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以為你要給別人看

　　外面是盛放的煙火， 安靜的咖啡館裡，彷彿時間都靜止了，程珂和周雲川隔著桌子接吻，沒有任何語言，這個吻已經是世界上最甜美的東西。

　　周雲川只覺得唇上傳來的觸感柔軟順滑，好像果凍， 甜甜的。

　　一吻結束，程珂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他看著周雲川，說：「我知道你現在很震驚， 可能也來不及思考，但是我想請你至少先不要說拒絕的話，而且……」

　　程珂認真說著， 可是他說到一半， 突然對面的周雲川猛地站了起來，目光死死盯著程珂。

　　程珂的話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周雲川太嚴肅了， 而且他好像已經氣得臉都開始發紅了。

　　「你……先冷靜一下，剛才我強吻你，算是我錯……」

　　程珂這句話依舊沒有說完， 因為周雲川已經走到他面前， 程珂站起來，想要讓周雲川別這麼激動，而後根本沒反應過來， 程珂就被周雲川按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緊接著就是瘋狂的親吻。

　　程珂愣了，周雲川吻上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張開了嘴，而後就是一條長驅直入的舌，在他口腔肆虐。

　　城池完全失守，程珂只覺得頭腦發昏，只覺得渾身發軟，他無處安放的雙手，終於在不知所措中勾到了周雲川的脖子上。

　　程珂無法反抗，周雲川強有力的雙手握在他的腰上，撐住他的身體。

　　漸漸地，程珂呼吸開始不暢，而周雲川也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交疊的雙唇這才鬆開。

　　抱著軟成一團的程珂，周雲川額頭抵在程珂額頭，問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程珂大口喘著氣，腦海裡還是懵懵的，他只是乖順地說：「上次聽到林品倫說我是你情人的時候。」

　　周雲川想一下，發現程珂這是喜歡自己半年多了？

　　那麼那之後程珂所做的一切好像都能解釋了，他總喜歡膩在自己家，喜歡跟著自己一塊睡覺，對了還喜歡穿著那丑乎乎的內褲在自己面前晃悠。

　　啊，內褲……

　　「上次我看你在選內褲，是為了什麼？」

　　「為了給你看。」

　　「給我看？」

　　此時的程珂乖巧得不像話，他被周雲川緊緊抱在懷裡，動都不能動，甚至就連說話也直率得可愛，他回答：「嗯，給你看，可是你不喜歡。」

　　周雲川實在是想要仰天長嘯一番，他的程小珂真是世界上最最可愛的人了。

　　被周雲川抱得太緊，於是程珂在他懷裡扭了扭身體，周雲川立刻說：「老實點，否則我要硬了。」

　　程珂：……

　　懵懂過後，理智回籠，程珂忽然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周雲川依舊不放開程珂，擁抱的力度彷彿要把他嵌入進自己身體似的。

　　「你這算是答應我了？ 」程珂眉眼彎彎，笑容淺淡。

　　周雲川回答：「我從去年就開始喜歡你了，比你早很久。」

　　程珂看著周雲川，眼中都是不可置信，「什麼？」

　　周雲川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但是見過你幾次就喜歡了，你堂哥程子濤也知道，司錦寧和張毅漢早就看出來了。知道你天天睡在我身邊，我忍得多辛苦嗎？」

　　程珂哈哈笑出來，「以後不用忍了。」

　　外面的煙花依舊在綻放，寬敞的包間裡，程珂覺得自己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他推一下周雲川說：「放開，你把我弄疼了。」

　　周雲川不鬆手，程珂扭著身體，剛要說話，忽然感覺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抵在自己身上。

　　先是一愣，程珂接著笑容曖昧，「怎麼？現在就想來？」

　　周雲川忍著某處的不適說：「是的，但是我會等到回家。」

　　程珂再次笑出來，周雲川這回終於鬆了手，窗外是京市的萬家燈火，近處是無數的燈籠，面前是愛人漂亮的眉眼。

　　歲月靜好，大概就是對此刻最好的形容吧。

　　程珂這一天過得很高興，而此時的程子躍卻十分不爽，他還沒有等到他的錄取通知書。

　　程子躍的高考分數才537分，當然在京市，他這分數上個本科還是沒問題的，不過能不能上一本可就不確定了。

　　幸而程子躍的戶口已經轉到了京市，否則他這成績可能更加危險。

　　但是他不高興，趙芝曼卻十分高興，她沒上過大學，對大學總有一種憧憬，而且程之霖前面的小情人就是大學生，這對她來說就好像自己不是敗給了其他，而是敗給了金蓉蓉大學生的身份似的。

