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說曹操,曹操到
黑暗。
無垠的黑暗。
一雙血紅的眼睛忽的在這黑暗之中睜開。
他雙眸之中的血光猶如星辰,將這黑暗中的事物照料得清晰看可見。
那是一道道飄忽不定的黑影,周身的氣息陰冷,而同樣都與他一般擁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一道身影忽然在他的身前浮現,那身影渾身裹著黑袍,看不清模樣,隻是氣息同樣陰冷,雙眸同樣血紅。
「怎麼樣?」為首的黑影問道,聲線低沉,宛如來自九幽煉獄,帶著一股徹骨寒意。
「豎亥他們被找到了。」黑袍人低下了腦袋,以此表示對於眼前黑影的尊重,嘴上同樣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這方世界也就這麼點大小,能藏上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那黑影微微沉吟之後,便再次說道。
「這方世界的星殞已經開始去往天嵐院,估計不日就會動身前往這世界的真神的藏身之地。」黑袍人繼續說道。
「就憑他們?」黑影的眉頭一挑,飄忽不定的身影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模樣,但語氣之中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尊上莫不是忘了,星辰令還在他們手上,若是星海一開,那些英魂歸來...」黑袍人趕緊說道,但不知為何這話說道尾聲,似乎有所顧慮,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生生的停了下來。
「哼!」黑影發出一聲悶哼,那聲線中所包裹的怒意讓那黑袍人本能的縮了縮腦袋,顯然對於這黑影極為畏懼。
「你想要提醒我千年前的事情不要重演嗎?」黑影極為不悅的說道。
「屬下不敢。」這黑袍當即便單膝跪下,誠惶誠恐的言道。
但末了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的說道:「但尊上,這方世界的生靈極為詭異,那些星殞,特別是那一代星殞的實力,的確強得...的確實力不俗,而且生性狡詐,屬下隻是擔心...」
這一次,黑袍學乖了一些,措辭也極為謹慎。他太瞭解眼前這黑影的脾氣,若是惹得他不高興,即使殺起同族來,這黑影也決計不會有半點手軟。
「若不是當年帝君忙於吞噬另一個世界無暇抽身,我們又何至於被這世界的那些螻蟻囚禁數千年?」說著這裡,那黑影頓了頓,原本嚴苛的語氣忽的緩和了下來:「你放心,這一次,本尊定然不會再魯莽行事,現在我們隻需配合那些天人迎來帝君,這方世界,遲早也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黑袍顯然沒有想到黑影也會有這樣說話的一天,他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過了神來,接著言道:「那以尊上的意思,我們要不要出手阻攔一下...」
「不用。」黑影搖了搖頭,「星海一開,真神與那些生靈的大戰一旦拉開帷幕,我們隻需坐收漁翁之利。屆時...」
黑袍聞言,頓時恍然,趕忙連連說道:「尊上英明!小的愚鈍。」
「哼。」黑影見他這般模樣又發出一聲冷哼。「你愚鈍不假,但對我族可謂忠心耿耿。你且放心,待到帝君降臨,我必稟明帝君,汝之功勞,可入我十七魔將之列。」
聽聞此言,那黑袍的身子頓時顫抖了起來,好似那所謂的魔將是極大的榮耀一般,他再一次跪了下來,口中高呼道:「謝過尊上!」
「勿需多禮。」那黑影顯然並不喜這一套,眉頭微微皺起。那黑袍人見狀,訕訕一笑,趕忙站起了身子。
「對了,那位天吳轉世,轉換得怎麼樣呢?」這時,那黑影像是忽然想起了身子,又出言問道。
「尊上交代的事情,小人早已辦妥,這位真神大人,如今隻是一隻滿懷仇怨的野狗,見人便咬。」黑袍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道陰測測的笑意。
「是嗎?」黑影雙眸之中頓時爆發出一道駭人的血光。
「那便把這條野狗放出去吧。讓這個世界更加混亂起來,然後收入囊中。」
說著,黑影似乎是看到了某種他他所期許的未來,雙眸之中血光更甚。
......
