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完結篇（下）

　　藍結衣問道，「禽皇被關在哪裡。」

　　尹公子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這裡受罰思過，並沒有資格前去觀刑，此事也是道聽途說，不過明日你們只要跟著眾人走，見哪裡設有通天陣的，便肯定是那處了。」

　　他說罷，不安地看了看沈越，關切道，「你怎麼了，臉色難看的很。」

　　沈越突然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尹公子的手臂，「走。」

　　「什麼……」

　　「現在就走。」沈越急得站起身來，將尹公子往外拉去，「離開仙門，離開鹿晏城。」

　　尹公子皺眉，莫名其妙道，「瞎子，你又起什麼蛾子。」

　　沈越氣急敗壞道，「聽我的，走！離鹿晏城越遠越好。」

　　說著他用力朝外推了尹公子一把，尹公子被他推了一個踉蹌，心知沈越關鍵時刻，從不在生死之事上開玩笑，便不由一步三回頭地帶著滿腹疑惑離開。

　　「等一下！」

　　走出十幾步，沈越又忽地將他叫住，快步追上來，伸出手道，「道佩還我。」

　　尹公子忙將沈越的那塊道佩還放到他手中，順勢靠近沈越，低聲問道，「為什麼突然要我離開，是不是你知道了什麼？莫非仙門又要出事了？」

　　沈越將那道佩握在手中合十，不知在做什麼，好半天後才重新將那道佩塞了回去，沒好氣道，「別問了，把你的道佩給我，我的那塊你收好。」

　　沈越將兩人道佩互換，尹公子收好沈越遞回來的那塊，臉上的疑惑更加深了，「你到底……」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不殺生，不淫/邪，不奪魂，則為正魔修，應與道修一視同仁。」

　　尹公子正色道，「這是自然！魔修本就應有正邪之分。」

　　沈越歎氣道，「明日處置禽皇，魔尊豈能善罷甘休，越來此世，所識甚少，唯你一人生死之交，你還是離開這裡，待一切結束再回來罷！」

　　「那你們呢？」

　　尹公子終於拉下臭臉，按住沈越的肩膀氣急敗壞地道，「你又要像當初在林中那樣！讓我將你一人丟下嗎！要走一起走啊！」

　　「他不是一個人。」

　　藍結衣慢慢從後面走來，淡淡地道，「他還有我。」

　　「你又來了……」

　　通天陣內，蕭美辰臉色蒼白，朝宋天嵐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宋天嵐沉著臉地走到陣外，皺眉道，「你怎麼回事，看起來虛弱得很。」

　　蕭美辰將按在地上一天一夜的指尖終於抬起，放入口中吮/吸了一會，含著手指含含糊糊地朝他笑道，「多謝小劍仙關心，你這時候來看本尊，莫不是心中已對仙門產生了動搖。」

　　宋天嵐一隻手握緊戰戰兢兢發抖的靈劍，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自嘲般地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日中則昃，月滿則虧，仙門盛極必衰，我心裡有數。」

　　「天督一直欣賞你是個人物，你不該在仙門埋沒。」

　　「你不懂。」

　　他抬頭看了看直達閣樓頂端的通天陣，歎了口氣，「我這一生，都奉獻給了仙門，就算是眼睜睜看著它由勝變衰，人心不古，我也會陪著它走到最後。」

　　他定了定神，又道，「我來只是要告訴你，明日仙門便要處置你了。」

　　蕭美辰虛弱地笑了笑，「哦？請教如何處置本尊。」

　　宋天嵐抿了抿唇，「斬去你的雙翼，再將你挫骨揚灰。」

　　蕭美辰嘖了嘖舌，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故作遺憾道，「可本尊沒帶翼啊。」

　　宋天嵐聞言，瞬間寒毛炸起。

　　他突然想起當年，鹿晏城之戰時，蕭美辰於空中身負雙翼，銀光散去，巨大的翅膀收攏消散，化作無數銀光朝他手中凝去，片刻後變成一柄銀光灼華的長劍，螢火騰燃，光華萬丈。

　　他猛地朝前走了幾步，一時間忘了通天陣還未解，一頭撞上，又被一陣電光火網給電得狼狽退開。

　　宋天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拔出靈劍，又急又怒道，「你！你的朱雀劍呢！」

　　尹公子的草屋前。

　　尹公子已走遠，藍結衣輕輕上前攬住沈越微微顫抖的肩。

　　「在想什麼。」

　　沈越轉過身去，藍結衣輕輕將他臉上那遮眼的白布輕輕拉下來，淡藍色的眸子直直看向他那雙漆黑的眼中，「是不是在想，藍結衣，蕭美辰，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將我蒙在鼓裡。」

