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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佞臣》第17章
第17章

  徐太傅極其喜歡姚顏卿這篇文章,在早朝上因吐蕃是打還是安撫的問題再次展開爭論時,忍不住說出了姚顏卿的觀點,這給了主戰派有力一擊,畢竟之前主和派雖說極力反對開戰,卻拿不出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開放互市?」向來不動聲色的晉文帝嘴角微微一揚,讓徐太傅繼續說下去。

  主和派一干人等眼前一亮,皆看向了徐太傅,只見徐太傅上前一步,引經據典,訴說種種開放互市的好處,最後高呼道:「請聖人恩准在幽州開放互市。」

  「聖人不可,開放互市無異於引狼入室,怎能因蠅頭小利而不顧民之安危,臣願率兵駐守幽州,只要吐蕃敢來侵犯,臣必讓他們有來無回。」輔國大將軍上前一步,沉聲說道,他生的虎背熊腰,身上煞氣極重,這番話由他口中說出倒是頗具信服力。

  晉文帝淡笑不語,由著一眾朝臣爭論不休,許久後,才抬手微微一壓,開口道:「眾卿家所言皆有道理,依朕之見徐太傅的提議倒也言之有物,可稍後在做商議。」說罷,便退了朝。

  總管大太監梁佶卻是等在了殿外,徐太傅一出來便被請到了紫宸殿,說是晉文帝召見,與徐太傅結伴而行的官員露出一個笑容來,頓時昂首挺胸的撇了武官那邊一眼。

  輔國大將軍見狀不由冷笑一聲,一甩衣袖大步離去。

  晉文帝見了徐太傅便讓人賜座,笑道:「愛卿今日所言朕倒覺得頗為有趣,你既主張在幽州開放互市,可是有章程?」

  徐太傅心中有數,知這個提議合了聖人的心思,便從容而道:「回聖人的話,臣慚愧,此論點實不是臣所想,故而還未議出章程來。」徐太傅已活了這般歲數,又位極人臣,自不會眼皮子淺到把姚顏卿的論點按在自己頭上,況且,他極欣賞姚顏卿,春闈他又將為主考官,依他看來姚顏卿下場必中,他們師生關係已定,他自是願意抬舉姚顏卿一二。

  晉文帝挑了下眉,問道:「不是愛卿又是何人?」

  徐太傅回道:「是臣友人沈世敬的學生。」

  晉文帝對沈先生的印象頗深,當年的大學士,後因言語上一再衝撞於他被他所貶,那老小子竟一氣之下辭官回鄉,說來倒也可惜了他那一身才華。

  「竟是他的學生。」

  徐太傅窺了一眼晉文帝的神色,見他並無不悅,方笑道:「說來此子與聖人卻也有幾分關係。」

  「與朕還有關係?」晉文帝挑眉一笑:「愛卿說來聽聽。」

  「此子乃是福成長公主的長子,若論輩分來論,需叫聖人一聲舅父才是。」徐太傅笑著說道。

  晉文帝一怔,想起了那個才華橫溢的狀元郎來,一時間感慨萬分:「竟是顏華的兒子。」

  徐太傅聽晉文帝不提福成長公主,反倒是提及了姚修遠,心中一動,明白聖人並未忘記當年曾為他所信重的故臣,不禁有些感慨晉文帝的念舊,姚修遠死後亦能為聖人所記住,這輩子也是值了。

  「聖人竟還記得姚大人,若他地下有知必會感恩懷德。」徐太傅輕歎一聲,想起姚修遠不由惋惜的搖了搖頭。

  晉文帝眼底帶了幾分懷念之色,轉瞬間卻消散的無影無蹤,問道:「朕記得那孩子是叫顏卿吧!」

  徐太傅點頭稱是,笑道:「那孩子頗有姚大人當年的風采。」

  「如此他也算後繼有人了。」晉文帝淡聲說道,端起了手邊的茶碗呷了起來。

  徐太傅能位極人臣自不會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當即就起身告退。

  晉文帝手壓在案几上的一疊折子上,半響後口中溢出一聲歎息,出言道:「查查姚顏卿是何時進京的?」

  梁佶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大殿吩咐下去,叫人查出那姚顏卿進京的時間,之後回了紫宸殿,卻見晉文帝手上拿了一個褪了顏色的七色蠶絲卷軸,忙低下了頭。

  「朕到底是欠了他。」晉文帝歎聲說道,神情極是複雜,當年他登基後逆王依舊對皇位虎視眈眈,為了鞏固皇位,他便想要拉攏定遠侯為他所用,用他手上的兵權來橫制逆王邊疆的十萬大軍,便暗示他楊家若為他盡忠將來會一門雙侯,老定遠侯也是個聰明人,沒多久定遠侯夫人便病逝了,逼得他不得不讓姚修遠墜馬而忙,把胞妹福成許給了喪妻的定遠侯,以此來證明他的誠意。