　　趙芝曼現在越來越看重程子躍，相對的，程子躍對她也關心了不少，總之關係融洽，母慈子孝。

　　報志願那天，趙芝曼說：「不然就報京市師範大學吧，報一個差一點的系，說不定就上了呢。」

　　程子躍也是這麼想，不過他不想報師範大學，於是說：「我報京市經貿大學吧，專業的話我再看看。」

　　「行，第二志願報一個穩妥點的。」

　　「好。」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趙芝曼說：「你放心，大學隨便上上也行，到時候你就進程氏，慢慢來，你吞不下程氏，弄個三分之一也行，媽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就在乎你。」

　　程子躍這次問了一句：「媽，爸為什麼現在變了這麼多？」

　　趙芝曼心情挺好，她便說了：「我把你爸綁了，打了個半死，他嚇怕了，求我呢，所以我叫他把股份都給我了。還有，我把他那東西給切了，他現在哪兒還找得到女人，所以只能求著我，跟著我，否則他屁都不是。」

　　這一下程子躍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他不關心程之霖，反而笑道：「媽，你真厲害。」

　　趙芝曼也得意地說：「子躍，媽告訴你，對人別太好，該狠的時候就狠，越是軟弱越是什麼都得不到。」

　　「嗯，我知道了。」

　　趙芝曼摸一下程子躍的頭，說：「你不用擔心程珂那小子，他是個喜歡男人的，以後生不了孩子，你爹有的都是你的。」

　　這一下程子躍徹底驚呆了，「什麼？程珂是同性戀？」

　　趙芝曼點點頭，說：「我親眼看到他親一個男的，那個男的長的很好，也親他了，所以我敢肯定他們是戀人關係。」

　　程子躍這下真的笑了，他原本還打算找機會弄程珂，現在發現根本不用找機會，這機會一直在自己面前，而且程珂是要進演藝圈的，gay在演藝圈能有什麼未來？

　　程珂有多麼喜歡演戲，程子躍並不算瞭解，但是既然他都已經用了全班最高分去報一個電影學院，那麼他應該就是打定了主意進演藝圈。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程子躍心想，不用動手就能毀了程珂的前程，而程珂的前程毀了，他還有什麼資格在自己跟前晃悠？

　　程子躍記仇，而且一定要報仇，不過他忘記了的是，程珂也是。

　　那天，程之霖回來的時候，程子躍已經決定好志願了，程之霖想要問他一下，結果程子躍一轉身上了樓，根本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

　　程之霖一愣，雖然他和趙芝曼之間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可是程之霖一直覺得自己對程子躍不錯，而兩人的關係也一直算是不錯，他甚至為了程子躍去求人，給他辦了京市戶口給，他找了好的學校，可是程子躍為什麼這麼對自己？

　　程之霖不懂，程子躍不是程珂，他從來沒對程珂好過，所以程珂對自己的態度他可以理解，可是程子躍憑什麼這樣？

　　看向坐在一邊看電視的趙芝曼，程之霖問她：「子躍為什麼不理我？他怎麼了？」

　　趙芝曼瞥了程之霖一眼，繼續看她的電視，只是邊看邊說：「我把咱倆的事情都告訴他了，所以我估計他是看不起你吧，畢竟你現在已經是個窮光蛋了。」

　　程之霖一愣，立刻就要上火，可是想一想，他又硬生生忍下了，他說：「我現在是沒錢，可是老爺子走後我還會分到一大筆遺產，到時候我還會有更多的股份，他現在這麼對我，是想逼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程珂？」

　　趙芝曼看看他，一點不在意，而是說：「我們不在乎錢了，有這麼一點五的股份就能讓我們活得很好了，所以你也別威脅我們，你要真想給就給，我們也不管。「

　　程之霖被趙芝曼陰陽怪氣的語氣弄得十分懊惱，最後只能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現在程之霖住在一間客房裡，趙芝曼根本不讓他進房間，程之霖也沒有辦法，就這麼將就著，而且他現在愈發頹廢，每天都是過一天算一天，根本沒有任何希望似的。

