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00章

　十月。

　國慶期間。

　柯迪坐在ktv包廂里， 心不在焉地窩在沙發里玩手機。

　包廂里閃著斑斕的燈，光線偏暗，坐滿了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 一男一女在其他人的起哄下喝著交杯酒。女孩子滿面通紅， 眼波溫柔， 那個男孩卻強壓抑著不耐煩。

　國慶長假，柯迪一回到 市就酒局不斷， 日程全滿。今天是高中那群體育生狐朋狗友的團體聚會，有好幾個人也把對象帶過來了， 還有單身男女在現場被湊成一對的。

　柯迪興趣缺缺地看著他們鬧作一團，他今晚之所以過來參加聚會， 只為了見一個人。

　有個男生走過來拉了柯迪一把， 嬉笑道︰「嗨起來啊迪迪～不就是失戀嘛！」

　柯迪和女朋友分手了，就在半個月之前。

　沒有第三者， 也沒有誤會。

　柯迪和江煉在暑假期間結束異校戀，不再是一星期見一次面這種談戀愛模式。他們本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膩歪在一起了，可沒過多久， 他們卻從一開始的「天天見面」改成「兩三天見一面」，最後又恢復成「一星期一約」。

　這段戀愛對于柯迪而言， 已經失去了新鮮感和負罪感——

　新鮮感源自于距離。

　負罪感源自于鄒芒。

　距離早已經消失了， 而柯迪從得知鄒芒沒有報考北體開始， 就也再沒和鄒芒聯系過，即便偶爾在聚會上遇到鄒芒，鄒芒主動跟他打招呼， 柯迪也都當作沒看見。

　和江煉分手，這事兒對于柯迪而言就像以前的每一次分手一樣，稀松平常，並沒有讓他留下難忘的記憶。

　哦，不——

　江煉的確比前幾任女朋友更為特殊，她特殊的原因在于這場沒有結局的戀愛，卻間接導致柯迪和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鬧掰了。

　柯迪和鄒芒本是過硬的交情，卻因為這段年少無知的感情糾紛而傷害了兄弟情誼。

　柯迪經過三個月時間的沉澱，氣全都氣消了，他設身處地地換位思考，也理解鄒芒的苦衷。

　只是……

　鄒芒被他這「佔理不饒人」的「無理取鬧」晾了這麼久，柯迪隱約感覺到兩人的關系已再難恢復到當初的樣子了。

　其他人以為柯迪是因為分手而悶悶不樂，卻不知道他是苦于如何挽回鄒芒而愁眉苦臉。

　柯迪皺著眉頭，抿了口烈酒。

　這時，包廂門打開了，剛出去上廁所的同伴走進來，他在柯迪前面的桌子上摸了個打火機，看見柯迪便順口一提，道︰「柯迪，你家芒芒來了～我剛看到他在陽台接電話。」

　柯迪抬起頭來，笑道︰「嘖嘖～拖到現在才來，一會罰他喝酒。」

　他表面上裝得很輕松，內心卻在听到鄒芒的名字那瞬間就開始忐忑。

　柯迪依然窩在沙發里，注意力卻一直集中在包廂的房門，兩次開合，進來的人都不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柯迪如坐針氈，索性起身，越過吵鬧的人群，走去外面。

　柯迪目標明確地走向陽台，可步伐卻沒有那麼堅定。

　夜幕降臨，露天陽台亮著一圈路燈，柯迪看到那個背影，強壓著尷尬道︰「嗨，uli芒芒～」

　這個稱呼曾被他掛在嘴上沒羞沒臊地說了整整一年，要多親昵有多親昵，他現在卻體會到尷尬的滋味。

　鄒芒回過頭來，表情略顯詫異，但依舊是那張俊朗的禁欲臉。

　不過——

　等鄒芒轉過頭，柯迪才看見鄒芒嘴邊竟然叼著一根煙，煙草燃燒的煙霧裊裊升起。

　鄒芒已經打完電話，柯迪走了過去，反身靠在鄒芒旁邊的欄桿前，嘖嘖嘆道︰「你居然學會抽煙了，是誰帶壞你的啊？我去找他算賬。」

　高中三年，一直都是鄒芒在勸誡柯迪少煙少酒，而現在不過升上大學一個月，鄒芒自己卻也抽上了。

　柯迪摘下鄒芒嘴里的煙，笑嘻嘻地餃在自己的嘴里抽了一口，借此懷念一番曾經高中兩人形影不離的日子——

　那時候，兩人之間沒有秘密，而現如今，果真是距離拖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柯迪閉口不提兩人冷戰的事，仿佛他們的關系一直如膠似漆。

　結果。

　鄒芒卻道︰「我從高中就在抽了。」

　柯迪一滯︰「……」

　柯迪差點脫口而出︰什麼時候？

　可是不管什麼時候，都在高中，在那段他自以為參與對方全部生活的時間里。

　原來他一直都不了解他。

　沉默半響。

　鄒芒伸出手揉了揉柯迪的腦袋，說︰「風大，進去吧。」

　柯迪抬起手臂，橫在鄒芒面前︰「為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什麼事情都要瞞著我？」

　柯迪攔住鄒芒，眉頭緊皺，眼楮直直地盯著鄒芒，倔強地討要一個解釋。

　他就像是一個失了寵愛的孩子，質問鄒芒為什麼不再給他糖果。明明以前都會依著他的，明明以前什麼事情都會跟他說的……

　天台的風很大，眼前燈火闌珊的夜景，因為距離遙遠而更加迷人，夜燈駐立在一旁，灑下柔軟曖昧的暖色調光。

　柯迪手里的煙亮著一點猩紅的火，一點一點地侵蝕煙卷里的煙草，燃燼的煙草化成煙灰掉在地上，燒成一縷歪歪斜斜的白霧，騰升到半空中就徹底消散了。

　鄒芒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手掌覆蓋著柯迪的手背，修長的手指夾走柯迪指尖的煙。

　鄒芒的掌心輕輕貼著柯迪的掌背，輕輕地摩挲而過，癢得十分怪異。

　柯迪的手指瑟縮一下，愣神之際，就听到鄒芒對他說︰「我一直在等你分手。」

　鄒芒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很平穩。

　柯迪抿著嘴唇應道︰「我……我知道……」

　柯迪知道，鄒芒喜歡江煉，他一直都知道，是他橫刀奪愛，是他奪人所好，要不是他突然插上那一腳，說不定鄒芒早就和江煉修成正果了。

　鄒芒一笑︰「真的知道？」

　柯迪點頭，鄭重其事地說︰「我一直知道你喜歡江煉。」

　「……」

　鄒芒眸光沉沉地看著柯迪︰「那我說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吧。」

　柯迪立即豎起耳朵，追問︰「什麼？」

　鄒芒很想沖動一次，醞釀片刻，話到嘴邊，對上柯迪的眼楮卻突然就欲言又止。

　鄒芒︰「算了，你還是不知道更好。」

　柯迪︰「？？？」

　鄒芒說完就要進去，被柯迪一把拽住胳膊。柯迪被鄒芒這話吊得難受，抓耳撓腮地催道︰「我靠不帶這樣戲弄人的啊，你把話說完再走！！！」

　話听一半，最折磨人。

　但任憑柯迪怎麼糾纏，鄒芒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重新恢復成柯迪毫無負擔地黏著鄒芒的相處模式。

　鄒芒覺得這樣就好。

　那天晚上。

　鄒芒想說︰我有喜歡的人，但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番外……[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