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搬家
第二天,珊娘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時,只覺得兩眼發餳,竟是怎麼都睜不開的模樣。偏從窗外透進來的天光告訴她,此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撐著手臂想要起身,誰知才剛一動,體內體外,各處各種滋味的酸麻漲痛,立時叫她又趴了回去。
果然,如袁長卿預言的那樣,她怕是真要下不去床了……
伏在枕頭上,想起昨晚他對她的連番「懲罰」,珊娘忍不住一陣臉紅。可與此同時,被他的激烈所帶來的,那種從不曾有過的快感,又叫她一陣心跳加速,且隱隱還有種意猶未盡的酥麻……
她羞臊地裹緊了被子,卻發現,被被子蹭到的肌膚竟也叫她感覺一陣隱隱生痛。她抬起手臂,頓時便看到,手臂上竟是一片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那手腕處,甚至還有兩排清晰的牙印……而至於身上其他地方,她都不敢揭被子去看,反正那傢伙沒少往她身上那些能看見不能看見的地方下功夫……
想到兩人從昨天下午起,就一直荒唐到入夜,想到李媽媽她們必定早猜到了他倆關起門來是在做些什麼,珊娘不禁一陣羞窘,忍不住蹬了兩下腿,卻頓時扯動酸痛處,叫她細細倒抽了一口氣。伸手摸過去時,她這才發現,那裡早被袁長卿清理過了,且似乎還上了藥。再仔細一看,竟是連她身上蓋的被子,以及身下的床單,都已經不是原先的那一套了……可見一向睡眠不好的她累成了什麼模樣,竟都沒有被這些動靜給驚醒……
想到有人來清理過這一切,想到竟有人看到她如今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珊娘驀地一驚,猛地撐起手臂,卻是又扯動那酸脹之處,頓時輕哼了一聲,又倒回枕上。
她這裡才剛發出這一點聲響,那臥室的門忽然就被人推開了。袁長卿探頭往臥室裡一看,見她醒了,便腳跟一旋,進了臥室,又反手關了門,然後走到床頭處坐下,側身看著她問道:「你醒了?可要起床?還是想要再睡一會兒?」
便是二人已經做了近兩個月的新婚夫妻(其實還包括了一個袁長卿不知道的前世),可像昨晚那樣沒個節制,這竟是頭一次。如今珊娘看著袁長卿,心裡只覺得一陣慌慌的,有種說不上來的害羞,便將臉埋進被子裡,道:「你出去,叫丫鬟進來。」
袁長卿坐在床頭沒動。
見他不動,珊娘將頭探出被子,看著房門才剛要揚聲叫人,卻叫袁長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他頓了頓,「你這個樣子……還是別叫人了吧。」
珊娘抬起眼,這才注意到,他的耳根處竟也是一片通紅——原來,覺得羞臊不好意思見人的,不只她一個。
「你……」珊娘裹著被子,紅著臉道,「誰叫你那麼……」她低頭看看被子,忽然抬頭問著袁長卿,「誰換的被褥?」
「我。」袁長卿頓了頓,又扭捏道:「總不好叫人看到……」又問著她,「你現在身上感覺如何?我不好去問人,就配了當初我才剛學武時,師父給我配的藥。你用著感覺如何?可還腫了?我看看。」說著,伸手就要來揭被子。
珊娘「啪」地一下拍開他的手,按著被子,那臉早紅得要滴血了一般,偏想要說他兩句,見他也是一臉的抹不開,倒一時找不到話來說他了,只得「呸」了他一聲兒,又忍著不適坐起身來,指著床頭的衣裳道:「幫我拿一下。」
見她沒生氣,袁長卿頓時涎著臉兒笑道:「我伺候奶奶更衣。」又殷勤地拿過衣裳幫珊娘穿起衣裳來。
看到她那一身的青青紫紫,袁長卿也有點嚇住了,在她身後小聲嘀咕道:「我也沒怎麼用勁兒啊……」
「還說!」珊娘扣好衣裳,回身將手腕上的咬痕遞到他的鼻尖前,「看看,你咬的!沒用勁兒能這麼深?!」