　　那天程之霖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無力，精神都開始萎靡，他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他感到自己的後半生可能永遠生活在趙芝曼和程子躍的鄙視裡。

　　原本優質的生活變得一團糟，程之霖只覺得睏乏，甚至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他現在開始後悔，如果趙芝曼逼他的時候，如果他就是不答應，那麼他的結局是什麼，會死嗎？死了會不會比現在舒服一些？

　　*******

　　看過燈會，又從咖啡館出來，程珂這天晚上最終還是沒有去周雲川家，因為何佳慧叫他一定去某個餐館去吃飯，程珂本想拒絕，可是何佳慧說：「是為了給你堂哥介紹朋友呢，我們都怕他尷尬，所以叫你過來湊一下，要是他們談得來，你就跟我和林巧直接走了，要是談不來，你就當跟我們一塊吃個飯吧。」

　　程珂想想自己那個嚴肅的大堂哥，於是說：「行。」

　　周雲川聽到程珂今晚還有約之後，十分不爽，極其不爽。

　　程珂打完電話，就看到周雲川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不過程珂就是能從他的表情裡讀出周雲川內心的深意，感情這廝現在在生氣？

　　微微一笑，程珂說：「今晚我沒穿你喜歡的內褲，就不去了。」

　　周雲川回答：「那個內褲我是瞎說的，我以為你要給別人看，所以買了最醜的給你。」

　　程珂：……

　　周雲川繼續說：「去我家或者賓館，今晚你哪兒都不許去，要陪我。」

　　程珂笑起來，也明白過來，周雲川這不是生氣，分明是在跟自己撒嬌呢，所以程珂踮起腳親了周雲川一下說：「不要急，第一次，總得準備一下。」

　　周雲川說：「不用準備，我都有。」

　　程珂：……

　　周雲川繼續說：「給你媽打電話。」

　　程珂說：「好，那我出去打。」

　　周雲川點點頭，程珂拿著手機出了包間，出去之後他就下了樓，打個的就去找何佳慧去了。

　　上了的士，程珂笑瞇瞇給周雲川打電話，那邊周雲川被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而程珂則忽然笑著說：「明天，你洗乾淨了等我。」

　　周雲川其實也沒真生氣，只是算跟程珂玩笑，不過程珂直接走了，他倒真是意外，他以為程珂其實是有點害怕，畢竟男男那事，受方要承受的比攻防要承受的多得多。

　　周雲川無奈的握著電話說：「好吧。」

　　說完之後，周雲川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壓著聲音發出的三個字：「干死你。」

　　周雲川笑了，他回答程珂：「我等著。」

　　他還能怎麼說，這世上總有一些幻覺讓人無法解釋，比如有些女人總覺得自己全天下最漂亮，比如有些小孩總覺得長大了就有的是錢花了，比如有些受方總覺得自己是攻。

　　程珂到了何佳慧說的地方之後，程子林的母親林巧笑著衝程珂招招手，道：「小珂，過來過來，坐我這邊來。」

　　程珂挨個打了招呼，坐到了林巧和何佳慧的中間，對面程子林似乎有幾分不爽地坐著。

　　何佳慧說：「小珂，幹嘛去了？」

　　程珂也不隱瞞，回答：「跟周總一塊去看燈會了。」

　　「你去看那個幹嘛，肯定擠死人。」

　　程珂歪到自己母親肩頭，故作委屈狀說道：「媽，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我都快被擠扁了，要不是周總拉著我，說不定今晚我就過不來了。」

　　林巧把他拉正當，說：「你這就是沒經驗，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活動別亂去，還有什麼煙火表演的，也別亂去，經常有踩踏事件發生，千年廣場那邊煙火節，還踩死了倆呢，就你這小身板，還是別去參加這些活動了。」

