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人之將死
琥珀被砍頭的那天,岑秋璃在家哭的昏過去了幾次,薛沉言守著她沒有去,不去,也不僅僅是因為要守著岑秋璃,他不知道有何面目去見琥珀,還記得她回眸那盈盈一笑,成為了他心裡永遠的痛。
說起來想要厚待她的家人,可她自小便是個孤女,連個家人都沒有,要厚待的只有她精心調教的小丫頭紅豆,那日琥珀跟眾人商量對策的時候,並沒有讓紅豆聽,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那天琥珀姐姐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竟然是臨別的遺言。
琥珀入了獄,在臨行刑前還是可以見上一面的,奈何琥珀自己不想見,她說所有人都不必為她傷心,更加勸慰岑秋璃,不要有任何愧疚,她縱然是萬死也不足以抵的上還未出生的小少爺。
她不見任何人,就是不想讓任何人傷心難過,她既然已經看開了生死,也沒有何懼了。
任靜姝這一處戲,還得岑秋璃失去了孩子,宮羽死了,琥珀死了,或許琥珀是在她的計劃之外,本來,她想要的是岑秋璃也死的。
宣判結束後,她趁著宮壑丘沒注意到自己的時候,便悄悄地走了,湯小圓跟梁子荀眨了下眼睛,梁子荀會意,迅的跟了上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
……
三天,正是琥珀在牢裡的三天,任靜姝也被湯小圓關在了一個不見任何光亮的洞裡,這個山洞跟岑秋璃被關的那個很像,那個洞已經被被封了,這個是她曾經搜尋岑秋璃時找到的。
聽見有人說話,任靜姝便扯著嘶啞的嗓子喊,三天三夜,水米未進,剛被關進來的那天,她還能喊出來,這會兒只剩下沙啞且有氣無力的呻吟,「放我出去,要殺便殺,給我個痛快!」
燭光照亮了洞穴,任靜姝猛地看到光亮還有些不適應,用手擋著眼睛,好一會兒才能逆著那道光看過去。
「湯小圓,你總算來了!」
「我來了,就是你的死期!」
不僅僅是湯小圓來了,還有江沅鶴,岑秋璃,薛沉言,梁子荀……
一個個都是她曾經熟悉的面孔,如今一個個恨不得想要將她碎屍萬段,和氣諷刺,任靜姝自嘲的笑了笑,「早在設計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不就是死嗎?在我看來比我那樣苟且的活著還要痛快!」
她將視線移到岑秋璃的身上,「本來想著咱們到地底下繼續做姐妹的,不過你命大,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我會替你照顧的!」
「你……簡直是喪心病狂,我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那幾年的姐妹情你都忘了嗎?」岑秋璃通信棘手的道,對於任靜姝,她有太多的不理解,好想問問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狠心。
任靜姝咳嗽了兩聲,「姐妹情?你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覺得我跟你是真的情同姐妹吧,哈哈,你可真好騙,這麼傻不騙你騙誰呢,當雖然是無意中看到你有難,當時我並沒有想救你,不過看你那一身穿著打扮,非富即貴,我當時窮苦無依,這才去幫忙的。」
「可不管怎麼說,你還是救了我……」
「隨你怎麼說吧,哈哈……今天人來的倒是挺齊的,怎麼都要來討伐我嗎?」任靜姝向前走了幾步,在江沅鶴身邊站定。
「江沅鶴,沅鶴哥哥,當年的事兒你怨我,可良禽擇木而棲,我才十來歲,我不想自己一輩子嫁個半死不活的相公,更不想早早的當了寡婦!所以我覺得你不該記恨我!」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不相干的人談什麼喜歡喝厭惡呢!」
「不相干的人?呵呵……」任靜姝苦笑了一下,「好吧,只是可惜,我沒能看到你跟湯小圓落魄。」
湯小圓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就不用擔心了,這輩子你是看不到了,來世投個好胎,到個好人家,這樣也能長命百歲,興許能夠看到我們落魄。」
這是要殺她了?任靜姝心知肚明,就算不是他們,也會是宮鶴丘,她覺得這些人的手段至少不會有宮壑丘的那麼殘忍。
「湯小圓,你別高興的太早,你以為宮壑丘是好對付的,雖然宮羽是我殺的,可你別忘了,這事兒說到底也跟你們有關,雖然我不能看到了,不過我相信那一天不遠了。」
「你的直覺一向不准,這也不能怪你,虧你長了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你看不見對你好的人,所以你有今天的下場,也是你活該!」
「對我好?你們哪一個真心待我好?秋璃嗎?我救她的命在先,之後又是個從來不會生氣的玩伴,由著她在我面前使小性子,脾氣,我從來不曾說一句,我也是有脾氣的,可你們誰能懂寄人籬下的苦楚?」任靜姝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了,她的卑微和傷痛,沒人能偶理解,這些給過她傷痛的人,卻還要站在那裡,大肆肆的談論她的不擇手段,她如此,還不是被他們給逼的。
湯小圓搖頭,「你要的可真多!其實鐘鳴那個人雖然蠢了些,可他對你還是真心的,可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了什麼樣,就在昨天,鐘鳴跟她的母親,哦對了,說起鍾老夫人,她中風了,這也要拜你所賜,好好地鍾家因為你加了沒落……」
「那是他蠢,能怪的了我嗎?」任靜姝道,「當時我不過是走投無路需要個落腳的地方,正好撞見了他,不過也幸好是他,但凡一個有些主見的男人,也不會被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她的眼神裡滿是鄙夷,這種厭惡即便了段距離,也全都進入了鐘鳴的耳朵裡。
薛沉言對著洞口大喊了一句,「鐘鳴,你自己來聽聽吧!」
任靜姝知道,自己又被他們設計了,不過那又怎麼樣,都快死了,還在乎這個嗎?
