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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他--加賀恭一郎 5》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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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穿著白色連衣裙,對這打扮我有印象,那是白天在穗高家庭院裡出現的,那個幽靈般的女人。

 我脫了鞋,戰戰兢兢地慢慢靠近。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了某種預感,是在穗高家裡看到他在裝箱的時候隱約產生的。然而由於那預感過於不祥,病且難以置信,我自己都不願再往下想。

 站在鋪木紋緩衝地板的廚房,我向下望著那名躺在裡屋地上的女人,蒼白的側臉已全無生命氣息。

 我捂著自己胸口,試圖調整一下呼吸。可能是因為心臟跳動過快或者是緊張過度,感覺到似乎有東西從胃裡往上湧。儘管如此,『這種機會絕無僅有,親眼目睹一下也無妨』,此種編輯特有的想法頓時湧上心頭。

 裡面是一間六疊左右的洋房。雖然有一個內嵌小壁櫥,但似乎那裡面裝不下,壁櫥前又放了一個精品衣架,也掛滿了衣服。另一牆邊放著梳妝台和書架。

 躺著女人的身邊有一隻玻璃茶几,上面放的東西使我來了興趣,便往那裡走去。

 上面放著一張攤開的紙片,那是報紙裡夾的宣傳單,反面用原子筆寫了幾行字,內容如下:

 「我只能用這種形式來傳達我的心意。

 我在天堂等你。

 我相信你很快也會到這裡來的,

 請把我的容顏深深地印刻在你心裡。

 准子」

 這顯然是一封遺書,毋庸置疑,上面的「你」指的就是穗高。

 在遺書邊上,放著一隻小瓶子,我也見過。那是穗高經常用來裝鼻炎藥膠囊的藥瓶。

 在藥瓶邊上有一隻裝著白色粉末的玻璃瓶,標籤貼的是維他命,但這粉末很明顯不是維他命。這種產品本來應該呈紅色片狀。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打開鼻炎藥瓶,把裡面的膠囊倒在手掌上。裡面有八顆,但是仔細一看,每個都可以分成兩半。而且隱約可見沾在上面的白色粉末。

 難道說——

 她想用這白色粉末替換掉膠囊裡原來的藥粉嗎?

 正在那時,屋外貌似有人下了電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是穗高或駿河回來了。

 忙亂中,我取出一粒膠囊塞入上衣口袋,把剩下的都放回瓶內。然後,我躲到了精品衣架後面。今天一直躲躲藏藏的。

 我彎下腰的同時,門被人打開,接著響起了腳步聲。我從懸掛著的衣服間窺探著動靜。只見駿河面露倦容站在那兒,當他要把目光轉向這邊時,我不禁把頭壓得更低了些。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一陣啜泣聲。准子~准子~,那聲音還低語著,聽起來完全不像駿河直之發出來的,微細並孱弱。簡直像小孩子躲在陰暗處哭泣一樣。

 隨即耳朵裡傳入了輕微的瓶蓋開啟聲。

 我再次欲抬頭看個究竟,不料掛在上方的帽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駿河的哭聲嘎然而止。

 令人窒息的沉默,我能夠想像到,他那雙丹鳳眼正朝著這邊看。

 「對不起。」說著,我站了起來。

 駿河直之瞪圓了眼睛,我能看見他臉上被淚水打濕的印記。兩腿跪在地上,右手扶住女人的肩膀,並戴著手套。

 「雪……屜……小姐?」他楞了好久才說出話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不起,我跟蹤了你們。」

 「什麼時候開始?」

 「一直在跟蹤,因為穗高的樣子有些可疑,所以去了他家。然後就看到你們倆搬著一個大箱子……,」真是抱歉,我再次小聲說道。

 「原來是這樣。」駿河全身一下子癱軟下來,目光移到了躺在地上的女人,「這個女人死了。」

 「貌似是,在他的……在穗高的家裡去世的?」

 「在庭院裡自殺了。就在臨死前還打了電話給我。」

 「哦~,就是那個時候……」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這個女人曾和穗高交往過。」駿河用指尖揉揉眼角,似乎想擦去淚痕。「因為知道他要結婚而受到打擊,所以就自殺了。」

 「真可憐,為了這種男人。」

 「說的就是啊!」駿河大聲歎氣,並撓撓頭。「為了那種男人而死真不值。」

 你喜歡這個女人嗎——我真想這麼問,當然,我並沒有說出口。

 「那為什麼把遺體運到這裡呢?」

 「是穗高指示的,他認為,明天要舉辦喜慶的婚禮,要是被別人知道在自家庭院裡死了人,後果不堪設想。」

 「原來如此啊,那麼你們準備何時報警?」

 「不準備報警。」

 「啊?」

 「不報警也是一樣啊,等屍體被別人自然發現。作為穗高而言是希望和准子劃清界線的,既然沒有任何關聯,當然也就不希望被人察覺她死在自己家。」駿河的臉頰痛苦地扭曲著,「他不希望自己的新婚旅行被警察打攪呢。」