袁長卿握著她的手腕一陣呆怔。他記得他咬過她許多地方,卻還真就不記得他有咬過她的手腕了……
「真是我咬的?」
「難道還是我自己咬的?!」珊娘奪回手腕,才剛要步下腳榻坐到梳粧檯前去梳頭,卻只覺得腰肢一酸,又腿一軟,竟險些摔了。她忙一把袁長卿的手,忍不住「嘶」了一聲。
袁長卿趕緊扶住她,擔心地道:「還是該給我看看的。」
「你!」珊娘羞惱地捶了他兩下。
這不輕不重的兩下,倒忽地勾得袁長卿一陣心猿意馬起來。想著昨天的放縱,想著那放縱帶給他的,那從來沒有過的酣暢淋漓,他頓時一陣忍不住地心癢,那手臂一帶,便將珊娘整個兒拉進懷裡,捧起她的臉就是一陣深吻……吻到情動處時,那才扣好的衣裳,竟又叫他脫了一半……
直到外面傳來有人搬東西的聲音,陷在情欲漩渦中的二人才清醒過來。珊娘漲紅了臉,對著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怒道:「你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袁長卿心道,好像才剛你沒配合著我一樣,臉上只嬉皮笑臉地道著歉:「我錯了。」又抱著她歎道:「這一下我可安心了。」
珊娘一陣不解。
袁長卿微笑道:「你沒發現嗎?你對人有兩種不同的態度,一種是彬彬有禮,一種是惡言相向。跟你沒什麼關係的人,你對人可有禮貌了,可只要是被你放在心裡的人,比如侯瑞侯玦,你會一個不對就撲上去動手。阿彌陀佛,如今我終於修成正果了。」
珊娘一愣,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她果然是很喜歡跟親近之人動手的……她一斜眼,瞅著將下巴擱在她肩上的袁大,冷笑道:「別忘了,昨天我也揍了袁二的!」
提到袁二,袁大眼裡的迤邐春色立時消退千里,變成一片北國冰寒。
珊娘頓時一陣後悔。昨天才因為她自作主張冒險打了袁二,叫這人發了那麼一通火的……她求和似地伸手摸摸袁長卿的下巴。比起他這一臉的疏離,她更願意看到他在她面前放鬆的模樣……
袁長卿垂眸看著她,見她眸中帶著求和之色,這才漸漸放鬆了神情,又捧起她的臉,恨恨地在她唇上咬一下,道:「若再有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珊娘趕緊連連保證,又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半撒嬌半抱怨道:「腰都要斷了。」
一句話,竟又險些勾上袁長卿的火來。見他眸色發暗,珊娘心頭頓時警覺起來,趕緊推開他,轉身坐到梳粧檯前。
袁長卿默默做了個深呼吸,回頭對她笑道:「你怎麼不問問你把袁二打成什麼樣了?」
珊娘立時兩眼一亮,回頭道:「踢斷他的子孫根了?!」
「嘖!」袁長卿一咂嘴,搖著頭道:「正經女兒家,誰把這種話放在嘴邊說的!」
珊娘瞪他一眼,撇著嘴道:「假正經!」又道,「他怎樣?我那花拳繡腿,應該傷不了他什麼的。」
「確實沒怎麼傷到他,除了斷了兩根肋骨和一根腿骨外,內臟也有點大大小小的傷。」袁長卿道。
珊娘嚇了一跳,「我打的?!」
袁長卿立時一聲嗤笑,「就你那花拳繡腿?」又道,「等明兒搬回去後,每天早起我帶你一同打拳吧,好歹也是強身健體……」他忽地湊到她的耳旁,低聲笑道:「至少下一次你就不會這麼受不住了。」
珊娘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撲過去就是一陣「花拳繡腿」,打得袁長卿一陣悶聲發笑。他得意洋洋又道:「我還有個妙招兒沒告訴你呢。」他把他偷樑換柱給袁昶興換了個太醫的事也告訴了珊娘,又冷笑道:「上一次是我要趕著回去,給疏漏了,這一回我倒要看他還能好得那麼快!」