鐘鳴一臉傷痛的看著任靜姝,久久才問出一句,「我不懂,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你笨,因為你蠢,鐘鳴就你這樣的還想跟湯小圓和江沅鶴鬥,再活幾輩子吧!」
鐘鳴又被羞辱了一番,今日他就要帶著老娘離開京城,京城之大,他卻再無顏面呆在這裡,百年鍾家,就這樣毀在了他的手裡。
走吧,走了也好眼不見為淨。
薛沉言不想再跟她廢話,「行了,跟她這種惡毒的女人說這些有什麼用,她若是有半點良知也不會想要置秋璃於死地。」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在眾人轉身離去的時候,任靜姝突然就害怕了,用她那破鑼般的嗓子,苦苦哀求,「秋璃,我錯了,鶴哥哥,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你們饒了我,我就告訴你宮家的秘密!」
湯小圓腳步一頓,眾人以為她改變主意了,卻見她笑著回頭,「晚了,還有你說的秘密,我並不想知道!」
「來人,封住洞口!」
沒米沒糧,洞口被封的死死的,她不會立即死掉,在她臨死前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懺悔她這一世的罪孽。
岑秋璃自打出嫁後這是第一次見到梁子荀,她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趕來的京城,薛沉言拍了拍她的手,「去吧,我在那邊兒等你!」
梁子荀看到岑秋璃向自己走來,還有些彆扭,下意識的就想躲,「子荀,謝謝你能來!」
「呵呵……沒什麼!」
「你還好嗎?」岑秋璃覺得如今問這話還真有些可笑。
「好啊,好得不得了,寄情於山水間,我不知道有多逍遙快活呢!」梁子荀拍了拍她的頭,「倒是你,從小到大跟卻根筋是的,以後別再那麼輕易的相信人了,要是姓薛那小子對你不好,只管跟我說,哥哥來給你出氣!」
岑秋璃笑著點頭,一掃連日來的陰霾,「知道了!」
梁子荀並沒有隨他們一同回去,就此別過後順著小路走了,一個人形單影隻,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
岑秋璃歎了口氣,不料湯小圓卻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什麼氣啊,人家過著好的呢,聽葉辰大表哥說,他在遊歷的時候,遇到了個有趣的姑娘……」
「真的?那樣就真好了,希望那個姑娘別像我之前那麼不懂事!」岑秋璃道。
「也希望那個姑娘能夠讓他停住腳步,給他我們無法給的幸福!」湯小圓道。
不遠處薛沉言和江沅鶴看到各自的女人為了梁子荀傷春悲秋,好不嫉妒。
「相公,我夢見琥珀了,嗚嗚……」當晚,岑秋璃忽然從夢中驚醒。
薛沉言心中苦澀,將她攬如自己的懷中,「娘說了,如今你要在家中好好的靜養,過去的那些不開心的事兒就不要想了,這是琥珀自己的決定,你不能太自責,該自責該內疚的人是任靜姝!」
任靜姝是在三天後死的,漆黑的山洞中,沒吃沒喝,又因為恐懼,臨死前,她回顧在自己短暫的一聲,她死了,好像連個替她哭的人都沒有,可悲,可歎!
可也真的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