 「呵。」

 我的心被烏雲漸漸籠罩。此時,有兩個自我並存:面對這非同尋常的事態能泰然處之的自己,以及隨著事態發展越發混亂的自己。

 「准子小姐……是叫這名吧?」我看著遺書,說道。

 「浪岡准子,浪花的浪,岡山的岡。」駿河生硬地說。

 「警察可是會調查准子的自殺動機的呢,她和隨高的關係遲早會被查到的。」

 「不太好說,有可能會吧。」

 「到時候就瞞不過去了,他有什麼其他打算?」

 我一問,駿河直之突然笑了出來。我詫異地望著他的臉,難道這個男人精神失常了?但仔細一看,那笑是強裝出來的。

 「他準備想把這事變成是我幹的。」

 「嗯?什麼意思?」

 「曾經和准子交往的是我,他想把事情說成這樣。然後,我和她玩膩了,所以就拋棄了她。她因此受到刺激,為情自殺——就是這樣。」

 「呃……」這是早就料到的,我只是感歎一下。

 「這封遺書是落在她身邊的,上面沒有寫署名吧?」

 「是啊。」

 「其實本來是寫的。在最上方,寫著『致穗高誠先生』,可穗高用美工刀將其裁掉了。」

 「呵。」我不由得搖頭,「你就任他這麼擺佈?」

 「我不想。」

 「但你還是打算服從他的意思吧?」

 「我如果不想服從他,就不會把遺體搬到這裡來了。」

 「……說的也是。」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駿河看著我說。

 「什麼事?」

 「剛才我們的談話,我希望你出了這棟樓就立刻忘掉。」

 我淡淡一笑。

 「我對警察說也沒有任何意義啊。」

 「你能保證吧?」駿河直視我的眼睛。

 我輕輕地點點頭,當然並非為了保住這個男人的忠誠,而是想手上握有一張王牌。

 「那趕快離開這裡吧,磨磨蹭蹭的話碰到誰可就不妙了。」駿河站起身。

 「我再問一個問題。准子和穗高交往了多久?關係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時間我記不清楚了,肯定在一年以上,直到前些日子還交往著呢。不管怎麼說,她依然深信自己才是穗高的戀人。要說關係到了何種程度,她都已經考慮結婚了,連孩子都懷上過了呢。」

 「哎……」

 「當然後來打掉了。」說著駿河點起了頭。

 我心頭的那片烏雲開始蔓延。懷孕——我用手摸著下腹,那種鑽心的疼痛,這個女人也經歷過嗎?

 和穗高分手之後不久,我得知了自己懷孕的消息,但我沒告訴他。用懷孕作為武器也無法奪回他的心,況且我深知他不是一個因為這事就會回心轉意的男人。

 然而我正遭受著這番苦痛時,那男人除美和子之外還有別的女人,並且還讓她懷了孕。那麼,我只是那些他無心結婚卻被搞大肚子的女人裡的其中一個了。

 「喂,走吧!」駿河抓起我的手臂。

 「她的死因是……」

 「應該是服毒自殺的。」

 「是服了那些白色粉末?」我回頭看著桌上。

 「很可能。」

 「那旁邊放的和穗高吃的是同一種藥呢,不過膠囊裡似乎不是鼻炎藥啊。」

 聽我這麼一說,駿河倒吸口氣。

 「你看到了?」

 「剛剛看到的。」

 「唉~」他拿起裝有膠囊的藥瓶,「這是放在她手中握住的紙袋裡的。」

 「她為什麼要製作那樣的東西呢?」

 「那當然是為了……」到這裡駿河說不下去了。

 我替他繼續說道:

 「讓穗高吃下去,對吧?把家裡原來的那些鼻炎藥替換掉。」

 「應該錯不了的。」

 「但這事兒做砸了,所以只能自己一人死了。」

 「她要真有那打算,」駿河自言自語道,「我明明能創造出讓她偷換的機會的。」

 我窺探著他的表情,「你這話當真?」

 「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聳了聳肩。

 「快走吧,久留可是危險的。」駿河看看手錶,推著我的後背。

 我穿鞋的時候,他一直在那兒注視著。

 「怪不得,這原來是你的鞋啊。」駿河說,「她沒有菲拉格慕這種牌子的鞋呢。」

 他真瞭解浪岡准子啊,我感歎。

 「你沒摸過什麼東西吧?」

 「嗯?」

 「要是留下了指紋就麻煩了。」

 「嗯。」我點頭,「門的把手好像……」

 「那麼,就算不自然也只好這麼辦了。」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擦了擦門把。

 「還有剛才的藥瓶。」

 「真糟糕。」

 駿河把鼻炎藥膠囊的瓶子抹完後,又讓躺在地上的浪岡准子握了一下,最後放回桌上。

 「對了,這個也必須帶走。」他拔下插在旁邊牆上插座裡的電線,那是手機充電器用的。

 「手機充電器怎麼了?」

 「借此機會回收嗎?」

 「算是吧,而且這個手機要是被警察發現,查了通信記錄的話,那白天她打我的那通電話就會敗露,事情就會麻煩很多。」

 「你還真是想得面面俱到。」

 「沒法子啊。」

 走出房間關上門後,駿河直接走到電梯跟前。

 「門不鎖也沒關係嗎?」我問他。

 「要是上了鎖,那鑰匙怎麼處理就成為問題了。鑰匙不在房間裡很不自然吧?」駿河歪著嘴,「穗高這個傢伙沒有這兒的備用鑰匙,好像連這裡來也沒來過。簡直就像料到了今天會發生這種事一樣。」

 在電梯裡駿河摘下了手套,看著他的側臉,我回想起剛剛他碰過的那只裝有膠囊的藥瓶。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藥瓶中的膠囊數是六粒。

 我悄悄摸著上衣口袋,碰到了那顆膠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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