珊娘看看他,驀地學著他一咂嘴,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轉過身去,才剛要出聲奚落他,卻忽地看到,鏡子裡自己的脖子上竟是一片姹紫嫣紅。她趕緊湊近了鏡子,這才發現,那竟全都是袁長卿的傑作。她頓時真惱了,回手就在他身上亂擰了幾把,指著脖子怒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叫我怎麼見人?!」
袁長卿盯著她的脖子看了一會兒,心裡滿滿的盡是些成就感,偏這會兒珊娘兩眼冒著火,他不敢再撩撥於她,忙裝出一臉的歉意,道:「我記得你有一件領口處鑲毛邊的高領小襖的。」一轉身,便跑去翻珊娘的衣箱了。
珊娘再想不到,他一個大男人竟會記得她有什麼衣裳!只是,此時再怎麼跟他生氣也是於事無補,她只得重重呼了口氣,回頭湊到鏡子前,一邊查看著脖子上的吻痕一邊嘟囔道:「那領口的毛沒有出好,戳得慌。」
「臨時救一救急罷了。」袁長卿說著,翻出那件領口處鑲著一圈雪白狐皮的大紅繡西番草紋樣的小襖來。他摸摸那圈毛,道:「狐毛是有些硬,該鑲兔毛的才好。兔毛軟乎,回頭我拿去給你改。」
說話間,外面又傳來李媽媽壓著嗓門指揮人搬東西的聲音。
珊娘一陣疑惑,問著袁長卿,「外面怎麼了?」
袁長卿這才想起那件大事來,道,「搬家。」
「搬家?!」珊娘一陣詫異,回頭看著他,「這就搬?老太太那裡……」
袁長卿過來拿手指一刮她的鼻尖,一邊拉起她,替她解著身上小襖的扣子一邊道:「昨晚你睡著後,我去找了他們一趟。」說罷,便把昨天跟老太太他們的一番唇槍舌劍簡略地跟珊娘學了一遍。又道,「搬家的事你別管了,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且慢慢收拾你自己就好。」
他推開珊娘想要自己扣盤扣的手,親自替她扣著衣領處的扣子。
珊娘也就趁機偷了懶,又笑道:「虧得我之前叫三和嚷嚷著說是看到了人,倒正好叫你利用上了。」
袁長卿不滿地橫她一眼,看得珊娘默默一吐舌,不敢再提那事兒了。
換好了衣裳,珊娘重又坐回妝台前,就著那鏡子看了看,見那一圈毛領正好遮住她的脖子,她滿意地點點頭,才剛要抬頭對袁長卿說句什麼,就忽然從鏡子裡看到,雙手按在她肩上的袁長卿,那雙看著她的眼,又跟狼似的了。
「真好看。」袁長卿喃喃說著,喉結處一上一下地艱難滑動著。
鏡子裡的她,被領口處一圈雪白的毛皮襯得肌膚瑩潤粉嫩,一雙眼水汪汪的似能勾人魂魄一般。這也罷了,偏那微腫的唇,因才剛被他吻過咬過而那麼紅豔豔地誘惑著人去採擷……
袁長卿有心想要自控,卻只覺得原本牢固如泰山般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竟如細砂堆就的一般,經不起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他做了兩個深呼吸,又用力吞咽了兩次,卻是越想阻止,心底的那股欲念便愈是強烈。忍無可忍之際,他忽地一彎腰,便這麼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
珊娘先是順從著他,安撫著他,直到他將她抱起來,動作開始越來越不規矩,她這才認真地抗拒起來。她掙扎了兩下,才叫他終於控制住自己,抵著她的額一陣急促呼吸。
半晌,他歎息一聲,以拇指撫過他在她唇上留下的濕痕,似在說服自己一般,抵著她的額低喃道:「我們不貪這一刻,我們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珊娘不禁帶著譏嘲又看他一眼。
袁長卿的耳根一紅,卻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道:「以後不能這麼荒唐了,你得節制著些。」
珊娘:「……」
——這個不要臉的,倒會倒打一耙!