　　程子林在對面說：「你要是好好吃飯，哪兒都可以隨便去。」

　　程珂笑道：「哥，怎麼著那邊也是七夕節，我去了說不定還能遇到看對眼的人，我至少積極了呀，你看你，對自己的後半輩子一點都不積極，媽、林巧姐姐，對不對？」

　　程子林：……

　　程珂繼續笑，程子林分明從他眼中看到裡面的深意 ：「讓你說我，我就讓所有人都說你」。

　　林巧和何佳慧可不知道他們這種「來呀，互相傷害呀」的心意，而是一塊轉頭看向程子林，開始了她們的教導工作。

　　「臭小子，你是準備這輩子都不結婚了，對吧？我和你爸這輩子是抱不上孫子了，對吧？你就是想氣死我們，對吧？」

　　程子林無語，說：「媽，我又不是不孝順你們，我結不結婚也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吧？」

　　林巧一拍桌子說：「非常重要！」

　　「那我要是娶了一個惡媳婦，你還受罪呢。」程子林說。

　　何佳慧笑著插話到：「所以呀子林，我們找了個特別好的姑娘介紹給你，特別特別漂亮。」

　　程子林無語，他就知道自己媽大半夜叫自己出來，肯定沒什麼好事，感情又是讓他相親呢。

　　其實程子林也理解，畢竟父母那一輩還是這樣，對婚姻和孩子都有一種執著。

　　「何阿姨，媽，你們就饒了我吧。」

　　林巧搖搖頭，說：「不饒。兒子，媽給你介紹的這個女孩真的很好，又漂亮又懂事還特別會做飯，以前媽也不想管你，但是這個女孩太好了，媽都捨不得把她嫁給別人了。」

　　「所以，你就想著硬塞給自己親兒子？」

　　「什麼叫硬塞呀，咱這不是見見嗎，你要是真不喜歡，我也不說什麼，畢竟……」林巧這句話說了一半，一轉口接著誇，「那女孩特別善良，真的，總是把別人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我和你林阿姨稍微有點難受她都一問再問，生怕我們倆有什麼問題，雖然他有點殘疾，但是子林，她的殘疾或許還可以治呢。」

　　「殘疾？」程子林其實心裡還是有點無語的，一般父母親人介紹相親的，都是使勁往好了找，這自己親媽怎麼還找個殘疾人給自己呢，當然程子林並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只是想說自己這媽還真是什麼都看得開。

　　林巧臉上一頓，何佳慧笑著說：「什麼殘疾不殘疾的，向莉就是不會說話，但是她會手語呀，交流也沒問題的。子林，你以後可以學學手語，這樣就更好了，實在不行，向莉還可以寫字給你看呀。」

　　這一下程子林和程珂都有點吃驚，程珂問道：「向莉？姜浩的表姐，孫向莉？」

　　何佳慧點點頭，說：「是呀，怎麼了？她可真的是個好姑娘，要不是你還太小，我就留給你。」

　　程珂：「……算了，媽，還是留給我哥吧，他比較急。」

　　程子林：「我什麼時候急了？」

　　程珂回答 ：「你年齡比較急。」

　　說完之後，程珂又轉而問何佳慧和林巧：「不過他們已經見過了啊，上次我們出國旅遊，孫向莉也去了呀。」

　　這下何佳慧和林巧倒是一愣，「啊？真的嗎？上次姜浩跟我請的假，說是帶表姐出去散心，怎麼，是跟你們一塊的啊？」

　　「當然了，姜浩肯定是跟我一起啊，他帶著他表姐還能再跟誰一塊？」

　　林巧這下有點失望了，因為既然已經見過了，而且還沒有後續，那就說明沒有希望了。

　　「唉，」林巧長嘆一口氣，說，「兒子，你不會喜歡男人吧？你要是喜歡男人，那也成，你也給我帶回來一個呀，你總不能真就一輩子都單著了呀。」

　　林巧只是隨便這麼一說，程珂卻心頭一驚，因為程子林不喜歡男人，他卻是喜歡男人的，他側頭看看何佳慧，看她依舊笑得溫和，忽然覺得有點難受，他不想讓她受傷，可是終歸，母親還是會傷心吧。

　　程子林那邊瞪著林巧說：「媽，你別胡說了。」

　　程珂這邊卻小聲問何佳慧：「媽，你兒子要是喜歡男人，你會怎麼辦？」

　　何佳慧推程珂一下，笑道：「別跟著胡鬧，現在說你哥的事情呢。」

　　林巧則聽到了程珂的問話，回身說道：「那有什麼，小珂，你只要確定自己的性向，喜歡什麼人要我都覺得沒事，反正我看過介紹，同性戀不是病，他們自出生就這樣，到時候你找個帥點的男朋友回來，我還支持你呢，可你看看你哥，你看看，他這麼多年就沒點動靜，十幾年呀，我說兒子，你不會到現在都還是個處男吧？」

