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徐醒糾結了一天，到底是沒能琢磨出蝴蝶結代表什麼意思，畢竟他得出所有不負責任的猜測都無從證實。

　　　紅線這次出現的時間約莫十分鐘，徐醒在筆記上標記兩筆，盯著白紙上的藍字圓珠筆字發呆。

　　　徐醒突然陷入迷茫。

　　　起初，在肖舜的紅線單獨出現之後，徐醒一心想要解開陸徹的蝴蝶結，想要切斷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孽緣。但是因為解蝴蝶結過程中頻頻遭遇不可抗力因素，徐醒暫時放棄了解開蝴蝶結的想法。

　　　後來，劉佩煉和林培桑的紅線糾葛，徐醒主觀臆斷綁在腳腕上的紅線等同於爛桃花，而陸徹腳腕上纏繞的那些紅線都會對徐醒產生敵意，所以徐醒選擇斷開它們。

　　　現在，傅岱和熊歡的紅線也斷開了，而徐醒重新獲得看到全體紅線的能力，他卻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解開陸徹的蝴蝶結？

　　　這個問題曾是他的最終目標，曾經能夠不假思索地點頭應是，現在卻開始遲疑不定。

　　　徐醒的目光落在前面女生的背影上，她長髮披肩，已經不再束起馬尾辮了。徐醒曾聽湯綿抱怨過，紮馬尾辮扯得頭皮發麻，她就不大喜歡紮馬尾辮。可能熊歡也和湯綿一樣，原是不喜歡紮馬尾辮的，因為傅岱的誇讚，她才紮起馬尾辮。可傅岱走了，紅線斷了，熊歡大概都忘了自己為什麼要紮馬尾辮了。

　　　徐醒不得不承認，傅岱和熊歡的反應，讓他心生一陣失落：付出的感情也不再覆水難收，而是隨著紅線斷開的那一刻，如同時光倒流，溢出瓶口的感情重新封裝完好，一滴不漏。

　　　徐醒不能斷言這樣的結局，對當事人是好是壞，但這也不妨礙他失落，遺憾，如鯁在喉。

　　　·

　　　週六。

　　　放學後，徐醒和陸徹站在校門口等徐爸。徐醒心不在焉地望著斜前方，陸徹倚在旁邊玩兒手機。

　　　徐醒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前方一個女生，她身上穿著一套外校的校服，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顯得格外矚目。女生背著一個可愛的動物書包，長髮飄飄，時而低頭看看自己腳上那雙素潔的小白鞋，時而朝校門口張望，整個人帶著溫暖柔和的氣息。

　　　徐醒在一分鐘前再次能看見紅線，他的目光便停留在前方這個女生的身上。女生身上有三根紅線：一根從心口生長出來，一根纏在腳腕，另一根則繫在她的手腕。

　　　並且那三根紅線的色澤也不一樣，心口長出的那根紅線最鮮艷，其次是綁在她手腕上的紅線，纏在她腳上的那根紅線的顏色則又淡了很多，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

　　　徐醒第一次看到纏在手腕的紅線，不由得留意一下。女生再次抬頭望向校門口的時候，秀氣白皙的臉龐忽然就綻放笑顏。

　　　女生笑起來溫溫柔柔的，她身上彷彿帶著魔力，輕風經過她的身邊也會放輕腳步，生怕驚擾了這個女孩的溫柔。

　　　徐醒好奇女生等的是什麼樣的人，循著女生的目光捉住落腳點，登時就面露驚訝——

　　　從校門口走出來的是柯迪和鄒芒。

　　　徐醒他們站在校門口的保安亭旁，柯迪和鄒芒徑直走向那女生，也沒注意徐醒和陸徹。徐醒以前從未看過柯迪和鄒芒兩人身上有紅線，昨天也沒見著，現在卻看見鄒芒心口生長出來的紅線綁在那女生的腳腕，只不過色澤呈現半透明狀態；而柯迪心口生出的紅線繫在女生的手腕上，女生心口延伸出來的紅線也綁在他的手腕。

　　　徐醒看得一臉懵逼。

　　　按照他先前的猜測，紅線的色澤紅艷狀態代表感情的深淺程度，當前的情況就是，柯迪和那女生互相喜歡，但是柯迪對她的喜歡卻已經不再熱烈；而鄒芒暗戀那個女生，但這段暗戀已接近尾聲？

　　　「班長？」

　　　「嗯？」

　　　徐醒回過頭，就見陸徹也注意到柯迪那邊了。

　　　陸徹看到柯迪和鄒芒走向那女生，眼眸微瞇，語氣也帶著疑惑：「那個女生應該是鄒芒的青梅竹馬，居然是柯迪女朋友？」

　　　柯迪和鄒芒走近女生，那個女生就習以為常地挽上柯迪的手臂，親暱的舉動毫無疑問是證實了男女朋友關係。

　　　徐醒奇怪道：「青梅竹馬？」

　　　陸徹聳著肩：「傅岱以前還說，柯迪的女朋友大概是比較怕生，所以柯迪聚會都沒帶她一起。但既然柯迪女朋友是鄒芒的青梅竹馬，聚會時鄒芒也能陪下她吧，不至於一離開柯迪就尷尬啊。」

　　　徐醒擰著眉，心裡冒出另一個想法：或許，是柯迪不想讓鄒芒尷尬……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打斷徐醒的思緒。他接通徐爸的電話，得知徐爸停車的地方就在柯迪他們的前邊。

