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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東流[哨向文]》第8章
第8章 丁詩揚

  半夜,江流悄悄下床,離開病房。

  走廊裡空無一人,護士台裡,值班的小護士趴在桌上打著瞌睡,江流繞過她,走進電梯。

  江流沒有再向護士詢問這位黑金哨兵的情況,他知道這些過度保護的醫生和護士不會讓自己去見他,下午的時候,江流小心的拓展了自己的精神領域,在醫院的北面探測到一片濃厚的哨兵信息素,應該是那裡了。

  江流發現,嚮導的能力,能清楚的感知領域內哨兵或嚮導,乃至普通人的數量和距離,所以,他躲過巡夜的醫生和門衛,進入北面的大樓,接著路燈隱約看得到大樓上掛著幾個大字,哨兵住院樓,以及門口醒目的警告牌:「危險,普通人未經許可不得進入,嚮導一概不得入內。」江流默默加厚了自己的精神屏障,走進大樓。

  濃厚的哨兵信息素襲來,相伴而來的還有潮水一般的情緒壓力,不時有痛苦的吼叫從病房裡傳來,江流知道受傷中的哨兵有多痛苦,他克制著衝過撫慰他們的衝動,小心的放出精神觸絲,尋找那個來自黑金的哨兵。

  每個哨兵的精神觸感都不一樣,江流的身體已經先於理智記住了他們,漸漸的,精神觸絲向一個方向聚攏,江流找到了那個柔順的觸感,他停在一間病房的門前,門上貼著標籤:丁詩揚,哨兵,深度感官神遊。

  這樣的名字,太不適合戰場上的廝殺,江流這樣想著,小心的推開病房門。

  一隻銀灰色的大狗從地上跳起來,看了江流兩眼,沒有吠叫,走過來蹭蹭他的腿,江流知道,這是哨兵的精神體。

  病床上,躺著沉睡的哨兵,戴著呼吸設備和各種儀器,褐色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那雙柔和的眼睛緊緊閉著。

  江流走過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很難忘掉這個哨兵,他記得這個哨兵看自己的眼神,聽到自己結合邀請後,是多麼狂喜,而自己利用了他,如今哨兵倒在這裡,基本上也是自己的責任。

  大狗走過來,溫順的臥倒在江流腳邊,這就是哨兵和嚮導的關係,不論嚮導做出什麼事,也無法改變哨兵對嚮導的依賴。

  江流握住哨兵放在被子上的手,閉上眼睛,緩緩的進入哨兵的精神領域。

  江流曾經聽李玄說過,陷入深度感官神遊的哨兵,就像滑入黑色的意識深淵,再也無法走出,只能在昏睡中等待死亡。

  那麼,自己能不能找到他,帶他出來?江流閉上眼,進入了哨兵令人心痛的精神領域。上一次來這裡,他看到的那座莊嚴的古堡,如今,已經分解成無數磚石,懸浮在黑暗中,形成巨大而雜亂的一團混沌,江流推開擋在面前的一塊巨石,它在空中緩緩滑向另一端,與另一塊巨石相撞,化成一團碎屑。

  江流咬咬牙,飄向古堡殘骸的深處。

  黑色的風呼嘯著吹過來,尖銳的聲音、刺眼的光、強烈的痛感……過度的五感混雜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黑暗的核心領域,像黑色的漩渦一樣旋轉著。

  江流猶豫了一下,裹緊了自己的精神觸絲,小心翼翼的進入。

  強烈的感官從四面八方襲來,像刀子一樣割著江流的意識,但是,不想放棄,江流掙扎著,一點點向風暴的中心靠攏。風暴越來越猛烈,江流隨時會被感官風暴撕碎,消散在黑暗中。

  如果自己迷失在這裡會怎樣?第二天,護士會在病房裡發現兩個昏迷不醒的人嗎?江流微微的自嘲著,那麼,自己再也不會醒來,再也見不到那個人,那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江流的腦海裡,他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一隻手從身後拉住江流的衣服,江流驚訝的回頭,看到一個白髮白衣的小女孩,是他的精神體。

  「你是,讓我不要去嗎?」江流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女孩問。

  女孩點點頭。

  「但是,我不能扔下他不管,這是我犯下的錯。」

  女孩聽著,無動於衷,臉上顯出一種複雜的表情。

  四周的風暴更加強烈,江流幾乎無法固定自己的身體,他本能的知道,這個哨兵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相信我好嗎?我能帶他出來,幫幫我。」江流對著女孩喊出來,「我能做到的,相信我。」

  女孩的嘴角堅毅的抿了起來,片刻,女孩伸出手,把江流向前一推。

  去吧,殘忍的人。女孩的唇形讀出這樣一句話,還在莫名的江流一個翻滾,跌向混沌的最深處。

  接著,撕心裂肺的幾秒鐘,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到最大,巨大的聲音、混亂的強光還有全身的痛感,幾乎讓江流瘋狂,他失神的大喊出聲,聲音也消散在混亂裡,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死了的那一刻,一瞬間,四周都寧靜下來,江流感到四周停止了旋轉,自己漂浮在一個黑暗,平靜的空間裡。

  這是哪兒?江流疑惑的抬起頭,他看到四周,剛才那些意識的碎片,反射著微弱的光,像宇宙中的群星一般,在遙遠的地方,緩緩的旋轉,自己像是處在宇宙的中心,這裡只有不變的黑暗和寧靜。