　　程子林快被自己老媽給氣死了，那邊程珂哈哈笑起來，何佳慧也跟著笑出聲，林巧無奈地繼續說：「佳慧呀，你說我這兒子以後會不會孤獨終老，六七十歲的時候還可憐兮兮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天天回家都是冷清清的，一點煙火味都沒有？」

　　林巧這麼說著，程珂再次小聲說：「我也不願意這樣，媽，我要是哪天發現自己喜歡男人了，就找個對我特別好特別好的。」

　　何佳慧有拍了程珂一下，嗔怪道：「又胡鬧。」

　　程珂笑瞇瞇靠到何佳慧肩頭，說道：「媽，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新爸來？不然我給你介紹一個？」

　　何佳慧狠狠敲了程珂腦袋一下，說：「壞小子，還調侃起你媽來了。」

　　程珂接著笑道：「媽，你要是喜歡女人我也不管你，只要你高興你幸福，我支持你。」

　　何佳慧被程珂氣笑了，說：「好好好，你找個男人我也不管你。」

　　那邊程子林卻忽然有點心動，因為每天回家，面對的都是冰冷冷的毫無生氣的房子，那感覺有時候真的孤單，而且孫向莉是他這幾年來難得心動的一個女生，他也知道孫向莉的美好，那麼如果孫向莉也對自己感興趣，或許，真的勇敢一次，說不定真的有不錯的結局，吧？

　　林巧還在繼續，「兒子呀，我知道你深情，可是過去了這麼多年的事情該忘記也忘記吧，咱放過自己不成嗎？媽這麼多年也沒怎麼說過你，可是媽最近總覺得心慌，你說我要是一個不小心，嘎崩一下就去了，你說……」

　　「媽，你瞎說什麼，別總有事沒事的這麼詛咒自己。」

　　幾人正說著，包間的門被推開了，孫向莉一身嫩綠色的連衣裙，腰間是一條米色絲帶，她長髮飄飄，皮膚也白皙，笑起來的樣子很甜，看上去確實是很漂亮。

　　進門之後的孫向莉，向林巧和何佳慧稍稍點點頭，又跟程珂點點頭之後，就被林巧拉著坐到了身邊，這樣一來，寬敞的包間裡，何佳慧、程珂、林巧、孫向莉四人坐在大圓桌的一邊，程子林坐在另一邊，好像四對一的審判似的，弄得程子林實在是哭笑不得。

　　輕嘆一口氣，程子林說：「怎麼，你們準備判我死刑？」

　　林巧瞪他一眼，覺得反正沒戲了之後，拉著孫向莉的手說：「向莉呀，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好嗎？」

　　孫向莉一愣，偷偷看了看程子林，低下了頭，臉上卻飄起了兩朵紅暈，讓她本就漂亮的臉，看上去愈發嬌嫩了。

　　程子林看著她的樣子，忽然心頭一驚，孫向莉剛才的表情……難道她也喜歡自己？

　　只聽林巧接著說：「對面這是我兒子，我就不介紹了，反正你們也已經認識了，那我給你介紹我侄子吧，叫程子濤，很帥的一個小夥子。」

　　孫向莉一聽，立刻搖頭，而程珂這說：「林巧姐姐，你介紹之前先確定他們到底認識不認識呀，上次我們去旅行，子濤哥也在呀，他們早就見過她了。」

　　程子林也說：「媽，你就放過她吧，一塊吃頓飯而已，別總想著跟人拉皮條。」

　　林巧也是無語，只能長嘆一聲，說：「我本來想讓你當我兒媳婦的，算了，我沒這麼福氣。」

　　孫向莉一聽，看向程子林，程子林有點尷尬，而孫向莉卻紅了眼眶，因為她善良卻不傻，既然林巧這麼說，那就肯定是程子林已經拒絕了。

　　程子林一看孫向莉臉上的表情，就有點心疼，於是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輕聲說：「今晚我送你回家。」

