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又爭執

　　紅翡哪兒敢把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告訴司徒曜。

　　她胡亂尋了個借口便提著小燈籠溜走了。

　　司徒曜餓得腿都有些軟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廂房來，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爺。」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廂房，自己打水簡單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來了。

　　在司徒曜身邊待了好幾個月，他對新主子的習慣和口味都非常瞭解。

　　換做從前，注重養生的司徒三爺到了這個時辰是絕不會再進食的。

　　可今日不一樣，他真的是又累又餓，不吃點東西恐怕真要睡不著了。

　　梧桐依著司徒曜的口味，讓廚娘就著現成的雞湯下了一碗麵，又挑了幾樣口味清淡的小菜一併送了過來。

　　至於那些阮棉棉準備招待客人的「特色菜」，他真是一樣都沒敢碰。

　　司徒曜真是餓壞了，雞湯麵和小菜很快就被一掃而光。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梧桐，今兒這道雞湯燉得相當不錯，看來夫人田莊裡也有好廚娘。」

　　梧桐暗暗撇撇嘴。

　　三爺方才都餓成那副德行了，還能吃得出好賴？

　　但這些話他哪兒敢說出口，只能笑道：「方纔小的聽廚娘們說，今日夫人本來是想要請左大姑娘和慕小郡主她們過來吃晚飯的。

　　所以廚房裡準備的吃食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夫人親自下廚做的。」

　　司徒曜的眼睛瞬間就瞪圓了。

　　「你是說……方纔我喝的雞湯是夫人親手燉的？」

　　梧桐：「……」

　　三爺八成是餓糊塗了。

　　自己的確說今日好些吃食都是夫人親手做的，可沒說過雞湯也是夫人親手燉的。

　　當然，廚娘們也沒對他說雞湯究竟出自誰的手。

　　他正想解釋一二，就見那邊司徒曜眼圈又紅了。

　　梧桐頓時語塞。

　　他就沒見過比司徒三爺更愛哭的男人。

　　夫人和六姑娘回府才多久？他竟然已經哭了那麼多次。

　　真是讓人受不了！

　　司徒曜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又被人鄙視了。

　　因為他的思緒早已經回到了許多年前。

　　阮氏才剛嫁給他的時候，除了箜篌彈得還算不錯之外，真可以說是一無所長。

　　詩詞書畫不太懂，針織女紅不太會，至於好些貴女們出嫁前會刻意去學習的廚藝，她更是一竅不通。

　　至於她那非常不錯的騎射功夫，在那時的他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麼才藝。

　　不過，在箜兒和篌兒滿了兩週歲後不久，阮氏卻突然對做菜生出了興趣。

　　那是他們生活得最為平靜的一段日子，他也從中品出了一些幸福的滋味。

　　聽聞妻子想要學廚藝，他便根據一家四口的口味，把早已經回家榮養的一位老廚子請回府中專門教授阮氏。

　　可惜阮氏在廚藝方面的天份實在太差，非但沒能學會做菜，還好幾次險些把廚房都給點了。

　　他忍不住又仔細回味了一番之前喝的雞湯。

　　不僅鮮美，而且還非常獨特，和他從前喝過的雞湯都不一樣。

　　這絕不僅僅是田莊裡的雞養得好的緣故，而是燉湯的人手藝相當不錯。

　　大約是他的神情太過專注，梧桐心裡有些毛毛的。

　　他小聲道：「三爺，您明日還得去鴻臚寺，要不早些睡吧？」

　　司徒曜卻一點也沒覺得困，抬眼看著他道：「爺還沒有問你，怎的一進田莊就沒影兒了？」

　　梧桐囁嚅道：「小的有些擔心長孫殿下，所以……」

　　聽他提起趙重熙，司徒曜就更不困了。

　　他重重哼了一聲：「你不說我都把他給忘了！」

　　梧桐苦著臉道：「三爺，我們殿下今日落了水，身體有些不適，早早就睡下了……」

　　「休要胡說八道！」司徒曜站起身抖了抖官服下擺：「帶我去找他！」

　　梧桐低下腦袋，腳下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

　　「呵呵……」司徒曜冷笑道：「這是爺媳婦兒的陪嫁莊子，你以為你不帶路爺就尋不著他？」

　　「小的……」

　　「不要忘了是誰給你發月錢，更不要忘了你的身契……不，還有你們爺的身契，全都在我們一家人的手裡！」

　　「小的去，去還不行麼……」

　　司徒曜一甩衣袖，邁開長腿走出了西廂房。

　　梧桐在他身後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有身契又如何，有本事你倒是把我們主僕二人發賣了，看誰敢出價！

　　不過……

　　他倒是無所謂，萬一讓別人知曉長孫殿下賣身為奴的事情就麻煩了！

　　梧桐趕緊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田莊面積很大，但那指的是田地，並非房屋。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趙重熙的住處。

　　趙重熙料到司徒曜會來找自己的麻煩，早早備好了一壺茶。

　　他執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三爺請。」

　　司徒曜嗤笑了一聲，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長孫殿下今日受委屈了。」

　　趙重熙笑道：「哪裡，不過就是挨了六姑娘一腳，泡了一下涼水，算不得什麼。」

　　司徒曜端起茶啜了一口：「殿下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還是不想離開麼？」

　　趙重熙卻不接他的話，依舊笑道：「三爺能否行個方便。」

　　「什麼意思？」

　　「今日我不過是順著盛姑娘的意思提了提昭惠太子，為何六姑娘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這很重要？」

　　「重不重要三爺心裡最清楚。」

　　「趙、重、熙！」司徒曜的牙齒咬得咯咯響：「你是想說我司徒家與燕國有勾連麼？」

　　趙重熙挑了挑眉。

　　自打重生以來，他們兩人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兩次了。

　　可司徒曜直呼自己的姓名，還真是第一回。

　　這就說明他被戳中了痛處，所以氣急了！

　　他也端起茶抿了一口：「三爺不要著急嘛，我就是覺得六姑娘今日的表現太過異常了，所以隨便問問。」

　　司徒曜冷聲道：「既是隨便問問，那我就隨便說一說，殿下意下如何？」

　　趙重熙一抬手：「您請說。」

　　司徒曜道：「殿下一直盯著司徒家不放，難道不清楚我司徒家同昭惠太子的關係？」

　　趙重熙的手頓了頓。

　　司徒家和昭惠太子之間還有關係？

　　他輕笑道：「還請三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