗎?」
「不,他們來過。還問了一些經營狀況如何這一類相當唐突的問題。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就好。」
松崎取出香煙,以此為契機,水穗一句失陪,離開了接客室。
之後近籐夫婦來了,勝之在靜香的陪同下來到接客室,留下和花子一人在客廳看電視。水穗端茶水到客廳時,和花子已經把電視關了。
「水穗,過來一下。」
她低聲招呼水穗。
「警察找到犯人的線索了嗎?」
松崎也向水穗問過同樣問題,大概是因為她是這家裡最好問話的吧。
水穗給出的回答與對松崎時一樣。
「這樣啊……」
和花子一瞬間苦惱地低下頭,又立刻抬頭看向水穗。
「水穗你也真倒霉呢。難得回來一趟,竟然遇上這種事。」
「我完全不介意的啦。」
「你媽媽這趟要回來嗎?」
和花子詢問水穗母親琴繪的事。琴繪今天下午有給水穗打過電話,說自己會回來出席宗彥的葬禮。水穗把這件事告訴和花子,
「是呢,無論如何,葬禮至少還是得來出席的。」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水穗明白她的話中之意,她指的是無論有多恨宗彥的意思。
「水穗,我隨口問一下……」
和花子在沙發上滑動身子,靠近水穗。她聲若蠅蚊,水穗不得不也把頭靠近她。和花子在她耳邊低語道。
「警察不是發現沾血的手套和義兄睡衣的紐扣了嗎?他們有沒說些什麼?」
「沒有啊。」
說完,水穗反問道,「難道那些東西讓您知道了什麼?」
和華子慌忙擺手,」沒這回事啦。我只是問問而已。」
說完,她站起身,」我去瞧瞧接客室那邊怎麼樣了。」朝接客室方向走去。
感覺有些奇怪啊,水穗內心疑惑。莫非和花子也認為殺害宗彥的兇手是宅邸裡的人?
這個晚上永島也來了。他說自己非常在意事件的進展,沒辦法傻傻呆在家裡。
「佳織小姐的狀態如何?」
這是永島進門後的第一個問題,看來對他來說,那個仰慕自己的輪椅女孩是最讓人上心的。
水穗輕輕聳了聳肩。
「今天警察又來了,她躲在房間裡閉門不出。」
「警察?他們來做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
水穗的回答有些決絕而粗暴,永島不禁面顯驚愕。水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輕搖頭。
「抱歉。今天老是被問這種問題,忍不住就……」
永島歎氣點頭。
「你一定也很累了吧。葬禮結束後,你還是先回去休養一段時間比較好。」
「待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去。」
她對母親也是這樣回答的。
「你的心情我瞭解。任誰都想早點逃出這個狀態。」
說完,他走上樓梯。大概是去探望佳織了吧。
——事情告一段落嗎……
這一時刻真的會到來嗎?水穗對此感到懷疑。兇手的被捕,有可能會引發一場新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