蘇長安回到天嵐院時,已是戌時。
他從那酒肆出來之後便在長安的各處溜躂了一番,倒不是心情煩悶,隻是莫名的想要看一看這長安,這座與他同名的都城,承載著天下眾生的命運。
此番一別,不知又有多少人再也無緣看見這裡的景色。
想到這裡,蘇長安便忍不住走遠了一些,看了看那長安城中的人來人往,想了想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懷抱願景來到這裡,最後又落寞的收場。
但他如今的修為畢竟不同往日,心性自然也超脫不少。
回到天嵐院時,心中的起伏也莫名的收斂了下來。
這時已經過了飯點,天嵐院的演武場上,六位三年前入門的弟子,正帶著前幾日新入門的八位弟子在演武場上過招——修行之道,雖然講究領悟、道蘊,但同樣實戰亦不可免。否者修為再強,到最後卻不懂運用,也隻是貽笑大方。
所以天嵐院素來注重實戰,此刻十餘位弟子便在穆歸雲的監督下揮汗如雨。
但見蘇長安入門那一刻起,注意到他存在的這些後輩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既好奇又有些敬畏的看著蘇長安。
而之前與蘇長安有過接觸的李閣婷更是在那時,直接拋下了與之對招的遊牧古,邁著小碎步便要走上前來。她畢竟是個女孩,做事少有顧忌,不似白封胤與那遊牧古,雖然也想與蘇長安親近,但多少也覺察到有些時機不對。
果然,這李閣婷的步子方才邁出,身後便想起了穆歸雲冷峻的聲音。
「回來!」
他這般說道,聲線不大,但卻帶著一股足以震懾這些後輩的威嚴。
李閣婷的臉色頓時一變,方才邁出的步子就在這時生生的收了回來,極不情願的嘟起了嘴,站回了遊牧古的身側。
遊牧古對於這幾這位小師妹倒是極為關切,他看出了李閣婷的不悅,湊上前去,在她的耳邊嘀咕了一陣之後,小妮子的眼睛頓時彎成了月牙狀,一個勁的點著腦袋,然後再一次與遊牧古對攻起來,周圍的師兄弟們見狀,或是礙於穆歸雲的威嚴,也紛紛極為不捨的收回了落在蘇長安身上
的目光,與自己的對手亦再次過起招來。
這時,遠處的穆歸雲朝著蘇長安遞來一個嫌棄的眼神,似乎是在埋怨他打擾了他弟子的修行。
蘇長安對此隻有報以苦笑,畢竟這樣的事情他也不願發生,而且他打心眼裡並不喜歡世人如今對他近乎盲目的崇拜。
世人總是敬他、求他,卻不曾半點施捨於他。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聽人說起過的對於當年的玉衡的評價。
如今當真有那麼一些感同身受,所謂高處不勝寒,大抵便是這個道理吧。
而想著這些,遠處的穆歸雲則朝著蘇長安一個勁的擺手,示意他快些離開。
這樣的行為非但沒有讓蘇長安的心裡升起半分的不滿,反而莫名有了那麼一絲親近。如今世人那般對他,看似尊崇,實則疏遠,而唯獨穆歸雲那麼幾人還能與之前一般與他相處,這當真不易,也隻有真正的朋友方才能這般對他。
他搖了搖腦袋,倒也不好繼續打攪,便邁著步子走入院內。
天嵐院中的七星閣,依然如之前一般聳立在天嵐院中,安靜又莊嚴,好似七尊曾動搖的神祇守護者這座承載了天下蒼生命運的學院。
蘇長安邁開腳步,想要走向其中一座,但卻又遲疑,收回了自己步伐。
時間不早,他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攪師叔們的休息,明日再談也不遲——畢竟大戰將至,能有一日安閒便有一日安閒。
這樣想著,他轉過了身子,便要回到自己的住處。
「永寧關傳來的消息,昨日那位蠻族女王已經帶著七位蠻族國柱入了邊境,以他們的速度,大概六七日的光景應該就可以趕到長安。」可就在這時,身後卻忽的響起一道清朗的聲線。
蘇長安一愣,轉頭看去,卻見不知何時,一襲白衣的郭雀已然立在了他的身後。
他不由苦笑,自己的行蹤到底是瞞不過這位天璣星殞。
「這麼快?」他有些詫異,蠻族說起來比起妖族還要遠上幾分,摩青翎這麼快便趕到了永寧關,那幾乎就是郭雀消息傳出之後,她們便立碼動了身方才有此可能。
「可不是嗎?看樣子那位蠻族的女王大人對你可是心心唸唸啊。」
郭雀的臉上頓時浮起了一抹揶揄的笑意。
蘇長安聞言不由一陣苦笑,他這些師叔旁人麵前威嚴萬分,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平日一個比起一個不正經。
「師叔莫要取笑我了,羨君那邊我還未有交代,況且大戰在即,我又哪有心思顧念此事。」他有些無奈的說道,對於這位郭雀師叔,他端是沒有半分的辦法。
但郭雀聞言,臉上的笑意卻是更甚,他一臉神秘的轉頭看向院門的方向。
「說曹操,曹操到。」
這言說罷,他還不待蘇長安反應過來便轉過了身子。
而這時,一道香風襲來。
「爹!」
隻聽一聲嬌呼,一道身影便猛然竄入了蘇長安的懷中。