  晉文帝昨夜夢迴時時常想起當年那一幕,姚修遠背對他而站,回頭笑道,他願意赴死,只求他能照顧姚家一二,這些年來,他到底是沒有負他所托,可定遠侯府他卻始終動不得,當年與逆王一戰,老定遠侯用他的死保住了定遠侯府的富貴,他不能卸磨殺驢,讓天下人說他忘恩負義,讒害忠臣之後。

  「朕對不起他啊!」晉文帝雙拳緊緊的攥起,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梁佶一驚,知聖人的心魔又起,忙勸道:「姚大人當年是自願赴死的,此事怪不得聖人,要怪也是該怪那起子趁人之危的小人。」

  晉文帝涼涼的看了梁佶一眼,這是世上最後一個知道當年舊事的人了,也是他唯一能談起當年舊事的人。

  「福成近來可有進宮?」晉文帝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一本折子上,臉上的神情冷的嚇人。

  梁佶回道:「三日前福成長公主曾進宮探望太后娘娘。」

  晉文帝冷笑一聲:「又是為了請封的事吧!」

  梁佶窺了晉文帝的神色一眼,低聲回道:「趙喜傳來的話是福成長公主想為楊四郎請封,說是襄城長公主的長子尚有縣男的爵位,怎得她的四郎就是白身。」

  晉文帝笑容顯得越加的陰冷,他壓了定遠侯為長子請封世子的折子多年,就連福成的幼子都不曾有所恩賜,也難怪他們坐不住了。

  「朕也該去看看母后了。」晉文帝淡笑一聲,把手上的蠶絲卷軸放回了原位。

  梁佶跟在晉文帝,這個卷軸這些年來多多少少也曾窺過幾眼,裡面的內容令人心驚,他忍不住想,若福成長公主瞧見這個卷軸,也不知會是何感受,說起來,她請封的夙願聖人也算是全了她。

  祁太后是晉文帝的生母,母子之間的感情卻算不得好,這十幾年來晉文帝若無必要,輕易不會踏入昌慶宮,是以昌慶宮內的宮人瞧見他不由一怔,反應過來後慌慌忙忙的跪地請安。

  祁太后瞧見晉文帝眼裡露出一絲意外,抬手要扶晉文帝起來,不想她剛一伸手,晉文帝已是避開起了身,她臉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聖人怎麼來了?」祁太后下一瞬臉上的神情就變得從容起來,手順勢收了回來,摸了摸袖口精緻的刺繡。

  晉文帝淡淡的笑著:「兒子聽說福成進宮來瞧母后了,才想起兒子已多日未曾來給母后請安。」

  祁太后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耐人尋味,看向晉文帝的目光竟帶了一絲諷意:「聖人有心了。」

  晉文帝對祁太后譏諷的目光視若無睹,反倒是低笑一聲。

  這一聲笑不知刺激到了祁太后哪一條神經,她臉上浮現出了怒色:「你就為了那樣一個東西要作踐你的妹妹到何時。」

  晉文帝定睛看著祁太后,這是他的生母,卻也是劊子手之一,他既恨又怨,只因她是自己的生母,生養了他,他的怨與恨便只能硬生生的咽進肚子裡。

  晉文帝眼底那一絲恨意徹底激怒了祁太后,她手掌狠狠的拍在了小几上,怒喝道:「你還要胡鬧到幾時,多少年了,你遷怒這個,怨恨那個,哀家可曾說過一句,如今你竟連自己的妹妹都要作踐,你可還記得她是為了誰嫁進定遠侯府的,你可對得起她,她是你的一母同胞,作踐她的兒女你臉上就有光不成?連襄城的兒女你都有所封賞,倒叫你的嫡親外甥和外甥女委屈至此,你於心何忍。」

  晉文帝笑出了聲來:「母后何必動怒,襄城皇姐的兒子朕所有封賞是因為他是長子,就是榮安,也是因為她是襄城皇姐的長女,若皇妹願意為長子長女請封,朕又怎會不同意。」

  「好,好,我就知道你是怨恨哀家,你這是在報復哀家,報復哀家逼你捨了你那心肝肉,你怎得不想想,若沒有哀家當年的抉擇,你這皇位焉能做的如此安穩。」祁太后厲聲說道。

  晉文帝怒極反笑,嘴角翹了翹:「所以朕一直感激母后不是嗎?」

  祁太后閉了閉眼睛,不願意再看晉文帝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揮掌這個逆子,為了一個姚修遠,他竟是恨上了自己,為了她明白何為錐心之痛,他竟忍心拿他的外祖家開刀,這一切竟都是因為一個男子,可笑那姚修遠到死都不知他的心思,到如今,他竟連自己的妹妹都怨恨上了,她還能說什麼,只恨當年她沒有盡早結果了姚修遠的性命,才惹出了這樁孽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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