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那兩個男生話裡帶刺，嘲諷意味十足。

　　　徐醒的嘴唇抿成一線，豁然起身，擋在兩個男生面前，沉聲道：「麻煩你們說話時注意分寸。」

　　　那兩個男生一臉懵逼，他倆都比徐醒稍矮一點，氣勢稍顯不足，但勝在以二敵一。

　　　他們猝不及防地被徐醒這麼一堵，啞然之後，其中一人便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反問：「你誰啊你？」

　　　話音剛落，王子叢已經拿好餐具走到徐醒身後，他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徐醒，又轉頭瞄一眼旁邊兩個陌生人，怯生生的目光觸及一臉凶相的男生，下一秒就縮了回來。

　　　「醒醒……」

　　　王子叢還沒搞清狀況，看到這場面反倒有點擔心徐醒來了。

　　　兩個男生一見王子叢，當即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冷哼一聲，另一個拉著同伴轉身就走，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陸徹這個事兒逼拿了餐具又跑去沖燙一番，因此回來遲了。他在徐醒面前落座，遞了餐具給徐醒，敏感地覺察到徐醒的表情有異，疑惑地詢問道：「怎麼了？」

　　　徐醒若無其事地搖頭：「吃飯。」

　　　王子叢欲言又止地閉上嘴巴，不敢胡亂說話。

　　　徐醒獨自把食堂的小插曲翻了篇，但陸徹還是從王子叢的口中瞭解到：「醒醒剛和兩個男生起衝突，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

　　　陸徹挑眉，心裡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和徐醒每天形影不離，誰敢碰徐醒一下，他就問候誰全家。

　　　·

　　　次日，午休時間。

　　　陸徹今天沒有回宿舍午睡，吃完午飯就跟著徐醒他們一起回到教室。

　　　從第四組座位換到緊挨著走廊的第一組已經過了三天了，但陸徹還不太習慣，尤其是他的座位現在成了最後一排，身後也沒有桌子可以給他當靠背。

　　　陸徹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前面那人的背影。

　　　徐醒拿出班務日誌翻了翻，隨手填了一下表格，又在特殊情況一欄寫了個無。

　　　熊歡的病假請了一天半的時間，她從週二就回來上課了，一切如常。

　　　湯綿現在的座位就在徐醒隔壁，這可樂壞她了，她直接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徐醒座位旁邊的過道上，借用徐醒半張桌面，攤開一本練習，裝模作樣地想要經營一下好學生的人設，卻撐不過幾分鐘，片刻後，話癆和吃貨屬性暴露無遺。

　　　湯綿伸長手從王子叢桌上拿走幾片薯片，逐一塞進嘴巴裡，嘴巴也一刻沒閒著：「wuli小眾眾呀～Your first kiss送出去了沒有？」

　　　王子叢顯然不太想接這個話題，紅著臉說湯綿：「你不純潔。」

　　　「？？」

　　　湯綿樂了，卡擦卡擦咬著薯片，笑瞇瞇地邀請群眾來品評：「親一下就不純潔？你當你談的是佛系戀愛？醒醒，你來給我評評理～」

　　　「……」

　　　徐醒還未表態，倒是後桌的陸徹先噗嗤一聲笑了。

　　　湯綿循聲望去，兩眼亮晶晶的，非常期待陸徹也加入這個話題。陸徹沒有讓她失望，牽起唇角，說：「我覺得吧，親嘴是最純潔的戀愛模式了，上床是情不自禁，不上床是為愛克制。」

　　　「……」

　　　陸徹接著又說：「談戀愛嘛，本身就是一件和感性掛鉤的事情，無關理性。所以，為愛克制值得獎勵，情不自禁也該得到諒解～」

　　　「……」

　　　王子叢和湯綿都聽到面紅耳赤。但前者是羞紅臉，後者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小激動，特別想深扒一下陸徹的故事是為愛克制還是情不自禁。

　　　徐醒轉過身去，沉聲斥責陸徹：「你不要把我同桌帶壞了。」

　　　陸徹無辜地眨眨眼，真誠地說：「我只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上床只是情不自禁。

　　　不上床是為愛克制。

　　　為愛克制值得鼓勵。

　　　情不自禁也該得到諒解。

　　　「……」

　　　陸徹歪理一堆，徐醒直接駁回：「不鼓勵。不諒解。滾。」

　　　徐醒知道，要是他再妥協一步，就等於答應和陸徹上床……

　　　徐醒低頭翻書，心情十分微妙——截止到上一秒鐘，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有天和陸徹上床，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徐醒彆扭一陣就又自我開導，既然決定和陸徹在一起，那上床也是遲早的事情，逃避不了……

　　　由於深受紅線所連接位置的影響，徐醒的腦子裡剛浮現這個念頭，既定印象先入為主地代入兩人，腦海裡毫無預兆地閃現出兩個交纏的身影，陸徹在上，他在下……

　　　徐醒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忙不迭地揮掉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生怕腦子裡的污穢思想會被人發現一樣，尷尬到無地自容。

　　　徐醒自己心虛，直接禁止了湯綿的說話權，接著就擺出一副刻苦學習的模樣，逼自己摳著課本上的字眼兒。

　　　八卦到此為止，王子叢去後黑板抄物理題，湯綿不敢打擾徐醒學習，就搬起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過了一會。

　　　徐醒藉著要抄每日一題為由，拿著筆記本，轉過身，面朝陸徹而坐，只見陸徹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徐醒皺了皺眉，他手裡拿著中性筆，忍不住用筆桿的尾部輕輕地戳了一下陸徹的臉。