　　沈越心中一酸，頓時心虛地垂下頭，深吸一口氣道，「我只是……在想明明我已經引開那些修士，為何他還會被擒仙門，明日當真被仙門處置，你們若無甚計劃，魔尊怎會不來救他。」

　　藍結衣歎了口氣，「我不就是來救他的人嗎。」

　　沈越瞪大了眸子，震驚地看向藍結衣，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藍結衣便將仙主其實是仙帝分魂，私自下界亂世這件事，講給了沈越聽。

　　「原本魔修道修只是仙途不同，魔修功法詭譎，常有淫/邪殺生之事，本就偶有衝突，自仙主下界後，是非恩怨便不再與你細言，只打他下界之後，在他的引導下，道修對魔修便漸漸勢如水火，再不相容，後來他集結人族修士，攻打魔都鹿晏城，鹿晏城一戰，魔修道修死傷無數，之後便是你看到的這樣了。」

　　他點了點石桌上的茶杯，將兩杯茶對立放在一起，「歸根到底，人魔之間本是仙主制衡我們的一場對弈。人也好，魔也好，都不能擺脫他從天上伸下來的那隻手，直到鹿晏城之後，那隻手被我們斬斷，然而，殺到如今，又是兩千年。」

　　沈越跟著歎了口氣，伸手將那兩隻茶杯撥弄倒，茶水滿出，四處擴散，「但是這兩千年，魔修道修盤根錯節，恩恩怨怨，你殺我，我殺你，雙方之間早已經是解不開的結了。就算沒有了仙主，沒有了妖王魔尊和禽皇，只要仙帝還能從天上再伸出一隻手來，魔修和道修以後也會依舊對立下去，再無轉機。」

　　藍結衣也伸手過去，將那兩隻流盡了的茶杯重新立起，「說到底是我們與仙帝的恩怨，本就不該牽扯人間，事已至此，這件事，總要有個瞭解。」

　　藍結衣道，「想要人間重歸秩序，在除掉妖王，魔尊和禽皇之前，最先需要做的，是斬斷天上再次可能伸出來的那隻手。」

　　沈越見他將『除去妖王』四個字說的如此隨便，不禁鼻頭一酸，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手，「所以你們要怎麼斬斷那隻手？」

　　藍結衣輕聲道，「他們的打算是，以殺止殺。」

　　頓了頓，藍結衣又道，「但我並不希望他們這樣做。」

　　「所以你才跟著我來鹿晏城？」

　　藍結衣聞言不語，只目光灼灼地看向沈越。

　　沈越突然耳尖發紅，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心說，他這眼神彷彿在對我說，『我為什麼跟著你，你心裡沒點逼數嗎』。

　　他覺得心裡撲通亂跳，也不知道自己是緊張了還是什麼的，只聞到藍結衣身上的龍涎香越發濃烈起來，那雙盯著他看的淡藍色眸子彷彿能滴出水來，真叫他受不了。

　　他臉頰發燙，忙避開藍結衣的視線，結結巴巴道，「以殺止殺，被殺者又何辜？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是對還是錯，這些是非功過，都交由後人去議論罷。」