　　　因為徐醒看得見柯迪他們的紅線，因此心裡帶著一點小彆扭。陸徹卻是一身坦蕩，直接走向柯迪那一邊。

　　　柯迪被女朋友挽著手，目光還在四處飄，他瞥見陸徹和徐醒走近，這下更尷尬了，但還是若無其事地打招呼：「嘿～徹哥，班長，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呢？」

　　　鄒芒和女生轉頭望去。

　　　鄒芒臉上則一派淡定，不慌不亂不勉強。

　　　徐醒：「回家。」

　　　陸徹：「回班長家。」

　　　柯迪：「？？」

　　　柯迪突然感慨，不知從何時開始，陸徹和班長的關係也好到形影不離。

　　　柯迪也沒有過多深扒，繼而轉移話題道：「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江煉～這是我們校校草和我們班班長，陸徹，還有徐醒。」

　　　柯迪女朋友柔柔一笑，徐醒也回以微笑。

　　　徐爸已經在前面等著，徐醒和陸徹就沒多留，打個招呼就先走了。

　　　回程路上，陸徹和徐爸聊得挺開，徐醒佔著副駕駛座反倒沒說話。徐醒歪著頭倚著車窗，窗玻璃上隱約映出他的側臉，他垂著眸，看著自己的左掌心，紅線與代表姻緣線的掌紋融匯一線，紅得鮮艷，這根紅線卻是連著他自己襠部的那啥。徐醒收掌成拳，眼角餘光瞥見另外一根紅線被他壓坐在屁股底下，撂在座椅的外邊緣，延伸到後座那人的身上去。

　　　徐醒伸手，漫不經心地撥了一下，沒感覺疼，反倒是心裡有點癢，他一抬頭就在後視鏡裡和陸徹四目相對——在此之前，陸徹還低著頭翻手機頁面打發時間。

　　　目光交匯的感覺很微妙，也可以形容為奇妙。

　　　徐醒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垂眸，別開目光。

　　　到家。

　　　徐媽已經準備好一桌豐盛的晚餐，餐桌上的食物也優先迎合陸徹喜好，在此基礎上，才傾向於徐醒一家的口味。徐爸徐媽已經把陸徹當成常客，默認陸徹週六晚上會來他們家吃飯。

　　　飯後，徐醒獨自在臥室裡寫作業，沒有留意陸徹。

　　　徐醒已經習慣了陸徹的相處模式，雖然陸徹平時很黏人，但他在學習的時候，陸徹就絕對不會打擾他。

　　　陸徹離開臥室，走到客廳看見徐爸還獨自在食廳裡喝酒，酒是同一種酒，但隨著喝酒那人的心情不同，同一杯酒卻能嘗出人生百味。

　　　一個人喝悶酒，無非是借酒澆愁，然而越想醉就越難醉。

　　　陸徹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來，迎著徐爸的目光笑道：「叔，還有酒嗎？」

　　　·

　　　等徐醒擱下筆，寫完了一張卷子，這才覺察到陸徹不在。他撂上室內拖鞋，拿著水杯去客廳接溫開水，結果就發現陸徹不知幾時已經坐到餐桌，和徐爸飲酒聊天，還聊得格外熱烈。

　　　徐醒走進食廳，皺著眉頭不悅道：「爸，你們這是幹嘛啊？」

　　　徐醒對上陸徹的眼睛，也不知道這人是喝了多少，黑漆漆的眼眸靜如止水，他表面上看起來變得更乖巧，深邃的眼眸裡卻藏著暗潮洶湧。徐醒看陸徹這副模樣就知道他醉了，畢竟徐爸有一個毛病，投緣聊得開了，說出去多少話，就得喝下去多少酒。

　　　徐醒對陸徹下達命令：「不許再喝了啊，不然你就睡地板。」

　　　陸徹一聽就放下酒杯，黑沉沉的眼睛無辜地眨眨，無比聽話地應道：「好。」

　　　徐醒嫌棄地轉身回去，拿了衣服就先去浴室洗澡。

　　　徐爸見徐醒已經走了，拿起酒杯，扶著額頭笑道：「咱就喝完這杯，的確不能再喝了。」

　　　陸徹舉杯和徐爸碰杯，也笑著說：「好。」

　　　徐爸抿了一口，烈酒灼燒著喉嚨，他撓著額頭又漫無邊際地聊起來，含蓄地自吹自擂：「不知道酒量這種東西是不是也能遺傳，你別看徐醒不愛喝酒，他酒量也可以。」

　　　陸徹拿起筷子去夾碗裡的炸丸子，兩隻筷子一偏，就讓丸子溜走了。

　　　他抬頭詫異道：「啊？」

　　　就見徐爸端起手裡的酒杯，又道：「這杯白酒，他一口悶也不礙事。」

　　　「啊，這麼厲害。」

　　　陸徹說話的語氣慵懶舒緩，咬音清晰。

　　　他支著側臉，低頭搖晃著手裡的酒杯，上揚的唇角掛著一抹笑意。

　　　徐爸杯裡的白酒裝了七分滿，斟滿起碼也能盛二兩多白酒。但是，徐醒國慶和他回A市時，還一起去了趟酒吧，徐醒喝了小半杯洋酒回去就醉得不省人事，當晚親吻還特別主動，又是舔他的手指，又是咬他的嘴唇回吻的……

　　　嘖。

　　　除了裝睡。

　　　他還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