　　孫向莉低著頭，輕輕點了點，忍著眼眶的淚，安靜地吃東西。

　　不過林巧和何佳慧也終於不說這一茬了，而是開始聊起了他們基金的事情。

　　「前天一個聾啞學生走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孩子他爸得了尿毒症，那孩子非要出去打工呢，他爸那邊咱們幫不上，不過孩子這邊我想幫幫忙，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嗯，這事兒我也聽說了，咱們這是殘疾人基金，所有項目都有條目，所以他爸那邊咱們也不能開這個頭，不過我看了看，廚房那邊我給找了個缺，就是幫忙分配飯菜的，而且那孩子十四了，別的也能幫忙，我明天就叫小李去看看他家情況，如果需要，我會叫小李幫忙去政府申請點補貼之類的。」

　　「唉，尿毒症，還是晚期，我聽說，怕是要不好，那孩子懂事，他還有個爺爺，我怕他爸要是真去世了，他肯定要出去打工，他得想法養他爺爺呢。」

　　「對呀，我先讓小李去看看情況吧，不過咱們已經有六個看大門的了，實在不行，再加一個吧，他們工資要求也不高，總能讓他們日子過下去。」

　　「還有，宿舍區那邊有個宿管阿姨請假請了一個月了，她家人……」

　　林巧和何佳慧說著話，程珂在中間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菜，對面程子林和孫向莉也不說話，偶爾程子林問一句「要吃這個嗎」，孫向莉或點頭或搖頭，看上去有點緊張。

　　程珂也邊吃飯邊想如果讓母親接觸一下同性戀群體，是不是她就能容易接受一點了呢？

　　這天吃過飯，何佳慧和林巧還有事情要商量，於是她們決定晚一會兒再走，程子林送孫向莉和程珂回家。

　　程家比較遠，孫向莉住的地方其實開車幾分鐘就到了，可是程子林還是說：「我們先送程珂回去。」

　　程珂問：「為什麼不先送她，她比較近。」

　　程珂這個感情笨蛋，完全沒有看出孫向莉對程子林的感情，更加沒有看出程子林也喜歡孫向莉。

　　「因為我多一分鐘都不想見到你。」程子林今天被程珂氣了好幾次，所以咬著牙說。

　　程珂也是無語，你自己不找老婆，和我有什麼關係？

　　先把程珂送回去，程子林再送孫向莉，一路上，孫向莉都十分拘謹，一直放鬆不下來，而每每她偷偷看一眼程子林，都只能再次低下頭去，她什麼都沒有，沒有後台沒有背景，父母都是普通的農民，她這份工作甚至都還是表弟給幫忙找到的，她甚至話都不會說。

　　一塊旅遊的時候，她第一眼看到程子林就心動了，他高大帥氣，氣質雖然有點冷，但是實際上他非常有責任心，對她也很照顧，只是她一直因為心虛，所以反而和程子濤聊得比較多，她把想說的寫在本子上，程子濤說話回答。

　　旅遊回來，她也有了程子林的電話號碼，可是她從來不敢撥過去，因為她知道程子林是個很忙的人，他有一個很大的公司要管理，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而自己只是一個花店的小小店員，除了照顧化花草草她什麼都不會，而且即便她打電話過去，也沒法交流，因為她是個啞巴呀。

　　孫向莉的自卑其實程子林看得出來，其實她對人那麼好，也有一點自卑的原因，因為她總覺得自己不夠好，可是她不知道她的靈魂真的很美。

　　程子林雖然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但是他對感情卻不像程珂那麼笨，他很明顯就能感覺出孫向莉的緊張，所以他當然也已經知道孫向莉對自己的喜歡，因此在孫向莉家樓下，程子林說：「抱歉，我媽的話可能讓你誤會了。」

　　孫向莉此時還是住在何佳慧家，因為她總是放心不下她，生怕沒了自己就沒人幫何佳慧了。

　　站在樓下，孫向莉只是搖了搖頭，沒說話，但是程子林知道她這是說沒關係的意思。

　　程子林接著說：「我媽一開始確實是要給我介紹對象的，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孫向莉低下頭，程子林估計她可能又難過了，於是接著說：「可是我並不知道她要介紹的對象是你。」