　　藍結衣淡淡的，攏了攏衣袖，「美辰只是在做他覺得對的事情，你我也一樣不是嗎。」

　　「以殺止殺……」沈越總覺得這個詞在哪裡聽過。

　　他突然想起了仙主的遺志，在那部仙法裡，仙主遺言，曾望他學會《九天生殺陣》後，尋機於無日魔都地下佈陣，以殺止殺，將魔修趕盡殺絕後，天下自然太平，永除後患。

　　然而他將《九天生殺陣》交給了蕭美辰。

　　「難怪……難怪他故意被擒！」沈越突然打了個哆嗦。

　　他猛地抓住藍結衣的手！

　　「他就是要被關在這裡！九天生殺陣……一定是九天生殺陣！大龍！我們快去找他！他要做傻事了！」

　　便在此時，一陣巨大的光柱突然從仙門中心騰空而起，沖天貫月！

　　沈越見狀大驚失色，藍結衣頓時面色一沉，反握住他的手道，「他在那邊！」

　　禁閣中，蕭美辰拄著下巴，故作思索道，「你問本尊的朱雀劍嗎，讓本尊想想，可能仙門抓本尊的時候，把它落在幽若了吧……或者被本尊忘在魔都了？」

　　宋天嵐提起靈劍，顫抖地指向蕭美辰，怒道，「你！」

　　蕭美辰虛弱地哈哈笑了幾聲，隨即一聲輕歎，有氣無力道，「罷了，本尊的魔源已經流盡了，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宋天嵐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便見蕭美辰抬起那根被他吮/吸了好一陣的手指，朝著宋天嵐搖了搖，那指尖中心，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液混合銀色的魔息，還不斷地往外冒。

　　他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地面。

　　突然間，大地開始劇烈震顫起來，隨即越來越厲，宋天嵐以劍撐地，勉強穩住身體，便見腳下地面飛速朝著蕭美辰的方向決裂，一道巨大的光柱從蕭美辰坐在之處沖天而起！

　　「是九天生殺陣！！」

　　沈越朝藍結衣吼道，「他這是布得第八重！我的天！他這是要毀了鹿晏城嗎！」

　　兩人才行幾步，大地震顫劇烈，四周頓時響起修士們驚恐慌亂的聲音，不斷有光柱從地面破土而出，直衝天際，以仙門禁閣為中心，向整個仙門擴散開來！

　　沈越急道，「不能這樣！鹿晏城的百姓何辜啊！！大龍！！！」

　　藍結衣一把拉住險些摔倒的沈越，「到我背上來！」

　　「什麼！」

　　突然間，沈越騰空而起！回過神來後已是百丈之高，頓時嚇得嗚哇大叫，忙低頭趴下抱住龍身！

　　藍結衣已化成一條赤炎魔龍，巨龍騰飛，一聲嘶吼，頓時龍吟九霄，驚天動地！仙門大撼！

　　「那是……那是！！」

　　「赤炎魔龍……妖！妖王藍結衣！！！」

　　藍結衣帶著沈越朝那最先發出光柱的禁閣飛去，眨眼間便到了那處，不料那白頂玉瓦的樓閣自內部突然充起四方電網，將藍結衣攔在外面。

　　就在這時，一陣化神期的威壓掃過仙門，沈越冷不防被衝擊得哇地吐出一口血，一道雪白的身影自下而升，朝著這邊襲來。

　　「是靈仙真人！」藍結衣一個附身，朝地面衝去，臨近禁閣時一個旋身，將沈越輕輕拋下，朝他喊道，「去破通天陣！」

　　隨即一聲龍吟又復騰雲而起，朝靈仙真人攻去！

　　沈越踉蹌著跑入禁閣，卻見四方通天陣內，蕭美辰閉目坐在光柱中打坐，一雙手被碗口粗的鎖鏈牢牢束縛，面色蒼白，恍若死人。

　　而陣外另一白衣人手持靈劍，正劈開禁閣因地震而幾近崩塌，不斷朝下滾落的巨石，正是宋天嵐。

　　宋天嵐一見沈越，幾乎要吐血，「妖孽！怎麼是你！」

　　「廢話少說！」沈越衝過去，朝蕭美辰吼道，「蕭美辰！停下來！」

　　蕭美辰睜開眼，見到沈越，頓時一臉震驚。

　　無數光柱開始收縮，隨即看不見的風刃從光柱中四散飛出，修為低下的仙門子弟頓時被透心而過，連呼喊聲都來不及發出。

　　宋天嵐釋放大乘期修為，撐起法盾，將沈越護在其中，然而蕭美辰置身光柱之中，頓時被無數風刃穿身而過，他面帶痛苦，不住地彎下腰來，卻依舊不肯離開。

　　沈越瞳孔頓時一縮！

　　九天生殺陣！

　　「你竟以自己為陣眼！」

　　蕭美辰望了望沈越，嘴角艱難地彎了彎，小聲道，「以身為陣，這不是哥哥教我的麼。」

　　「胡鬧！」沈越大怒。

　　宋天嵐朝他吼道，「怎麼回事！快阻止他！」

　　沈越急道，「得讓他離開那個位置！！先破通天陣！」

　　禁閣上空，藍結衣與靈仙真人驚天一戰，突然間，光柱飛散出無數風刃，仙門乃至鹿晏城頓時變成人間煉獄，修為高些的修士還能勉強運起修為苦苦抵擋，而手無寸鐵的百姓則遭了大劫！