　　　「……嗯？」

　　　陸徹的眼睫毛顫了顫，睜眼，惺忪的睡眼看向徐醒。

　　　徐醒別開視線，看了一眼後黑板，在紙上抄下題目，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會感冒。」

　　　氣溫轉涼，不少同學已經換上了冬季校服。

　　　陸徹彎著唇角，輕聲問：「擔心我嗎？」

　　　徐醒白他一眼，嘴硬道：「不。」

　　　陸徹輕輕笑著，枕著自己的手臂，黑沉的眸光愈深，靜靜地看著徐醒。直到把人盯得炸毛了，從桌上掀起一張卷子糊住陸徹的臉。

　　　陸徹：「……」

　　　·

　　　下午。

　　　做完眼保健操，隨著廣播箱裡響起「張開雙眼，請到室外活動，或眺望遠處」的提示聲，教室再度熱鬧起來。

　　　王子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下課就習以為常地把手伸進桌肚子底下，準確無誤地摸了一根士力架出來，美滋滋地咬一口。

　　　徐醒剛想說他兩句，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身影走到窗邊，他定睛一看，王子叢的女朋友站在走廊外面，屈指輕輕地叩了叩那扇玻璃窗。

　　　王子叢咬著士力架，在徐醒的提醒下回過頭去，仰頭一看女朋友就笑瞇了眼睛，他從座位站起身，推開窗，甜甜地喊道：「姐姐～」

　　　紅線會隨著兩人的距離變化而自動縮短拉長，此時，王子叢和他女朋友心頭的紅線長度，也就兩人站在窗台兩邊的那一小段距離，紅線殷紅似血，繫在大美女胸口的蝴蝶結隨風飄揚。

　　　大美女的雙手平放在窗台上，拄起一隻手撓著王子叢雙下巴的軟肉，輕輕笑道：「小朋友又餓了？」

　　　王子叢靦腆地點頭。

　　　第一節課才剛下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王子叢中午是不是來不及吃午飯，只有徐醒清楚，王子叢中午吃了一份四拼的飯——別人都是叉雞雙拼，而王子叢是把燒味檔口的雞鴨鵝豬四個肉都湊成一盤，中途還去找阿姨加了兩勺米飯。

　　　徐醒感慨之餘，微微又蹙起眉頭，他想到今天中午在食堂聽到的閒言碎語。

　　　王子叢的女朋友實在太過耀眼了，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追求者無數。這樣一個女神級別的大美女，偏偏挑中王子叢這個小胖子，偏偏王家在C城A區富甲一方，而且——王子叢當初還是被女朋友追到手的。

　　　也不怪外人瞎猜，即便是湯綿這個好閨蜜，聽到王子叢脫單的第一反應，也是這傻孩子別是被哪個心機婊給騙了。

　　　王子叢比他女朋友還稍矮了一點，徐醒以前很不厚道地和湯綿說笑，說是王子叢和他女朋友兩人換下校服一起出去約會，看起來就像是美女媽媽牽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私生子。

　　　徐醒正在出神，忽然被身後那人戳了下背，回過頭，就見陸徹一臉哀怨地說：「班長，我想要安全感。」

　　　徐醒懵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陸徹下巴墊在桌面，癟著嘴說：「每次看到她，你的目光都會在她身上停留很久。」

　　　「她」，指的是王子叢的女朋友。

　　　「……」

　　　徐醒一時無言以對。

　　　陸徹對徐醒的信任是基於徐醒喜歡男生的前提下的，在男生的選擇圈裡，陸徹對自己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如果徐醒是雙性戀，陸徹突然就有點手足無措了，就像要他和窗外那個女人比，他會被秒成渣渣，一秒出局。

　　　徐醒轉過身來，和陸徹面對面坐著，問道：「我看了她多久？」

　　　陸徹蔫蔫地說：「12秒。」

　　　「……」

　　　徐醒不知道陸徹是隨口胡謅的，還是真的從頭數到尾。但他每次看見王子叢的女朋友，目光都是被紅線所吸引，會在她身上多停留一會兒也不可避免。

　　　即便徐醒不是故意的，他也對陸徹感到有些過意不去，試想一下，今天換做他看著陸徹，而陸徹的目光多次停留在一個女生身上，他又會是什麼心情？說不定他一氣之下就解開蝴蝶結，為了洩氣還會故意亂扯紅線把陸徹勒得嗷嗷叫。

　　　徐醒看著陸徹，隨即又低下頭，陸徹說他想要安全感，口頭解釋也沒有任何意義。徐醒把手腕上的手錶取下來，遞給陸徹：「拿著。」

　　　陸徹：「啊？」

　　　徐醒：「你來計時。」

　　　陸徹：「？？」

　　　徐醒沒再回答，而是靜靜地看著他。

　　　徐醒從來沒有認真仔細地看過陸徹，除了偶爾清晨睡醒，他會安安靜靜地在被窩裡多躺一會，那時會偷偷地多看陸徹幾眼，但是總歸有些心虛，也是偷偷瞥幾眼就收斂目光，和現在直接和陸徹對視有很大的不同。

　　　徐醒眨了眨眼，因為難為情而幾度想要退縮，卻都強撐著沒有挪開視線。

　　　陸徹眉眼英氣，鼻樑高挺，薄唇此時翹著痞子氣的壞笑，頗有幾分得意。可這人的每一分得意和神氣，全都來源於他能多看他一眼。

　　　陸徹前傾身子，翹著唇角，貪婪地盯著徐醒，和他對視。

　　　彼此眼裡，只剩彼此。

　　　徐醒輕聲問道：「有兩分鐘了嗎？」

　　　陸徹低頭一瞥：「兩分鐘，五秒。」

　　　徐醒垂下眼睛，從陸徹手中拿走自己的手錶，說：「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