「你說什麼?!」她豎起眉。
「我說,你得節制著我些。」
不要臉的裝著傻,惹得珊娘抬手就又捶了他兩記。
袁長卿卻忽地一把攥住了手,且還皺起了眉頭,將他的額又抵到珊娘的額上。珊娘想要往後撤,卻叫他兜著後腦勺按住,道了聲:「別動。」
「怎麼了?」盯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珊娘不解問道。
袁長卿抬起頭,又以手代替了他的額,覆在她的額上,皺眉道:「你在發熱。」
「是嗎?」珊娘撥開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兒,卻是一點兒都沒感覺到有什麼異常。
袁長卿翻過她的手腕,替她號了一會兒的脈息,道:「有點快。是不是昨兒晚上凍到了?還是累的?或者……是我傷到你哪裡了?」
珊娘的臉又紅了。她猛地抽回手,「沒有的事!你什麼時候又懂得給人看病了?!」
袁長卿卻再次拉過她的手腕,一邊按著她的脈門一邊皺眉道:「當初只跟我師父學了一點皮毛。現在倒有點後悔沒能堅持下來了。」
在她的那個「夢」裡,她就是病死的。雖然理智的一面令他並不怎麼信她的那個夢,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若他倆真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成的親,他和十三兒很有可能就是那樣的一個結局。因此,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他心裡卻隱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地感覺,總覺得他似乎真欠了她,負了她一般,甚至連帶著也忌諱起「夢」裡她那叫人心痛的結局來……
他再次以額抵著她的額試了試她的溫度,心裡暗暗做了個決定,等考完科舉後,得把當初放下的那些醫書再重新撿起來。
「不行,」他將她從梳粧檯前抱起來,重又送到床邊上,一邊道:「我叫李媽媽去熬些薑湯,你去上床捂著……」
「什麼?!」珊娘大驚,忙揪著他的衣襟掙扎道:「別胡鬧了,不是說今兒搬家嗎?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不趁著這時候趕緊搬出去,萬一中間出點什麼差錯,我倆不都白忙活了?!」
「你正病著……」
「一點發熱而已,且我自己都沒感覺!」珊娘掙扎著從他懷裡跳下來,「大不了我穿得厚實一些,路上再多加個炭盆,難道還能凍著我。」又道:「總之,我在這裡是一天也不想多待的!」
袁長卿看看她,忽地彎唇一笑,摸著她的臉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我是那種沒算計的人嗎?我說你可以去床上捂著,你就盡可以去捂著。」又道:「搬家自然是要搬家,且還要正大光明的搬。」頓了頓,又笑道:「只是我沒料到你竟會病了。這倒正好了。」說著,湊到珊娘耳旁,將他已經做下的安排,以及要她怎麼做,全都小聲說了一遍。
珊娘一側頭,眯縫著那雙媚絲眼兒把袁長卿一陣上下打量,撇著嘴道:「我剛才就想說了,虧你被人叫作『高嶺之花』,多清冷高潔的一個人模樣!偏扒了那層皮,背後盡冒壞水兒!」
袁長卿一抬眉,「不喜歡我這主意?」這主意確實不怎麼正大光明。
「嗯,我得說……」珊娘先是拉長了音調,忽地又掂起腳尖,在他的唇上飛快吻了一下,笑道:「我愛死你這一肚子壞水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