　　藍結衣被靈仙真人一劍劃破腹部，頓時龍血飛散。

　　靈仙真人正要上前補上一劍，突然間，因九天生殺陣而遭受磨難的百姓痛呼隨著風聲傳到他耳中，地上苦苦支撐的修士亦在他腳下哀嚎不已，他不禁劍招一頓，在藍結衣對面停於雲間。

　　藍結衣在空中盤旋，朝靈仙真人道，「住手，去救鹿晏城的百姓。」

　　靈仙真人握緊法劍，白髮於風刃中飛揚。

　　他皺眉道，「今日若不殺你，你便要救走禽皇！」

　　藍結衣道，「抉擇在你，你在這裡殺了我和禽皇，你就不能救你的徒子徒孫，看著眼前這些無辜的百姓修士受難。」

　　靈仙真人道，「但若殺了你們，再殺魔尊，即便是賠上鹿晏城，能換得永世安寧，亦未嘗不可！」

　　他咬緊牙關，提劍朝藍結衣衝去，然而地面的呼聲更加慘烈，靈仙真人腳步又是一頓，眼間著生靈塗炭，終於是不忍見殺戮，握著法劍的手微微顫抖，竟是再也無法向前一步。

　　他惡狠狠地盯著那赤炎魔龍看了看，終於是轉身離去。

　　化神期修為如海水般自仙門朝整個鹿晏城散去，彷彿一片遮風擋雨的城牆，將掙扎於血海中的百姓牢牢護起。

　　就在這時，禁閣中，沈越和宋天嵐終於破了通天陣！

　　宋天嵐衝上前去，左右兩劍斬斷蕭美辰的鎖鏈。

　　便要頂起風刃衝進光柱中將他移出陣眼！

　　哪知蕭美辰束縛修為的鎖鏈一斷，頓時化神期修為暴漲，將二人沖飛出去！

　　沈越和宋天嵐抵抗風刃又破通天陣，靈力本已捉襟見肘，這時哪裡抵擋得住，頓時雙雙趴在地上起不來，地動山搖，禁閣搖搖欲毀！一塊又一塊巨石接連直直朝著二人墜了下來，宋天嵐和沈越竭盡最後一絲靈力撐起不斷下落的巨石，沈越朝陣中吼道，「蕭美辰！」

　　蕭美辰被無數風刃穿透身體，痛苦不堪，終於嘴角逸出血來。

　　他對沈越乖乖地搖了搖手，張嘴無聲道，「再見了，沈越哥哥。對不起。」

　　沈越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他慢慢垂下頭。

　　突然間，一聲龍吟九霄。

　　火紅的魔龍從天而降，利爪撕開禁閣玉頂！一聲咆哮後衝入光柱中！

　　無數風刃頓時將他龍鱗刮成碎片！

　　然而他卻伸出龍爪，巨大的指尖將蕭美辰輕輕一勾。

　　陣眼移位。

　　九天生殺陣破！

　　突然間。

　　無數光柱驟然消失！一時間，天地一片靜謐，只餘沈越的呼吸。

　　遠在魔都。

　　魔尊靜靜站在蕭美辰插在地中的朱雀劍旁。

　　他望著窗外，遠處，無數通天的光柱驟然消失。

　　一道黑影忽地從地面升起，帶著進入骨髓的寒氣，逐漸化為一個黑衣男人的身影。

　　「禽皇殿下失敗了。」那影子冷冷地道。

　　魔尊道，「我們說好的，只要黃泉帶兵向九天壓境，仙帝便不能有餘力再一次分魂下界，干擾人間。」

　　那黑影搖搖頭，正是黃泉之主，「可鹿晏城人死的還不夠，沒有大量新死的魂魄入地府，擴充孤的陰兵，孤不足以帶兵對峙九天。」

　　魔尊靜靜地看著鹿晏城的方向，突然歎了口氣，「那便我來補罷，這等殺孽之罪天地不容，本就不該由美辰一人獨擔。」

　　他抬起雙手，雙指抵住額間。

　　一時間，魔都上空，魔氣猶如被一張巨口吸入萬魔殿，無數魔氣朝向魔尊身體匯入，不多時，遮天蔽日的魔氣竟然變得稀薄，無日魔都竟然重現血日。

　　墨天督吸盡魔氣，隨即散盡化神修為，將一團黑光送與黑影，那黑影接過併入體中，再低頭時，見魔尊已再無修為支撐，化作了一隻小小的黑貓，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朱雀劍旁。