  此時的江流還不知道,這裡是哨兵和嚮導精神領域的最深處,不可觸碰的「井」。

  「丁詩揚。」江流輕輕呼喚著哨兵的名字,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聽來分外的空冷。

  不遠處,隨著聲音,什麼東西像呼吸一樣閃滅一絲微光,江流轉身向那個方向跑去。

  「丁詩揚?」江流在微光前停下,他看到了那個哨兵,準確的說,是哨兵的殘像。

  在一片片記憶的殘片當中,哨兵的身體漂浮在黑暗中,模糊透明,隨著呼吸,如螢火一般緩緩地明暗,微弱的光讓人覺得,每一次呼吸間,都可能熄滅,不再亮起。

  「丁詩揚?」江流呼喚著,小心翼翼的接近這片脆弱的領域,一片記憶碎片擦過他的臉頰,哨兵的記憶融入他的大腦,滿是陽光的午後,佔滿一面牆壁的書架散發著陳舊的書香,大提琴在母親手中的琴弦下緩緩歌唱,少年坐在窗台上,伴著琴聲緩緩的睡去。這幾塊脆弱的碎片,是這個哨兵,最寶貴的記憶,陪伴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詩揚?」江流再次呼喚一聲,終於,哨兵睜開眼睛。

  「是你?」喜悅瞬間盈滿了那雙溫柔的眼睛,卻讓江流莫名的心痛。

  「是我,跟我走吧,我帶你回去。」

  「和你在一起嗎?我們永遠在一起嗎?」

  江流一愣,這時又一片記憶碎片擦過他的臉頰,他看到了自己,趴在疏導室的桌子上。

  「帶我走,我跟你結合。」哨兵的狂喜和依戀瞬間溢滿自己的胸膛:我愛他,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江流倒退了一步,他沒有想到,自己荒唐絕望的行為,竟然成了哨兵珍藏的記憶,他忽然明白了精神體剛才相對自己說的話:「殘忍。」

  「不,我看到了你的內心,你不會和我結合。」哀傷泛起藍色的薄霧,籠罩了這片領域,江流痛苦的閉上眼睛。在這片純粹的領域裡,一切都像玻璃般透明,沒有謊言可以遮擋。

  「你走吧,我想留在這裡。」哨兵閉上眼睛搖搖頭。「外面的世界只有痛苦,你是我唯一的留戀,現在,不再有了,我沒有任何留戀了。」哨兵睜開眼睛,最後看了江流一眼,「但還是謝謝你,能在最後的時刻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一切像燃盡的炭火一樣黯淡下去,江流眼看著哨兵即將和黑暗融為一體。遠處,感官風暴的隆隆聲漸漸逼近,預示著這個領域也即將崩塌,混入虛無。

  「這世界又不只有我,還有你的親人,朋友,難道沒有別的什麼值得你活下去嗎?」江流焦急的大喊出來,「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呢?你還會遇到其他的嚮導啊!為什麼不是我就不行呢?」

  「那為什麼我就不行呢!?」哨兵忽然睜開眼睛,大聲質問。「你既然不能給我承諾,為什麼還要我回到那個痛苦的世界中去呢!」

  江流愣住了,是啊,為什麼呢?

  一陣感官的狂風呼嘯而至,江流的精神屏障被撕開,頃刻間被撕扯成無數意識碎片,在哨兵驚訝的雙眼中,江流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哨兵的眼前。

  喪失親人的痛苦,疏導室裡的掙扎,對李玄的牽掛,對戰場上哨兵的憐憫,還有那個高大黑暗的身影。

  「你,為什麼要讓自己承擔這麼多。」哨兵茫然的看著江流,江流無言以對。

  這時,江流只覺得胸口上一陣揪緊,彷彿有一根鋼絲,將自己扯起,生生的拉離這個崩塌的領域,江流只來得及向哨兵伸出手……

  江流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倒在病床邊,手裡,仍緊握著哨兵的手。窗外泛起濛濛的晨光。

  哨兵還在嗎?他怎樣了?

  江流驚慌的抬起頭,卻赫然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面對自己,站在病床的另一端,是那個白色的小女孩,自己的精神體。

  「是你拉我出來的嗎?」江流焦急的問,「哨兵呢?」

  女孩默默的看了江流一眼,然後無聲的消失在空氣中。

  這時床鋪上發出一絲輕微的響動,「江流……」

  江流驚訝的看到,哨兵詩揚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你回來了。」江流緊握著哨兵的手,忍不住痛哭出來。「太好了。」

  哨兵平靜的看著江流,「我願意追隨你。」

  江流抬起頭,茫然的看著哨兵,哨兵的眼睛裡是江流從未見過的溫柔。「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守護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江流一時無法理解,這時,門外響起早起人的腳步聲。

  「走吧,別被人看見。」哨兵推推江流的手,一隻灰色的大狗扯了扯江流的褲腳,江流站起身。

  「晚上我再來看你。」江流說著,匆匆離開病房。

  而哨兵那雙溫柔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江流。就在江流即將踏出病房的一剎那,他忽然聽到哨兵的聲音:「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殘忍嗎?」

  江流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不起,因為我是個嚮導。」

  江流看到哨兵笑了,笑容像朝霞一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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