　　孫向莉慢慢抬起頭來，有點懵懂地看著程子林。

　　程子林微微一笑，雙手握在孫向莉肩頭，輕聲地說：「不過，幸好是你。所以，向莉，我們試著在一起，好不好？」

　　孫向莉遲鈍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程子林說的什麼，眼淚瞬間就落了下去，她拚命點著頭，不知所措的樣子讓程子林覺得她很可愛。

　　程子林輕輕把孫向莉擁進自己懷中，聲音依舊溫柔：「我會好好學習手語，會和你好好說話，但是你也要努力克服自己的困難，試著跟我說話，好不好？」

　　程子林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瞭解過，孫向莉的聲帶其實是沒問題的，她心理上的原因，讓她一直開不了口，不過這原因誰都不清楚，甚至可能孫向莉自己都不清楚了，因為她從很小就不說話了。

　　不過，若是可以，程子林還是希望她能跟自己和解，就像自己，背負了很多年的東西，終於這兩年才慢慢放下。

　　孫向莉依舊是拚命地點著頭，她想要呼喊，想要告訴全世界，她此刻真的非常幸福，是了，她要說話，要對程子林表達自己的歡喜，她一輩子都沒這麼幸福過的歡喜。

　　「……我……很……高……興……」孫向莉說得非常非常慢，聲音也不是很清楚，可是程子林聽清了。

　　昏暗的燈光下，孫向莉努力說話的樣子彷彿一下子擊透了程子林的心臟，過往種種隨煙塵散去，那個曾經在他生命中重得不能再重的女孩，終於也已經模糊不清。

　　很多人都渴望遺忘，可是程子林一直想要銘記住那女孩的身影，而那時候的他青澀單純，也並不知道女孩所謂的喜歡這麼慘烈，他拒絕了女孩的表白，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不想讓彼此的人生有什麼遺憾，因為那時的高中是禁止談戀愛的。

　　女孩哭喊著問為什麼，程子林只是簡單說了抱歉，他那時候是真的喜歡那女孩的，只是他想著考上大學再表白，可是高三時分，那女孩表白了。

　　最終的結果是女孩回家後痛苦萬分，第二天專門去農業中心買了一瓶農藥，而後她閉上眼睛將那農藥喝了。

　　雖然及時被她父母發現，經歷了種種痛苦，女孩還是去世了。

　　程子林被女孩的父母揪著逼問，被老師責罰，然而這所有都不算什麼，因為他心最痛。

　　那女孩是他初戀，而初戀因他而死，許多年過去，程子林依舊無法釋懷，甚至到最後，那女孩的父母也跟他道歉了，因為他們當時太難過，所以想要找個發洩對象，程子林便成了目標，而他們其實讀過女兒的遺書，她的死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壓力太大了，承受不住，想要用戀愛來轉移注意力，終究她還是沒找到自己的出口。

　　她死了，程子林卻背負著愧疚活到現在。

　　此刻面前的女孩眼裡含淚，認真而努力地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情，她美好的模樣，讓程子林覺得她就像個天使，而自己終於能在有生之年，終於得到了救贖。

　　是了，自始至終他都沒錯，他的背負其實一直是自己對自己扣上的枷鎖，這枷鎖開了，他的人生也該重新開始了。

　　昏暗的燈光下，程子林沒說話啊，他知道孫向莉用了多大的力氣說出這簡單的四個字，他只是微微笑著，慢慢低頭，吻到了孫向莉的額頭。

　　忽然，面前一亮，程子林立刻摀住了孫向莉的眼睛，看向燈光傳來的方向，而後他就看到兩個驚喜的女人，一個是自己阿姨，一個是自己媽，接著那兩個女人興奮地打開車門要衝向自己。

　　程子林無語，小聲說一句：「短信聯繫。」

　　說完，他一轉身鑽進自己車裡，急速發動車子，逃了。

　　孫向莉：……

　　看著沒追到程子林，就要過來問自己的兩個阿姨，孫向莉捂著發熱的臉，轉身，蹭蹭上了樓，而後接著鎖了自己房間門，何阿姨有林阿姨照顧著，應該能順利上樓吧？

作者有話要說：程小珂還覺得自己是攻，就好像某些小天使，非要說自己是攻，其實不是

　　我都說自己是軟萌可愛身嬌體柔任推任揉永遠十八歲的：大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