　　他搖了搖頭，歎道，「也罷，從此以後這世上便再也沒有魔尊，也沒有妖王和禽皇了。」

　　魔修群龍無首，道修損失慘重。

　　黃泉之主壓陣九天，仙帝無力再插手人間。

　　墮仙也好，仙帝也罷，終於人間再無變數。

　　時間會掃去一切恩怨，世間亦終會走入正途。

　　「要不你隨孤回黃泉去？」 黃泉之主突然將病懨懨得黑貓抱起。

　　「孤可分你些修為重化人形。」黃泉之主心情甚好地擼了兩把黑貓，覺得手感甚好。

　　「只要你陪孤做點孤喜歡做的事。」

　　黑霧下，俊秀的嘴角突然微微彎起，他靠近黑貓的耳朵，輕聲道。

　　「就做點……每次你找孤要蕭美辰魂魄時咱們做的那些事兒？」

　　鹿晏城大劫，尹公子意外離城，死裡逃生。

　　他驚見那光柱升起又消散，心中無比驚恐震撼。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從腰間去翻沈越給他的那塊道佩。

　　然而那道佩拿到手中，再一次地在他眼前啪地一聲碎成兩段。

　　尹公子再見此情此景，想起至親慘死，摯友遭劫，頓時悲從中來，不住坐在地上嚎哭不止。

　　不料那半截殘玉中忽地冒出一團金光，尹公子淚眼模糊地用神識一掃。

　　竟是半篇仙家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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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墮仙谷下。

　　沈越趴在雪白的鳥巢邊，百無聊賴地戳著一顆雪白雪白的鳥蛋。

　　當年藍結衣將蕭美辰救出時他已氣絕。

　　幸虧離開魔都前，蕭美辰曾留一魂於朱雀劍中，如今連魂帶劍地變回一顆鳥蛋，被藍結衣又養在了墮仙谷裡。

　　上一次蘊養了兩千年，這一次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見。

　　沈越這般想著，戳得那鳥蛋滾來滾去。

　　突然身後響起一陣軟綿綿的腳步聲。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蹣跚地朝鳥蛋撲了過來。

　　沈越忙將他攔住，叫道，「小祖宗！給你別的鳥蛋吃，這個不能吃！」

　　慕容如月眨巴眨巴大眼睛，突然嗷嗚一口，咬住沈越的胳膊！

　　就聽嘎崩一聲。

　　沈越來不及收回大乘期的修為，靈氣護體，慕容如月頓時崩掉門牙兩顆！

　　小娃立即咧開嘴大聲嚎哭起來。

　　藍結衣忙趕過來，慕容如月立刻朝他撲過去，哇哇大哭，一邊給他展示自己新崩斷的兩顆乳牙，一邊還不忘一把鼻涕一把淚，口齒不清地朝藍結衣告沈越的狀。

　　藍結衣立刻百般哄著，又抱著哄，又背著哄，又讓他騎在他的脖子上帶著他轉圈圈。

　　沈越抱膝坐在鳥巢邊，也不玩蛋/了。

　　看著藍結衣心裡酸酸的好委屈。

　　好不容易把慕容如月哄睡了。

　　藍結衣才在樹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翻開書，沈越便立刻蹭過去撩閒。

　　藍結衣見他蹭了過來，頓時歎著氣道，「你讓我消停地看會書。」

　　沈越拿起一本書靠著他坐下，酸溜溜地道，「我也一起看唄。」

　　「你在我身邊我怎麼看，你一過來我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沈越奇道，「為什麼啊。」

　　藍結衣面無表情地將書扣在沈越的臉上。

　　因為眼裡都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完結，最後一段有一輛隱形車，謝謝大家的收藏和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